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是。”吴氏立刻咐和。

  西洛这时也就领着大家一路走去,进了厅堂。

  她俨然一个当家主母的姿态,道:“这次总共跟来了多少人,晴天清点一下人数,给我一个准确的数。”

  “是,少夫人”晴天应下。

  晴天下去,跟来的奴婢都叫到院子里排成队站好,之后一一统计下来。

  西洛这时也坐在当家主母的上席,气不顺的安氏也只能干瞪眼。

  现在来到这琼城,以后就要靠这个儿媳妇,就算心里有诸多不满,暂时也只能隐忍了。

  只是,瞧那吴氏那明显的狗腿样,心里更是气不顺。

  她是忘记当初西洛如何赶她出王府的了么,现在居然还能不计前嫌,厚着颜面摇尾乞怜。

  统计的人数很快就清点出来了,晴天送了过来道:“少夫人,请您过目。”

  西洛看了看清点的人数,眸子扫了一眼众人,说了句:“二夫人没有跟来么。”这些人来得突然,她也是才有功夫清点人数,本就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现在才是明白了,二夫人似乎没有来。

  提到这事大家也是面面相觑,大家只记得那一天南宫离的军队忽然过来,让大家赶紧离开,说什么皇上的人要围攻过来了,当时大家只顾着离开,哪里管得了谁谁谁跟不跟进来,反正走与不走都是出于自愿的,不走也不会有人勉强的,所以这些跟来的人就一窝蜂的冲了出去,上了准备好的马车。

  如今,西洛问起这事众人也才想起,二夫人并不在此。

  西洛心里其实一想也就明白了,二夫人岂敢在这个时候跟着逃跪,当今皇上是她的表哥,她自然是要站在皇上那一边,何况南宫离对她一直冷落着,她就是跟着过来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与其这样不如留在京城,皇上也必不会杀她的。

  眉宇展开,她继续吩咐道:“日后大家都住在这里了,吃的用的虽然不如当初在王府之时,但总会不让大家饿着或者流落街头的,大家安心在此等候王归来之时,在这期间每一个人都不可以随便外出,如果要出去必须朝我通报。”既然住进来了一切自会有安排,后院的女人不用为生活发愁,每天自有人来侍候,她现在只指望着这些女人不要添乱,老实的待在这里就成了。

  西洛又说:“丑话我先放在了前面,进了这个院子里自然也有这个院子里的规矩,如果有谁坏了我的这个规矩,我会直接把她请出这个院子,晴天,这些规矩到时你也好好讲给这些奴婢们听一听,免得她们不知道到时反而做错了事情。”

  “是。”晴天应下。

  众人一致听着,惟有安氏气得牙痒痒,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要立规矩,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忘记摆她的架式,用她的权势来压迫人。

  其实,西洛不过是要让大清楚的明白,现在不是王府,这个动乱时期,作为南宫离的家眷,万不可给他添任何乱子,为了南宫离她也得好好约束这些人,不然这些离开了王府里的人就会忘记什么是规矩,一切依着自己的性子来,万一真的坏了什么事,到时悔也晚了,防患于未然,只能先警告一番。

  吴氏自然是率先表示:“王妃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出这个院子的。”每天有吃有喝的供着她们就行,等到王归来之时,到时一定会建一个更华丽的宫殿给她们住的。

  吴氏是最想长命最想活得风光的那一位,二十多年前跟着八皇子被发配到边关,这一生也是吃足了苦头,如今南宫离终于为八皇子扬眉吐气,争了这口气,虽然这不是她生的儿子,但那是八皇子的儿子,她夫君的儿子,那感觉也不会差太多。

  主要是自己的儿子没这份气魄,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由晴天几个丫头给几位主子分配好了房间,晚上的时候这里的厨房也开伙了。

  大家围在一起吃了一次饭,这么多的主子聚在一个餐桌上用餐,这还是头一次呢。

  奴婢们都侍候在一旁,那些护送他们而来的军队也并没有因此离开,而是一直守在院子里的各种位置上,自然是要保护她们到底,直到王归来之时。

  晚饭吃的还是比较愉快的,因为除了安氏会板着一张脸外,旁人哪个敢给西洛脸色。

  现在住她的吃她的哪一个不是笑脸相迎,讨好巴结。

  安氏由于身体不舒服吃过后也就又被推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没有来到这里的时候一路上担惊害怕的,现在来到这里了看见西洛那一派女主人的姿态又觉得心里气不顺。

  明明自己是长辈,这些人却一个个巴结西洛看西洛的脸色,不知道哪日自己的儿子归来后,若让她成为王后之后,她这个当婆婆的又该有什么样的地位。

  一个人心里生闷气,这种气是没有地方撒的,这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苦。

  “三妹,三妹…”就在安氏自己生闷气的时候吴氏居然一路叫着就走了进来,随着她一道而来的还有二房宁氏,不止如此,还有她们各自的儿媳,除了那个瞎了眼的柳絮。

  一瞧见这二家子这仗势安氏就眸子一敛,道:“都这么晚了还往这跑做甚么。”

  吴氏闻言却是一笑,道:“瞧三妹说的,这个时辰哪里算晚了,何况,三妹你身子不好,不管多晚我们也是要来瞧你的。”

  这真是奇了怪了,她们几时关心过自己的病了?

