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一盆子污水泼得冰蟒差点翻肚子。

花浅温柔地将帕子递上,解释:“你伤后发热,昏睡了两天两夜,总算醒了,要吃点粥吗?”

萧子瑜接过帕子,抬头对上花浅琥珀色的眼睛。

两天两夜的不眠不休让这双美丽的眼里布满疲惫的血丝,却没有抱怨,只写满了对他身体的担忧。

她在担心自己?她在照顾自己?

六爷爷去世后,多少年没人这样对待自己?时间长得让他几乎忘了被照顾的滋味。

他以为这辈子再也没人会这样对自己,可是相识不足半月的花浅却做到了。

她毫不犹豫,挺身而出,为他挡了刀,为他的梦想努力,为他顶撞师长,然后为他不眠不休,为他喜为他忧……侠骨铮铮,重情重义,生死之交定当如此。

萧子瑜的眼眶有些湿,有些东西想掉下来,他拼命忍住;心在蠢蠢欲动,情愫萌芽,他拼命制止。花浅是世界上最美好最善良的女孩,能认识花浅,定是他今生最大的幸运。

“怎么?还难受?”花浅见他满脸迟钝,以为脑子烧坏了,再次紧张起来,要是知道人类受伤后还会发热,发热有可能导致死亡,她怎么也不敢让萧子瑜冒险下油锅,问题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自己不在乎伤痛,亦不在乎别人的伤痛,她手下魔军无论男女,性情都极剽悍,受伤后简单治疗就能活蹦乱跳,遇到无法痊愈的重伤就自行等死,不拖累同伴。至于普通人类,她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也没兴趣了解他们的身体病痛。奈何萧子瑜对她极其重要,不能丢下不管,当吴先生告诉她鹤舞只能治疗肉体伤痛,无法顾及伤后发热症状时,她后悔莫及,唯恐他就这样一病不起,撒手人寰,让她再也无法重返魔界,只好尽心尽力护理。

区区人类,竟敢让她如此狼狈,若是传回魔族,她将颜面扫地。

等封印解开之日,她要将天门宗夷为平地,把萧子瑜这废物拿去喂蛇!再将知道此事的所有人类和法器统统灭口!

花浅在心里怒吼着……

两人各怀心思,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萧子瑜渐渐按下狂乱的心跳,开始回忆起昏迷前的种种事情:“我成了灵法师学徒?”

花浅努力微笑:“是的。”

萧子瑜迟疑再问:“真的?”

花浅笑得难受极了:“真的。”

萧子瑜颤抖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在寻找自信,喃喃自语道:“是的,我成了天门宗的灵法师学徒,天门宗,对了,我的手……”他低头看去,被油锅严重烫伤的手已恢复如昔,痕迹全部消失。他心里困惑,不由左右打量起来。

花浅解释道:“是吴先生的鹤舞治好了你的手。”

萧子瑜的疑惑尽逝,只剩下一个答案,他陷入了狂热的兴奋之中。

“醒了,他真醒了!”忽而,窗外传来阵阵笑声,萧子瑜困惑地抬起头,不消片刻,一对双胞胎法器少年捧着东西,像旋风般冲了进来,他们俩约莫十六七岁容貌,身高和相貌都完全相同,很是清秀,不同处是他们一个海蓝色短发,海蓝色眼睛,额头上有淡蓝色的水纹,另一个是火红色短发,红色眼睛,额头上有淡红色的火纹,他们俩穿着款式完全相同的紧身黑色短袍,只是蓝发少年将衣襟扣得严严实实,红发少年则毫不在意地解开纽扣,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蓝发少年彬彬有礼地向大家打了个招呼,冷漠生疏,红发少年却毫不在意,他自来熟般走到萧子瑜床边,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次,“嗤嗤”了两声,道:“不过如是。”

萧子瑜被看得尴尬,问:“你们是?”

花浅看了眼,难得夸赞:“罕见的双生法器。”

蓝发少年客气地问萧子瑜:“你就是将手伸入油锅的灵法学徒?今年的话题学徒?”

