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和死神擦肩而过。

对于死过一次的人,面对死亡其实比普通人容易得多。

“呜呜~”云片糕咧嘴,抬头舔舔她脸上的泪痕,却发现她已经累得昏昏欲睡,就调整了个姿势,窝在她的怀里也闭上了眼。

一夜,就这么战战兢兢地过去了。

再睁眼时已经是旭日东升的时候,丫鬟采儿来送早点。

“出去,我不吃。”乔浅浅说。

采儿把饭菜放到桌上,说:“王爷说了,饭菜放着,郡主吃不吃自己决定,要摔尽管摔,他不会送第二份,”她顿了顿,“小姐,你还是吃吧,别为难自己啊。”

乔浅浅不接话,抱着云片糕坐到了窗边。

采儿也不多说,叹了口气离开。门外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用说,门又被加了锁。

乔浅浅咬牙,混账!

窗外赫然是好几个侍卫把守着,哪里有半分逃脱的机会?

青衍水,是打算将她彻底软禁了,靠!

愤恨在屋子里绕了不知道几圈,乔浅浅于是乎,端碗,吃饭。

哼哼,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啊,饿死亏的可是她自己。既然有饭吃,当然吃,死命吃,吃死也比气死好。

又于是乎,她接下来的日子就在吃,发呆,掐云片糕,吃,掐云片糕中渡过。

青衍水居然几天没有出现,这让她既庆幸,又不安。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些什么,说不定哪天又来干出些什么,她还会那么好运躲过么?

日子就在不安与无聊中悄悄流逝着,日落日出,大雨天晴,知了叫啊叫,闲时只有云片糕为伴,过得倒也平淡。这样的太平日子过了五个昼夜,直到——青衍水诞辰宴会。

堂堂定北王爷,诞辰自然排场少不得,自然她这个定北郡主也得出现,不能丢了主人面子。直到这时候,乔浅浅才第一次被允许走出房门去赴宴。

青衍水大宴宾客,请的都是朝中大臣,整个定北王府喜气洋洋。

乔浅浅由采儿带着施肆压着到了宴场,才见到了一身锦衣的青衍水,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妹妹,你来了。”

如果说有什么人的声音可以像春风一样明媚的话,那青衍水当之无愧。他似乎举手投足间就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儒雅之风,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变脸可以变成什么样子,乔浅浅绝对不信现在微笑着和他打招呼的会是个恶魔。那分明是个温柔的长兄啊。

“哼哼。”乔浅浅答复,别开头。

被她抱在怀里的云片糕朝青衍水咧了咧嘴示威。

青衍水莞尔一笑,手里的折扇扇啊扇。

乔浅浅皱着眉头在旁边坐下,悄悄用眼睛扫视:扇啊,扇啊,谁来泼盆脏水冲了他虚伪的笑容啊?!

当然,不会有人拿脏水去泼堂堂战功显赫的定北王爷,连当今皇上青映也不能。于是在乔浅浅狠狠咒骂的时候,看台之上的舞也开场了。

缓缓扬起的乐声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目光也锁定到了看台之上。

好熟悉的乐声…哪里听过呢?

就在她纠结无果的时候,台上的舞姬飘然入场,每一个都是带着面纱,舞袖清雅,让她说不出的熟悉。究竟是哪里熟悉呢?

然后领舞之人出现了,几乎让乔浅浅惊叫起来。

飒飒?

飒飒是枕霞楼的头牌,也是楚艺的得意助手,当初的乔浅浅的舞技起步是由楚艺教的,到后来就是由她接手了。她的身影乔浅浅曾经恨恨地盯了一个月来模仿,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这么说…青衍水邀请的,居然是枕霞楼的舞姬?

这发现让她几乎欣喜若狂。

太好了!

“呜~”云片糕不明所以地叫了一声。

乔浅浅埋头进了它柔软的毛里暗笑。

飒飒不仅是舞技出色,连武功都是一等一的,有她在,她还怕走不成么?

青衍水,你就等着看吧!

第三卷 心归何处 37.翘家是个技术活

飒飒者,枕霞楼头牌也。传说中当年皇庭献舞,一舞惊了百官,丞相之子为美人一掷千金,她却不肯离开枕霞楼。一时间众说纷纭。

对于飒飒乔浅浅知道的比常人多一点,多的也不过她是个高手,她是楚艺手下,换言之秋水宫手下两点而已。但是——这就够了!

