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知道自己的女人这一刀戳得太狠,施夜焰马上把游月茹扯在身后,而一直没吭声的施拓辰脸色竟也微微的变了。

寂静,静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顾落把视线从施夜朝身上收回来,她忽然没有勇气去看这个男人,或者换个词——不忍,不忍去看。

而所有人都等着施夜朝的回答时,顾落几乎溺毙在这死寂之中,最后连听都不忍了,可是她根本说不清这“不忍”到底从何而来,只觉得若是换成了是她,会有一种被人扒了皮痛,残忍是她脑中想到的第一个词。

“月茹姐——”

“落落,你安心坐着,不需要插手。”游月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把她按回座位,双臂环在胸前睨着施夜朝:“不是他肯为你求我们家救你,他就是一个好人了,这个人阴险至极,所做的每一件事怕是都有他的算计!”

求?

顾落一时间有点消化不了游月茹的话,还真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

施夜朝沉了眸色,给施夜焰甩了个眼色:“你女人平时也这么多话?”

施夜焰嗤之以鼻,还没说话就被施拓辰抬手压了下去。半晌后,施拓辰淡淡的开了腔:“这件事,我一直没过问,今天月茹提出来了不妨就在这里说清楚,那个孩子你准备怎么处理,总要给我一个交代,你说呢?”

施夜朝没吭声,施拓辰放下手中的茶盏,态度强硬了几分:“说。”

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施夜朝身上的气场像一块无形的罩子把他罩在当中,外界所有的东西都无法近身,而他自己的情绪更是被完好的封锁。

顾落终于听到他没什么情绪的声音打破这份压抑:“孩子,不属于施家,只属于我,你们无权过问。”

施拓辰挑眉:“难道你不是施家的人?你是,你的孩子就是。”

施夜朝也笑,嘴边牵起一抹凌厉:“如果你非要打扰到他,那么我可以不再是施家人。”

顾落心头一震,忍不住抬头看向他,不经意间和他的眸子对了上。只见施夜朝沉吟了几秒,竟冲她笑了下:“顾小姐应该可以理解。”

“理解?”施拓辰冷声哼笑,怒气显现:“你让她理解你什么?理解她的未婚夫在婚前就已经和别的女人有了个孩子?”

施拓辰此话一出,顾落脸色变了刷白,下意识的去看在场的另一个男人。

她的惊慌失措,她的无助,施夜朝看得一清二楚,暗自弯起嘴角。施夜焰一副错愕的表情,愣在那里,转而瞪着眼睛向施夜朝求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通知我?”

施夜朝耸肩不语,下巴弩向施拓辰。

“现在知道也不晚。”施拓辰只瞥了顾落一眼罢了,面对施夜朝的态度之中带着少有的残忍决绝。“如果那个孩子对于我们家来说是个麻烦,我会想办法为施家——也为你,为皇甫家,解决掉这个麻烦。”他起身。“跟我上来。”

游月茹还处在得知顾落和施夜朝关系的震惊之中,完全没留意施拓辰在说什么。施夜朝自知逃不过这一遭,倒也不反抗,乖乖跟上父亲的脚步。

施拓辰才踏上楼梯的一级台阶,停下,看顾落:“顾小姐,请一起上来,我有些话也要对你说。”

顾落迟疑了下,“施伯父,我——”

“怕什么?”施夜朝一个眼神递给她,顾落立即闭了嘴,最终在所有人注视下轻轻的点点头。

施夜朝是在让她选择,要么跟他们一起上去面对两个施家最难缠的男人,要么留下来面对施夜焰。

☆、30擦枪走火(军)

第二十八章。

别墅的二楼有一块异常宽阔的露天场地,施夜朝命人在这里种了许多绿植,打造成一个精致的空中小花园,据说是以前为某个女人做的。看得出来,这一方天地是属于他的私人领地,平时鲜少有人进入。

顾落由施拓辰带着走向场小花园深处,那里摆放着两张藤木椅。

只有两张。

施夜朝很自觉的等在外面,还故意看了顾落一眼。

几年前顾落第一次单独见施拓辰,也是在这里:施家老宅。施拓辰也记得,亲自斟了茶给她才开口:“上一次是为了Eric,这一次是为了Evan。”

顾落苦笑,“我也没想到会和您两个儿子都这么有缘分。”

缘分只是说辞,顾落自然是不信的,说说罢了。

“的确,几年的功夫,很多人和事都和过去不一样了,初次见你,你还不满二十。”

顾落:“十八。”

施拓辰点头,打量她一番:“但你不一样,你身上的某些东西还在,没有变。”他轻呷一口茶。“顾小姐,说句实话,当初你那么帮助Eric,我和顾先生私心都有意希望你们两个最后能够在一起,但你知道Eric的心都在月茹一个人身上,这种事,总是不好勉强的,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听我哥哥曾提过一次,感情这回事确实是不能勉强的,而且我和Eric之间只适合做朋友。”顾落摸着上等紫砂的杯壁,不卑不亢的笑着:“施伯父,恕我失礼问您一句,当初您可以做到不勉强,为什么现在换在Evan这里就不一样了?”