红发少年很不礼貌地冲着萧子瑜的脸嚷嚷:“看着挺普通,哪里有趣了?咱们主人的眼光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蓝发少年谴责:“不要随便在外人面前透露我们主人的缺陷。”

“也是,让太多人知道我们主人没品位不是好事,算了算了,管男人去死啊?!咱们是来送东西的,最重要的是美女,咱们主人说的美女法器在哪里?!美人儿?别害羞,出来打个招呼啊!”红发少年四处张望,一眼看见旁边的花浅,赶紧冲过去自我介绍,“美人儿好,我是活泼可爱大方爽朗的双离剑·焰断,旁边那个坏心肠的是双离剑·冰裂,我家主人说你的法器和主人一样是超级大美女,我们最喜欢照顾漂亮的法器师妹了,快快让她出来和我们师兄认识认识吧。”

“蠢货,别高兴得太早,”冰裂冷冷地喝止,似乎在偷偷训斥,偏偏声量让所有人都恰好能听见,“你忘了我们主人不可告人的缺陷吗?她说的美人儿说不准是个大脸平胸粗腰的女人,我觉得你要勾搭女法器还是别相信主人的眼光比较好。”

焰断指指冰裂,又指指花浅,痛心疾首道:“傻子,哪能呢?这主人虽然嫩了点,胸平了点,但颇有几分姿色,法器能差到哪里去?”

冰裂扫了眼花浅,毫不留情道:“蠢货,你没听过平胸女之间都是惺惺相惜的吗?”

“好吧……咱们主人的身材是够寒碜的,不过她稍微好点吧,虽然差距不大……”焰断还想指花浅,忽然指头戳到个硬邦邦的胸脯,他徐徐转过身来,徐徐抬头……却见一个高大的银发帅哥正用恐怖的金色竖瞳瞪着自己,眼里几乎喷出愤怒的烈焰来,他狠狠地扭着焰断乱指的指头,丢去旁边,咆哮道:“我家主人才不是平胸,不对,就算她没发育完全,暂时是平胸,也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平胸少女!”

焰断不敢置信地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人,石化了。

冰裂在旁边冷冷吐槽:“嗤嗤,这胸果然够平,平得和铁板似的。”

焰断从石化中回过神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主人耍人!她又骗我们跑腿!”

“蠢货!”冰裂无视了他的叫嚣,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萧子瑜,声音愈发礼貌,态度愈发谦卑,气息也愈发冰冷,“你好,我和旁边那废物的主人是陈可可,也就是你们的师姐,刚刚的失言请你们别放在心上。这包裹里的衣服是祝明师兄托她送给你的,他说天门宗多富贵子弟,怕你进去后被人小看了,这是他前几天刚做的新衣服,可能略大了些,让你凑合着先穿。祝明要和你说声抱歉,本应亲自前来,但你家糊涂师父又喝醉了,不但发酒疯还吐得到处都是,祝明忙着照顾他。我家主人是女孩子,不好大半夜来男人屋里,也请谅解。”

萧子瑜将包裹展开,里面是两套绣着天门宗标志和云纹的青衫,细棉布料子,还配有深蓝色的腰带,尺寸虽大,将腰身扎紧却也不差太离。他对祝明的细致体贴越发感激,只道改日要亲自上门感谢。

冰裂犹豫片刻,继续问萧子瑜:“我私下想冒昧问问,你可有称手法器?”

萧子瑜猛摇头。

冰裂微微皱眉,焰断顺势口无遮拦道:“我听主人和师父讨论,你的法器可不好办了。”

萧子瑜紧张地问:“不是说贫穷子弟去灵修后,可以从师门处得到法器吗?”

“是倒是,”冰裂迅速答,“可是天门宗立派那么多年来,年年都有几个贫寒子弟,再加上有些家境普通的学徒进门派后发现自带的法器不适合自己,有些学徒在和妖魔战斗中弄坏了法器又买不起,也是由天门宗发放。年年月月下来,天门宗剩下的法器也不过百余件,其中七八件优质的都是珍格法器,愿意选择他们的灵法师很多,所以他们对主人的通灵操纵能力要求极高,而且心高气傲,挑三拣四,别说你是刚入门的小学徒,就连普通的正式灵法师都入不了它们的眼。其他略微像样的都给挑走了,剩下的大部分是资质很低劣的法器,不建议使用,毕竟法器通灵跟了你后是一辈子的事情,需要慎重挑选。”

焰断嚷嚷:“呸呸呸,岳无瑕也是刚入门的学徒,绛羽可是毫不犹豫地跟了他。”

冰裂:“绛羽是神格法器,岳无瑕能驾驭他,潜力非普通灵修学徒可及,而且他们俩之间也是有缘,就像王八看绿豆般对了眼,也是无奈何的事。”

焰断:“说不准也有好法器看上这头绿豆呢?”

萧子瑜听到熟悉的名字,急忙问:“我曾见过无瑕师兄,他的法器很厉害吗?”

焰断:“厉害个屁!绛羽就是个自恋臭屁的家伙!等老子变厉害后绝对要拔光他的鸟毛!一根不留!”