一曲舞罢,乔浅浅就借口讨教舞技,骗过青衍水到了后台。今天王府里的侍卫忙得很,方才她发现青衍水居然打发施肆去了门口守备,这么个大好机会不利用就是傻子了!

“飒飒!!”

眼见飒飒摘下了面纱,乔浅浅一激动扑了上去,抱着就蹭:“飒飒…呜呜呜,可把你等来了,呜呜…”

飒飒眨眨眼,不可置信地看到飞速扑到自己身上的身影,半天才反应过来。

“冉儿?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冉儿曾经跟她学过一个月舞,后来就跟着楚艺不知道去了哪里,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定北王府?

“呜呜,飒飒,你得救我啊呜…”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鼻涕一把泪抹上去再说。

“怎么了?”飒飒奇怪地问。

“呜呜,要出人命了啊…”乔浅浅继续蹭。

“…”飒飒沉默。

“呜呜,飒飒…”

“你到底说不说!”

飒飒一把揪住动物一样乱蹭的某人,眼里开始冒火星。她可没那么多功夫陪她吓耗。

“说!”

乔浅浅赶忙点头,飒飒果然还是一派女王样啊…

在听了她的一番解释后,飒飒叉着腰斜睨她。乔浅浅陪着笑,这飒飒,为什么只有跳舞的时候才像个女人呢?她是不是和楚艺换错性别了?

“这么说,你是定北郡主?”飒飒问。

乔浅浅点头。

“然后青衍水要强迫你?”

点头。

“你想让我帮你逃出去?”

继续点头。

啪——一个脑瓜拍上。

“你说干脆点不行啊!”

“…”痛…

外头的音乐已然响起,快到下场舞开场的时候了。外头伴舞的舞姬已经跳了好一阵子,飒飒再不出场可得引人怀疑了。

“你穿上。”

飒飒丢给乔浅浅一套衣服。

厄?乔浅浅傻眼。

飒飒又是一个脑袋瓜子奉上:“笨,替我出场,这场是末尾了,我还有个场子要赶,所以待会儿是直接下台走人的,你就装作是我走。”

“那你怎么办?”她怎么脱身呢?

飒飒满不在乎地拨弄着身上的飘带儿:“我当然有自己的办法,打不了打出去,只是——”她瞪眼,“你敢砸了老娘名声老娘扒了你衣服!”

一句话,绕梁三日,不愧是飒飒。

然后穿衣,上场。

青衍水就在台下,一身锦衣在阳光下贵气非凡,一手执扇,一手喝着音乐微微敲着椅背。温和的眼微微眯着,一派无害的模样。

于此乔浅浅悄悄冷哼了一声,脚下轻轻迈开了步子,混充着飒飒开始跳舞。还好这支舞还没有完全忘记,勉勉强强还跟得上节拍,总算跳到了末尾没有出什么岔子。

谢幕的时候,青衍水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叫她战栗不已。

“王爷,枕霞楼的姑娘们该赶下场去了。”管家报告。

青衍水抬眼扫了扫,手一伸点了点站在中间的乔浅浅。

“这个人,侍酒。”他说。

乔浅浅整个人僵直了。

靠…什么孽缘!他是发现了还是真的是老天爷在玩她?怎么办?

正在她纠结不已的时候,管家开了口:“王爷,飒飒姑娘下一场是丞相府,您也知道,丞相公子…”

听说,丞相公子是个花花公子,但乔浅浅从来没有如此感谢过一个花花公子。托这个花花公子的福,青衍水终于垂了眼摆摆手,说了句:“下去吧。”

在然后谢幕,致谢,出门,被人送上马车,一切顺利得她几乎不敢相信。

真的…出来了?从那个恶魔的身边离开了么?

