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静叹了口气,说:“是啊,可我现在后悔了。”

  “他好不容易走出来,不会那么容易受影响的。”

  ……

  阮荨荨靠在墙上,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

  闷热干燥的夏天,窗外是绵延的蝉鸣,青石板的石阶都散着热气,小孩尖锐的嬉闹声。

  屋内风扇呼哧呼哧转,也始终散发不了这热气。

  母亲洗澡洗了两个小时还没出来。

  阮荨荨敲门,没人应。

  直到浴室的门缝里,流出红红的血水。

  她吓傻了,哭着去叫隔壁的邻居撞门。

  门开了,伴随着尖叫声,她看见的是血红色的洗手间和母亲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惨白如纸,嘴唇干枯裂开。

  不知是谁报了警,警察来了,带走了母亲的尸体。

  尸体在水里泡了有两个小时,已经肿得不像样。

  她使劲儿扒着,哭着,尖叫着。

  直到阮明山回来。

  从那以后,她几乎每天都做噩梦,有时候,她甚至能在家里看见母亲,还能说话,还能陪她玩。

  然后阮明山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医生说,这是病。

  给她开药,她也不吃。

  渐渐的,院里的小孩也不爱和她玩了。

  曾经的孩子王。

  被人当成了“神经病”。

  院里的长辈都在叮嘱,“她是神经病,别和她玩。”

  终于有一次传进了阮明山的耳朵里,一气之下,阮明山带着她搬了家,搬到了现在这个家。

  搬到了一个更大更奢华的家。

  后来她渐渐能说话,能与人交流了,只是一反常态,性格大变。

  *

  周时亦结完账回来。

  看阮荨荨立在门口发呆,走过去,一手插兜,另一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发什么呆?”

  她回神,别开眼,没说话。

  周时静和萧南生走了。

  周时亦拉着阮荨荨的手去开车,后者低着头,直到上车,都没说话。

  周时亦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掏出兜里的安.全.套扔进扶手箱里,说:“以后这种东西我会带,不用你带。”

  阮荨荨低着头,哦了声,转头看向窗外。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

  已经二月初了,有个虐狗的节日要来了。

  许多家商场已经摆上了虐狗的招牌。

  周时亦没再说什么,打着方向盘,车子驶上车道,滚入车流中。

  一路无话,车子平静的驶到她家门口。

  阮荨荨抬头看了眼,说了句:“路上小心。”然后就推门下车了。

  手忽然被人扯住,她回头。

  周时亦拉着她的手腕,看着她,“就这样?”

  “什么?”

  他叹了口气,俯身凑过去,把她压在副驾驶上,低头咬住她的唇,“我这几天都没抽烟。”

  阮荨荨被他压着,没回应,也没反抗,任由他亲着。

  周时亦亲得很规矩,感觉不到她的回应,不稍片刻,放开她,坐直身子,解开领口的扣子,淡淡看向她。

  阮荨荨终于开口,“你姐姐是心理医生?”

  他目光没挪动半寸,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

  她坐在副驾驶上,神情冷淡,那表情像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月光很亮,洒在她寸寸肌肤上,她本就白,整个人好像会发光,终于转过头,看向他,今晚上车后第一个眼神,却冷淡,没什么情绪:

  “你是不是跟她一样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第51章

  阮荨荨平静地下了车,走回大院,然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周时亦的车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才离开。

  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雨,雨珠打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作响,雨夜一片宁静,丁云杉回来的时候有点狼狈。

  浑身都湿透了,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成几根,还在往下滴水,阮荨荨从床上坐起来,她的情况似乎比自己还要不好。

  她试探着叫了声,“云杉?”

  丁云杉身上挂着水,魂不守舍的样子,经过的地方都淌着水,她淡淡地应了声。

  一个小时之前。

  丁云杉参加完金浦区的招聘会,心血来潮,想去看看白锦辉。

  她知道地址,有一次给白锦辉寄东西的时候写过地址,当时也没多想,单纯只是想去看看,不打扰他,去看一眼,然后就回来。

  她刚一下公交车,就看见白锦辉站在公寓楼的漏洞里抽烟。

  他穿着黑色羽绒服和牛仔裤,漆黑的小区只有一站路灯,烟雾在他头顶环绕,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头发好像又短了点。