  安氏冷笑,道:“姐姐还真是有心了。”以往她是皇婶之时还可以傲然而立,但现在时局不同,王并未归来,天下未定,一切还是个未知数,总感觉这底气是有点不足的,再加上这吴氏现在忽然就变得神采奕奕,似乎是春风得意一般,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怪。

  二房宁氏夫人也道:“三妹,听说少夫人要给你做个小小的手术,我们就来瞧瞧你,给你的打个气。”

  南宫明这时也上前道:“三娘,少夫人的那可是一神医,你得对她有信心,要是这个手术一做,您可是什么病也没有了,也不用再整日受这罪了。”

  “是呀,我们可都盼望着您赶紧早日康复呢。”明月丫头也一脸真诚的咐和道。

  大房这一家子都在表示关心,二房那家子自然也不能闲着,宁把自己的儿子往前一推,南宫宁只能含着笑,说:“三娘,大哥大娘说得极是,这几天您可以好好个修养,调整身心,让少夫人为您把这个病给治好了。”

  南宫宁的媳妇乔安也咐和说:“三娘您的病好了,等王归来之时您才能享受以后的福气不是。”

  这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让她动手术,拿刀割了脑子后面的那个瘤。

  安氏听了一会后就明白了,哼笑,道:“是我那好媳妇让你们来当说客的吧。”

  吴氏忙说:“哎哦三妹,您也说是好媳妇了,天下可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这样的好媳妇了,为了您这病她可是费神又费力的。”

  素不知,这些人越是这般的为西洛说尽好话就越加的让安氏觉得气闷。

  现在,大局还未定,这些人就已经看西洛的脸色,当她是一国之后了。

  如果这大局定了,这些人哪个还会在乎她,日后不全跑到西洛跟前拍马屁去了。

  真是一帮没有见识,见风就倒的墙头草。

  心里忍下心里的气闷,这些人极力为西洛说尽好话,劝她动刀,她反而不能与这些多人说自己媳妇的任何不是了,直忍下气说句:“你们这都是盼着我死的么,动刀,你们怎么不让她在你们身上划一刀试一试?”

  众人默,她们又没有病,犯得着动刀么!

  “都出去,我要休息了。”安氏冷言。

  一旁侍候的小桃立刻上前赔笑请各位离开,叶月也忙照顾着她准备进去休息。

  打发了这些人后小桃也立刻回来了,安氏气得胸口一口气有点上不来,伸手扶着胸口道:“她可真是高明的很,一天之内就令这些人全部倒戈了。”想以往在路上之时,吴氏这个人要是没少恨他儿子让她颠沛流离,现在这转变也太大了,不知道西洛究竟许了她们什么好处了。

  那厢,转瞬功夫吴氏与宁氏就又到了西洛的面前,告诉西洛说安氏那个倔脾气不愿意动刀。

  早就想到会是如此,西洛也只是一笑了之,打发了各人去休息。

  晚间,她自然也是休息在此处。

  选择了一处房间作为她与南宫离的居所,他终有一日会回来的。

  躺在床上一个人独枕着自己的双臂,想着安氏的这病情,她不肯动她,她总有法子让她动的。

  她就不相信,安氏舍得死。

  毕竟,她儿子还没有归来,这大好河山她还没有看到。

  就算是安氏,心里也是期待这一天很久的吧,不过是之前想也不敢想,如今却忽然就变成了真。

  八皇子之前所失去的,终由他的儿子来夺回这一切,这应该是八皇子部下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所向往的。

