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拿着一块木牌出了内室,早有内侍验看了弃字木牌,便将她领到一旁,合着方才弃出的另五位美人,一同领出了绣春宫。

其余五名秀女皆是神色凄婉,走到今日这一步,已是千难万难,不想就因为身体肌肤的点点瑕疵而止步于后宫,不能嫁于当世最尊贵之人,心里到底是意难平。

唯有含光,出了绣春宫的大门,容光焕发,容颜如玉。原来一切都是虚惊一场,他究竟为何如此?那一夜,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踏出永安门便是木樨园,满园桂花飘香,沁人心脾。

含光突听身后传来一声:“虞小姐留步。”

第 24 章

含光回身,只见太后身边的柳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走了过来。

含光屈身施了一礼:“柳公公。”

柳宣却慎重的回了一礼。

此举让含光立时心里一惊。他身为太后身边的三品近侍,竟然对自己行礼!

“太后口谕,虞家护驾有功,忠诚恭谨,特封虞含光为御侍尚仪。”

含光心头巨震,出宫的欢欣喜悦瞬间消散无形。艳日之下,眼前似乎晃着一片白光,显得柳宣面色越发白净,仿佛没有血色一般。

柳宣露出艳羡的笑:“姑娘还不谢恩。御侍尚仪可是从二品,是皇上随身女官,前途无量。”

含光恍惚问道:“不是后妃么?”

“不是后妃,是女官。”

柳宣见她神色落寞,只道她是选妃落选,心中失意,便又近了两步低声道:“御侍尚仪贴身随侍皇上,小姐这般好颜色,何愁没有机会,反倒比那些新进宫的份位更高,进阶更快。”

柳宣在宫里活了三十六年,早已人精一般,眼前这位选秀落选,却得太后亲自提名破格留下,又册封为御前女官,太后心思自是昭然若揭。是以,柳宣引着含光往安泰殿谢恩,语气早已与两月前不同,露着巴结奉承之意。

含光却是如坠冰窖,心间再次涌起难言的绝望,短短一刻间的起落曲折,如潮涌潮落一般。

到了安泰殿,柳宣通报之后,含光低眉迈进殿中,违心的跪谢太后恩典。

平身之后,却见太后身边还坐着一位女子,容色略显憔悴,但气度不凡,端庄高贵。

安泰殿的掌仪姑姑谢安华站在含光身边道:“还不参见皇后娘娘。”

原来是皇后薛婉容,含光再次跪下施礼。

薛婉容道了声免礼,声音羸弱惫懒,听上去中气不足。

太后温言道:“哀家一直关注着绣春宫选妃,本来对你寄予厚望,哪知……御侍尚仪,本是宫中得力亲信女官一步步历练才得以荣升此职,你初进宫闱,需得事事小心谨慎,不要辜负了哀家对你的厚望。”

含光心里酸楚难言,却不得不再次谢恩。

太后微一颔首:“安华,你领她去乾明宫。”

薛婉容的目光一直随着含光的背影,直至她出了安泰殿才道:“母后,这位便是虞虎臣的女儿?”

太后屏退了众人,对薛婉容道:“正是。她会落选,哀家倒是很意外。眼下大局初定,虞虎臣身处要职,又一心尽忠,巴巴的送了女儿进宫选妃,若是落选,只怕他面上不好看。再说,安王虽然已经除去,但康王仍旧拘禁在宫外,这宫里头还有安王,康王的人。康王一日不死,哀家这心里一日不得太平。哀家留下虞含光,倒不是她父亲一片忠心,她本人的花容月貌,而是她的一身本领。宫里虽有拱卫司,但后宫之内,宫闱之间,总是照应不到的地方,她随身侍候皇上,万一遇见居心叵测之人,可以保护皇上。”

薛婉容点了点头:“母后思虑万全。”

“听说此次选妃,钱瑜的表妹令狐菡是最出挑的,姿色不在钱瑜之下。”

薛婉容神色顿时不自在起来,强笑道:“儿臣这些日子身子不好,母后又让钱瑜暂领后宫之事,所以,选妃的事儿臣就交给了钱瑜,只等大选初定之后,再和皇上一同看看怎么封赏妃位。”

太后面露不悦:“我让你将养身子,无非是想让你早日诞下皇嗣,不是让你自怨自艾,撒手不管。这后宫之事,权且交与钱瑜处理,让她去得罪人去,你只管坐山观虎斗便是,等她将后宫打理的顺风顺水,你再接手。只要你生下皇嗣,她再得宠,也越不过你去。容儿,你记住,莫说君恩似水,便是寻常男子的心,也是朝三暮四把握不住,唯有子嗣,才是后半生的依靠。”

薛婉容低声道:“儿臣明白,可是皇上他不到中宫来,我又有什么办法?”

