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听到这些,心里又惊又怒,突然间觉得当年在惊风城一家老小被梁兵追杀,也许不是那么简单。因为城破之后,许多梁兵都急着在城中烧杀抢掠,江伯父带着虞家老小逃出城外,梁兵并不知道她们是虞虎臣的家人,为何穷追不舍直到城外,势要置她们于死地?

这些陈年旧事在心里翻腾起来,再加上疑似霄练的许为出现,突然显得疑窦重重,含光有点心乱,对承影低声道:“我们先走吧,空一师父不到半个时辰便会苏醒。”

两人出了后院,和孤光大师告辞之后,便上了龙辇启程回京。

承影骑马,守在龙辇的右侧。含光坐在车里,心里反复的转着那些疑惑,她撩起窗户一角,对承影道:“哥,我想尽快见一见许为。”

承影低声道:“许为几乎不离许志昂的左右,而皇上又派人私下盯着许志昂的动向,许志昂私约华澜,已经引起皇上的疑心,若是义父私下接触许为,只怕会引起皇上误会,所以义父一直在寻找机会。”

“梁国使臣何时回去?”

“大约再过三日。”

“到时候皇上必定要设宴欢送,我们可以寻个机会见他一面。”

承影点了点头。

含光轻蹙黛眉,疑惑不解:“哥,许为若真的就是霄练,他为何会到了梁国,又认了许志昂为父亲?为何见了父亲无动于衷?”

“这些,只有问过许为才知道,如果他真的就是霄练。”

回到皇宫,已是天色昏黄。含光听宫人说皇上在安泰殿,便径直下了龙辇换了肩舆到了安泰殿。

进了殿内,只见皇上皇后都在,皇上坐在太后身畔,皇后坐在下首。

含光正欲施礼,太后笑着阻拦:“免礼,快坐到哀家身边来。”

含光上到玉阶之上,太后握着她的手,关切的问道:“淑妃今日辛苦,身子没什么不舒服吧?”

含光含笑答道:“多谢母后关心,含光素来身体很好,一路平顺。”

霍宸坐在太后另一侧,望着含光,笑容柔和俊美,两人互视了一眼,无声之间,情思脉脉,薛婉容看在眼中,忿在心里。

从淑妃进殿,她便不由自主的留意了皇帝的神色,他的视线仿佛胶着在淑妃身上一般,眼中似生出一股蜜意来。这种眼神她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她不由生出一股浓烈的醋意来,不但是因为皇帝的宠爱,还因为太后的偏爱。

以前太后都是向着她的,即便钱瑜生了一对双生子,太后私下里也不待见钱瑜,处处偏向她。但不知为何,太后独独对这虞含光百般关爱,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太后又对她道:“皇后,你先回去吧。”

薛婉容起身告退,走出安泰殿的时候,心里满是忿恨和委屈。太后竟然留下虞含光和皇上,三人竟如民间的普通人家,坐在同一张榻上说着家常,而自己,竟然像是局外人,被请出了安泰殿。她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小指上的金护甲刺着掌心的肉,痛达心肺。

太后屏退了殿内众人,急切的问道:“空一怎么说?”

含光答道:“空一师父说,那份手谕早就给了康王。”

太后和霍宸齐齐一怔,然后对视了一眼。

“当时是让我姑姑虞敏亲手交给的康王,后来,我姑姑遭了康王毒手,空一师父痛悔不已,出家为僧。”

太后道:“原来他是因此出家。皇上你看,如何将那手谕从康王手中拿回来?”

这手谕无意是康王的救命稻草,他一定会藏在一个万分妥当之处。回京路上,含光心里便在思虑,从他手中拿回手谕,恐怕是千难万难之事。

不料,霍宸却眉目舒展,畅然笑道:“母后,那手谕在康王手中,已经毫无用处,何必拿回来?”

“为何?”

