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赶得很急,苏嘉言觉得累,见过傅宁砚之后更觉得累,但是一屋子狼藉又实在看不过去。强撑着打扫过了,去便利店买了挂面回来,下了一碗面草草吃着。吃一阵,发一阵的呆。

本以为可以摆脱傅宁砚,但到底是她妄想。这游戏主动权自始至终就握在傅宁砚手里,她想退出,却是不能。心里想着解脱之策,未果,更加疲惫。像是在长江里横渡了十几个来回,被人捞出来,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原来的兰亭剧院已经改造完成,旁边的扩建工程,也快要收尾了。苏嘉言第二天早上过去看的时候,黎昕刚刚从对面回来。拉着她兴奋说,按照这个进度,十月中就可以重新开张了,末了又问她讲座的情况。

两个人走进修葺一新的形体房,南北两面是窗户,东西皆是整面的大镜子,地板也光可鉴人。空气中还有涂料的味道,窗户大敞着在通风。

“如何?”

苏嘉言笑说:“比我们那时条件自然是好多了,风雨无阻。”

黎昕却摇头笑说,“练功还是要在外面,吐纳自然之气,才有灵性。”

苏嘉言沉默了一瞬,说:“如今大前景如此,老作坊式的经营毕竟还是落后了,只能尽力周全。”

黎昕点头,“也是,逆水行舟嘛。”

两个人看了一会儿,走出形体房,黎昕轻描淡写提起:“我虽然始终耿耿于怀,但是傅宁砚此事确实办得很妥帖。”

苏嘉言听他提起傅宁砚,眉头微蹙,不说话。

黎昕接着往下说,“好歹你们是分手了,今后尘归尘土归土,嘉言,要往前看。” 末了,又说,“据说他下周就要订婚了。”

苏嘉言本是要听不听,最后这句话才入了耳朵,但又瞬间飘了出去。然而还未飘远又被她抓了回来,大骇,而后心里泛起一阵愤怒。

原来说给她一个回复,竟是这样一个回复。傅三少原是想家里金枪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呢,先哄好了那位,再接着与她周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黎昕说最后一句话本意就是为了试探苏嘉言,此刻看她顿住脚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立即担忧问道:“嘉言,你要不要紧?”

“我要什么紧,求之不得。”最终,苏嘉言冷下面,淡淡吐词。

黎昕一时也看不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只轻叹一口气,“嘉言,我相信你拎得清。”

苏嘉言去昆曲学校销了假,又主动多要了几门课,饶是如此,还是闲了下来。便和黎昕说,要给陈梓良做传记。两人跟陈梓良商量了一下,苏嘉言便动起工来,先从收集资料入手。

日子琐碎,太过平静。她虽然忙起来了,心里仍觉得不安,总觉得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眼看着所谓的订婚的日子一天天迫近,她也更加焦虑,但又说不清楚为何而焦虑。

直到订婚日子前三天,傅宁书找上门来。

苏嘉言正在剧院的书房里筛选文件,傅宁书带着一身暑气撞了进来,后面跟着神色匆匆的黎昕。

傅宁书不管,只走到近前,开门见山,“嘉言,宁砚需要你帮忙。”

苏嘉言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何这女人直接去姓唤名,还喊得这般自然。

而黎昕也跟了上来,大声说道:“傅二小姐,这里不欢迎你!”

苏嘉言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称呼,抬眼看着傅宁书,“傅二小姐?”

傅宁书便想到之前随口向苏嘉言扯起的身份,脸上表情一滞,微带尴尬,说道:“…都没错…这不重要,总之,嘉言,宁砚需要你帮忙。”

面对傅宁书的神色焦虑,苏嘉言却是神色平静,“帮什么忙?去给谢小姐当伴娘?”

傅宁书立即摇头,“当然不是,宁砚要是娶了谢泽雅,恐怕一辈子都要完了。”

苏嘉言目光微沉,“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喜欢他吗?”傅宁书抬高了声音。

傅宁书语气并无任何其他意思,只是一个情绪稍显激烈的反问,但苏嘉言却仿佛被刺到一般,声音冷了下去,“那我得有多犯贱。”

傅宁书霎时冷静下去,她退后一步,苦恼地挠了挠头,“抱歉,是我口不择言。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说一说情况,然后你决定帮不帮?”

黎昕立即插|进来,“没有什么好说的。”他紧盯着苏嘉言。

而苏嘉言却垂下目光,半晌后,轻声说:“五分钟。”

“嘉言!”黎昕低喝。

苏嘉言不看他。黎昕恨铁不成钢地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出去,将门狠狠带上。

作者有话要说:爷爷生病了,存活率很低的绝症。从老家到了家里,我却在外地,被一堆事情缠住,怎么算都算不出空闲的时间买票回去。

难受,又觉得自己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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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偷天换日

傅宁书便开始说明情况。

能源循环系统的事情越演越烈,傅宁砚一边与谢老爷子周旋,一边积极寻找替代系统。然而董事会不断施压,临到最后,傅宁砚除了接受谢老爷子的提议别无办法。

“他的本意是先通过订婚拿下这个项目,过了董事会那一关,再想办法。”

苏嘉言看着窗外,似听非听。

“但是谢家那套系统就是唬人的,本来就是Marion弄出来的赔钱货,技术比起欧洲那边落后了不止十年,若真的投入使用,后续麻烦无穷。”

苏嘉言方才有了些反应,转过头看着神情焦虑的傅宁书:“三少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谢老爷子也知道他知道,一招请君入瓮,只看宁砚进不进去。”

苏嘉言静了一瞬,“我还是看不出需要我从中帮什么忙?”

