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克庙是第三路军的地盘,所以何司令前去赴宴之时,只带了一个警卫连随行。同他一起去的,还有冯国忠、吉京浩等高级军官们。

瑞东祥是一家北平风格的酒楼,算是旗里最有名的的大馆子了。何司令一行人抵达之时,李世尧已经站在了门口迎接。双方见了面,便是一阵嘻嘻哈哈的寒暄。李世尧握住何司令的手,朗声笑道:“司令啊,咱们热河一别,可是好久没见啦!来了这一阵子也没去拜访你,还在乌拉库伦冒犯了你手下的弟兄,真是对不住的很啊!”

何司令也是笑:“李师长心细啊!乌拉库伦庙的事情不过是场误会,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世尧拍拍他的手背:“司令你真是大人有大量,让我不佩服都不成!”说着他那目光向下一扫,忽然那看见了对方手上那形状狰狞的粉红伤疤,眉头就顿时一皱。

何司令怕他要当场询问这伤疤的来历,便连忙又开口道:“李师长初来此地,也晓得塔克庙的瑞东祥?”

李世尧会意的将目光调开,若无其事的答道:“司令,不是我说,这个地方真是比不上当年热河。你看这么个馆子就是第一流的了,我想请你吃顿好的都难!”说着他望向何司令身后的冯国忠:“哎,小冯!听说你现在高升了啊!”

冯国忠笑了笑:“那还不是司令提拔我。”

李世尧不再理他,而是向旁边退了一步:“司令,请进吧!”

瑞东祥一共两层,何司令等人在二楼雅间中谈笑风生,气氛十分融洽。其间李世尧不住的去拍何司令的手背,而何司令当着席上众人,对他这种举动颇觉尴尬,得空儿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后来李世尧索性就放开了,明目张胆的凑到何司令耳边低声问道:“又挂彩了?”

何司令哈哈的笑了两声,端起酒壶给李世尧倒酒:“没事儿。”

李世尧赶忙抬手去拦:“哎——这怎么敢当。”

何司令笑道:“你别乱动,这壶很重,我这杯酒可是倒的不容易。”

李世尧望着他手背上的伤疤,口中胡乱的感叹着:“这个这个……”

双方正在围绕着酒壶说笑,雅间的房门忽然开了,一个店伙用块大白毛巾垫着手,托了一大盘烤鸡走了进来。众人先前已经听说这家馆子的烤鸡乃是本地一绝,此刻一名参谋就起身伸手帮忙将桌上的几个空盘子摞在了一起,以便给这烤鸡腾出地方来。李世尧部下的一名旅长笑道:“这个鸡啊——”

他对鸡的点评也就到此为止,因为那店伙忽然扔了烤鸡盘子,抬手对着何司令便是一枪。何司令正坐在首席等着吃鸡,这时便应着枪声连人带椅子的向后仰了过去。雅间之内登时就大乱起来!

李世尧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拔了抢,见那店伙已经被自己手下的旅长毙了,便蹲下来抱起何司令,声音七拐八扭的夹着哭腔从喉咙里发出来:“司令……”

何司令对他连连摆手:“我没事……”他拍拍胸口中弹处,表情痛苦的咳了一声:“有防弹衣!”

李世尧一松手把他又扔了下去,翻身靠墙坐在地上:“哎呀我的妈……你这是要吓死我啊……”

何司令挣扎着爬了起来,见身边窝着顾诚武团长,便急急忙忙的问道:“冯国忠呢?”

顾诚武双手握枪,正在侧耳倾听着雅间外面的动静。此刻听了问话,就东张西望了一圈:“屋里没有啊!”

何司令的脸白了:“这不对……”他紧张的回头看了眼李世尧,随即吩咐顾诚武道:“喊警卫连,快点!”