“母后,康王已经拿出过一份父皇的手谕,被鉴定为伪作,而今他再次拿出一份手谕,首先便令人生疑。况且两份手谕内容全然不同,一份是归还帝位,一份是谋反保命。既然继承帝位,又何来谋反一说?两份手谕自相矛盾,必定有一份是假。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康王聪明反被聪明误。他造过了一份假的,那么这份真的,便无人再信了。”

太后恍然笑道:“的确如此。”

“所以,康王绝不会再让这份手谕面世,否则,就是承认自己先前的那份手谕作假,归还帝位是他信口雌黄,如此一来,大失民心不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自然不会做这愚蠢之事。”

太后听后,舒心的笑着,频频点头。

含光道:“或许他看着手谕,生了非分之想,篡改了手谕,否则那手谕之上的传国玉玺又是怎么回事?”

霍宸道:“不错,也有可能是他找人篡改了父皇的手谕,所以梅翰林签订的那份手谕,其中归还帝位四个字,的确是新近所书。不论是他伪作,还是篡改,那份手谕已经不足为惧。”

太后道:“皇上及早定夺,除却这个心腹大患,母后也就心安了。”

“儿臣早有谋划,只是担心手谕落在他人手中,最后关头被人拿出来,不仅救了康王,还让儿臣从此之后都不能动他分毫。眼下没有后顾之忧,儿臣自然会将康王处置的让天下人没有一丝异议。”

太后转头拍了拍含光的手背,慈爱道:“你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吧,安心诞下皇儿,哀家不会亏待你们母子。”

含光起身告退,和霍宸一起出了安泰殿。

此时,暮色渐起。宫阙巍峨,在秋日的黄昏中,显出一丝沧桑雄浑。含光坐在肩舆上,看着重重宫阙,红墙碧瓦,想到自己半生荣辱,一世自由都将在此浮沉,心里油然而生一抹茫然失落。

回到关雎宫,霍宸用过晚膳,陪着含光在园子里散步,写春映雪和邵六远远跟着身后,霍宸牵着含光的手,轻声道:“承影也该成亲了,你看永宁如何?听母后说,永宁对他极有好感。”

含光闻言不由一怔,也许是写春和映雪对她无意间说起的那些旧事,让她对永宁有了成见,潜意思里她竟然觉得永宁配不上承影,虽然她贵为公主。况且,柳家莫名其妙的退亲,她总觉得内里有蹊跷。一想到太后身边的柳公公是柳湘君的远房叔叔,她更是觉得此事极有可能是永宁所为。

承影在含光心里,亦亲亦友,十分重要,她希望能有个贤淑明慧的女子来做自己的嫂子,但霍宸毕竟是永宁的皇兄,含光不能直言心中所想,只能委婉的说道:“公主金枝玉叶,需要人捧在手心爱如珍宝,承影内向木讷,生平最不会哄人,求他说句好听的话,都难如登天。公主性情活泼,若是嫁给承影,只怕会憋闷难过。”

霍宸嗯了一声,停了片刻又道:“那宇和公主,你觉得合适么?”

宇和是太宗的幼女,康王的嫡妹,这个身份,眼下极其敏感,霍宸已经明确表示要对付康王,含光自然不愿承影牵连进去,便低声问道:“皇上,若是康王有事,公主会不会被牵连?”

“自然不会。公主年幼,一直住在宫中,康王虽是她亲兄长,却不怎么关心她。我知道你是担心承影被牵连,你放心好了。”

含光这才放心,低声笑道:“皇上你还是去问承影好了,又不是我娶亲,我喜欢不喜欢并不打紧,要他喜欢才好。”

霍宸停住步子,捏了捏含光的鼻子,佯作不悦:“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你着想。江承影是你义兄,你身在后宫,娘家若是权势过人,别人也就不敢小觑,对你自然是敬畏有加,将来,”他附在含光耳边,轻声道:“将来封后,承影地位显赫,也对你有利。”

