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然收回视线,弯腰拿过遥控器,一把把电视关了。

“诶,你干嘛啊。”陆仲宣去抢遥控器,“没能在现场看唐家人吃瘪,在电视上看着过过干瘾也好。我就想看看唐旭尧后悔万分的样儿。”

他送陆然过去没邀请函便先回来了。

陆然任由他开了电视,起身想回房:“我先回去洗漱了,一身妆黏黏的难受。”

陆呈海锐眼扫了过来:“陆然,你是不是心里还放不下唐家那小子,还想再来一次?”

“我没啊。”陆然淡声应道,望向陆呈海,“爷爷,我真没有。只是那几年我是真的花了全部的心力和精神在认真经营的,突然以这样热闹的方式收场告别了,心里总会有些难受。”

本来她只想着像原来那样,慢慢地淡了忘了就好了,可是这么热热闹闹一回,许多好的,不好的记忆,本来已经被尘封了的却被再次翻起来,在这样的冬夜里总会有些失落感慨。

陆呈海眼神柔和了下来,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头:“不是爷爷想逼你,只是不这样,你和他总还会心存幻想,他不适合你。”

“我知道。”陆然点点头,眼眶有些湿,却还是冲陆呈海露出一个笑,“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的。”

转身上楼,程朗没送她上去,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好好休息。”

陆然点点头,转身上了楼,卸了妆简单梳洗了下就上床休息了,什么都不想去想,脑海里却似慢镜头重播般,一遍又一遍地重播着她和他的过去,从在军营里第一次见到,他逼着她练习正步,陪她跑步,喂她吃药,她深夜缩在被窝里收听着他的广播、一遍遍地拨打他的热线,听着他低沉厚实的嗓音透过电话线一点点地渗进心里,冬天半夜打的跑到他的电台门口,他脱下大衣披在她身上,搓暖了手裹着她被冻僵的手,牵着她的手带她去吃路边摊……

很多曾一起经历过的简单片段,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回转着,陆然失眠了一夜,第二天醒来时枕头上有些湿,她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爱得义无反顾,爱得心力交瘁,最后却以这样的方式彻底告别。

哭了一夜陆然的眼睛特别红肿,她怕家里人担心,以着公司有事一大早就赶回了殷城,顺道先回了一趟公寓,在车来车往的小区门口,陆然看到了唐旭尧,坐在车里一动未动,似乎在那里坐了一夜。

她看到他时唐旭尧也看到了她,视线穿过挡风玻璃,从她的脸上到红肿的双眼上,顿了顿,然后推门下车,走向她。

☆、034.

陆然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直到在眼前停了下来。

“昨晚又哭了一夜,”他盯着她依然红肿的眼睛,问道,声音有些低哑。

陆然没答,“找我有什么事吗,”

“一起吃个早餐吧。”

陆然望着他没动。

唐旭尧笑了笑,“陆然,你放心好了,只是再一起吃个饭,没别的意思。”

陆然垂下眼睑,声音低低的,“走吧。”

两人去了附近的早点店,这个点都是赶着去上班的,店里的人不多。

唐旭尧点的餐,都是她曾经爱吃的东西。

陆然只是盯着没动,抬头望向他,笑了笑:“只是告个别而已,不再联系就好了,有必要弄得我们两个都这么矫情吗?唐旭尧你是想让我继续放不下吗?”

“放得下放不下又能怎样。”唐旭尧语气淡淡的,抬眸望向她,“你现在就真的完全放下了?”

“只要你不再来打扰我我就放下了。”陆然望向他,“就像那两年,我真的过得很好。”

唐旭尧笑了笑,没再说话,给她夹了份虾饺。

“你那不是放下了,只是逃避。”他说。

“但至少我不会去想,也不用去纠结难受,专心做着我喜欢的事。”陆然望向他,“我觉得那样挺好。”

“嫁给程朗也是这样考虑的?”

