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现在白夫人云淡风轻,温婉可人的模样,可是在家里且发了好大的一顿火。只痛骂儿子跟那尧暮野厮混得太久,将他身上的那些个混不吝不讲礼法统统学了去!

  而现在两位袁小姐,双剑合璧一起向白夫人走来,她内心的波澜壮阔可想而知,真是要法师加持,才能安然度过眼前的劫难。

  不过身旁的贵妇众多,白夫人也是勉强维持了体面,淡然地朝着二人笑了笑后,便齐齐转头看向梁宝。

  那梁宝乃是一只雕刻了佛经梵文的石龟。用几根粗壮的麻绳吊起,再固定在房梁处的梁宝阁中。

  观礼之后,众人要祈福祷告,在焚香拜佛后,便回到各自的桌位上静听庵中的众尼祷告。

  待得梁宝仪式后,白夫人便问起了玉珠何时能将千手观音雕琢完毕。

  问完了后,白夫人实在是不爱再看这两位袁小姐中的任何一位,径自坐在了靠柱子的一角,有了柱子间隔,也不用看那两位中的任何一位了

  因为寺中安排的座位都贴好了名字,而白夫人好巧不巧乱坐的正是玉珠的座位。

  而白夫人的座位又甚是显眼。玉珠不想被众人审视,干脆借口腰疼不能安坐,就默默站在了殿后。

  当女尼开始诵经的时候,殿内一片寂静。

  玉珠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落座,不然那等板板儿坐在椅子上的坐姿,对于她这种常年劳作在案前的人来说还真是不小的负担。

  因为不必入定同诵,玉珠倒是可以随意地四处张望,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大殿上方有咔嚓声响。她抬头朝上面望去,突然脸色一变,只见那大殿的殿顶,竟然有摇摇欲坠之感。

  她猛然大喝一声:“快散开!梁要断了!”

  众人皆是沉浸在梵音之中,一时领悟不得。倒是袁熙小姐反映甚快,抬头看到了大梁之后,飞快地绕过柱子,一把将白夫人拽起扑倒。

  就在她将白夫人扑倒的瞬间,那装载着梁宝的大梁断裂,石龟哄的一声砸了下来,惊得殿里的众人惊叫连连,更有挨得近的人砸伤了,倒卧在地,一时哀叫呼救,场面混乱得很。

  再看袁熙小姐与白夫人,皆是双双倒卧在地。那白夫人有袁熙小姐护着,一时倒是无虞,可是袁熙小姐却被那大梁石龟飞溅起的碎块伤到了胳膊,一时鲜血汩汩而出。

  大大的大梁怎么会轰然砸下?很快有人发现,那梁被人动了手脚,隐约有锯了一半的痕迹。因为上了梁宝后,肯定是不耐石龟的下压,顿时轰然倒塌。

  幸而玉珠发现的及时,大喝一声,加上袁熙小姐的反应迅速,众人只是受了伤,却并无性命之忧。

  可是再看白夫人的座椅,皆被石龟砸得粉碎,若是身在其下,结果便是死得随身碎骨!

  此事已经不能用意外解释,很快京中的京兆司派了专人前来勘察现场,提取物证,所有参与大梁修建的工匠们也皆被扣押审问口供。

  至于伤者也尽是被抬出诊治。广俊王当初存了私心,要刻意挨得玉珠近些,是以他的座位也离得甚近。,结果被梁砸了大腿疼得一时痛声骂娘,被担架抬走。

  不一会,下了朝的尧暮野与白水流也听了禀报,急匆匆地赶赴到了现场。

  他们当初下殿时,只听来通报的人也知道的不甚详细,只说城郊的慈云庵里大梁断裂出了事情,因为各自的亲人皆在殿内,他俩一时都是心急得很,干脆也没有坐马车,骑了马一路疾驰而来。

  待得一路到了殿内,人已经撤走了大半,俩人看到了不过是贴着袁六小姐名牌的被砸碎的桌椅,以及一旁的点点血痕。

  白少还好些,只是皱眉瞪眼去问旁人是谁受了伤。

  尧暮野却是身形微微一晃,只是瞪着那贴在椅子上的名字,脸色如同蜡纸一般,厉声喝道:“坐在此处的人呢?”

  就在这时,玉珠从殿外探头轻声喊道:“太尉,你也来了。”

  尧暮野和白水流看到她毫发未损,依然娇俏的模样,皆是长松了一口气,几步冲了过去,齐声道:“你没有事吧?”