  丁云杉忽然有些犹豫,来都来了,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也许他不会赶自己走。

  犹豫了几秒。

  小区的门口停下一辆红色的跑车,车上下来一个人,仔细看,是个女人,长发飘飘,脚上踩着红色高跟鞋。

  那个女人朝白锦辉走去,然后站在他面前,两人说了会儿。

  距离太远,她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

  白锦辉的公寓在一楼,那女人跟在白锦辉的身后进了屋。

  丁云杉绕到小区外面,一楼的客厅窗户正好对着公路,她站在绿化带上,窗帘敞着一条缝,模模糊糊能看到两条人影,女人脱了高跟鞋,只到白锦辉的肩膀,然后惦着脚去吻他。

  天空落了雨,雨势很大,她抬手抹了一把脸,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

  眼眶很热。

  屋内屋外,好像两个世界。

  他们在接吻。

  白锦辉没有推开她。

  滂沱大雨浇在她身上,她睁不开眼,慢慢蹲了下去,绿化带内的叶子全部被打歪。

  屋内。

  女人扯着白锦辉进了卧室,一把将他推到床上,趴在他身上,解开他的裤子。

  白锦辉一把握住她的手,把她从身上推下去,“不是说来拿东西么,东西放在柜子上,自己去拿。”

  女人娇俏地一笑,“你不留我?”

  白锦辉直接坐起来,冷嘲一声,“留你干什么?”

  女人推了他一下,“你没心。”

  白锦辉嘲讽地笑笑,没说话。

  女人又说,“小白,我是真的喜欢你。”

  白锦辉:“哦。”

  女人还想要说什么,白锦辉不耐烦地看向她,一脸你怎么没还不走的表情。

  女人见他一副冷淡的样子,咬了咬唇,丢下一句,“下次喝醉了不要再来找我。”

  外面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白锦辉把头埋进膝盖里。

  *

  “你还喜欢小白么?”阮荨荨问道。

  丁云杉眯着眼,似乎在想,良久,才点点头。

  “你这趟来北洵是为了他么?”

  “不是。”

  “那是为了谁?”

  丁云杉说,“为了我自己,我只是不想一直呆在那个小镇上,每天面对那座桥,那些人,我想的都是当年那些画面,我感觉很累,想换个环境。”

  阮荨荨点点头,打了个响指,“那就好办了,你要是觉得你们之间有误会,那就找他说开,认认真真谈一次,撇开那些生死大计,谈拢,那就好办了,谈不拢,那也好办,彻底放下他,过你自己该过的生活。”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

  丁云杉睡着了,阮荨荨却睁着眼。

  她的问题能想通,可她自己的问题却想不通。

  这种被人当做动物一样剖析的感觉真的特别糟糕。

  一晚上的失眠,直接导致她第二天黑眼圈重的快要成国宝了,在照镜子的时候,她忍不住想,如果被周时静看到,估计会觉得她病情又加重了吧。

  丁云杉早早就出门应聘去了,阮荨荨收拾完去店里的时候已经早上十点来钟。

  临近中午,阮荨荨整理完卫生,翻了翻旧账本,就接到丁云杉电话。

  电话里头,她气喘吁吁,“荨荨,徐盛家到底做什么的?”

  她百无聊赖地翻,随口说:“什么都做吧,具体我也说不上来,怎么了?”

  丁云杉长舒了口气,“差点应聘到他的公司。”

  “你怕徐盛干什么?”

  丁云杉握着电话,站在马路对面,目光落在对面咖啡店里的两个人,“……没什么,暂时还不想被跟他有关系的人牵扯上。”

  “这个有点困难,他们家什么都做,具体涉及哪些行业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不帮你问下大包?”

  “好,谢谢。”

  丁云杉挂了电话,看着马路对面星巴克橱窗里,一身西装,微微翘着脚,一脸不耐烦的男人。

  徐盛脸臭了一上午,早上还没睡醒,就被老徐叫起来,然后陪这个女人逛了一早上,他快速把一杯咖啡灌进肚子里,然后杯子往桌上一放,“好了,东西买完了,还有事么?没事我先走了。”

  对面的女人是徐长城从国外带回来的华裔女画家yer,父亲是世界一百强企业的创始人,徐长城回国的时候,她正好要回国办画展,就一起带回来了。

  yer不急不躁,喝了口咖啡,“暂时没事了,放你一下午的假,晚上七点的画展别忘了。”

  徐盛挑着眉看她,“画展关我屁事?老头要看,你拉老头去。”

  yer淡淡一笑,“阿盛,父母的意思都很明确了,你跟我,要结婚。”

  “结你妹,你看我娶不娶你。”

  yer波澜不惊:“跟我妹结也可以。”

  “滚蛋。”

  *

  大包接到阮荨荨电话问徐盛家产业有多大的时候,内心是惊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