第 34 章

含光心里一怔,意外之余,并没有喜悦。那个位置她从未想过,她真正想要的他这一世也无法给予。

霍宸对她的淡然毫不意外,只是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从这个细微的动作上,含光知道他懂得自己的心意,两个人很有默契的谁也不提,因为无法做到。

夜凉如水,秋阶霜浓,落叶踩在脚下,簌簌轻响。

她能把握的也就是当下了,这一刻,他的身旁,唯有她而已。

三日后,霍宸要在畅景苑设宴送使臣许志昂回梁。接见外臣的宫宴嫔妃不可参与,含光自然无法在宴席上见到许为,所以,这日一早,承影便来和含光商议,想让含光乔装为拱卫司的一员护卫,守在朱雀门通往畅景苑的路上,伺机见一见许为。

含光沉吟了片刻,道:“皇上一直派人盯着许志昂,进宫之后,更是人多眼杂,我们若是私下接触许为,必定会被皇上知道,眼下皇上正在怀疑许志昂和康王有私,我们若是约见许为,只怕会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百口莫辩,反而被动。不如我直接告诉皇上,就说我们怀疑许为是霄练,让皇上安排我见他一面,此事明说,反而显得坦荡磊落,皇上必定会答应。”

承影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光是见面,恐怕你也难以分辨是不是他,毕竟多年未见,少年人的样貌变化极大,最好能聊一聊。”

“我也是这样想的,许为若真是霄练,他不肯与父亲相认,必定另有隐情,只有我俩私下叙话,才能问出内情,若是偷偷摸摸见他,时间紧迫,无法深问。”

“那你即刻便去禀告皇上吧,再有一个时辰,宫宴便要开始了。”

含光听罢立刻动身,两人到了御书房前,含光进去求见霍宸。

霍宸听闻此事,神色一怔,随即笑道:“既然有这样的事,真是巧了。等他们进了宫,我派人将许为领到乾明宫的偏殿,你在那里等候,看是否真的是你弟弟。”

含光一听霍宸答应的如此爽快,高兴不已,谢恩告退。

回到关雎宫,含光便看着沙漏,等待宫宴开始。

写春见她坐着那里,神色忽悲忽喜,坐卧不宁的样子,便上前关切的问道:“淑妃娘娘,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让林御医来一趟?”

含光摇了摇手,站起身道:“我要去一趟乾明殿。”

写春忙应了一声,和映雪领着两个宫人出了关雎宫,朝着御花园走去。

此刻已近深秋,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御花园内不复繁花似锦,青石阶上黄叶飘飞,衬得石林小径愈加的幽深。

转过石林,含光一眼看见对面走来几个人,身着红色宫装的正是皇后薛婉容。她的面容依旧雍容清丽,只是落寞之色愈加的明显,红色没有被她穿出喜庆大气,反而透出一股悲春伤秋的寂寥。

含光停住步子,躬身站着一旁,眼看着薛婉容走近,心情复杂得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她同情薛婉容被霍宸冷落,但也厌恶她心地歹毒,连霍速那样的小孩子都去算计。皇后本该身为后宫典范,母仪天下,心怀广阔。她却带着一副柔弱的面具,暗藏刀锋。但是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让霍宸爱她而已。

含光几次想让霍宸去昭阳宫,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明知道薛婉容的狠毒,却仍旧同情她,这一点让含光万分矛盾。

“参见皇后娘娘。”

薛婉容停住步子,冷冷地笑了笑:“不敢当,淑妃娘娘如今身怀龙胎,连太后那里都可以免礼,本宫怎敢受礼。”说罢,广袖一拂,从含光身旁走过,青丝上的步摇闪过一丝金光,几枚珠子碰在一起,叮叮作响。

含光听她言中带刺,也不与她计较,径直带着写春和映雪前往乾明殿。

写春不忿,和映雪低声嘀咕道:“等淑妃娘娘生下小皇子,看她不气歪了鼻子才怪。”

映雪轻笑:“胡说,只听过嘴气歪的,那有鼻子气歪的?”