太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这般端着架子不肯服软示弱,难道要他九五之尊,放下身架低声下气哄你不成?你那些子聪明劲都哪儿去了?两下子僵着,吃亏的到底是你。”

薛婉容点头答应,眼中却是蓄了一汪眼泪,当着太后的面却又强忍着咽回了肚子里。

太后见她珠泪盈盈甚是委屈,便又软言温语安慰了几句,让她回去歇着。

出了安泰殿,薛婉容对心腹宫女碧莲道:“初选定了几个?”

“定了十六个。”

薛婉容咬了咬唇,声音骤然低冷:“把每个人的来历都查清,再来回禀本宫。”

谢安华一路引着含光至乾明宫,路上大致将御侍尚仪之职所辖具体职责讲述一遍,说完又道:“御侍尚仪原本是太宗皇帝所设,皇上登基之后,此职空缺,太后屡次要从安泰殿女官中挑个品貌出挑的过来,都被皇上辞谢了。所以,御前之事当前都是邵公公在处置,你有不明白之处,去问邵公公便是。”

含光点头应是。

谢安华将含光领到乾明宫西侧的明月轩,早有宫人等候在殿前施礼。

“参见尚仪。”

含光一看,竟是映雪和写春。

谢安华道:“按例,御侍尚仪住在明月轩,可用一名宫女。太后恩泽,将写春映雪都拨给你。尚衣局已经赶制朝服,明早便会送来。”

明月轩闲置了一些日子,谢安华一走,写春和映雪便忙着打扫宫室。含光四处打量了一下明月轩。这是乾明宫西侧的一处宫室,小巧别致,宁静素雅。院里种着几株桂花树,此刻正是清秋气爽,花香沁人,令人心旷神怡。

翌日一早,尚衣局的宫女送了连夜赶制的朝服过来,含光穿戴后之后,便匆匆赶往至和殿。此刻正是早朝时分,远天如青黛,依稀透着一线晨曦。

至和殿阶下恭立着文武官员,含光一眼瞧见了身着朝服的父亲和承影。

父亲露着兴奋,目光在她的朝服上来回打量。而承影看的却是她的眼睛。他素来喜怒不言于色,但眼中的那一抹情愫却是史无前例的明显,含光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微微垂下眼眸,站在霍宸身后。

龙椅上的他,一身朝服光华璀璨,衬得天子容仪不怒而威。他声音沉稳,面容严肃,处理政事,果断利落,有一种浩然朗阔之气。

含光一阵微微的恍惚,心里的数个画面倏忽间一一闪过。

闲云寺里那个清傲的少年,虎头山那个落魄的“美女”,小镇上送她桃花斩的木头,珠帘前说永不负她的天子。

他似乎觉察出她的视线,突然侧目看了她一眼,目光如电,恍然让她心神一动,忙垂下了眼帘。

下朝之后,含光和邵六随着霍宸去了御书房。

松山新墨,散着一股清淡好闻的香气,含光磨好墨,站在一旁,厚厚的奏折堆满了龙案,书房中静默无声,宫人的脚步,仿佛都是飘在尘埃之中,含光连叹一口气,都觉得仿佛要打破这份静默,硬生生的忍住心里的怅然。

处理完政事,霍宸从龙案后站起身,对邵六挥了挥手:“你们退下吧。”

邵六等人躬身退下,含光跟着邵六正欲出去,只听霍宸道:“尚仪留下。”

含光停住步子:“皇上有何吩咐?”

“你过来。”

霍宸绕过屏风,到了后室暖阁。

含光心里紧张起来。

暖阁是皇帝小憩之所,内里床榻桌椅一应俱全。霍宸半倚在龙榻上,眉目含笑,望着她,伸出手。

含光只好慢慢上前了两步,对他伸出的手装作没看见。

霍宸伸手将她拉到跟前,怀着她的腰,将她放在腿上。

含光顿时觉得脸都烫了。

霍宸长出口气,在她耳边柔声道:“这下,朕可以放心了。”

含光下意识问道:“放什么心?”

“怕你逃了。”

含光低眉不敢看他的眼睛,但心里闷了许久的疑惑,却是不问不快,“那晚,到底……”

霍宸笑道:“那晚,是我让邵六在酒里放了点药。”

果然是!含光顿时恼了,瞪着他。

霍宸笑道:“我将你抱到床上,解了衣衫,不过,我并未对你如何,只是仔细看了看。”

含光只觉得耳根都要烫了,霍宸却笑得越发开怀。

她紧紧咬着唇,很想伸手将他一脸的笑揉捏蹂躏。

“你别怪我,我总要看看心里有数才行。再说,你小时候也看过我,我看回来也不为过。床上那血痕,是我划了手指,就是想让你误以为生米煮成熟饭,不然,这两个月你只怕早就不知所踪,岂会安安生生的等着大选。”

“你!”