傅宁书表情一滞,垂眸思索了片刻,方说:“你知道当年宁砚和谢泽雅的事情吗?”

“我没有兴趣知道。”苏嘉言语气冷淡,但仍是说,“和此事有关?”

傅宁书听她留有余地,轻轻舒了口气,回答:“很有关系。宁砚当年一直以为是段阿姨出面阻止了他和谢泽雅——你也知道当时情况紧急,若宁砚不回来继承企业,爷爷就打算将手里的股权卖出去,甚至已经谈好了卖家。但是段阿姨出面并不能说服宁砚,只好从谢泽雅着手。谢泽雅说了很过分的话——有多过分你尽可可以想象,宁砚自尊心很强,受不了这样的侮辱,就放弃画画回来继承公司了。”

苏嘉言敏锐地抓住了傅宁书话里的重点:“段阿姨手里有谢泽雅的把柄?”

傅宁书脸上现出几分局促的难堪,“是。其实…当年谢泽雅接近宁砚是有目的的。她…”傅宁书抿了抿唇,方说,“她认识我哥在先。”

苏嘉言脸上浮出震惊的神色,片刻后才渐渐消化了这句话中的内涵,“那你为什么帮宁砚,而不是傅先生。”

傅宁书眼里几分鄙夷之色,“我哥是利欲熏心,我见不得他这一套。当然这不是重点。我哥当时的目的很明白,就是希望谢泽雅可以劝说傅宁砚放弃傅家企业,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和谢泽雅约会的时候被我们撞到,反而成为威胁他的把柄。段阿姨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查,发现我哥与谢家很早就有纠葛,他做的事追究起来,完全可以让他去牢里蹲两年。”

苏嘉言万万无法将傅宁书口中描述的这些事与傅宁墨的形象联系起来,怔了片刻,才问:“所以他现在做的事就是在韬光养晦?”

傅宁书轻嗤一声,“那真是抬举他了。他这个人沾不得一点权势,否则真个人就变得六亲不认。如果不是最近发生的这件事,我也没想到他蛰伏多年还未死心。”她看着苏嘉言,“他怂恿恒盛倒戈,又与谢老爷子设局,就是为了让宁砚入榖。一旦宁砚与谢泽雅订婚,接受了谢家提出的条件,恐怕就难以脱身了。”

“段阿姨不知道此事?”

傅宁书按了按额角,“她当然知道,但是她身不由己,只能让傅宁书兵行险招。她现在也是受制于我哥和他偷偷培植起来的势力。”

苏嘉言听到此处,将事情明白了大概,又问:“那需要我做什么?”

傅宁书站起来,走到窗边,“宁砚已经查明了是我哥从中作梗,但是我哥与谢泽雅的关系,他还被蒙在鼓里。但是仅有目击证人是不够的,缺少证据,无法定论。”

苏嘉言思索片刻,“我依然不懂,你为何帮三少而不是你亲生兄长。”

傅宁书静了许久,才说:“他救过我的命。”

——

九月二十三日,天朗气清,宴会定在傅家名下的酒店。

傅宁砚到场之时,便看见席上坐着多日未见的齐树。他惊喜走过去,笑道:“你倒是不请自来。”

齐树今日穿正式的套装,打理得干净利落,一改往日落拓形象,“你不给我发请柬,倒反过来说我。”

傅宁砚一笑,“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订婚还不重要,是不是孩子满月了才想得起我来。”

两人还要打趣,身后突然传来傅宁书的声音。傅宁书走过来将齐树重重一拍,“嘿,人模狗样。”

齐树也不跟她计较,傅宁砚笑说:“我去休息室看看泽雅。”

傅宁书“啧”了一声,“真是半分钟都离不开。”

傅宁砚笑了笑,没说什么。

傅宁砚推开休息室的门,却见谢泽雅穿着白色的礼服,正微仰着头,一个年轻女人正在给她化妆。她神情安宁,一眼望去,甚有几分温婉的意味。年轻女人忙笑说:“傅总,马上就好了,您别心急。”

傅宁砚便顿下脚步,也不进去,“ 泽雅,好了给我打电话。”

谢泽雅也不转过来,轻轻“嗯”了一声。

傅宁砚便依然去前面接待,临到八点,来宾依序就坐。傅宁砚看了一圈,唯独未曾发现傅宁墨的身影,他嘱咐钟凯联系,钟凯只说他之前打了电话,但是没有人接。

傅宁砚暂时顾不得其他,这边段文音已经过来问他何时开始,又有一个服务员过来汇报说谢泽雅已经准备妥当,他抬腕看了看时间,已到八点,便嘱咐谢泽雅在台下等她,又喊傅在煌上前去主持。

傅在煌接过一旁递来的麦克风,微微清了清嗓,现场一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