  这一喊完,玉珠都有些尴尬。四周还有未及撤走的众位世家贵妇们,也皆是转头望了过来。幸而白少也发觉了自己失常,便笑着又道:“没事便好,我去看看母亲在何处。”

  玉珠点头道:“出事时,那石龟正砸在了白夫人的座位上,幸而袁熙小姐手疾眼快拽开了白夫人,不过袁熙小姐受了伤,还请白少快些去看看吧。”

  闻听此言,尧暮野与白水流也皆是一皱眉,同声道:“她没事吧?”

  玉珠静默了一下道:“袁小姐胳膊受了伤,正由白夫人陪着在侧殿接受包扎。”

  白少听完后,便疾步赶往侧殿。

  玉珠看了看立在自己身旁似乎在沉思的太尉道:“太尉大人不过去慰问一下吗?”

  尧暮野的心思却早就转到不知名的地方,径直问道:“明明写上你的名字,为何坐的却是白夫人?”

  于是玉珠便将事情前后讲述了一遍。

  尧暮野一边听,一边挥手叫来京兆司的人来记录。这一路听到了最后,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也就是说,若不是白夫人乱坐了座位,那里坐着的,本该是你对不对?”

  玉珠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不由得一阵后怕。若不是这一番巧合,她只怕也不会立在大殿一侧及时发现大梁有断裂的迹象,那么她现在只怕……

  尧暮野显然也是想到这一点,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只说到:“我派亲兵护送你回府,你且乖乖呆在家中,哪里都不要去……店铺上也不准去!”

  说完便亲自将她送出了山门,然后叫来自己的侍卫细细叮嘱一番后,才叫她坐了马车里去。

  而尧暮野却自留下来,亲自与京兆司的人继续勘察盘问。

  玉珠回转了尧府,自然不知,那一夜无数工人尼姑皆被抓入了京兆司大牢,一顿严查盘问。最后终于审出有一个李姓的工匠,今晨一大早钉完梁后便不知所踪。

  于是李姓工匠的图像被画出,一时在方圆百里内通缉此人。

  玉珠回府后,喝了一杯珏儿冲泡的压惊汤茶,坐在软榻上嗅闻着定神的檀香,也细细思虑了此事,想到最后,脸色不由得越来越苍白。

  若此事真是有人蓄谋,岂不是正冲着她而来?最关键的是,此修缮工程是由白夫人主导,依着现在尧白两家微妙的关系,若是尧家的儿媳真是被砸死在白家主持修缮的工地上,那么白家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想到这,玉珠吸了一口气,那么这背后的主使意欲何为?究竟是意欲挑拨尧白两家的关系?还是就是恨她袁玉珠入骨,想要除之而后快?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争取二更,年前好忙,要帮妈妈酱猪爪,大家也要保重身体~~烤猪爪,燎肘子都慢慢的哦

☆、第119章

  这般细细思来,玉珠坐起了身,就算弥漫在鼻息间的檀香也不能叫她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屋外回廊有说话的声音,显然是太尉回来。

  太尉撩起了门帘,探头看她没睡,便走了进来,径自坐到她身边道:“怎么样有没有吓到?”

  玉珠摇了摇头,问:“袁小姐没事吧?”

  尧暮野道:“当时去了京兆司,没有去看她,不过听人说应该没有大碍。”

  玉珠垂下眼睛,心道:当时问得急切,怎的过后去没去看上一眼?

  尧暮野向来不傻,对于女子微妙的心思,只要肯花些心思,还是能琢磨出个一二的。

  他觉得那日宫宴回来后,玉珠便对他有些淡淡的。

  如今尧暮野面对这女子时,倒是没有了以前面对红颜时的狂妄自信,更是知道若是跟这女子掉脸子,这是个不出半个时辰便是能打包走人的利落女子。

  是以他便失去了先自冷声申斥的恣意自由,几次想问,又自咽下。

  现在听了她问了一声后,便再没有下文,弯翘的睫毛扑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时,倒是有些恍然了。

  看来珠珠几日的不开心,的确是与那袁小姐有干系。

  尧暮野想到这里,心内竟然微微一动,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欢喜。虽然自己在她的心中一定及不上那相处了两年的病痨鬼,但是她这番在意……一定是为了自己吃醋了……

  还是……为了那白少?

  心内的欢喜未及涌动,尧暮野突然又想到这一节,再想起在庵中那白水流也是误会玉珠遇险时,也是一脸急切的样子,不由得心内生疑。

  在西北时,白少大胆不讳地坦诚了对玉珠小姐的欣赏,而玉珠也曾经与那白少同在暖炕上畅饮……这么一想越发的顺理成章!