施拓辰不动声色,示意她继续。

“他们两个人在当年情况最恶劣的时候我是站在Eric这边的,我想您是清楚我和Evan一直以来是什么关系的。”顾落点到即止,话锋一转。“况且您也知道Evan对褚妤汐的感情,您是成功的商人,应该知道有些男人什么都可以用来做交易,甚至出卖,惟独婚姻和感情不可以,我知道他一直都是您最疼的儿子,您这样硬把我塞给他,对他好吗?”

“这些话你早就想对我说了吧?”施拓辰浅笑,“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也问顾小姐一句:你现在对Evan是什么感情?”

施拓辰的这个问题,顾落自以为完全不是问题,可嘴唇张了又张,原本想要出口的那些个用来形容她和施夜朝之间“没关系,没感情”的词语竟一个都说不出来,一齐在喉咙里堵着。

有过身体的亲密接触,就不能再说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感情呢?

她自认对施夜朝确实没有所谓的“感情”,但阻止她把这句话直接说出口的那些“潜意识”的情绪,让顾落忽然感觉到她和施夜朝两个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得不再那么纯粹了,有些模糊的东西参杂了进来。

“这个问题放在几个月之前,你不说我也明白你的答案。”施拓辰低头又浅抿一口茶:“方才在楼下,月茹的话你也听见了,她没说清楚,以为你是知道那件事的,但依我看你似乎还不知道在Z国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顾落抿唇,握着紫砂杯的手紧了紧。“他救了我。”

“不止。”施拓辰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儿子,在那之前从来没有向旁人开口说过一个‘求’字,包括在他知道要和你结婚这件事的时候,也包括在处理和褚小姐感情的这件事上,从来没有——只除了那一次,为你。”

施夜朝不知道那两人在里面聊些什么用了那么长时间,站得他伤口都在越来越痛,趁着没人,他的眉间才泄露了些痛楚。又过了一会儿,终于见到顾落从里面出来,施夜朝没在她脸上看出什么来,但百分之百确定应该知道的她已经知道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面面相觑了片刻,施夜朝还是那副若无其事把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顾落先开口打破这份令人尴尬的安静。“伯父叫你进去。”

施夜朝点点头,错过她身边时脚步停顿了下,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至于施拓辰和施夜朝又谈了些什么东西,顾落自然也是猜不出。

那时的天已经黑了,顾落站在那里抬头看夜空,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施夜焰似乎知道她现在不愿见自己,并未强迫什么的,带着游月茹很主动的自行消失。顾落看到楼下空空如也时,心里面也跟着是乱的,但更让她乱的,是施拓辰和她说的那些话。

施夜朝出来时没看见顾落,还以为她已经走了,回到房间发现她竟然还在。

顾落坐在沙发里,茶几上是他之前装蛇的那个透明容器,那条花纹小蛇缠在容器里的枝桠上立着小半个身子和脑袋正和容器外面的女人对视。

这奇异的一幕。

施夜朝只挑了下眉,回手关上门。

两人谁都没说话,也没再看对方。施夜朝回到屏风后,撑着墙壁手捂住腰间被绷带缠住的那一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听见脚步声立即直起身子。

顾落双手托着那只透明的容器放回原位,径直来到施夜朝身边,“你坐下。”

施夜朝不明所以,靠坐在旁边的高脚椅上,还不等发问,顾落就上前两步靠近他。施夜朝两条长腿分开着,顾落站在他腿`间,几乎是在他的怀里,视线看着他,然后竟伸手把他的衬衫从西裤里抻出来,接着就动手开始解他的衬衫扣子。

施夜朝没阻拦,扫了眼她的动作和白嫩的小手。“如果早知道你们谈一次就能让你有这么大的变化,我应该早些让他找你。”

顾落皮笑肉不笑的牵动了下嘴角,“以为我是自动送上门?”

“难道不是?”施夜朝原本撑在身侧的手自然的放到她腰上轻轻摩挲,带着性`暗`示。“顾尹是把你关起来当猪养了两个多月?”