含光忍不住莞尔,回头嗔道:“你们两个不许乱讲。”

到了乾明殿,真是宫宴开始的时候,隐隐听见远处传来丝竹之声,含光等在偏殿之中,看着地上斜进来的正午阳光,心情紧张而激动。

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听见殿外有人通报:“梁国许为拜见淑妃娘娘。”

隔着珠帘,只见邵六领进来一个清俊的少年,瘦高俊逸,神色镇定。

含光恨不得挑开珠帘,走到近前仔细看他的容貌。但礼制约束,她只能隔着珠帘和他说话。

许为走到珠帘前,屈身施礼。

“许公子免礼。”

含光紧紧的盯着他,竟然紧张地手心出了汗。他的面容的确有七分像霄练,尤其是眉间的那颗痣,正和霄练一模一样。

含光迫不及待就问道:“敢问许公子的生辰是何时?”

“回禀淑妃娘娘,是正月十五,辰时三刻。”

含光一听,心里便是一阵狂跳。

“你,是一直都住在梁国么?”

“回禀淑妃娘娘,许为十岁之后,才到了梁国。”

含光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顾不得什么礼数,站起身一把挑开了珠帘。

珠帘外的许为和邵六齐齐一怔。

“你们退下,我有话要和许公子详谈。”

邵六急道:“淑妃娘娘,这于礼不合。”

含光当即道:“皇上那里,我自会说明。”

邵六无奈,便对殿内众人挥了挥手,众人鱼贯退出。

许为一直默默的看着含光,依旧镇定自若。

含光激动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上前两步道:“霄练,我是你姐姐含光。”

许为躬身施了一礼,“淑妃娘娘认错人了,小人名叫许为,是家中独子,没有姐妹兄弟。”

含光一怔,停住了步子。“霄练,你是忘记了,还是不想相认?”

许为沉默着,再施一礼:“许为不懂娘娘的意思。”

含光激动不已:“你明明就是霄练,爹已经认出了你,但你不肯认他,所以他又不敢确认,让我来看看你。霄练,你为什么不肯认我们?难道你都忘记了过去吗?那时你已经十岁,你应该记得一切的,惊风城外,”

许为打断了她,“小人不知道娘娘所说的一切。”

含光的惊喜瞬间被失望席卷而空,她怔怔的看着许为,良久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娘娘若是没事了,请容小人告退,父亲还在宴席上等着呢。”

含光木木的看着他施礼,转身告退,心里猛地一阵刺疼,冲口就道:“霄练,你是不是怪父亲没有顾你和母亲?”

许为脚步不停,转身走向殿外。

“皇上赐婚,父亲拒绝,说母亲死后,他此生不再娶妻纳妾。”

许为的步子停顿了一下,缓缓转身,对含光微微一笑:“淑妃娘娘,请容小人冒犯,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的山盟海誓。”

含光眼睁睁看着那个瘦高的身影消失在廊下,在深秋的清辉下,阔步而去,心里阵阵的刺疼。

一行眼泪骤然袭来,她确信,他就是霄练。他为什么不肯相认,是心里有怨?还是另有隐情?

过了许久,含光才步出殿外,回到了关雎宫。

此刻已是午后,宫宴想必已经结束,梁国使臣也已经出宫,从此之后,也许永远再没有机会和霄练见面,含光打算对父亲说,许为不是霄练,她一个人痛苦就够了,没必要让父亲伤心。

映雪上前奉上了午膳,含光半点食欲也无,但念及腹中的孩子,勉强拿起了筷子。

正在这时,突然听见殿外大声通报:“皇上驾到。”

含光放下筷子,心里还在纳罕,平素的这个时候,她都在午睡,霍宸若是前来,都不肯让人通报,怕吵了她,今日为何这般?