  夜,渐深。

  头枕着臂,一夜到天明。

  次日,她依然继续她的生活。

  虽然这是个动乱的时期,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生意。

  当然,多少也是有一点点影响的,有些胆小的商人怕这乱动之时影响到自己,便不敢放手去做,停止运营经商,可这毕竟是极少数的。

  琼城离京城较远,就算真的开战也不见得能打到琼城来。

  两位君王的战争,在京城那边就可以解决了,犯不着打到琼城才能解决。

  早上的时候回了一趟医馆,却不想人刚进门就听见大灰灰汪汪的叫声,心里不由一震。

  昨夜跟着大家一起走了,竟是把它忘记在了这里。

  由于怕它会乱跑伤到人,所以她通常都是把大灰灰拴在后院里不让它到处乱跑的。

  听到大灰灰的叫声本能的就往后面走,估计是饿极了才会叫的。

  昨个到现在,可真是没有给它一口饭吃。

  果然,人一过去就瞧见大灰灰一双委屈极了的眼神正望着她,似乎在责怪她竟然把自己栓在这里,连口饭也不赏给自己吃。

  对于这个大灰灰她其实是比较喜欢的,它不仅通人性,还懂得保护她。

  狗很多时候比人来得忠诚,很多时候她宁愿相信一条狗,也不愿意相信一个人。

  很快来到它的身边顺着他的毛一边道歉一边安抚:“大灰灰,真是对不起啊,昨天太忙,一疏忽就把你给忘记了,我现在就去给你拿好吃的,你可不要怪我哦!”

  大灰灰伸着脑袋朝她的身上蹭,西洛立刻跑进厨房去找吃的。

  为大灰灰准备的骨头都在那里放着,拿了骨头就又返到大灰灰的身边去了。

  大灰灰有了吃的立刻高兴的用嘴叼住,吃了起来。

  西洛瞧着它的吃相笑咪咪的道:“晚会我把你也带回西府去吧,帮我看着院子。”有大灰灰在,应该比那些护兵更惊醒才是。

  当初有人走得匆忙,并没有带走大灰灰,留下这么一个好东西在这里,她当然是不会嫌弃的。

  毕竟,这是一条狗。

  又不是人,懂得攻于心计,会想着如何谋算对方。

  “东公子,东公子…”外面忽然就传来叫她的声音,听着耳熟。

  西洛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朝外迎去,果然,就见沈越与楚子肖一起进来了。

  两个人的出现多少是令她有点意外的,随之又了然。

  浩瀚王朝发生政变,他们定然是去支援南宫离的了。

  由于刚来医錧,连女装也没有来得极换下,乍一瞧见西洛的模样不由得一愣。

  太久没有见过她的女儿装扮了,如今这一身装扮、淡雅。如那水里的莲花一般,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眸子。

  “你们怎么来了?”西洛还是像征性的询问一语。

  “朝局发生政变,你可知道?”沈越经她一问立刻问道。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不知道呢,昨儿个王爷已经把在京都的家人都送到我这里来了。”

  闻听此言楚子肖不由道:“原来如此。”

  “看你无恙也就放心了,我们是要去寻王爷,你可有什么话让我们带过去的?”沈越不由得问了句。

  西洛想了想,便道:“稍等。”其实,再多的话也抵不过见他一面,但现在既然不能相见,就算由话也不方便带啊!可想到如果不带个话过去,就什么也说不了,还是决定写封信让他们给带过去。

  西洛进屋执笔写了封信,大致内容就是说已经接到家人了,让他安心,她会好好照顾母亲,让她恢复健康之类的,这也算是她现在能为他做的惟一事情了。

  写好了信就交给了沈越,沈越与楚子肖倒也没有逗留,两个人当下就告辞了。

  这二日来西洛的医馆门前可是没少来官兵,这自然是引起了一些老百姓的注意,也知道她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但好在这些官兵过来就又走了。

  待沈越与楚子肖走后她便又回房换了一套男装出了门,一出门邻居老奶奶就跑出来截住她关心的说:“东公子啊,你这里怎么进进出出这么多的官兵,究竟你是犯了何事啊?”

  东公子无语,晒笑,道:“我可没有得罪官兵,不过是这些官兵需要一些药材来我这里取罢了。”

  这般解释也算是圆了这事了,别人信与不信当然全在人家了。

  *

  且说沈越与楚子肖在撤马离开后的路上,楚子肖就忍不住说:“沈越,不知道王妃会在信里写什么样的情书啊!”

  沈越瞥他一眼,这管他什么事情?

  楚子肖又说:“你就不好奇她这样的女人会偷偷地在信里写什么情话?”

