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谁的感谢方式是做完俯卧撑没洗手,就把手上的灰往人脑袋上抹。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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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不快不慢,很快便到周四,校庆表演节目评选的日子。

就这么两三天,沈星若也没时间好好练习,最后挑了首《梦中的婚礼》。

这几天陆星延求知欲很强。

不仅百度出了2262年两个正月是因为闰正月,听沈星若和前座何思越说选曲,还百度了下《梦中的婚礼》是首什么样的曲子。

上课铃响,老师进来,何思越转了回去。

陆星延漫不经心地问:“你钢琴不是很好么,《梦中的婚礼》我记得很简单很烂大街啊,就弹这个?”

沈星若望了他好一会,最后说了四个字,“你懂什么。”

石沁学过一段时间钢琴,听沈星若说弹梦婚,也一脸惊讶,“啊,就弹梦婚吗?听说这次节目评选的评委是刘芳老师呢。”

她还以为沈星若会弹肖邦李斯特什么的,结果就来个成人速成最爱的理查德克莱德曼?

而且在刘芳面前弹这个,这不就等于在语文老师面前背鹅鹅鹅吗?

沈星若只“嗯”了声,没多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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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评选在周四的午休时间,歌舞乐器类节目都在科技楼的音乐阶梯教室进行展示。

中午陆星延和许承洲他们几个三班的一起吃饭。

吃完饭,陆星延说要回寝睡觉。

可许承洲他们非要拉着他去音乐教室看美女,还搬出陈竹,说陈竹会唱歌,怎么着也得去给她撑撑场子。

陆星延困得一批,不为所动,仍是走往寝室的方向。

许承洲他们还没掰扯出个结果,李乘帆赵朗铭买了水刚好过来。

李乘帆上来就直接环住陆星延肩膀,特别自然地说了句,“你们怎么还在这闲晃,走啊。”

许承洲:“走哪?”

“音乐教室啊,”李乘帆一脸理所当然,“沈星若要弹钢琴,延哥怎么着也得去给他同桌、给我们班女神撑撑场子吧?”

许承洲一脸what。

陆星延也不知道是被他们闹烦了还是怎么地,停了下来,意兴阑珊地说:“行了,走吧。”

许承洲懵了懵,脸上的what更多了。

不。

这不对。

上次见面还是在操场,那姐们气势汹汹跑来倒了一操场垃圾,两人气氛剑拔弩张,这他妈进度条竟然拉这么快,已经到了越过陈竹给她撑场子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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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梯教室很大,老师和参选人员都坐在前排,后排早就坐了不少围观群众,男女一半一半。

陆星延他们一帮人吊儿郎当走进来的时候,不少女生惊讶低呼,都在说陆星延竟然来了。

陆星延看起来兴致缺缺,二大爷似地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嚼动着口香糖。

坐在那,很打眼。

她们边往后偷瞄边小声讨论:

“来看陈竹的吧。”

“那肯定。”

“不是啊,还有几个是一班的,应该是来看沈星若的。”

“何思越也来了欸,何思越肯定是来看沈星若的。”

“这样看,好像还是陆星延比较帅。”

“帅肯定是陆星延比较帅啦,不然怎么那么多女生喜欢他。但何思越人真的很好,我上次放学的时候,看到有个人扔垃圾没扔进垃圾桶,也没捡起来重新扔就走了,何思越走在他后面嘛,然后何思越就过去捡起来扔进垃圾桶了,真的很拉好感!”

“对,我感觉就,谈恋爱和陆星延这种谈会比较苏,但要一直在一起肯定找何思越这种比较靠谱。”

“哎,行了你们,说得人家哪个会和你们谈恋爱似的。”

……

教室里窸窸窣窣,有人上台表演唱歌后面也不消停,老师忍不住往后喊了声,“来看就来看,都不要说话,不然都给我出去!”

教室里瞬间安静如盐酥鸡。

陆星延看上去是在百无聊赖地玩手机,实则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别人的讨论。

——很好,没人在说他的腰。

这会讨论声没了,他也收了手机,往前看节目表演。

唱歌跳舞拉二胡弹古筝吹萨克斯……

明礼学生大多家境优渥,培养一两个特长也实属正常。

陆星延看了半天,脑子里开始想一个问题——我他妈会点什么,现在学一学还来得及吗?

算了,看起来就很难,别为难自己了。

在他曲折地进行完一系列心理活动后,终于轮到沈星若上台表演。

刘芳看了眼报上来的节目单,略略皱眉。

而沈星若已经走到台前,落落大方道:“大家好,我是高二一班的沈星若,今天表演的是钢琴曲《梦中的婚礼》。”

说完她鞠了一躬。

以李乘帆为首的吹捧队伍开始欢呼。

沈星若没往后望,径直走到钢琴前,坐下。

学校里的钢琴是很普通的珠江,远远比不得裴月搬上楼的那台斯坦威,但手指覆上琴键,就有种莫名的熟悉和亲切。

刘芳本以为这又是一个没学什么东西就开始瞎卖弄的小姑娘,手里打分的笔都放下了。

忽然听沈星若指下流出一串音符,略微有些诧异。

李乘帆他们还在说话,陆星延突地往旁边踢了脚,“闭嘴。”