冰裂无视他的胡言乱语,继续道:“岳无瑕是百年一遇的天才,他的通灵能力极其出众,方能在通灵境地里接触到绛羽,再加上他和绛羽天生有缘分,或许是钱缘,所以绛羽才屈尊降贵跟了他走!但是萧师弟的五行能力出众,通灵能力却极弱,就连对优质法器的灵魂通灵都做不到,谈何与法器签订契约?”

萧子瑜有些急:“那我无法通灵修行吗?”

冰裂肯定道:“难。”

焰断补充道:“说难也对,说不难也对,我听主人他们讨论,都觉得你应该选择辅助类法器,如果运气好,像岳无瑕那样遇到个白痴法器自愿跟你走,通灵成功机会会高很多。咱们建议你自己去寻找有缘的法器,实在找不到才去师门里选择。主人与法器的契约是生死约,签订后才能共同使用能力,许多恶劣的灵法师更换法器的方式是杀死法器,这对忠心耿耿的法器是最残忍的事。就算你强迫法器同意自愿解除契约,法器的能力也会受到极大的损伤。”

大部分的法器灵魂都是弱小的精灵,利用通灵之力得到强大的力量,也有部分被神灵选中的强大灵魂,亦有为了报恩报仇等各种原因依附的灵魂,他们可以和主人相辅相成,通过结盟,得到更强大的力量。

失去主人的法器如没有翅膀的鸟,他们将失去大部分的能力,重回任人欺凌的弱小地位,这是尝过力量滋味的灵魂怎么也不愿接受的事情。

萧子瑜肯定地答:“我发誓,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冰裂再次行礼:“我已将主人的东西送到了,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焰断率先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外,怨念嘀咕:“没有美女,我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冰裂:“蠢货!”

焰断:“你再说一次!老子这次真的和你绝交绝交绝交!”

两个活宝吵吵闹闹地走远了,剩下仓促不安的萧子瑜,成功通过灵法师考核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修行的担忧。

“别太将双胞胎的话放在心上,”花浅安慰,“你的通灵能力较弱,修行困难,更换法器就是放弃部分修行,的确不是好选择。而且就算用不了强大的战斗法器,你也可以选择资质较好的辅助法器。”

萧子瑜沮丧:“辅助法器比较弱,我想斩妖除魔……”

冰蟒听见“斩妖除魔”四字,怒不可遏:“就你这德性,只有被妖魔活吞的份,真是不识抬举!”

花浅劝道:“所有的法器都是会成长的,辅助法器用好了也能成为很强大的攻击法器,三千年前,灵法师罗成,他的法器瑶琴就是属于辅助性,从最早只能用琴音做简单的心灵治愈,到后来的精神操控,给魔界添了许多大麻烦……”

冰蟒回忆往昔,痛心疾首,不由小声嘀咕:“对,那家伙超级讨厌!”

萧子瑜期待地问:“罗成他后来呢?”

花浅果断:“死了。”

冰蟒得意:“是苍琼女神亲自出手把他干掉的,也算死得其所了。”

萧子瑜:“……”

夜里,萧子瑜辗转反侧。

他清楚,自己很可能只有一次选择法器的机会,必须慎重。

【贰】

萧子瑜和花浅约好第二天去市场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淘到适合的法器。他特意起了个大早,平定心神,然后梳洗完毕,推开大门,忽然看见院墙侧站着个女子,长发披肩,穿着白罗衣,衣服上绣着数串紫藤花,在阳光下亭亭玉立,美丽清秀的面容似曾相识。

女子朝萧子瑜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你起来了?”

“你是谁?”萧子瑜的心起了阵阵涟漪,渐渐化作波涛汹涌的大海,再也无法平静。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每次梦中都是这样的打扮,梳着这样的发型,同样的温柔,同样的慈爱,就连容貌也和想象中极其贴近……

女子抬起眼,怜惜地看着萧子瑜,漆黑眸子里载着盈盈秋水,欲语还休,温柔得仿佛能将人化了去。时间忽然变得很缓慢,仿佛过了许久,女子缓缓张开双臂,带着哭音,低声呼唤:“我可怜的孩子,阿娘终于找到你了……”

年年月月日日的祈祷,终于实现?