警卫连就在楼下吃喝。顾诚武也没有喊,直接用枪对着脚下楼板扣动了扳机,心想楼下听了枪声,自然就会跑上来一探究竟。哪知一枪打下去,楼下的警卫连毫无反应。而此时外面就起了爆豆一样的枪声。顾诚武大着胆子起身从玻璃窗子向外望,只见瑞东祥大门前两方军队已经打成一团,看那士兵服色,一方是新二师,另一方就是自己这边的第三路军了。

“司令!”他蹲下来:“这怎么回事儿?不知道是咱们哪部分的兵,现在正在楼下和李师长的人打着呢!”

李世尧听了,就插嘴问道:“哪边占了上风?”

顾诚武不假思索的答道:“我们人多!李师长的人太少了!一拼刺刀就完!”

刚说到这里,忽然一粒子弹穿透玻璃窗破空而至,直把对窗的木格子房门给打了个洞。顾诚武一缩头,六神无主的趴在地上道:“司令,咱们撤吧!”

李世尧靠墙坐了,此刻就一把拉住何司令:“别动!外面危险!”

何司令似乎是终于反应过来了,立时神色大变:“冯国忠……是冯国忠!他这是要造反!”

李世尧把他搂在怀里压在地上:“别怕别怕,有我呢!”

顾诚武见何司令不肯走,便也爬了回来,又试探着弯腰起身向窗外望去,一望之下,他又惊叫起来:“司令!少爷带兵来了!”

这回他话音一落,楼下的枪声骤然就密集起来,其间又混杂了人仰马翻的惨叫。

任凭外界打的如何天翻地覆,何司令一直躲在雅间之内。末了,他终于等来了小顺。

小顺是一路飞奔上来的,冲进房内见到何司令后,便几大步走过来蹲下,将他一把拉过来抱在了怀里:“爸爸,你没事吧?”

没等何司令回答,旁边的李世尧开了腔:“哎?我说司令,你认这小子当儿子了?”

何司令推开小顺:“我没事。”然后转向李世尧:“是。”

冯国忠的叛乱,在二十多分钟内便以彻底的失败而告终。这失败的缘由,自然是由于从天而降的小顺。

冯国忠被当场生擒,何司令将他带回了四子王旗的大营之内。

这两人在司令部内的会议室内相对而坐。冯国忠被五花大绑了,面如土色、目光发直。

何司令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为什么?”

冯国忠的嘴唇颤抖起来:“我……司令,我不是人,我对不起您。”

何司令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冯国忠抬眼看了他:“我……”

他大概是极端的紧张,所以说完这个字后便闭上嘴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才继续道:“日本人……您不和日本人合作,所以他们找到了我……让我取代您……”又吸了一口气:“我没想杀您……日本人要我杀了您……可我没打算真杀您。”

何司令点点头:“你的意思是——你这人很念旧情,是不是?”

冯国忠流下泪来:“司令,您饶了我这次吧……我走的远远的,我这辈子也再不在您眼前出现了……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何司令起身,动作僵硬的走到了冯国忠面前,抬起双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冯国忠……”

冯国忠泪眼婆娑的仰望了何司令:“司令,我不是人,我知道错了……您给我个机会吧……”

何司令叹了口气,眉尖蹙起来,射向冯国忠的目光中满是悲凉。

他俯下身,一手抱住冯国忠,一手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冯国忠啊,当年我离开芦阳时,身边跟着的人就只有你和小顺。你记不记得咱们刚到北平时,在西车站食堂里你告诉我你没地方去,只想跟着我。你记不记得?”

冯国忠在他怀中涕泪横流的点了点头:“记、记得。”

何司令抚摸着他的后背:“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把你当成亲人了。一个你,一个小顺,我把你们两个是放在心上的啊……”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里也带了哽咽:“你原来只是个副官,现在要钱有钱,要权有权,队伍里除了我就是你了,你怎么还想……你这是往我的心里捅刀子,你知道吗?”