在任何女人面前说这种话都是找死的节奏,顾落立即瞪了他一眼,抓着衬衫往两边一撕,余下两颗还未解开的扣子霎时被扯掉,四处崩落。

施夜朝勾唇笑,手下也是一个用力,在她腰臀之处加大了些力道。“要先来点酒助兴吗?”

顾落不再理会他的轻佻,粗鲁的打开他的手,视线落在他腰间的绷带上,眉眼一顿,那上面已经晕染出点点血迹。而她清楚的记得,之前他在做那恶心的蛇式按摩的时候绷带上并没有血,再看他的衬衫,别的地方都是干净的,唯独这个部位有些痕迹。

“你刚刚是受了施家的什么严厉的家法吗?”

顾落半嘲笑着问,施夜朝这才明白她不是想和自己做某件事,而是冲着他的伤来的。“我说是的话,你要象征性的心疼一下么?”

顾落给他一记白眼,半蹲下来想要解开绷带,却被施夜朝扣住了手往下探索而去,搭在自己的腰带上。“一定要解开我身上什么东西的话,不如试试解开这个。”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姿势有多引人遐想,施夜朝半垂着眸子俯瞰她,包括她领口处露出的那抹阴影,就这么开始觉得身上有点热

或许是懒得理他,顾落竟也没再说他什么,甩开他的手解开绷带。当那道深而长的伤口暴丨露在她眼前时,顾落心一顿。“你是杀了谁全家还是抢了谁的女人?下手的人一定和你有不共戴天的仇。”

依照经验判断,那是极为锋利的武器造成的伤。“皇甫律做的吗?”顾落一边给他擦拭从缝线处渗出的血迹一边在想施夜朝这许多年来究竟树敌多少。“你们非要因为一个女人衍变到这样互相残杀的戏码么?”

“不是,他要动手不用等到今天。”施夜朝说得极其无所谓的样子,顾落抬眼看他半天,什么都没说,拿了绷带重新给他包扎。绷带一圈一圈的缠着他精壮的腰,顾落每每缠上一圈就要和他靠近一次,施夜朝并没再对她动手动脚,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这一次次重复靠近的动作慢慢开始变得有点微妙。

“施夜朝,问你件事。”顾落没看他,视线只盯着他强健的腰腹肌肉。“你和褚妤汐之间既然不可能,为什么还要留下一个孩子?”

“他让你来我这打听这个孩子的事?”

“当然不是,伯父没有说这个。”

她没想过施夜朝会相信她的话,换成是她也不回信,但片刻之后,施夜朝忽然托起她的下颚,指腹轻磨她光洁的皮肤,表情意味不明。“是不是觉得如果我也有一个私生子,我们就扯平了,你的陆迦樾就安全了?想以此事拿到我什么把柄对么?”

“你高看我了。”顾落冷冷笑了下,把他的绷带固定,起身,退出他无形的环抱,离由他身上散发出的那份让她不得放松的气场远了几步。“我只是和月茹姐一样想不明白,你留着孩子干什么。”她略略一顿,又道:“不管因为什么,你既然已经和皇甫家承诺彻底不再和褚妤汐有关系,那这个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施夜朝这个人,顾落有时看他看得很清楚,也有时觉得他是一团迷雾,让她什么都看不清,理不明。

在他不说话时候,在他唇边的弧度消失不见的时候,在他眼底的深谙足以吞噬一切的时候,顾落觉得身上有点发凉,心里莫名的发虚,似乎在窥视一个最深的耻辱与狼狈。

良久,施夜朝终于开口:“你那么想知道,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一周之后,施夜朝带顾落回到温哥华。

72开车,送他们去了一个地方,在远郊的一个小镇。

车子停下,顾落发现,这里是一片墓园,不知怎么,心里忽然涩涩的疼了下。

☆、31擦枪走火(军)

第二十九章。

这个墓园没有多么奢侈豪华,至少与他的身份不符。

顾落站在那一块没有名字的墓碑前,看这个平时里高高在上的男人竟单膝跪地,手掌在干净的碑上缓慢细致的抚了一遍。

“这上面怎么没有名字?”