“我知你身上有疤肯定选不上,所以就去找了母后。此事我不便出面,这宫里人多眼杂,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不然就会给你招来嫉恨。”

含光虽然又羞又恼,但心里却还是有些感动,那一夜,他分明可以要了她,却忍着没动。而今日这些安排,更是费了心思,处处替她着想。

“尚仪虽然不是后妃,但我可以时时刻刻见到你,也好过那些选上的秀女,稍稍出挑些便要被人惦记嫉恨,等过些日子,风平浪静了,我再封你为妃。”

含光急道:“过些日子,你放我出宫可好?”

霍宸蹙眉:“你的身子我都看了,你还想怎样?”

第 25 章

含光闻言,又是羞恼又是无奈,忽然心里想起了一件事,顿时眼前一亮,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她生性爽朗,有什么事面上都掩饰不住,霍宸见她转瞬间容色明媚,正欲问她何事开怀,忽听殿外邵六奏道:“皇上,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求见。”

霍宸蹙了下眉,走出暖阁,道:“宣。”

一阵环佩叮当,清香袅袅。

薛婉容和钱瑜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薛婉容华发高耸,头戴九翼金凤,凤口衔一颗东珠垂在光洁如玉的额间,映得她一双剪水双眸盈盈水润。她身姿消瘦,略显素淡的妆容倒显得风姿楚楚,有西子之韵。

钱瑜身着淡绯宫妆,一只白玉簪挽住如云秀发,上面只插着一朵七彩宝石镶嵌的金芙蓉步摇,光华夺目。她生来玉肌冰肤,淡绯、流金越发衬得她活色生香,妩媚多娇。

丽人站在眼前,一如幽兰,一如牡丹,相映生辉,风流各异。

含光默默看着两人,又看了看霍宸,心里越发生出一股怅然,如此美色,我见尤怜,何况是他?

后宫最不缺的,便是美色。可是红颜弹指老,荣耀富贵如浮光掠影,君王宠爱亦是镜花水月,只有工于心计的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才能保住荣华富贵与半生荣耀。纵使君恩不在,也不至于被人遗忘轻贱。这个战场,不见刀戟,却残酷异常。

含光竟然从面前两位容光艳丽的美人身上,生生觉出一股杀气来。

薛婉若与钱瑜走上前,盈盈施礼:“参见皇上。”

霍宸虚扶一把,言简意赅道:“免礼,何事?”

薛婉容抬起头来,含笑道:“皇上,大选初定十六名秀女,特来请皇上定夺。”

霍宸略一沉吟道:“明日辰时,将秀女带至安泰殿,我与母后一起决定。”

钱瑜双手呈上一本册子,“皇上,这是此次秀女的名册,请皇上过目。”

霍宸接过,随手放置在龙案上,淡淡道:“朕知道了。”

薛婉容和钱瑜见霍宸没有叙话的意思,便识趣的告退。

霍宸坐下来,翻开那本册子,看了看,然后抬起目光。

含光垂着眼帘盯着足前的一块地砖,神思游离。

“含光,你说,留几个好?”

含光淡淡道:“皇上若喜欢,都留下便是。”

霍宸便笑:“你是吃醋么?”

含光又好气又好笑,回了声:“不敢。”

霍宸继续问:“那你说,留几个好?”

含光心说,这是你的事,何必问我,随口便道:“不妨留十二个。”

“为何?”

含光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加上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后妃正好十四人,皇上一月在每人宫里留宿两次,雨露均沾,彰显公平。”

“那你呢?”

含光登时脸色绯红。

霍宸上前拥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朕有你就够了。”

含光只觉耳根都被他的呼吸熏的热了,一时间心乱如麻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他抬起她的下颌,低头吻上了她的唇。她僵在他的怀里,唇上一片灼热,仿佛一条离水之鱼,被他吸干了水分,唯有相濡以沫。她心知自己不能抗拒,但仍然存了一丝侥幸,既然没有和他木已成舟,那么她还有一条路可走。

翌日辰时,霍宸下了早朝,径直从至和殿到了安泰殿。太后,皇后,贵妃早已等候殿内。霍宸坐在太后身侧,众人见礼归坐之后,太后对谢安华道:“安华,你将秀女带来。”

秀女一早候在偏殿,听到传唤便鱼贯而入。为示公平,秀女皆统一身着粉色宫妆,头上除却一只玉簪,别无他物。便是让皇上看清水去雕琢的天然之色。这些万里挑一的美人,便是素颜布衣,也是艳光四射,不可方物。

太后看的频频点头,对钱瑜道:“贵妃好眼力。”