含光走到殿外,不由一怔。

霍宸脸色冷凝,见到她便是剑眉一凛,怒气冲冲道:“你好大的胆子!”

含光莫名其妙,“皇上,臣妾怎么了?”

霍宸啪的一声将手中的一件东西甩了过来,扔在了含光的脚下。

含光弯腰捡起,是一封信,她疑惑不解,抽出一看,竟是皇宫舆图。

含光大惊,抬起眼帘看着霍宸:“皇上,这是?”

霍宸震怒:“这是在许为身上搜出来的。”

“这与臣妾何干?”

霍宸冷哼了一声,目光如剑,扫向写春:“写春,你来说。”

写春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不止:“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是淑妃娘娘让奴婢交给许公子的,奴婢不知道信里是什么。”

含光难以置信,看着地上的写春。

第 35 章

含光难以置信,看着地上的写春。

她从没有亏待过她半分,将她视为姐妹一般,赤诚以待,她做梦都想不到会有眼前的这一刻,宫里第一个来害她的人,竟是写春。

刹那间,含光只觉得心灰意冷,失望之极。她抬头迎向霍宸冰冷的目光,唇边浮起一丝苦笑:“皇上凭她一面之词就前来责问臣妾?”

霍宸厉声道:“许为已经承认,这信件的确是他离开关雎宫时,写春亲手给他的,所幸他还来不及看,不然,”他说到这里,眼中透出一股杀意来。

含光心凉不已,道:“写春的确是我的侍女,方才也的确就在殿外,但并不代表这封信出自我手,是我授意。”

霍宸怒目恨道:“若不是朕亲眼见到你的笔迹,朕也不敢相信,枉费朕对你恩宠有加,信任如己。”

含光一震,低头再看手中的信件,果然,那舆图上的几处标识,竟真的与自己的笔迹一模一样,刹那间,她心里一片寒凉,舆图从手中滑落,如同一片落叶,飘在霍宸的脚下。

这宫里的算计,形同鬼魅时时刻刻隐伏在身旁。她从没怀疑过自己也会有被人算计的一天,所以当前这一幕她并不是很意外,但让她意外的是,陷害她的人是写春,而霍宸,信誓旦旦对她说恩爱两不疑,居然经不得别人的一句谎话。

她从没见过他震怒的模样,那一双曾如瀚海明波的眼眸,曾藏匿着万千柔情,让她心甘情愿收起羽翼困局在此,而此刻却是凌厉冰冷,仿佛利刃,插在了心上。

她并非没有辩解之词,但此刻硬生生被他的目光逼了回去,满心悲凉,竟一个字都不想对他说。她耳边响起了霄练的那句话:这个世上,最不可信的,便是男人的山盟海誓。是么?那些温柔的誓言,莫非都是他一时兴起?只她当了真?

她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眸,却看不到她想要的东西,心一寸一寸的凉下去。

邵六拾起舆图,呈与霍宸。

霍宸转过身去,厉声道:“将淑妃禁足。待皇后查明真相,再做处置。”

邵六一挥手,身后上来两名内侍,将写春带出了关雎宫。

含光怔然站在殿中,眼看着那个深紫色的身影拂袖而去,木了一般。

映雪急声道:“娘娘怎么不辩解?”

含光默然笑了笑,良久才道:“皇上圣明,他什么都知道,我何必多说?”

映雪急的跺了跺脚,泫泫欲泣:“娘娘,有些话,自己不说,别人又怎么会知道?”

含光缓缓道:“若是事事都靠一张嘴,一双眼,要心何用?”

映雪欲言又止,咬住嘴唇,半晌才道:“皇后调查此事,奴婢是怕……”

含光笑了笑,“怕什么,生死如来去,不过是具皮囊。”

她对他所知甚深,这样的算计,在他眼中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其中的玄机?他明知她无辜,却来兴师问罪,唯一的解释便是……想到此,她身上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

她宁愿是自己多想,宁愿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却由不得自己朝着那个深渊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