“不需要有名字、”施夜朝淡淡的答,把几支小野花放在墓前。“有名字,就会有人来打扰,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经常到这里来替他清理麻烦。”

站在旁边背对他们的72转过头来无声的看了看老板,又把头转回去。几年来,施夜朝确实没有来过几次,屈指可数,可那哪里是没有时间,没有精力的原因。

顾落一向不是问题多的女人,但对眼前这个人,她有很多很多东西想问,只是看着他的挺拔的背影,那些问题她问不出口。对于他和褚妤汐之间的事,施家以外很少有人知道,顾落从前曾在施夜焰那里听过了解过,但并不关心,也不放在心上。这世上为爱情所伤的人那么多,不怕再有他一个。

但是有些人和事就是这样,一旦走近,一旦有了牵扯,对方的一切便成了你在意的范围。那种在意,悄无声息,没有太多缘由。

施夜朝点了两支烟,一支放在小野花的旁边,一支自己抽,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开了口。“是不是想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真的是你和她的孩子?”顾落存了些侥幸的问:“你确定不是太子的?”

施夜朝吐了口烟雾,“她在加拿大的前半年,我没碰过她,孩子是那之后有的,我知道她怀孕时已经快三个月了。”

“她肯生?”

施夜朝笑了声,但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笑意。“我是在她准备流掉这个孩子时发现的。”

对于这个孩子,施夜朝之前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但那日手下人通知他褚妤汐偷偷去了一家私人医院的那一刻他瞬间就知道那是为什么。

把她从医院绑回了家,施夜朝不敢置信,她依旧不见多少隆起的肚子里竟然孕育着一个属于他和她的孩子,一个生命。

褚妤汐自然是不肯生的,前前后后想尽了办法企图打掉。施夜朝怎会允许她这样做,派人寸步不离的看着她。其实那时施夜朝对于自己有了孩子的这个事实是惶恐的,但惶恐的同时是前所未有的兴奋。但褚妤汐却因为这个孩子对他的恨意越发加深,施夜朝知道她并非厌恶腹中的小生命,只因为那是他的种。

她用很多种方式抗议,包括绝食和滚楼梯那些最愚蠢最极端的方式。施夜朝看着她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大起来,也看着这个女人像朵花一样一天一天的枯萎。

医生几次劝告过施夜朝,这个孩子经历了太多的折磨,或许坚持不了足月,即便最后生下来也未必可以成活,而且这样继续下去,对母体的伤害也是不可预计的。

施夜朝只有一句话,“孩子不能打,她更不能有半点差池。”

但最终,还是在胎儿七个月的时候出了事。很多事情发生之前都会有征兆,施夜朝那天早上就是从一个噩梦之中醒来的,恰好那天温哥华是个阴天,乌云压得极低,连带着整个人都是压抑着的。

现在想来,那几天的褚妤汐似乎也有所感应,常常抚着自己的肚子,眼神似乎就要流出泪来,但再抬头看他时,眼底依旧充满仇恨。

午后刚过,保姆送茶点给褚妤汐,一进房门就被吓傻了:褚妤汐在床上抱着肚子翻来翻去,没一会儿下丨身开始流血,她咬着嘴唇面色苍白,汗湿衣衫,却不呼叫。

从她被送进医院,直到再被推出来,施夜朝手术室外足足站了一整个下午,而医生交到他手上的,却是一个死胎。

男孩。

72当时也在,施夜朝久久不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个小时,她撞着胆子上前问要如何处理。施夜朝没言语,72以为他没听见,又唤了声,这一次施夜朝听见了并抬起头。

72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从这个男人的脸上看见那样的表情。

“任何人,不许在她面前提有关此事的半个字。”

“可即使不提,褚小姐也猜得到。”

施夜朝眼一扫,72当即颔首领命。“是。”

褚妤汐醒来后,原本隆起的腹部已经重新变为平坦,没有人和她提起孩子,她也没有看见过孩子。施夜朝是在事发后第三天晚上才出现在她房间的,他想过,或许褚妤汐也会不舍,不然怎么会对着他提早准备好的婴儿用品失神到连他进来都没发现?

她问他,孩子是不是死了。施夜朝不答,脸上的悲哀只有那一瞬。

但只需一瞬,足够让她窥探到什么,褚妤汐微微弯起嘴角,沙哑着嗓子道:“你看,上天也不允许这个孩子出生,你那么执着,又能改变什么?”

施夜朝没反驳也没承认,他什么都没说——他无话可说。

他曾在之前无数次的想,如果孩子能够活下来,就算是强迫的,也不会放她离开。但孩子不在,面对褚妤汐满满的仇恨,他已经没有可以用来说服自己再把她强留在身边的东西。

那是对施夜朝来说最痛苦最不愿去回忆的回忆,顾落偏头看着这个男人,不懂他是如何做到把这些伤口隐藏的从没被人看见,又是如何用讲述别人故事的口吻把伤口扒开给她看的。

她强迫自己从他的过去中抽丨身,认为这墓下面埋葬并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他可悲的爱情。