钱瑜恭敬的回之一笑,心里却是苦涩难言。她的“尽心尽力”,那一眼不是心头滴着血?可是太后皇上面前却还要强颜欢笑,以示贤德。

霍宸扫了一眼秀女,站起身从谢安华手中鎏金盘里拿起一枚玉如意,放在了一名秀女手中。秀女立刻粉面含羞,屈身谢恩。

那只鎏金盘里共放了十六枚如意,霍宸却只送出了四枚。太后略带不悦,道:“皇上应多开枝散叶以定国本。只选四个未免太少,哀家瞧着这些女娃个个不错。”

霍宸浅浅一笑:“母后,眼下国事繁忙,儿臣忙于政事无心后宫,选妃并非仅此一回,日后再说吧。”

太后点了点头,赏赐了余下的十二名秀女,命人领出安泰殿,送出宫外。中选的四位美人仍旧暂住在绣春宫,只等霍宸临幸之后再封妃位,安置宫室。

钱瑜见表妹令狐菡雀屏中选,心里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嫉妒,脸上却挂着在铜镜里练过千百次的盈盈一笑,端庄大度,雍容华美。

霍宸回到御书房处理政务,含光在一旁磨墨,有点心不在焉。

霍宸提笔批着奏折,低声道:“你知道为何选这四人么?”

含光一怔,回过神来,答道:“不知道。”

“都是有功之臣的女儿。”

含光哦了一声。

霍宸放下笔,盯了她一眼,有点啼笑皆非。

“你今日心不在焉的,想些什么?”

含光忙道:“皇上,含光有些想念父亲。”

“你不日每日都能见到他么?”

“外臣不得进内宫,虽每日在至和殿上见一面,却说不上一句话。”

“后日便是中秋佳节,按例会在畅景苑设宴款待重臣,到时你再找个机会与他叙话便是。”

含光应了声好,心里兴奋不已。

接下来的两日,含光本以为霍宸会临幸那四位美人,却不见他有何动静,邵六每日呈了玉牌,却不见他翻牌。

中秋之夜,皇上在畅景苑赐宴重臣是太宗皇帝传下的旧例。薛婉容借口身体微恙,将后宫之事悉数推至钱瑜身上。钱瑜身边尚有一对幼儿需要照顾,又要掌管后宫琐事,每日忙得身心交瘁。她心知薛婉容存心便是让她操心劳累,早日色衰不得圣宠,心里又怨又气,却又不敢抱怨半分。薛婉容不仅落得清闲,还落了个贤德容人的好名声,她却是劳心劳力明里暗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想到此,钱瑜一阵烦躁,拿起象牙梳用黄金指套在梳齿间一根根捋过,眼眸里闪过一丝狠厉。

是夜,皇帝驾临畅景苑,夜宴正式开始。

太后、皇后皆是华衣盛妆,端庄高贵,钱贵妃携一对双生子,坐在皇后身侧,光艳华美,气宇卓然。

含光站在霍宸身后,发现宫筵上有一位年约十岁的男孩儿,拘谨的坐在钱贵妃身侧。含光在乾明宫当值已有四五日,却不曾见过这个男孩,他生的眉目清秀,但眸间不见天真灵动,略带瑟缩老成之气。

此刻暮色渐浓,殿内点起了一排排蜜烛,隔着花窗透出摇曳灯光,苑中华灯高挂,异彩纷呈,处处流转着明丽雍华之象。苑外宫乐悦耳肃穆,从清波桥上传来,声音飘渺似有似无,像是天外清音。

席间,彩衣宫女身姿翩跹,手奉珍馐源源不断呈上桌来。

暮色沉沉之际,天公作美,当空一轮朗月满如银盘,清辉万里,照着苑内一派盛世华章,君臣同庆。

酒过三盏,霍宸便让祝酒官云公公行酒令以助雅兴。

文臣史官自是求之不得,借着酒令即兴赋诗,歌功颂德。虞虎臣一介武官,对此自然只有赞赏聆听之份。而有些文臣素来看不起武将,又因虞虎臣近来风头正劲而心生嫉恨,言辞间故意扯着虞虎臣不放,意欲让他赋诗出丑。

虞虎臣含笑推辞,不动声色。但含光对父亲了解甚深,眼见他笑着只是一边唇角翘起,心知他其实已是怒极。

含光见云公公走到附近宴席上,便移步过去,低声道:“云公公,烦请告知我父亲虞虎臣,请他到苑角西门处,我和他说几句话。”

云公公道了声好。过了一会儿,含光见他走到父亲那一桌,对父亲耳语了几句。虞虎臣抬眼朝着含光看过来,含光对他点了点头。

虞虎臣便借口出恭,起身离开了宴席。

含光立刻对邵六道:“邵公公,我去和父亲说两句话,片刻就回来。”

邵六嗯了一声:“速去速回。”

含光匆匆绕过宴席,走到苑角西门,却不见父亲身影,她在西门处等了一会,仍旧不见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