冯国忠哭出声来,抽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何司令放开冯国忠,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他擦了脸上的涕泪:“这几天你好好反省一下吧。”说着他对着门口的卫兵一招手:“押他去牢里。”

冯国忠挣扎着从椅子上溜下来跪在了地板上,嚎啕着磕下头去:“司令,多谢你不杀我……我以后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何司令后退一步,没再说话。

两名卫兵走过来把冯国忠搀起来,然后押着他出了会议室,沿着走廊向司令部大门口走去。

何司令站在会议室门口,用左手拔出手枪,对准了冯国忠渐行渐远的背影。

泪水模糊了视野,他用手擦了又擦,可那眼泪擦之不尽,瞬间就流了满脸。

他痛苦的喘息起来,举枪向前大踏步的走了两步,随即一横心,扣动了扳机!

何司令的枪法其实不好,平素射击之时多凭直觉。可是这次他是竭尽全力瞄准了的。

他务必要让冯国忠一枪毙命。他舍不得让他害怕,更舍不得让他零碎着受罪。眼望着冯国忠的后脑爆炸似的破碎开来,他拎着枪靠在墙上,身体随着压抑着的抽泣,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第55章 小情郎

何司令备了一口金丝楠的棺材,把冯国忠给葬了。

下葬那天是个阴天,何司令从坟地上回来后,就一直在隐隐的闹头痛。他晓得这军队里起了外心的不会只有冯国忠一个,可是处决了冯国忠之后,他便当众表示对此事不再追究。稳定军心是最要紧的,他将队伍发展到今天不容易,最怕的就是内讧了。

独自坐在光线黯淡的房中,他向后仰靠在沙发上,一颗心在腔子里被荆棘捆绑了,一跳一痛。

小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擅作主张的坐到了他的身边。

何司令扭头望了他:“你怎么回来了?”

小顺一身戎装,没戴帽子,一头乌黑短发梳理的很整齐:“营里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

何司令不知道小顺那天怎么就会那样巧的赶过来营救自己。据小顺自己说,是他从营内人马调动上看出了异常,同时又不明原因的感到心慌,便索性带着兵一路飞驰去了塔克庙。平心而论,这个解释毫无逻辑,几乎就没有什么说服力,可是何司令很相信。

何司令这人瞧着是冰冷无情到了一定程度了,其实他的内心感性无比。只可惜他的热情无处奉送,无人接受;所以在经过长久的搁置之后,就有些变质,转化成了一种类似疯狂的冷漠。

自从冯国忠死后,何司令在营内就再没有了心腹将领。现在他很看得上小顺了,觉着他是个可造就之才,便命他和吉京浩参谋长负责了冯国忠留下的那一摊事务。小顺跟着吉京浩,一是学习,二是监督;正好就凑出了个一箭双雕的效果。

小顺现在终日忙着营里的事,无暇再去伺候他的起居。何司令对此感到很不习惯,可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对于“自己人”,他永远希望他们好,有出息。冯国忠搞叛乱,被他毙了,同时也让他觉着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挖去了一块;而在另一方面:小顺当了团长之后,行为说话越来越像样,总是弯着的腰也直了起来,这又让他觉得十分欣慰。

此刻这父子二人并肩而坐,小顺凝视着何司令的侧影,沉默无语,眼神热烈。

何司令后来也有了觉察,下意识的扭头扫了他一眼,不想正与他那野火一般的目光相遇,就怔了一下:“你……”

小顺似乎是有些脸红,低下头用双手握住何司令的左手。

何司令也随之望下去。

他的手本来生的很好,手指修长而不枯瘦,皮肤也白皙细腻。可惜毕竟是被粗洋钉穿透了许久过的,留下的疤痕就鲜艳刺目,仿佛那一处肌肤上有肉无皮,让人瞧了就替他害疼。

何司令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外表烦恼过,可是此刻望着自己的手被小顺很珍惜的握住,就忽然惭愧起来。

他想把手收回来插进衣袋里,然而小顺却不肯放开;不但不肯放开,还将他的手抬到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

何司令的手背触到他柔软的嘴唇,并没有生出什么异样感觉,只是觉得很有趣,好像在人生中临时客串了一个新角色。

“爸爸……”小顺松开他的手,随即抬手将他的上身揽到了自己的怀里:“我在营里,一直想着你。”

何司令注意到了一点——近来小顺在言谈中对于自己,已经把“您”改成了“你”。

他没有挑这个理。爱情这东西从来都是既强大又可怜的,将心比心,他可以去肆意的蹂躏当年的狗崽子小顺,却不好继续践踏眼前的青年何承礼。

“想我做什么?”