陆然沉默了会儿,不想多谈这个话题:“我和他青梅竹马,他的家人对我很好,也一直很看好我们两个。”

唐旭尧望了她一眼,没再追问,只是安静地陪她吃完这顿早餐,送她上楼。

“陆然。”告别时他突然叫住了她。

“嗯?”陆然回头望他,平平静静的。

唐旭尧笑了笑:“没什么。”

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手掌突然压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压靠在胸口。

陆然听到他胸腔的起伏,低哑的嗓音从头顶徐徐传来:“祝你幸福。”

陆然突然眼眶有些湿。

“注意休息。工作室刚成立,需要忙的地方很多,别太累了。和人打交道时也别太掏心掏肺。”

唐旭尧放开了她,推着她回屋,没等她抬头看清他的脸,他已经转身走了。

陆然扶着门站在门口,呆呆地站了很久。

她那天一天没去上班,在家里休息了一天。

从那天开始唐旭尧也没再来找过她。

因为她在酒会那天当场承认是陆燃介入了她的婚姻,本来已经平息下来的新闻又被翻炒了几天,只是整个舆论风向全变了。

唐旭尧意味不明的那句“是我对不起她”被解读出千百种意思,但无一不是在辅证陆然的话,而陆然的出身,陆家的声望家教及陆然的低调不争,当晚的新闻一出来,陆燃瞬间就被扣上了小三的帽子,唐旭尧也没能避免渣男的称号。

陆燃和唐旭尧形象大跌,尤其是陆燃,在这个小三人人喊打的年代,小三的帽子一扣下来便是铺天盖地的骂声,原本极度被看好的《左转,右转》高开低走,中后期票房惨跌,甚至一度遭遇10%排片量却创造零票房的历史新纪录,片子也不得不被提前下线。

虽说这部电影没亏,但也没赚,本应该给陆燃赚足口碑声望的跳板反倒成了她以后事业发展的鸡肋。

“陆燃以前是不是得罪过你什么?被你整得这么狠。”

电视台播报这则娱闻时谢淼和陆然都在看,谢淼最近不写稿总喜欢往陆然这窜,一住就是好几天,赶也赶不跑,要不是唐旭尧那天彻底和她了断了,陆然真要怀疑她是不是唐旭尧派过来的卧底。

谢淼这人认床认得厉害,以往也没见她这么喜欢往她家跑,顶多在她这里住一晚上就待不住,现在反而是一住下就赖着不肯走了。

“谢淼,你不会是代唐旭尧住进来的吧。”陆然越想越觉得奇怪,扭头望她问道,“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能有啥关系。他不就我妈的大哥的儿子。”谢淼无所谓道,倾身去茶几拿陆然端过来的瓜子,“我和他们家不相往来的,他也没给我工资,难不成我还代他追老婆?再说了。”

谢淼瞥她一眼,往电视指了指:“你看你们那天晚上多轰动,你订婚订得高调,把人家酒会砸场成啥样了,唐旭尧也背上个负心汉的骂名,你们家看不上唐家,唐家恨着你,你觉得你们还有复合可能?”

“也是。”陆然点点头,“你最近住我这儿太勤快了,而且你有过前科。”

她说的是谢淼半夜让唐旭尧来的那件事。

“意外。”谢淼赶紧撇清关系,“我连地址都没告诉他,他自己找来的。”

陆然哼了声,没答话。

谢淼指着电视,绕回到原来那个话题:“陆燃以前是不是得罪过你什么啊?值得你这么整她?”

电视机前的陆燃被追问票房惨跌及小三事件的事,面对镜头很尴尬,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否认了更要被骂不要脸了,但是承认,等于彻底葬送了自己的事业。

导演是她一生的梦想,甚至为了这个几乎放弃掉了和唐旭尧那段感情,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的。

陆然往电视看了眼,拿起遥控换了台:“没啊,而且我哪里整她了,记者这么问,我老实回答而已,你也知道我不擅长撒谎的。”

“屁。”谢淼又把频道给调了回来,“我就不信你当时不是故意那么说的。你出身好,家里声望高,我表哥站你这边,光这几点就能把所有的舆论风向导向你,你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能让舆论压扁一个人。”

陆然望了她一眼:“是不是觉得我心机很重?”