萧子瑜的心跳开始加快,他激动得难以自已,千言万语堵在喉头,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女子柔声道:“快过来,让阿娘好好地看你一眼。”

她的声音带着说不清的魅力,一字一句,都在挠着人心最柔软的地方,让萧子瑜的身体仿佛被操控般,不由自主地走向她。待走到近处,他艰难地停下了脚步,靠着月季花丛,似有踌躇。

女子再次急唤:“好孩子,快过来,随娘回家。”

这样温柔的呼唤,这样美丽的笑容,足以让所有孩子扑入母亲的怀抱。

可是,萧子瑜忽然抬起头,再次问:“你是谁?”

女子微笑:“傻孩子,我是你母亲。”

萧子瑜又问:“你是谁?”

女子不由愣住了,略微片刻,她声音越发魅惑,那种温柔却恐怖的操控力席卷而来:“好孩子,我是你母亲,快过来,随我回家。”

萧子瑜声音越发警惕,他第四次问:“你是谁?”

轻微的滴水声落在地上,青石砖地面染上点点嫣红,女子低下头,她惊愕地发现少年不知何时,悄悄地用月季花的花刺扎穿了指尖,流下好些血珠。可是她竟想不出这没见过多少世面的稚嫩少年是何时看穿了自己,发现被操控的真相的,这让她不由惊呼:“不可能……”

萧子瑜死死盯着她的面容,道:“你不可能是我娘。”

短暂的困惑过后,女子笑道:“傻孩子,我是你娘。”

萧子瑜将手上的花刺再扎入几分,利用巨大的疼痛保持清醒:“我虽不知道母亲的相貌,可是我知道我的母亲知书达理,是大家闺秀。她身上不可能有这种青楼女子般浓烈的脂粉味!更不可能有那么浓的鲜血味!你到底是谁?”

“嗤,原本不想引人注意,没想到你这孩子虽然笨拙,五感倒灵敏,不愧是今年灵法师考核里最特别的学徒。”女子的声音渐渐变得娇媚,容貌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长得极妖媚,眼角下有颗勾人的红色泪痣,身材婀娜,腰肢柔软得好像柳条般,微卷的黑色长发随意披散着,身上随意套着件宽大的白袍,赤裸双足,手臂和脚腕皆佩着无数金饰,手里拿着条赤红的长鞭,她正用似笑非笑地看着萧子瑜,美丽的外表下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紧接着,她叹了口气,低头对长鞭道:“百魅,看来你的魅惑能力还有待加强。”

长鞭忽然发出柔和妩媚,雌雄莫辩的笑声:“呵,明明是主人你粗枝大叶,在阴沟里翻船,竟栽在这小毛头手上,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讨厌,人家只是想温柔地做做坏事,拐拐天门宗小学徒,不惊动那些老不死而已。”

“主人,算了,该杀就杀,该抢就抢,还是霸王硬上弓适合你。”

“霸王硬上弓?也罢,”女子抬眼看向萧子瑜,笑道,“乖孩子,跟姐姐回家好不好?姐姐会很温柔地对你的。”

幻术解除后,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刺鼻,萧子瑜的目光移向了她的脚边的草丛,里面隐隐露出一只穿着染血的布鞋的脚,另一只脚却不知所终。这样的恐怖景象让萧子瑜彻底惊恐起来,他想起了许多传说中的故事,那些杀人如麻的魔宗门徒,害怕得难以自禁,可是他仍鼓起勇气,高吼出危险的警告:“魔宗来了!恶魔来了!”

长鞭喝道:“主人!别逗小男孩了,你忘了鬼娘交代的任务吗?快动手,否则来不及了!”

女子闻声而动。

萧子瑜手无寸铁,只能连滚带爬地逃,奈何他的速度怎么也跟不上长鞭的卷势,眼看就要被卷走之时,花浅听到警报,急急奔出,看见这魔宗女子追着萧子瑜而去,神色一凛,右手轻抬,蛇镯瞬间化作短剑,她将短剑横在胸口,将萧子瑜护得严严实实,喝问:“什么人?”

女子的身影如鬼魅般游动,左手持鞭,如灵蛇般游动,袭向花浅,右手则伸向萧子瑜,蔻红色的长指甲如魔鬼的利爪,似乎要抓走他。未料,花浅脚步轻移,看似随便走了几步,却将攻势尽数绕过,她抢在女子前,扯住萧子瑜的衣襟,将他丢向身后,抬起冰蟒迎上,大声道:“快跑!”

