“是什么礼物呢?”程玄璇好奇地猜,“珍宝?衣裳?胭脂?”

“你喜欢这些?那我下次买给你。”司徒拓转头看了她一眼,“确实太素了。连一串珠链都没有,是我疏忽了。”

“我又不喜欢这些。”程玄璇撇了撇嘴,“你比我更素,每天都是玄黑袍子,除了战甲,我就没见过你穿别的颜色的衣衫。”

“玄黑色,自有它的好处。”司徒拓随口回道。

“什么好处?”程玄璇瞥了瞥他的锦袍,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染血之后看不出痕迹。”司徒拓简单地答道。与敌对阵之时,不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弱势,是至关重要的一点。不过这是他以前的想法,如今,他多了一个念头。如果他受伤,他尽量不要被她知道,以免她忧心。

程玄璇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心里暗忖,以后她最好穿宽袖的衣裳,这样就可以遮掩他左手残疾的迹象。她的左臂因被重力拍击,手肘呈现一个怪异角度的歪扭,当伸直手臂的时候,就会略显畸形。她不想被司徒拓看到,免得引起他感伤。

各有所思间,两人已行至卧房门口。

程玄璇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房中央的圆桌上摆放着两个小小锦盒。

“那就是你要送我的礼物吗?”她走向桌旁,感觉十分新鲜,打开盒盖瞧了瞧,却见是一只药瓶。再把另个盒子打开,仍是药瓶。

“这是治你手伤的药。”司徒拓的声音微微沉了下来。

“我的手能治得好?”程玄璇不禁惊喜。

司徒拓颔首,却不语。

“这个礼物真好!”程玄璇由衷地笑了开,“你从何处得来这良药?”

“空玄子。”司徒拓走近她,突然张开手臂抱住她,紧紧地用力了一下,然后松开。

“拓,怎么了?”程玄璇疑惑,他的举动似有些不寻常。空玄子所给的药应该有效才对,为何拓并无欢颜?

像是看穿她心里所想,司徒拓低声道:“这药一定能治得好你的手,但必须先打断你的手肘,如接脱臼的手一般,再接驳回去。”

程玄璇呆愣,仅听他这样说,她就能想象到那种断手的剧痛,背上已寒毛直竖了。

司徒拓抿起薄唇,一言不发,突兀地转了身,被对着她。

程玄璇以为他心有不忍,苦笑着说:“拓,如果没有其他办法了,那就这样吧,我咬牙忍忍也就过去了。”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却听到“喀”的一声!

程玄璇震惊,这声音太熟悉了!之前白黎自伤手臂时,就是这骨折的声音!

“拓!为什么?!”她失声惊喊。

司徒拓缓慢转回身来,俊容微白,额上隐约渗出冷汗,但语气依然沉稳:“我不能替你分担痛楚,但能让你知道,这种痛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可怕。”

“我痛过的!我知道的!”程玄璇心中百味杂陈,鼻尖酸涩,“你何苦学白黎!大傻瓜!”

“白黎对他自己的那一掌,是存心要废了自己的手。我只是脱臼而已,接上就好了,而且有空玄子的奇药,立马就能恢复自如了。”司徒拓淡淡一笑,“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你痛,只能以此法来陪着你一起痛,我也是自私的人,你就成全我这一次的自私,可好?”

程玄璇扑簌簌地掉泪,哭着斥道:“你简直不可理喻,愚不可及!还不快把你的手接好?等着我给你接不成!”

“我先替你治手。”司徒拓单手抬直她的手臂,卷高她的衣袖,嘴里一边戏谑道,“我现在可腾不出手来帮你擦眼泪。”

“才不需要你这个傻瓜帮我擦!”程玄璇没好气地唾道,尚未察觉异状,突觉臂上一阵剧痛,忍不住尖叫一声,“啊!”

“璇,还好吗?”司徒拓一手搂住她,难掩紧张。

程玄璇使力咬牙,默等着这尖锐的痛楚过去,一时说不出话来。

“璇?”司徒拓更加担忧,但沉住起扶起她坐在椅子里,再利落的接驳上自己脱臼的手。取过桌上的药瓶,开始为她上药。

冰凉的药膏敷上肌肤,那股剧烈的痛感似在渐渐褪去,程玄璇这时才能出得了声:“拓,你骗我,分明就是痛得不得了。”

司徒拓顾不得为自己上药,走去柜子旁找出绢纱布和一块备好的木板。

“为何要把手吊起来?”程玄璇低头看着被层层裹起来的手臂,为什么要用木板固定住?