谢淼老实点头:“有点,有时觉得你挺可怕的。”

陆然忍不住笑了:“那你还凑过来。”

“这不得巴结你嘛。”谢淼说着蹭了过来。

陆然无言望她一眼,好一会儿才说:“她以前确实有得罪过我,而且不止一次两次了,但每次她都能特别无辜地功成身退,特别会做人吧,但我是真的不喜欢她,本来这次的事我没想着要怎样,她拍她的电影追求她的事业做她的豪门媳妇梦都和我没关系,却非得拉上我去给她炒一把,踢到铁板了也是她活该。你说我就一普通人平平静静地过小日子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倒好,反倒给弄成了半个圈子人,原来没澄清时,去买个东西还得被人指指点点,她就是那小三吧,踩着男人往上爬,真不要脸;后来你表哥给澄清了,人家还是会指着我品头论足,说我啥也没有凭什么就能麻雀变凤凰,说白了还不是小三懂得抓男人心之类的,那都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工作生活了。我爷爷看不下去替我出面了,但现在还是会有人说,我家仗势欺人我除了有个好出身一无是处,出个门买个东西还可能被记者跟拍,把我的一举一动放到镜头前任人攻击解读,这不仅打扰到我,连我的家人都被打扰到了,我现在根本没办法回到以前那种生活中去,她凭什么啊她。”

谢淼连连点头:“这样的话确实她活该,也就幸亏你有那样的出身,有那样的家人给你撑腰,要你就那些普通人家出来的,不得被她给整死。”

“那可说不定。”陆然咕哝着道,“这不是没被惹急嘛。”

“哼哼。”谢淼冷哼着反驳,聊起这个话题就顺道问起了她要订婚的事,虽然陆然已经把请柬给她了,她到现在还真没办法相信陆然是真的要订婚了。

“不订婚我发请柬干嘛。”陆然反驳她,却也没怎么想提订婚的事。

她和程朗结婚本来就不是因为相爱,也不是所谓的联姻,不过是彼此借着彼此逃避一段感情,又都彼此熟悉也适合,知根知底的,两边家里人也有意促成,那也就顺理成章了,飞蛾扑火爱过一次后,总没办法再像第一次那样全身心地投入,而且婚后也就是细水长流过日子,找个合适的凑合着也就过了。

谢淼没再说话,虽然陆然嫁给唐旭尧是不幸福,潜意识里总不希望陆然就这么嫁给别的男人。

严末也不希望看着陆然就这么嫁了。

虽然以前在会所遇到的时候陆然便是以未婚夫的身份介绍程朗,但总觉得他只是陆然找的挡箭牌,故意找来气唐旭尧的,却没想着他那天在酒会上当众承认了婚讯,更没想到她会有那样的出身。

当时他也在场,姜尚也在,看着戏剧的一幕,尤其是陆然那一声“爷爷”后,被陆呈海拉过来给黎芷琴介绍,看着黎芷琴扭曲的脸,严末竟觉得痛快,只是姜尚和黎芷琴一样扭曲着一张俊脸,尤其是陆然当众承认,是陆燃介入了她和唐旭尧婚姻时,姜尚整张脸都黑了。

陆然还真能得罪人。

严末盯着姜尚的黑脸时突然冒出来的感慨,她啥也没做过,但愣是把姜尚得罪了几年。

凌宇成是好几天后才知道这件事的,他那些天出国了,没能现场围观,只是网络媒体上才看到了,却已经是被添油加醋后的事实,总之没围观到全程凌宇成懊悔了不少日子,几人聚会时又旧事重提。

“阿旭,你果然是眼光了得魅力无限啊,一出手就捡了块璞玉回来,却愣是让你家人当破石头给糟蹋了。”

“他妈现在估计已经在捶胸顿足了。”严末不紧不慢地接口调侃,几人从小一起长大的,说话一向嘴贱,互揭伤疤是常有的事。

唐旭尧只是沉默地转着酒杯,盯着酒杯里的酒,没理会两人的调侃。

他自从那天后人就越发冷淡了,虽然还是会出来与大家聚聚,却越发不爱说话了,无论凌宇成严末怎么激,总是冷冷淡淡的不太理人。

他不理人两人也无趣,调侃了几句就正经了起来。

“阿旭,你这次把陆燃牺牲惨了,就不打算救救她啊?”凌宇成问,陆燃形象大跌,电影惨遭滑铁卢,这都还没什么,关键是现在没人敢投资找她拍戏,一个刚出道的新人,还没作品就要遭遇雪藏,即便过几年事件都平息了她没作品没人脉要在这行混也很难再混得下去。

这几次聚会陆燃都没来,最近也很少再露面,多少是受这件事给影响的。

凌宇成约她吃过两次饭,人看着精神还好,就是有些憔悴,最近为了补救她也算是费尽了心思,到处奔波联系人,自己又不能太露脸。

本来绯闻炒作是常有的事,把握个度就好了,即便把握不好,风头一过也就过了,只是没想到陆燃这次踢到了铁板,以为挑了只软柿子捏,到最后却发现是个烫手山芋,赔了夫人还折了兵,反而成全了陆然和程朗。