顾落从前对他的认知,残忍冷酷一词是必须的修饰,直到现在也未曾变化过。她以为的伤口是需要拼命来掩饰的,因为那是一个人“弱”的体现。但对施夜朝来说,那一切的伤害与被伤害仿佛并不重要,因为即便窥到这些,顾落依然没从他身上感觉到任何应该有的脆弱。他的肩膀依旧宽阔,身姿依旧挺拔,就连眉眼间也不见任何痛苦。

相较于几年前的施夜朝,他是变了,变得更加强大。

这个男人的心,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坚不可摧,刀枪不入。

顾落不着急的向他踏出一步,似乎在确认一件事:为什么在觉得他那般强大的同时,她竟会有一种从心底深处发出的悲凉。

顾落那日在多伦多施家和他那条恶心的小宠物对视的时候就在想,一个会以这种大多数人都害怕的冷血动物为宠物的男人,一个能下得了手对自己的亲弟弟开了一枪把他逼到绝路的男人,究竟是因为为什么单单会为了救她而做那样的事情,甚至放低身段开口去求他这辈子最恨的那个人。

她承认施拓辰在告诉她这件事情时她的心乱了,直到现在也想不通。

“你让太子以为这个孩子还活着,就不怕起到反作用吗?”顾落知道他的用意,让太子知道一个女人为了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当然在她的这种惨痛的经历中施夜朝无疑是那个遭人恨的角色,但也是最能起到作用的,他的存在会让太子更加珍惜褚妤汐,为他后知后觉的感情付出最昂贵的代价。

所有人都认为施夜朝是个毁了别人婚礼的恶魔时,只有顾落觉得,那是他对这个女人最后的疼爱。

那晚亲眼目睹施夜朝对褚妤汐那番话时,顾落认为他的这种爱太让人无法消受,现在却开始有那么几分羡慕不幸又幸运的褚小姐。遇上施夜朝是她的不幸,却因为这种不幸让她爱的那个男人明白了自己的心。施夜朝的爱,一直都是激烈的,但现在,从他的眼里,已经看不到当初和褚妤汐在一起时的那种激烈到势在必得的眼神。

不过几年光景,似乎有些东西在他心里消失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施夜朝收回心思,站起身,双手插丨进裤兜里。“太子那边,他会查到有关于这个孩子的真相的。”

顾落:“连施先生和Eric都不知道的真相,太子会那么容易查到?”

“我想让他查到,他就查得到。”

天上开始飘起了细密的雨点,72撑开伞,看了眼施夜朝,很自觉的把伞交给顾落。“我去把车开上来。”

顾落犹豫了下,走到施夜朝跟前,一把伞撑着两人的天。

他倒也不客气,回手就揽住她的腰拉进彼此。“你再不把最想问的问题说出来,我都替你着急了。”

他伤未愈,顾落迁就着他并没有挣扎的太厉害。“好吧,你为什么救我,完全可以不必和皇甫家开这个口。”

施夜朝微微低头:“我在某方面比较完美主义,很挑剔,没办法忍受和一个只有一条手臂的女人做丨爱,一想到这些就没办法把你扔哪儿不管。”

“施夜朝!”

顾落磨牙,施夜朝一笑,“好歹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以后也算是我的人了,不必再称呼的那么生疏叫我全名。”

顾落哼笑,“我还能不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实话?”

施夜朝不满,“你我之间说谎话较多的人似乎不是我,所谓的未婚夫,什么破镜重圆未婚先孕,你都忘了?”

顾落被他堵个正着,一时语塞,尴尬万分。施夜朝轻笑出声,说得风轻云淡:“一定要找个理由的话,那就算是感谢你当初对Eric的帮助。”

顾落才要为之小小的感动一下,就听他十分破坏气氛的加了一句:“感谢你那么费心费力的帮助我弟弟——来对付我。”

72的车已经开过来停在旁边,顾落黑着脸转身就走,率先坐进去。施夜朝随后跟上来,趁机追问:“轮到我问你个问题,陆迦樾到底是你和谁生的孩子?可别再说和你未婚夫了,我就只让一个女人怀孕过,孩子在下面埋着呢。”

顾落脸色更是不好看,狠狠瞪他一眼。“难道我只能有你一个未婚夫?”

施夜朝煞有介事的点头,“没错。”他摸摸下巴,“如果是Eric的,那事情可不好办了。”他是不介意,但看得出陆迦樾对施唯恩有意思呢。

顾落气的半天才说话,“如果是Eric的孩子,我死也不会生出来的。”

施夜朝略略一顿,才道:“看来那小东西的父亲,我应该去会一会,别担心,不是打架,只是商讨一下今后孩子的抚养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