“以防骨头移位。如果手伤好了,手臂却奇形怪状,你会满意么?”司徒拓口下部留情,但动作都很轻柔。

“不满意。”程玄璇非常实诚地回答道。空玄子的药着实神奇,她现在已经不太感觉得到疼痛了,只是麻痹无力而已。

司徒拓轻哼了一声,不多言,拿过桌上另一瓶药给自己敷药。

程玄璇看着他,唇边绽开笑容,慢慢的,笑的连眉眼都弯了。

“笑什么?”司徒拓睥睨她一眼。

“我觉得你的思维方式很简单。”她笑着,莫名地冒出一句。

“愿闻其详。”司徒拓又是一声轻哼。

“你认为有你陪着我一起痛,我就能感觉好一点,但其实只会加重我的心理负担而已。”

“哦?这么看来,你很不满意我的做法了?”

“十分,非常,极其的不满意。”

司徒拓再次轻哼:“好个没良心的女人。”

“良心太好,会很累的。”程玄璇却是轻轻一叹,感慨道,“我非圣人,能做的事有限。我只知道,我不要关心的人为我受罪,所以我要努力过得幸福。”

司徒拓沉默,黑眸幽深,忽明忽暗。

程玄璇轻轻地再道:“拓。下次不要这样了。我会心疼。”

司徒拓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虽然轻微,但程玄璇还是看到了,她笑了起来,笑靥灿烂。

幸福,似乎已经来到了,宛若舞蝶般轻盈地停在她的掌心。她不敢握紧,只有放宽心去感受和珍惜。愿它停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第四卷 第三十八章:将军夫人

翌日,司徒拓和程玄璇相携进宫。然而,并没有见到皇帝,领路的太监直接将它们带去了天牢。

凡是牢狱,都是一样的阴暗潮湿,充斥着难闻的脏秽气味。言洛儿一身素白,漆黑的长发披散而下,颜容憔悴,神情却异常平静。

“你来了。”看到程玄璇,她幽幽地开口,一双美眸死寂无澜。

“嗯。”程玄璇轻轻地应声,目光落在牢内地面的金樽上。那是御赐的毒酒吧,没想到她竟会是送言洛儿最后一程的人之一。

言洛儿顺着她的视线,俯头看去,低低地笑起来,声音暗哑鬼魅。她抬头,没有看司徒拓一眼,径直凝视着程玄璇,一字一顿道:“程玄璇,我此生只恨两个人。一是邬国昏君,二是你。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会平平淡淡地过余生,有人呵护,有人关心。但是,你夺走了我最后的幸福!”

话之末尾,她的嗓音陡然尖锐起来,厉色道:“程玄璇!你记住,你往后拥有的幸福,全是我的!你强占了我所有的福分!”

程玄璇微微一怔,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缓慢但清晰地道:“洛儿姑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福分。是你挥霍了,你做那些残忍的事,折了自己的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没有错!”言洛儿挺直背脊,神色凄厉,“你若不出现,‘她们’就不会死!是你害了‘她们’!”

“我若没有出现,你们就不会互相斗争吗?”程玄璇的面容沉静,平稳地道,“以前,也许我会把一切责任扛上身,但现在我不会了。其实你们都没有爱过拓,你们只是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无论是庇护或富贵,可是,你们都未曾真心爱过他。”

闻言,司徒拓的高大身躯似是一震,黑眸中掠起复杂的蒙雾。

“爱?”言洛儿的神情突然一滞,眼光变得缥缈幽远,像是看到了不知名的遥远时空里去,“我爱的,我爱过的…可是他早已经不在我身边,我该去找他了…”

见她此状,程玄璇轻轻一叹,不忍地转过了身。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懵懂软弱的程玄璇,她已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如何面对世事艰难。可言洛儿始终还是停留在原地,她内心充满仇恨和缅怀,抛不开过去,也挣不脱心底的枷锁。

“哐当!”

刺耳的异声突响,程玄璇心中一紧,急急回头,只见那盏金樽在地上滚动,言洛儿满面苍白,嘴角绽出一丝血红。

“呵呵…真好,再也不用看见我憎恶的人,再也不用看见我憎恶的世界…还有憎恶的自己…”断断续续的自语,从言洛儿口中逸出,轻飘虚无,仿若梦呓。她瘦弱的身子一点点倾斜,软绵无力地靠着牢墙,慢慢滑下。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逐渐没了光亮,如灯烛油枯,熄灭殆尽。

脏污的地面,一袭素白绢衣,分外的刺目。那娇弱的身躯,战栗般抽搐了几下,就再也动弹不了了。

程玄璇捂着嘴无声地哭了。原来,死亡是这样轻易的事。一瞬间,一条人命便就陨落了。

司徒拓抿着唇角,从头至尾不曾出声,握紧了程玄璇的手,果决地带她离开了阴郁的天牢。

走至天空底下,阳光明媚耀目,照射着程玄璇脸上的泪痕,泛起晶莹的光泽。

她就地蹲下,把脸深深埋进自己的膝盖,心莫名地抽痛。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回到最初嫁入将军府的日子,她一定会…会如何呢?她能做什么?一切都改变不了。人心若被贪婪邪念腐蚀,谁也救不了。