凌宇成想到这个就忍不住佩服陆然,什么也不用做,有个有权有势的爷爷就顺风顺水了。

唐旭尧抬头望他:“这事儿别扯到然然身上。这不都陆燃她自找的吗?当初她来找我投资时我已经明明白白告诉过她,我不能给她超过30%的投资,我不希望看到以后她拿我们两个的过去去炒作她电影的新闻,结果呢,如果这次不是恰好陆然有那样的家庭背景,她现在的处境就是陆然的下场。”

因为两个人名字音似,为区别开来,唐旭尧在朋友面前一般都会直接称呼陆然“然然”。

“是这么说没错,但你这次是真心做得太绝了。”毕竟和陆燃也还是十几年的朋友,感情上总倾向于陆燃多一些,总觉得唐旭尧这次是过分了。

“过河拆桥嘛。”一直没说话的姜尚凉凉开口,“也就陆燃那样的人傻,当初你家那样她帮了你多少,付出了多少,到最后呢,东山再起就一脚把人家给踹了另娶她人,这会儿人家为了抱前妻大腿还连着捅了两刀。她是挺活该的。”

“姜尚!”

“姜尚!”

凌宇成和严末同时出声。

“这话说的过分了。”严末冷了脸,平时几人再怎么嘴贱互损却还是有原则的,自从上次严末为着陆然揍了唐旭尧一顿开始,几人的关系就变得越发微妙起来,尤其是姜尚,说话越来越不知轻重了。

“我有说错了吗?”姜尚也暴怒了,“看看他现在怎么对陆燃的?”

“那你怎么不回去问问陆燃她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唐旭尧突然站起身,说道,他声音不大,只是有些沉,话一出口屋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加了点小细节,没有影响往下阅读,所以大家回不回去看都没关系。晚上七点第二更……

☆、035.

“她做什么了,”严末最先开口,本来因为这些吵吵嚷嚷有些意兴阑珊,兴致一下子被唐旭尧的话给激了起来。

凌宇成也是奇怪地望向他。

和陆燃认识十几年,他对陆燃谈不上特别喜欢,但还是很欣赏的,至少是个磊落爽快的女孩,人也聪明上进,就是在感情问题上有点拿得起放不下。如果说她在破坏唐旭尧和陆然感情上她有过什么不光明的手段,凌宇成也不是觉得完全不可能,在他看来,再聪明理智的女人在感情问题上总有头脑犯晕的时候。

相较于两人的平静,姜尚就有些暴躁了,“她还能做什么,掏心掏肺地跟了你四年,把人甩了不是当众踩她就是在背后编排糟蹋她,你行啊。”

严末有些看不过去:“我说姜尚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一提到陆燃你就跟被蜂蛰了似的,你是喜欢她还怎么的,喜欢就去追啊,别他妈缩手缩脚地不像个男人。陆燃又不是圣人,她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稀奇的,不是我想说她,光从这次电影炒作的事看我就没觉得她能有多光明磊落。”

“好了好了,吵什么吵,倒是让阿旭先说说看陆燃当年到底做啥事了。我好奇着呢。”

好奇心被吊了半天一次次被打断凌宇成也暴躁,语气也不太好,似乎最近聚会都在吵吵嚷嚷中度过的。

姜尚虎着脸望向唐旭尧:“你说,没证据的事被瞎扯。”

“我真没证据。”唐旭尧被这么一打岔也没了心情,站起身,“我只知道,陆然走的那天早上往我手机上转发了一条信息,陆燃亲自发给她的信息。”

“什么信息?”凌宇成问,“挑拨离间制造误会?然后没向你求证就走了?如果真这样,说实话,你们离了是好事,每个女人往她手机发个信息她不得三百六十五天都在玩失踪,不折腾死你才怪。”

“陆然然不是那么没脑的人。”严末没好气接口道,为把两人名字区别开来,直接叫陆然陆然然,没事取个一样的名字就算了,没想着还撞一块儿来成了情敌。

“她不是那样的人。”唐旭尧也否定,“这场婚姻里最受委屈的就是她,如果说是我亲手摧毁了她对这段婚姻的所有期盼,陆燃就是压断最后那根稻草的人,借我的手,我递的刀。”