萧子瑜虽担忧花浅安危,却知自己留下也帮不上忙,赶紧爬起,跑去找救兵。

“哎,小帅哥,别跑啊,姐姐可是很喜欢你的。”女子见目标消失,气得直顿足,她回过头,恨恨地对花浅道,“都是你这个碍手碍脚的小丫头,我今日让你不得好死。”

“是吗?我看不见自己的未来,可是我能看到你的未来,”花浅继续挡在她的面前,在没有顾忌后,她放弃了伪装,眼睛里流露出杀戮的光芒,她舔舔干涸的唇,浅浅地笑道,“你的四肢会离开你的身躯,血泊中,你无力反抗,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被毁坏,然后带着后悔的血泪,哀求仇人砍下你的头颅。”

“那要看你有没这个本事,”女子见一个小小灵法师学徒放此狂言,怒不可遏,不由动了杀机,法器长鞭瞬间变长,如千丝万缕化作的网,鞭身伸出利刃,铺天盖地往花浅身上罩来,竟想将小小女孩凌迟处死。

在重重鞭影中,花浅的眸色化作琥珀,短剑亦被掌心透出的黑气包裹,化作毒蛇的形态,她嘴角的笑容越发残忍,越发开心,仿佛觉得这样生死相搏不过是个有趣的游戏,诡异的蛇雾在她身边蔓延,卷向长鞭……

长鞭的鞭梢碰到蛇雾的瞬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般,它畏惧地往后缩了缩,攻势略停。

这是灵法师学徒不应有的魔气。

这个女孩到底是谁?

女子大惊失色,她的理智认为对手很好解决,可是直觉却告诉她情况很不妙,似乎惹了什么不能惹的东西,这也是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错觉,竟让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有些畏惧,退却。

正当犹豫中,忽而,破空声至。

一蓝一红,两把长剑带着火焰和寒气,瞬间而来,破开鞭阵。

陈可可从悬空的宝剑走上屋檐,甜美的面孔如被冰霜冻结,也有几分威严,她喝道:“哼,我看这里魔气冲天,就知道不对劲,大胆魔宗,竟敢在灵法师的地盘闹事!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御剑的灵法师,有最好的移动速度。

她来得实在太快了。

花浅暗自叹息,急忙收回掌心魔气。

女子心中起疑,却没机会查探,她正被陈可可的两把法器纠缠得有些难受,虽然对手很弱,但是这样的双生法器天生具有有极好的配合,在拦截方面天衣无缝。她轻叱一声,看准个空档,长鞭卷向陈可可,口中只道:“小美人,猜猜我在哪儿?”

红光闪现,百魅操控人心的能力发动。

陈可可在她妖娆勾人的声音里,陷入幻觉,竟看见了十余个身影,让她不自觉地陷入思考,动作迟滞,空门大开。

双剑察觉主人的失误,赶紧回身保护。

未料,长鞭鞭身又长了十寸,将双剑和陈可可一并纳入鞭网,封锁所有退路。

双剑大急,无能为力。

焦急之际,梅园内传来熟悉的高呼声:“往下跳!”

双剑不及多思,果断一人一脚踹向主人屁股上,然后闭着眼睛,从屋檐上往下跳,数道鞭影几乎擦着他们身体险险而过,落地刹那,陈可可瞬间清醒,随之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哎哟!我的脚!你们这两个该天杀的混蛋!”

这时祝明手持灵犀,匆匆赶到。他见陈可可受伤,急忙查看伤情去了。

女子冷哼一声,凤眼却瞄向萧子瑜,发现捕捉有些麻烦。

因为吴先生带着鹤舞已出现在梅园的上空,还有其余门派的灵法师,纷纷带着法器,欲围攻。女子虽然对自己能力颇有自信,也不愿冒险与那么多人过招,忙招出水晶做的纸鸾,抽身撤退。

忽然,花浅诡异地出现在她的身后,如恶魔般,附耳低声笑道:“你要牢牢地记住我说过的每一个字,日日夜夜想着,切勿忘记,因为就在不久的未来,它将成为现实。”

她是何时走到自己背后的?

女子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挥鞭抽向花浅。

花浅避开长鞭,轻轻跳下纸鸾,落在地面,恢复了人畜无害的单纯面孔,奔向焦急万分的萧子瑜。

“浅浅,你没事吧?”

“嗯,还好。”

“浅浅,对不起。”

“我不明白,为何要对不起?”

“因为对不起……”

【叁】

吴先生说这个妖女是魔宗的人,千变万化,风流浪荡,喜怒无常,最喜欢与天门宗人作对,曾杀过不少落单的灵法师和学徒。如今估摸是看在灵法师考核结束,想来杀几个学徒取乐。幸好大家警觉,未使她得逞。

吴先生越说越后怕,勒令众人不得离开驿馆,也不准单独行动。

陈可可的脚扭伤严重,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兮兮,就连吴先生的表扬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