“司徒卿家,这是在上演哪出?”冷不防的,一道清朗的调侃声响起。

“皇上圣安。”司徒拓的面色深沉,无意回话。他任由玄璇哭泣,只因他也心痛。不是对洛儿有何情愫,而是回忆起往昔的那些片段。如果他一早知道洛儿的过去,或许他能够转变这个结果。

程玄璇听到对话,站了起来,脸上犹带泪迹,盈身行礼:“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皇帝幽蓝至黑的眼眸微微眯起,扫过他们两人,意味深长地道:“往事已矣,回想无益,又何必做徒劳之事。”

“皇上所言甚是。”司徒拓意兴阑珊地接话。

皇上似觉有趣,朗声笑道:“司徒卿家真是铁汉柔情,不过却也不怕你家夫人吃醋?”

司徒拓下意识地看了程玄璇一眼,见她哭红了双眼,便知她决不会为这种事吃醋介怀。

“朕曾经说过,要为程玄璇正名,如今看来恰是时候。”皇帝大手一扬,身后就有侍候太监忙上前来,“传朕的旨意下去,赐封司徒夫人为一品将军夫人,赏黄金百两,锦缎百匹,折吉日筵席百桌,以庆此喜。”

“谢皇上隆恩!”程玄璇有点吃惊,诚惶诚恐地跪谢皇恩。想当初这个皇帝一再为难她,如今算不算苦尽甘来。

“谢皇上隆恩。”司徒拓草草地说了声,拉起程玄璇,再道,“皇上,臣等告退。”

皇上也不在意,挥挥手准了他们退下。

司徒拓绷着脸回到将军府,一路上都一声不吭。

“拓,你怎么了?”程玄璇感到困惑,他似乎听到皇上的赐封以后就心情极坏?

“你知不知道这一品将军夫人意味着什么?”司徒拓睨她一眼,语气有些闷。

“意味着什么?”不就是个虚名而已吗?

司徒拓再瞥她一眼,似是觉得朽木不可雕。

“嗯?有何特殊的含义?”程玄璇不由越发好奇。

司徒拓的眸光隐约一暗,低沉地道:“所谓‘正名’,就是指你一生都是我司徒家的人。如果将来我万一战死沙场,你也不能改嫁,否则便是抗旨的死罪。”凡是风光荣华,背后都必有代价。

程玄璇弯唇一笑:“我还以为你很霸道,不论将来发生何事你都不会允许我改嫁。”

“你尚年轻。”他虽霸道,但不表示他不为她着想。

定定地凝视着他,程玄璇敛了笑,十分认真地道:“如果你死了,我就跟着你去。所以,以后你每次出征,都要平安回来。”

司徒拓无言,深深地凝望她。她清秀的眉眼在这一刻看起来似乎漾出了绝色光华,让他那样怦然悸动,竟移不开视线。

“拓?”见他目光痴然,程玄璇有点讶异。

“嘘——”他以指抵住她的嘴,然后倾身靠近她,把她拥入怀中,微温的薄唇印上她的眉心。

“拓…”她挪开他的手指,轻唤。

“嗯?”他随口应着,唇仍在游移,蜿蜒亲吻着 她粉嫩的脸颊,而后凑到她的唇畔。

“拓。”她又唤。

“嗯?”他无心理会,准备一举封住她的小嘴。

“拓!”她突然大喊一声,打破了这缱绻的气氛。

“怎么?”司徒拓没好气地瞪着她。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程玄璇很是正经地看着他,问,“以后你领兵出征,带上我吧?”

“你该不会忘记了你是女人吧?”她可真会扫兴!旖旎时候还在胡思乱想。

“我可以女扮男装啊。”程玄璇越想越觉得可行,兴致勃勃道,“等我的手伤好了,我就开始练武。我有凤清舞给我一半内力,练起骑射来一定事半功倍。”

“不行!”司徒拓一口否决。

“为什么不行?”程玄璇不服。

“不行就是不行,你乖乖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少给我想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司徒拓毫不考虑地再次否决。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你想想,你一旦出征,肯定要几个月的时间,如果我乔装随军,我们不就可以天天见面了吗?”程玄璇努力地想要说服他。

“你以为打仗是儿戏?你杀过人吗?见过血流成河满地尸体吗?”他倒不是怕她没胆子,是担心她出事。他决不能让她冒这个险。宁可受相思之苦。

“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程玄璇小声咕哝,“虽然听起来好像是挺可怕的。”

“知道怕就好。”司徒拓轻哼一声,心中暗忖,等她身体再好些,他就…到时有了孩子,看她还能有什么想法。

“算了,反正最近你并没有要出征,以后再说了。”她还是要先未雨绸缪,好好练武,到时看他还能怎么反驳她。

“没错,最近我并不会远征。”所以,他要抓紧时机,制造一个宝宝出来,绑牢她。

“为什么你的眼神好像有点诡异?”程玄璇质疑地看着他。

“有吗?你想太多了。”司徒拓矢口否认,无辜地耸肩。

“有,很狡诈。”程玄璇侧着脑袋打量他,“说,你在打什么算盘?”