沈星若弹钢琴,jpg版本的他在沈家见过一次,gif版本的,这还是第一次见。

她身上那股清冷疏离的气质,坐在钢琴前好像格外突出。

这首《梦中的婚礼》本就有种淡淡的哀伤。

只不过有段时间被运营商当成来电彩铃,听得让人腻歪。

再加上没入门的小白动辄梦婚卡罗地亚挂在嘴边,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少钢琴古典乐爱好者都对这首曲子,以及以这首曲子为代表的部分流行通俗钢琴曲感到生理性厌烦。

刘芳教过不少学生。

其中还有不少成人,有些不差钱,就为了学一两首简单又拿得出手的曲子。

这首《梦中的婚礼》更是常常被这群人单独拎出来点名要学。

她可以说是听过无数个版本了。

坦白来说,梦婚要弹得流畅很简单,但静下心把它弹得很有感情、很优美的,很少。

这个女孩子的钢琴技巧很纯熟,能驾驭的难度显然远远在梦婚之上。

但很有意思的是,这首曲子和这个女孩子的气质很契合。

她不自觉地,就听入了神。

不止是她,整间教室都很安静。

钢琴临窗,午间阳光洒落在沈星若身上,倒映出浅浅的窗格阴影。

她的侧脸浸润在光影明灭的夹角间,半明半昧,本是岁月静好的画面,指尖跳跃而出的音符却给她平添了几分忧郁。

陆星延忽然懂了,她为什么坚持要弹这首曲子。

她弹到高|潮部分的时候,他想起了那天的草坪婚礼。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演奏结束。

台下仍是一片安静。

直到沈星若起身, 才开始有稀稀拉拉的掌声。

紧接着,那声音慢慢变大。

最后刘芳都开始鼓掌,教室里掌声如潮,连从科技楼外路过的同学都能听到。

表演并不是当场就会给评比结果, 但仿佛并没有人对沈星若一定会入选这件事有任何疑惑。

因为参照组太过优秀,之后的一些节目难免失色。

直到陈竹上台唱歌,气氛才被带动起来。

沈星若没有留到陈竹唱歌,她表演完,在底下坐了会,忽然想起数学老师梁栋还找她改高一的试卷,就和石沁阮雯一起走了。

见她离开, 何思越也起了身。

陆星延也想走,稍稍坐了两个节目, 他打着呵欠说“行了,我困了, 回教室睡觉。”

许承洲拉住他,“欸,马上就竹姐了,你现在走是不是疯了?”

“怎么?”

许承洲满脑袋问号,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问“我操,你不打算追竹姐了?我看你这学期开学, 操作越来越不对了啊!”

陆星延睇他一眼,“以后少乱撺掇了, 谁说我喜欢她?”

“不是…你不是自己说?”

许承洲睁大了眼。

“我说什么了?”

许承洲哑口无言。

太不真实了,这位大少爷现在是想抵赖?这他妈是移情别恋了还死不承认吧!

可许承洲又不敢当着陆星延的面戳他痛脚,只好在心里疯狂diss了他好几百遍。

被许承洲这么一耽搁,已经到陈竹上台了。

陆星延心不在焉的,也没听清她唱了些什么,反正唱完意思意思和大家一起鼓鼓掌,就打算起身。

没成想陈竹唱完歌,还往他们这跑来了。

她一脸好奇,拍了拍陆星延桌子,问“哎,那个弹钢琴的,就是传说中那个沈星若对吧,你们班的?”

李乘帆插嘴,“还延哥同桌呢。”

“陆星延你命这么好!”陈竹瞪大了眼,“那小姐姐太仙了,你给我介绍介绍,不然你问问她缺不缺朋友也成,我挺缺这种带出去特别有面子的。”

陆星延面无表情看着她,“你这么咋咋呼呼的,她肯定不想跟你做朋友。”

“?”

“你这脾气鬼见鬼嫌的,她还跟你做同桌呢!”

“闭嘴吧你。”

下午上课的时候,陆星延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当然,他也没有几次上课是在状态的,只不过今天格外奇怪。

也不想睡觉,就时不时会转头看两眼他的同桌。

第二节课,历史老师有事,直接布置了张历史模拟试卷,让他们写完大题部分。

写到一半,沈星若终于有反应了。

她停下笔,问“你看我干什么?”

陆星延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惊慌,靠在椅背里,悠悠闲闲地转着笔,调侃“哦,我被你的绝世美貌震惊了。”

沈星若沉默三秒,说“有些人,总喜欢把真心话藏在玩笑里。”

……?

陆星延被震住了。

好半天,他才回神,冒出一句,“你别这么非主流。”

沈星若本来还有话来噎他,忽然想起手机余额只剩五十三了,她顿了顿,没再说话。

写完题,她看了看陆星延还空白一大半的卷面,问“你要抄吗?”

陆星延瞥她一眼,“说吧,什么事。”

“我又没钱了。”

“……”

陆星延放下笔,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妈妈的财产不是都留给你了?然后你爸还给了几套房产还有信托受益人什么的,你什么情况?”