小顺扬起头嗅着他的头发:“什么也不做,就单是想你。”说到这里他手臂用力,竟将何司令抱到了他的腿上。

何司令没认为自己受到了冒犯。同床共枕这么久了,抱一下有什么关系?

小顺的手臂拢在他的腰间:“爸爸,你……想不想我?”

何司令听了这话,出乎意料之余又觉得非常幼稚可笑,心想狗崽子长到了年头,还一本正经的发起春来!

扭头望了小顺一眼,这孩子灼灼的单纯目光让他心中一软。

“想。”他回答道。

腰间的手臂勒的更紧了一点:“爸爸,我不配让你想我……只要你肯让我想你就够了。”

何司令忍住笑,奋力一挣站起身来:“说的真可怜。”

然后他走到穿衣镜前,仔细的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

镜中的男人身形高挑,肤色苍白。至于长相——何司令晓得自己相貌不错,可到底不错到什么程度,他就不肯定了,只记得在少年时代里,同班的男同学曾统一起来,用英文喊他作瓷娃娃。

现在他已近中年,外表上自然不可能再同瓷娃娃生有关系。失去了这唯一的参照物,他对自己竟是无法评价了。

镜中再远一点,就是坐在沙发上的小顺。早就知道他是个好坯子,可是没想到他会出落的这样快。

青春、英俊、健康……他都有!他年华大好;而在自己的栽培下,前途也必将坦荡光明!

何司令面对着穿衣镜,目光放远了,艳羡而嫉妒的盯着小顺。

镜中的小顺站了起来,慢慢的逼近了何司令,而后从身后搂抱住了他。

何司令望着镜中的小顺将下巴搭在了自己面前这个神情木然的男人肩上,忽然就觉着莫名其妙,心想这孩子莫非是瞎了眼?我有什么可值得他爱的?

一转念,他又明白过来了——蓝拜山有什么值得爱的?白苏臣又有什么值得爱的?爱就是爱,爱就是生病!爱这个东西来了,人就得受着,熬着,就得像认命一样的忍着它。除此之外,再无良方!

思及至此,他对着镜中的那对暧昧父子微笑起来。

什么父子!全是骗人的!

何司令在这个阴霾的午后,有些愤世和悲观。

翌日凌晨,他让小顺的那玩意儿给顶醒了。

那东西直撅撅的戳着他的肚子,让他每次在贴近小顺时都要被它袭击一下。他已经习惯在小顺的怀里入睡了,如果此刻负气另铺一个被窝的话,那除了令他失眠到大天亮之外,再无任何裨益。

他很不耐烦的把小顺给推醒了:“你是驴吗?”

小顺睡眼朦胧的望了他:“爸爸……”

何司令用手在他的下腹部一拍:“你把它处理一下!”

小顺这回清醒了,掀开被子低头一看,他红了脸。

何司令转身背对了他,不满中带着嫉妒,开始毫不讲理的抱怨起来:“混账东西!给你女人你不要,偏要在大清早上搞得我睡不好觉!”

小顺挤蹭着靠近他:“我不要女人,我要你。”

何司令猛然坐起来,回身就给了他一个耳光:“你妈的!你想怎么要我?”

小顺是受惯了他的拳脚的,此刻不过是挨了一巴掌,自然是毫不苦楚。何司令打完他之后,因为屋内冰凉,便又连忙躺了回去。

躺了不过三五秒钟,他被小顺拽过去压在了身下。而对方那鼓胀硬挺着的物事就插进了他的大腿之间,缓慢而有力的进出摩擦起来。

何司令背过手去摸了他一把,心想这小子脱的倒是够快,一瞬间就光了屁股了。

在小顺的摩擦中,何司令睡着了。

朦胧中他觉着有人在爱抚亲吻着自己,那温柔的触觉遍布全身,让人产生了一种被疼爱着的幻觉。

他知道那其实是小顺,不是幻觉!