  男女的私情,往往像是蛰伏在深积落叶下的火苗,初时全然没有察觉,待得看到烟雾时,便是冲天的火舌……想到这尧暮野的脸色也发的有些微妙,压低了嗓门道:“你不喜欢袁小姐?”

  玉珠抬眼望了他,复又垂眼道:“那么可人的女子,谁见了会不爱?”

  她这么说,尧暮野倒是越发肯定玉珠的确是不大喜欢袁熙的,脸色又一沉道:“可是因为她要嫁给白少,所以你不大高兴?”

  这才玉珠飞快地抬起眼,有些微微睁大,只觉得这话该从她的嘴里说出才对?怎么太尉却来问她?

  看玉珠这么睁大眼睛,尧暮野越发笃定自己猜得不错。忍了又忍,只是胸膛的一股子语气从鼻腔里喷薄了出来,道:“袁熙出身世家,乃京中久负盛名的才女,且性情温存随和,这三样你是统统不及人家的,我若是白少,也会选袁熙,你倒也不必心有遗憾,妄想着……”

  玉珠虽然自问不是出身名门,更不是什么京城有命的才女,可是就算出身鄙薄,也不是这么被人奚落的,虽然这男人在初次与自己相识时,就是这般的嘴臭,可是久未听闻,一时倒是失了些定力,更何况说话之人,刻薄得让人忍不住想给他一嘴巴!

  玉珠微微长了嘴,只能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道:“太尉若是心有遗憾,如今也算不得太晚,你我的婚约,说个话就能解除的。虽然太尉不若白侯年少文雅,为人体贴知趣,但是好在官做得够大,若是不顾朋友之谊厚颜去抢的话,说不定也能抢过白少,抱得京中人人艳羡的名门才女回家。”

  尧暮野被玉珠的第一句就气得叉了心肺,道:“怎么个说话就能解除?你倒是给我试试?”

  然后再琢磨着她夸赞白少的那两句,更是气得心颤:“你倒是给我仔细说说,他怎么个体贴知趣你了!”

  玉珠刚刚定下神来,被这男人没由来混缠得心烦,看他贴过来咄咄逼人地问个不停,转身要倒下。可刚背对着他躺下又被拎提着翻了面儿:“且说清了再睡!”

  玉珠有些无力地闭眼道:“我性情不温存随和,还请太尉自寻了温存的去,免得耽误了如此良辰……”

  尧暮野终于琢磨出了玉珠话语里的意思来,有些试探地说:“你不喜那袁小姐是因为我?”

  玉珠干脆又一翻身,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尧暮野觉得自己每每遇到这女子总是要生些没由来的闷气,如今倒是将自己给气糊涂了,平白一时口误又将她得罪了。

  一时松了口气,便抱着她道:“我偏就喜欢这不温存硌牙的,别人都不喜你才好,只在我这里窝着,哪也去不得!我与那袁熙虽然是是旧识,可是先前欠了她一份人情……如今也不过当她是世交妹妹罢了,她若能嫁给白少自是再好不过。可就是因为这点子,而不痛快?”

  玉珠不想再跟他夹杂不清,只轻声转移话题问道:“那梁宝的事故可查清楚了?”

  尧暮野摸了摸她的头:“这些事无需你操心,不是要雕那么劳什子的千手观音吗?我已经命人将它运至府中,你以后以后也不必去慈云庵,最近不要出门,待拿得真凶后,我再陪你好好的游山玩水,游历一番。”

  听了太尉之言,玉珠确定自己猜想得无疑,恐怕太尉也猜测了元凶真正的意图,所以才禁了她出门。

  如此想来,眉头不禁又微微皱起。

  尧暮野低头看着,不禁心内微微一紧,这个女子总是会叫他没由来得心疼,这么一个孤苦之人,为何却有人处心积虑想要害她?

  想到这,他问道:“最近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玉珠直觉想到的便是范青云,可是真的是他为了阻止自己彻查当年的案子而痛下杀手吗?

  若真是如此,当年这桩案子里还有什么叫范青云怕人知的隐情呢?

  玉珠想到这,慢慢摇了摇头说:“玉珠接触得不过是一般的商贾罢了,哪里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尧暮野皱了皱眉,说道:“你且先睡下吧,我与母亲说会话,再来陪你。”

  说完,他起身去见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