沈星若默了默,“现金我爸都帮我做了理财,一下子拿不出来。房子也不可能现在卖掉。”

陆星延懂了。

所以她那天说那么多——都是屁话。

“那你还这么铁骨铮铮不用你爸给的生活费?”

“……”

沈星若忽然正回身子,声音冷冷淡淡的,“不借算了。”

怎么好像还成他的错了。

陆星延顿了几秒,拍拍她文具袋,“要多少?”

沈星若想到某一笔理财的到期时间,稍微估算了下,“两千五吧。”?

“大小姐,你这是要我拿一半生活费养你?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

其实陆星延只是顺口一说。

可说完,两人都沉默了几秒。

紧接着,陆星延拿出手机,一声不吭给她转了两千五

周五放学之前,校庆节目评选的结果出来了。

何思越得了消息,就回来告诉沈星若。

“沈星若,校庆节目的评选出来了,你的钢琴表演……稍微有点问题。”

沈星若抬头看他。

他摸了摸后脑勺,也实在觉得学校不大靠谱,“你的节目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但这次校庆的舞台,调度那边说,没有办法放钢琴……”

“……”

“但是刘芳老师很欣赏你的表演,然后其他几位老师也觉得你的形象气质比较适合上台,就问你能不能唱个歌,或者是诗朗诵什么的。”

何思越说完,又补了句,“都不行也没关系,只是问问。”

听石沁讲,往年校庆节目还会评奖,前三名都有奖金。

虽然不多,但对她这位暂时落入贫民窟的少女来说,也算一笔暂时的救济金了。

她沉吟片刻,说“我还会小提琴。”

何思越愣了下,忽然笑,“你也太多才多艺了吧。”

沈星若说的是“会”,没说只会一点点或是弹得不太好,那肯定就是能上台表演的水平了。

他立马又接了句,“那我现在就去和刘芳老师说一下——对了,你有选好的曲目吗?这次的校庆表演,学校里说每个节目最好是控制在五分钟左右。”

沈星若“我想想。”

何思越又爽朗一笑,“不急,你慢慢想,我先去找刘芳老师了。”

不知不觉又熬过一个周五。

放学做完卫生,沈星若和陆星延还在为倒垃圾的事情猜拳。

因为今天班上有个男生猝不及防吐了一地,呕吐物现在还在垃圾袋里,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剪刀——哎,你输了。”

陆星延一挑眉,还很嘚瑟地晃了晃自己的剪刀手,就差没贴到脸上再喊一声“茄子”了。

沈星若抿唇,没说话。

但看向陆星延的眼神就很一言难尽,仿佛是在嫌弃——你一个男生为什么这么斤斤计较。

这眼神看得陆星延就很不舒服了。

他瞧着沈星若抗拒地靠近垃圾桶,然后伸手葱白的手,去捏垃圾袋的边缘,那神情好像倒个垃圾她就能立即去世似的。

看了半天,他又想起她在音乐教室时,双手在琴键上跃动的样子——

算了。

不和女生计较。

他拉住沈星若的手腕,往后扯。

“行了,大小姐。”

“我来。”

这垃圾桶也是够恶心的,他扯了扯,将边缘合拢,一把抓在手里,面无表情提着,往楼下垃圾车那走。

扔完垃圾,他去洗手间洗了把手。

沈星若也去洗手间洗了手,两人在一楼大厅汇合,一起往校外走。

走到半路,陆星延觉得不大对,回头问“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沈星若也是很真实了,直接说“你身上有味道。”

说完还拿了张湿纸巾,盖住口鼻。

我操,要不要这么夸张。

垃圾也是帮她倒的,按照常理来说不是应该再臭也要面不改色忍下去吗?

陆星延本来还没什么感觉,被她这么赤|裸裸地嫌弃一番,也拎起校服领口闻了闻。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他竟然也觉得自己身上有点味道了。

见沈星若还是一副死也要和他保持三米距离的姿态,他压着被气得七窍生烟的火气,问“还走不走了你?合着我还不配和你这大小姐坐一台车回家,得自己走回去了?”

“那倒不用,如果你愿意自己打车回去,就最好不过了。”?

“你怎么说得出口?你怎么不自己打车?”

“我不是没钱吗。”

陆星延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愣是没再说出半个字。总感觉再和她说下去,他迟早得命丧黄泉英年早逝

两人最终还是没有分开坐车,但沈星若坐到了副驾,嫌弃之情也是溢于言表了。

陆星延闷了一路,回到家也闷声不吭就直接上楼。

裴月正好叫了美甲师到家里来做指甲,见沈星若回来,忙招呼她坐过来挑花色,顺便问了句,“欸,若若,陆星延怎么了,一进来就黑这张脸,话也没说就上楼了。”

“他应该是去洗澡了。”她边说,还边帮裴月挑了款大理石的花色,“裴姨,这个中间再跳一个银色应该不错,你的手很白,这个款式会很出挑的。”

楼下裴月和沈星若聊得愉快,楼上陆星延洗澡洗了半个小时都没从浴室出来。

也是见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