唐旭尧没再继续说下去,时间在变,人也在变,只是有时候人变得太快,让他的敏感追不上变化的速度。

他从十一岁开始认识陆燃,花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去摸清了一个人的品性,她却只用一分钟就把二十年建立起来的认知全部摧毁。

爱情可以让一个女人理智,也可能让一个女人疯狂。

只是这样的道理他明白得太迟。

唐旭尧虽没有明说,大家也还是约略明白,爱而不得时,一时头脑发热也不是没可能的事。陆然未必就因为她那一条信息怎么样了,只是看清了一些东西,最终下定了决心。

姜尚难得的没有暴跳,只是沉默地喝着酒。

唐旭尧待了一会儿就先回去了,说出这样的话来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只是当时和姜尚吵得凶了话就脱口而出了,无论怎样,最大的错还是在他身上,伤害最深的却是陆然,只是发现得太迟,时光终究无法重来。

唐旭尧回到家时黎芷琴和唐宁宁都还没睡。

黎芷琴拿着份文件皱着眉,神色凝重,看到唐旭尧进来,就朝他招手:“阿旭,你过来一下。最近怎么回事,几个工程大项目怎么都被叫停了。”

华辰的主营业务还是地产投资,这几年一向顺风顺水的华辰实力也因此翻了几番,最近大半个月来许多项目却频频遭遇政策性整改,不是土地批文因为证件不齐批不下来就是在建项目因安全质量问题被勒令暂停整改,甚至还遭遇偷税漏税调查,虽然都不是什么特大项目,只是小地方的小工程,但连着多诺骨牌似的连锁反应,一个接一个,还是得费不好心思去处理,请客吃饭还是小事,和政府里边相关人员打好关系也不是不能继续下去,关键是工程进度被耽搁,拖一天都是实实在在的钱,还影响华辰声誉乃至整个华辰股票市场,一向稳定的华辰股票这两天来已经开始出现震荡趋势。

“自己把关不严,让人抓把柄了呗。”唐旭尧淡淡道,这些问题他最近也察觉了,一个两个不是被查就是拿不下批文,没一个和地方政府脱得了关系,是不是被刻意刁难了,心里透亮的人都能看出些问题来。只是看出来又能怎样,唐家自找的。

“这又不是多大的事儿,你不觉得这事情有点小题大做得有点蹊跷了吗?”黎芷琴拿着文件皱着眉,没想透怎么回事。

“有什么好蹊跷的,树大招风得罪人了吧。”唐宁宁接口,“或者自己没打点好,指不定这是什么讯号。”

“不管怎样,咱总不能任由这事儿这么下去,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么下去迟早要出事,改天让你爸约陈书记吃个饭。”

“妈。”唐旭尧突然打断她,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你给陆然道过歉了吗?”

“我没事给她道歉做什么?酒会的事我还没找她算账,整个华辰给她闹成什么样了。”

唐旭尧唇角勾了勾,似在笑又似在嘲讽,站起身:“这事儿您也别瞎操心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了,咱唐家家大业大,一时半会还垮不了的。您就这么走出去也还是一堆人跟在你身后顶礼膜拜的。”

说完也不顾黎芷琴沉下来的脸,转身上了楼。

房间依然是原来和陆然住的那个房间,屋里的摆设也还没变,只是床头的梳妆桌上的相框换了张照片。

陆然不喜欢拍照,也不喜欢弄把照片满屋子摆,屋里本来就只有梳妆桌上摆着个相框当摆设,照片也还是原来相框里原配的,当初还是唐旭尧嫌不好看硬要她换上了她的照片,她没在那两年相框一直在那摆着,原来的照片有些旧,唐旭尧前些天才把手机里陆然的那张照片洗出来换上的。

他手机基本没照片,陆然的照片也就这么一张,能替换的也就这张。

唐旭尧盯着相框里的照片,依然是温暖熟悉的笑脸,心脏有些揪着疼,突然就有些控制不住了,拿出手机,翻到陆然的号码不管不顾地就拨了过去,回过神来时又利落地摁断了,到底是不想再去打扰她。

只是唐旭尧摁断的速度慢了些,电话还是响了一声,陆然准备睡觉时就看到了手机上的未接来电,虽没写着唐旭尧的名字,她却还是记得他的手机号码,记忆这东西,真不像手机存储,选择了删除键,一点下去就一了百了了。

陆然盯着手机上熟悉的号码,突然有些冲动,想让唐旭尧把号码给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