  “小人行径。”沈越不为他的诱惑所动,反骂一句,策马越过了他。

  “哎,看看有什么关系啊,反正你知我知,别人又不知。”楚子肖不满的追着他叫。

  沈越无语抚额,回他:“表妹让我代她送信,也是信任,岂能随便拆人信件。”

  “又不是什么机密,不过是封情信,看看何妨啊,我又不会说出去。”楚子肖指控,似乎不让他看信的越有多么的不义气一般。

  沈越对于他的这种想法完全不能苟同,这人脑袋长的就和别人不同,连西洛的情信都想拆开来看。

  这一路上,楚子肖没少缠着他要信,甚至于有好几次想要从他身上偷走。

  结果当然是,一次没有成功过。

  沈越对这种事情认真得很,觉得西洛既然托他稍信了他就不能背着人偷看人家的信件,不管这是什么信都好。

  而且,若是让南宫离知道他们两个人私自偷看了他们的信,还不得恼死他们了。

  这种小人行径,也就楚子肖可以说得光明磊落,不以为耻的家伙,真是让人头疼啊!

  其实,在某天之后,当某人看见这封所谓的‘情信’时,直看得连连皱眉。

  原话如下…

  离,母亲已到,这里一切安好,且勿挂心。

  出军在外,望君平安,一切顺利,千万保重。

  洛会等你,一直。

  好不容易有人给带了一封她的书信,竟然只是这简短几个字。

  展信看完,南宫离也忍不住磨牙。

  可知他人在外,思卿如狂。

  恨不能长一双翅膀立刻飞到她的身旁,日夜疼爱。

  小气巴拉的女人,带封信过来就不能写几句肉麻的情话让人听一听,也好解他相思之苦。

  尽管如此,这件还是舍不得丢下,小心收好,藏在身上。

  似乎,她的味道就在其中。

  这般藏着,就如同把她藏在心上一样。

  只在心中对自己说:洛儿,等我。

  琼城。

  在楚子肖与沈越离开的那段日子,西洛还是顺利的为安氏做了个切割手术,把肿瘤给切除了。

  本来安氏是死活不同意的,可几日后西洛直接来到她的面前说一句:母亲,此瘤若不除,你的命活不过半年,你是愿意要在这半年里承受病痛折磨至死,还要现在受这一刀把病彻底治好,你慢慢思量吧,不过,病是不等人的,母亲您可不要考虑太久了,不然将来就没有机会见到王爷凯旋归来了。

  为了这话她的确是考虑了一日,最后还是一咬牙,决定让她来做。

  虽然当时的确有些疼,让她觉得西洛一定是故意想让她受苦,但好在这个瘤切了之后她的头疼病就真的慢慢好了。

  休养了一段日子,吃了西洛每天开的药,这人也就慢慢康复了。

  再加上心里的作用,知道南宫离现在是要夺这半壁江山,如今,据西洛所言这得胜的机会是完全的。

  这段日子以来,这西部的人已经完全倒戈向了南宫离,听说不日后他的军队就会往这边赶来了。

  有了这样的好消息,安氏的病也就又恢复得快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是这个意思,她也提望着自己的儿子能够做这天下的主。

  但是,对于这个媳妇安氏还是极大的不满。

  这个媳妇不准这个出门那个出门,可她自己倒好,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晚上回来的时候才来瞧她一眼,其它时间一律见不着人影。

  你说这一个妇道人家整日不着家的老往外跑,这成何体统?

  何况,她儿子现在人还不在家,这心里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对。

  这种动乱时期,有谁爱的女人会一天到晚在外的。

  安氏的病好了心里也就又想得多了,以前是头疼,有心想无力去说什么。

  现在头疼的病好了就有点忍不住了。

  晚上的时候西洛在开饭之前果然又如期而归,过来瞧瞧安氏,见她精神尚好便说:“母亲的气色瞧起来好多了哦,今天给母亲带了一件新衣裳,您瞧一瞧,还合您心意不。”这段日子安氏一直在养着,因为动乱也没有机会添置什么新衣裳,但现在来到这里了,她的病又养好了,西洛就为她准备了两套华服送了过来。

  一切当然是按着安氏的身子让人给做好的,安氏许是没有想到她会送衣裳给自己。

  之前,在王府那么久她也没有主动送过她这个婆婆一样礼物的。

  叶月这时忙上前去接衣裳,之后展开在安氏的面前给她瞧,并夸赞道:“真的好漂亮呀,姨妈穿上一定会再年轻十岁的。”

  西洛的眼光当然是错不了的,她本来也是一个对衣裳比较讲究之人。

  安氏嘴巴张了张,让她夸赞一句她是说不出来的,毕竟,彼此之间积怨已久。

  到了最后安氏却是说了句:“现在这个时候能省还是省点吧,不要有点银子就大手大脚的花,现在不是过去了,如果离要这半壁江山,将来总是要建造一个皇殿的,到时需要的银子会很多,我现在也不需要穿太好,穿给谁看呀。”

  西洛听言不由一笑,说:“是是,还是母亲想得周到,既然母亲不喜欢,那我就退了便是。”这般说罢就对晴天又吩咐:“晴天,把衣裳包起来,明日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