一路上,摘了面纱,也懒得跟同车的舞姬们解释,就这么抱着膝盖一路沉默着,直到到了舞姬们暂住的别院。

“姑娘们回来啦。”

小厮在前面欢快地带路,乔浅浅跟在后面进了院子,远远地就看到了一身白衣的人影站在一株柳树之下,丰姿卓然。

垂柳如丝,苍翠欲滴,白衣似雪,乌发比墨,佳人如斯,恰天人兮。

风华至此,舍楚艺,无他人。

乔浅浅从不知道,原来眼泪也可以流得毫无知觉,唯一的可能是见到了楚艺。就像是个找不到妈妈的孩子,不小心摔疼了,然后一直忍着一直忍着,直到看到亲人后,明明已经没事了,眼泪却像是开了水龙头,怎么关也关不住。

楚艺站在柳树下,她站在不远处。一个没有知觉,一个无声地流泪,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楚艺转过身来的时候,见到的是穿着舞姬衣服的乔浅浅泪流满面的模样。此时夕阳还未落山,斜斜地照在她的脸上,把满脸的湿痕染成了金色。

“冉?”

他惊讶地喊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才还念叨着的人居然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楚艺…”

颤颤悠悠喊出一句,乔浅浅忽然哇地一声放声大哭。她好怕,真的好怕,这几天一直骗自己不怕不怕,总算是把自己骗到了,以为自己其实不怕死,不怕青衍水,不怕再当一次孤魂野鬼,不怕从此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所有的委屈终于爆发了出来,泪流了就不想停止。

“你怎么了?”

楚艺急急走到她面前,看着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的乔浅浅,拉下她不断揉着眼睛的手,按住她的肩膀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子…差点挂了!”乔浅浅如是说。

楚艺皱了皱眉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看她这副崩溃的模样心里一阵揪疼,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脊背。

“慢慢说,我们先进屋子里去吧。”

手一碰到她的衣服,楚艺就心惊了。属于飒飒的衣服,已经湿了,被汗濡湿的。

究竟是什么重大的事情,飒飒会用这种方法把她送到他身边来?又是什么事情,可以让毛毛躁躁的她吓得冷汗直冒?这一切,光想着就让他眼中凛冽。

乔浅浅点点头,抓着楚艺的手不放,被他拉着进了屋子。

终于,终于安全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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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心归何处 38.青楼哇青楼

手牵着手到了屋子里,丫鬟送上来一杯花茶给楚艺,被乔浅浅一把抢了过去,猛灌。

“冉儿。”楚艺无奈地翻了个白衣,不用说,先前教她的柔雅之资已经赴之东流了。

哪里知道正在喝茶的人手一抖,茶杯从指尖滑落,掉到地上碎了一地。

茶香弥漫。

“冉?你怎么了?”

“不要叫我冉儿!”

她狠狠捏紧了拳头,胸口起起伏伏,像是拼命压抑着什么。眼里闪闪烁烁光芒,像是被猎杀的动物那般。

楚艺正了神色,定神看了她一会儿,垂眸一笑。

“好,”他说,“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你愿意讲就讲,不愿意,我们就先吃饭去。”

楚艺的声音如果要给个形容词的话,就是非常的滑腻,像是最好的锦缎,让乔浅浅想起了上辈子的德芙,那种放在嘴里慢慢融化掉的触感,非常的安心。

闭着眼稳定了会刚刚失控的情绪,她正色对楚艺说:“以后,叫我浅浅。”

楚艺笑了笑,说:“好。”

屋里铺的是上好的地毯,还有那雕栏画柱,绮窗朱户,华贵得风流。楚艺的笑和这屋里的精致搭调得很,站在屋里里,就好像天生的贵族一般。

他的笑如春风过耳,而乔浅浅就是岸边垂柳了。

“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她问。

楚艺笑了,眼睫弯翘。

“那要看你想不想说了,你如果不想说,我干嘛撞上来碰一鼻子灰?”

“…”

这个人,真的很不会看时宜,乔浅浅瘪瘪嘴下了定义。虽然有一副比女人还好的皮囊,却终究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其实我想说你比较像男人|)

“你…为什么还是这副样子?”

乔浅浅忽然转了话题,脸上的阴郁渐渐消散了。她盯着楚艺一身白色锦衫,疑惑地眨眨眼。虽然纤丽是纤丽了点…他居然是男装?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什么样子?”楚艺眯眼笑。

乔浅浅从嘴里挤出两个字:“男、装。”

“我本来就是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