何司令这一次的放任,导致了小顺得寸进尺的研究起了他的身体。

何司令不知道小顺对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兴趣。他猜想自己从头发丝到脚趾,都被这狗崽子反复亲吻过无数次了。而每次亲吻之后,便是把他那硬邦邦的东西戳进自己的腿缝中去,气喘吁吁的自得其乐。

何司令有点觉着厌烦了,同这种情色举动相比,他更喜欢小顺的另一些示好方式——比如含情脉脉的凝视,或者简单质朴的表白。

这天晚上,何司令在上床之前就已做好心理准备,小顺一旦再敢对着他动手动脚,那后果就是在地上垫着碎瓷片跪到天亮。

哪知小顺上了床后,把他搂在怀里就嗅个不停。何司令让他嗅的几乎心虚了:“干什么?”

小顺答道:“今天骑兵旅的巴雅尔给了我一块奶油糕饼,我吃了两口,就想起你来了。”

他把脸埋在何司令的颈窝处深吸了一口气:“爸爸,你比奶油糕饼还香甜呢!”

何司令很愕然。

小顺随即又抬起头,鼻尖对着他的鼻尖,眼睛对着他的眼睛:“然后我就一直想你,每隔一会儿我就看看表,可是吉参谋长不走,我也不好太早回来。”

何司令皱着眉头转过脸去,忽然有些心烦意乱!

他早习惯了小顺先前的那种哑巴性子;如今这孩子骤然的活泛起来,反倒让他感到不安。还有一点,就是他许久没有听过带有罗曼蒂克气息的情话了,现在乍一收到这样密集的甜言蜜语,还真是有些接受不了!

第56章 相见欢

李世尧来了。

第三路军的人都惊诧于他的胆大包天,竟然带着两个小勤务兵就跑来了四子王旗的大营门口。两个小勤务兵还抬了口大箱子,仿佛是要过来送礼的样子。

何司令其时正在营内巡视,小顺和吉京浩跟在他的身后。听说李世尧来了,他扭头就往大营门口走;走了两步,想起路途太远,就要招呼小顺去叫汽车;话未出口,又想起小顺现在今非昔比,不好再当众支使他做这些杂事;转头四顾了一圈,他指着一个小警卫员道:“你,给我叫汽车去!”

小警卫员答应一声,撒腿便跑,不一会儿汽车就开了过来。何司令抛下小顺和吉京浩,上车直奔营门,在大门口拉上李世尧,转而就往家里去了。

李世尧穿了一身笔挺的细呢军服,歪戴着帽子,脸上倒是刮的很干净。坐在车中左顾右盼一番后,他在何司令的大腿上拍了一巴掌:“你这地方收拾的不错啊!”

此时汽车已然开出大营,在警卫连的簇拥下行驶在了黄土路上。这些天气候干燥,所以汽车所过之处,便腾出一溜黄烟。何司令听了李世尧的恭维,就在他的腿上也重重的拍了一下:“这地方叫不错?你是什么眼神!”

李世尧趁着他这一拍,一把就把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斜着眼睛笑起来:“我也就是随便那么一说!”

何司令笑了一声:“你妈的……特地跑来消遣我?”

李世尧不动声色的揉搓着他的手:“消遣?我可是豁出命跑过来的!”他转向何司令,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就我脖子上的这个玩意儿,在日本人那里值十万大洋!你说我这一趟来的容不容易?”

何司令先还望着他,听到这里就调开目光,抿嘴一笑。

一时汽车停在了何府门前。何司令带着李世尧下了汽车,因见后面跟着的勤务兵抬了箱子,便问道:“这是给我送礼来了?”

李世尧单手插进裤兜里,摇头晃脑的笑道:“一箱子锅碗瓢盆,拿去盛饭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