“我是武夫,只会打仗,不会打算盘。”

“明明就是有鬼,你到底说不说?”

“如果我就是不说,怎样?”

“你怎么这么无赖!”

“你又词穷了,早就叫你换点新鲜的词儿了。”

“无赖!无赖!就知道欺负我!”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不真的欺负一下,就对不起我自己了。”

“唔…”

显然,有人被封了口,旖旎缱绻的气氛再次弥漫开来,满室皆是暖人的温馨甜蜜。

第四卷 第三十九章 孪生龙凤

盛世皇朝,京都,四年之后。

在京都偏北的十二里处,有一座名寺,三面环山,一面绕水——法华寺便是建在这山清水秀之地。寺内的建筑古朴雄伟,风格恢弘,随山就势,步步升高。寺内有一座颇具威名的娑罗塔,采用精巧的叠瓦密檐式砖塔,高耸云端,加之法华寺年代久远,是著名的朝香拜佛之地,长年香火兴旺。

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外,一顶精美轿子停在一旁,四名健硕轿夫侍立,另有六名腰系宝剑的护卫把守在门口,个个面容冷峻,令想进殿跪拜祈福的百姓望而却步。

不久,在殿外便聚集了近二十余人,大伙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瞧这仗势,一定是皇亲国戚来探望贤亲王了。听说贤亲王在法华寺清修多年,为当今圣上和社稷祈福,真是慈悲大义啊!”一个手拿香烛的中年妇女满脸虔诚地说。

“我怎么听说贤亲王是因为堪破情关才带发修行的?”另一人质疑地搭话。

“你们都错了,贤亲王是因为身有残疾,才颓丧遁世的。”一位头发灰白的儒者捋着胡须道。

“不是吧?据说贤亲王气宇轩昂,俊美不凡,但潜心佛法,不问世事,看破红尘。”一个年轻姑娘眼带神往地望向庙殿。

程玄璇掀开轿帘,抿唇微微一笑,径自走进了大殿中。白黎为何入寺修行,她自然是最清楚的,但却不足为外人道。

绕过正殿,她熟稔地走去僻静的后院禅房。

时值五月,清幽的庭院里,娑罗树高大粗壮,枝上白花盛开,淡然雅致。树下,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清瘦男子,闭目静坐。

“白黎。”程玄璇轻轻一唤。

那男子慢慢睁眼,转过头来,俊美如白玉的脸上神情宁和,温雅应道:“玄璇,你又来了。”

“我半年没来了。”程玄璇浅浅笑道。

“坐。”男子面带微笑,眸光淡泊温和。

“嗯。”程玄璇撩起裙摆,在他身旁的泥地上坐下,轻问,“白黎,你还是不愿意治你的手吗?”

“玄璇,你可听过娑罗树的传说?”男子并未回话,反问道。

程玄璇摇了摇头,侧过脸凝视着他。他俊逸如昔,只是瘦了许多,也许是常年茹素的缘故。

“佛家有三宝树,生于无忧树,悟于菩提树,死于娑罗树。”男子亦看着她,轻缓地道,“玄璇,我已找到我的归宿。躯体衣裳终有一日会老去,会腐坏,不必太过介怀。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己,寂灭为乐。”

程玄璇低低一叹,并不意外他的回答。这几年来,他修佛的意念越来越坚定,也越来越空明了。

静默了一会儿,她叹息着道:“白黎,柔儿一直在等你。”那美丽温柔的女子,独居在山下的木屋里,四年如一日,任谁劝都不肯搬离半步。

“她等的不是我。”白黎唇边的笑容淡定超然,又似饱含一丝悲悯,“她等的是她心中的一个幻象。终有一天,她会明白。”

程玄璇没有接言,安静地坐在他身边,抬起头望着蔚蓝的天空。空中浮云如絮,悠悠飘动,澄澈明朗。

时光如梭,已经四年了,许多事都已不同。白黎再也不是以前的白黎,就连柔儿,也变得愈加无欲无求。而她自己,却越发俗气了起来,一心只想好好过着安康喜乐的平常日子,守着自己爱的人。

铛——铛——

寺中的低沉钟声悠扬回荡,白黎站起身,淡淡一笑:“玄璇,你该回去了。”

“嗯。”她点了点头,对他微笑,没有更多的言语,起身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