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几个演员正在咿咿呀呀练功,见苏嘉言过来了立即停下来打招呼。苏嘉言笑着一一回应,问:“大家见到黎师哥了吗?”

一个唱丑角的师弟指了指书房,“师兄早上起来就一直在里面,也没吃早饭,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苏嘉言心下疑惑,朝着书房走去。

她敲了门,里面传出几分不耐的声音:“进来。”

苏嘉言推开门,只见黎昕正在飞快地翻着什么,一贯温和带笑的脸上此刻正泛着怒意。

苏嘉言几分忐忑,“师兄,你怎么了?”

黎昕听见她的声音,怒火好似一霎被点燃了一般,他抄起正在翻看的东西一把扔到苏嘉言脚边。

苏嘉言心下一惊,连忙弯腰拾起来。

那是一份订立成册的文件,第一页翻开就是栖月河的别墅。

一种不祥的预感一时笼上心头,苏嘉言飞快地翻看着,后面还有傅宁砚送给她之后就一直停在车库里的兰博基尼的照片;他们相处的各种抓拍,每一张里面她是面色不豫。而翻到最后,却是傅宁砚与赵珊珊约会的照片。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黎昕声音冷肃。

苏嘉言紧咬着下唇,“师兄,你听我解释…”

“如果不是现在师傅的来往信件都是我在处理,这东西就要到师傅手里了!”黎昕重重一拍桌子,“我是在疑惑你怎么从来不肯带傅宁砚回来见我和师傅,每次提起你总是推脱他工作很忙。”

“师兄,你别生气。”苏嘉言连忙走到近前。

“我当然生气!”黎昕声音沉痛,“你为什么不跟我和师傅商量就擅做决定?你让我和师傅有什么颜面面对你!堂堂两个大男人守不住一个剧院,居然要一个女人去…去…”他一时说不下去,重重叹了口气。

“师兄,你别自责,是我的错,我是怕你和师傅担心,再说当时情况紧急,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苏嘉言急忙解释。

黎昕伸手扶住苏嘉言的肩,低头看她,语重心长,“情况如何紧急,都不能牺牲你的幸福啊嘉言,这件事让师傅知道了,你让他心里怎么过得去。你知道师傅拿你当亲生女儿,一直在为你操心,生怕你所遇非人。”

“就是因为这样,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剧院垮掉,”苏嘉言解释,“这是师傅一生的心血,师傅一手把我和懿行拉扯大,我这点牺牲…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这可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幸福啊嘉言!——懿行是不是知道了这件事?”

苏嘉言闭眼点头。

“你…”黎昕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苏嘉言,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你是打算一个人把误解都抗下来吗?”

苏嘉言顿觉心中酸涩,喉咙里好似梗了一个硬块,“师兄,”她轻轻挣开黎昕的手,走到一旁,看着窗外,声音依然冷静,眸中却泛着湿意,“师傅一直教导,不要在人前说自己的不幸。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和你一起练功,我没做好,被师傅惩罚的事吗?如果你出手帮忙,我可能会被罚得更重。所以…有些事就是这样。如果剧院能够存活下去,让我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师傅对我们有养育之恩,换做是你,你也是义不容辞。”

黎昕静静听着,片刻之后他突然摇头,“我不和你讲道理,免得被你绕进去。反正无论如何,决不会要你一个女人来做牺牲,”他说着紧紧扣住苏嘉言的手,“走,带我去找傅宁砚,我和他说清楚。”

“师兄!”苏嘉言挣扎,“还有两周就要动工了,你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事情出岔子吗?”

“但是看着你和这种男人在一起,一天我都忍受不了!”

“师兄你冷静点,你这么做只会让我做过的事功亏一篑?”苏嘉言使劲挣开黎昕的手。

“总有其他办法,我们去跟傅宁砚谈条件。”

“他不会接受其他任何条件,不然我不至于非要走到这步,师兄,你别告诉师傅,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况且,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糕。你就当是…我在谈一场注定失败的恋爱吧,”苏嘉言垂下目光,“我保证,用不了多久傅宁砚就会对我失去兴趣。”

“你别说了。”黎昕打断她,“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无法接受…”

“嘉言!”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陈梓良的声音。

苏嘉言赶紧抹掉眼角未干的眼泪,将文件塞进抽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向门口,“师傅。”

作者有话要说:渣渣地理知识还是高中时学的那点,所以CBD规划神马的千万不要当真…就意会一下吧=v=

这两人每次甜蜜一下就意味着一大波腥风血雨的靠近→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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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晕晕的地雷和W君的火箭炮…破费了QAQ!

第32章 再起波澜

“嘉言,你过来了,”陈梓良走到近前,“正好有事和你们商量。”

黎昕立即敛了表情,恭顺地立在一旁。

陈梓良从桌上的文件里翻出一张邀请函,摊开递到苏嘉言手里,“有个酒会邀请我过去,你知道我不喜欢这种场合,你和黎小子代我去吧。”

苏嘉言垂眼看了看邀请函,落款处写着欢宜文化有限公司。欢宜文化和剧院一直有合作,若说不去到底不太合适。

答应下来之后,陈梓良又问:“前几天煌安派人过来讨论改建计划,情况如何?”

黎昕回答:“我看过了,大体没有问题,如果师傅想知道详细情况,我再和您细说。”

陈梓良颔首,“事情交给你我放心——有没有什么重要信件?”

黎昕面色一沉,苏嘉言见此心脏顿时悬到嗓子口,无意识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拼命克制想要往抽屉看去的冲动。

黎昕默了片刻,回答:“没有,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信函。”

陈梓良“嗯”了一声,笑道:“那行,你继续看着,我出去看看小崽子们练功。”

苏嘉言一直维持着淡笑的表情,目送着陈梓良出了门,这才敛了笑意,长舒一口气。她立即将抽屉的文件拿出来,塞进自己包里,“师兄,此事一定要瞒着师傅。”

黎昕抿了抿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苏嘉言叹了口气,“你知道师傅心脏不好。”

黎昕拳头往书桌上重重一砸,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苏嘉言目光在书桌上扫视一圈,“师兄,这文件是谁寄过来的?”

“不知道,没有署名。”黎昕找出快递袋子递给苏嘉言。

快递单收件人信息是打印的,而寄件人地址姓名都是空白,唯独留了一个电话。苏嘉言立即去掏自己的手机,黎昕伸手拦住她,“不用打了,是空号。”

苏嘉言目光沉下去,心里浮起一股不安的预感,随即脑海中闪现出赵姗姗的脸。

是了,知道她的软肋,又对她和傅宁砚的事情一清二楚,还有机会拍下约会照片的,也只有她了。

想到此节,她心里更觉沉重。赵姗姗在暗,她在明,若是此事未达目的,赵姗姗必然还有后招。

一个被雪藏又对她怀恨在心的女明星…苏嘉言身体忍不住微微一颤。

黎昕觉察到她面色不好,立即询问:“怎么了嘉言,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苏嘉言摇头,将快递袋子折起来,也塞进自己的包里,“没事,我先回去了师兄。”说完就匆匆朝门口走去。

“等等嘉言!你还没看讲座计划!”

黎昕喊道,然而苏嘉言的身影已经飞快远去了。

——

夜色沉沉,傅家大宅灯火通明。

谢老爷子坐在北边的沙发上,孙妙彤翘腿坐在他身旁,而傅宁砚则和傅宁墨坐在谢老爷子对面。

谢老爷子将面前的茶杯端起来浅唱一口,不由赞道:“好茶!”

“这是前几日才弄回来的武夷大红袍,老爷子喝得爽口就好。”声音是从二楼传下来的。

除了傅宁砚,众人都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谢老爷子笑道:“文音啊,可算是见到你了。”

段文音,傅宁砚生母,如今的傅家女主人。她身形微丰,穿一袭墨蓝色锦缎旗袍,手上戴着一串佛珠。头发盘成髻,梳得水滑光溜。她眉毛极淡,眉尖下挑,缓缓走下来,面上虽带着几分笑意,却依然显得严肃异常。

她走到近前,停在傅宁砚身侧,“宁砚。”

傅宁砚没抬头,淡淡喊了一声“母亲。”

段文音好似对这态度见怪不怪,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不紧不慢走到傅老爷子左侧边的沙发上坐下。

“阿姨,身体可好些了?”傅宁墨出声询问。

段文音神色淡淡,“都这把年纪了,左不过如此。”

傅宁墨也是见惯段文音态度的,微微一笑收了话头,只专心品着茶。

段文音目光转向孙妙彤,“这可就是孙老爷子的外孙女,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她声音含笑,笑意却未抵眼中。

“越大越不懂事了,回来尽给宁砚添了些麻烦。”

傅宁砚声音平淡:“老爷子客气了。”

段文音扫了傅宁砚一眼,“若是连谢老爷子都招待不好,他也算是白活这些年了。”

谢老爷爷哈哈大笑,“宁砚招待得很好,我这都想迁回崇城了。”

“回来也好,”段文音语气说不上淡漠却也并不熟络,“国外再好毕竟不比崇城。”

“那是自然,人一老了,就格外熬不住了,一到秋天就想念这三清湖的大闸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