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头好晕。

难道真的被莫司情气得?

莫司情的手微微颤了颤,想上前,脚却迈不开来。那个让他气得摔了茶壶的人就趴在那里,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可是他却得克制着不上前。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从喉咙底挤出这么一句,手握成了拳头。

干什么呢?乔浅浅支起脑袋,脸色明显比刚才苍白。

“关、你、屁、事。”

她爱他啊,把心都给了他,可他却连这点信任都不给。

“你…”

“有种你别追过来。”

乔浅浅笑了笑。咬咬牙站起身往屋子里走,还没走几步就脚下一软,朝地上栽倒下去。临跌倒前,她想的是:青冉啊青冉你不会这么不给我争气吧,怎么搞得像我还想装可怜一样?

那一瞬间,莫司情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大夫说的话,说她地身体已经烙下了病根,随时可能坍塌。然后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他记起了很久前,阳光照在她眼睫上的阴影。那天她说她喜欢他,然后他的心也沦陷了。

事到如今,他还想怎么样呢?陷进去,原本就是输了啊…

“浅浅!”

乔浅浅只是昏眩,还不至于失去意识。奋力睁开眼就看到了莫司情焦急的脸。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无奈之下把那句浅你个头咽了回去。

再然后就是灵机一动,干脆装晕。

朦朦胧胧中。她听到莫司情的声音一直在耳边。

莫司情说:

浅浅,我爱你啊,可你。为什么每次都让我失去控制迁怒呢?

乔浅浅在心里答:那是你变态。

浅浅,我…我希望你一直陪着我。

看你表现。

浅浅,浅浅…

你烦不烦?

原本只是想吓吓他,可是不知不觉游戏就变了味儿,莫司情温热的气息掩盖了上来。乔浅浅怕被发现不敢睁眼,在然后唇上就被一抹温暖濡湿覆盖了。

额?

心跳得厉害,莫司情功夫远在她之上,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这样一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不做二不休。她猛地睁开眼,对上的是莫司情眼底流光一闪而过。

那眼里。有地是翻涌的微光,情思三千,因着主人压抑着而隐而不现。

“你倒是继续装啊。”

莫司情皱起眉头,想甩开手,看到她脸色真地有些苍白还是不忍,眼里有些水润,又让他心中激荡,只好冷眼一扫,闭着眼又吻了上去。

一个吻让人沉浸,其实很简单。

当然,不包括做贼心虚的乔浅浅。

“我…只是,只是怕你被青映追杀,他是皇帝,你功夫再好,也打不过一个军队啊。”

莫司情皱了皱眉,神色复杂。

“你,你不体谅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怀疑我!”不提就罢了,一提就来气,“我乔浅浅顶天立地,说了爱你莫司情就一直一直爱到底,除非哪天你彻彻底底把负我,那我才彻彻底底忘了你!”

“真的?”莫司情垂眼。

“当然是真的啦,我…我从来没有像爱你一样爱过一个人…混蛋。”

莫司情轻轻舒了一口气,轻轻笑出了声。

“你不骗我?”

乔浅浅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了,这个人,简直比女人还麻烦!多疑就算了,她当他是嫉妒,他居然还像个女人一样拐着弯子让人哄?该被哄的人是她吧,什么时候,他们两成了这个奇怪地状态?男女对调了?

对于这种别扭的人,乔浅浅坚信,行动比解释更奏效。

于是乎,干脆把眼睛一闭,搂过莫司情的脖子,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撞了上去。

“你干嘛?”莫司情问。

乔浅浅羞红了一张脸,干嘛?让她怎么回答啊,难道说刚才我想主动吻你结果方法没有用对?这…太伤自尊了…这种事情,打死也不能招。

“没事,我看看你脑袋有没有撞坏。”

现在什么状况?

乔浅浅特地看了看,发现现在地姿势真是----暧昧得可以。

“莫司情,你可不可以放过青映?”暧昧归暧昧,正事可不能忘。

“为什么?”莫司情的脸又垮了下来。

“因为我不想守寡行不行?”

莫司情沉默了,好久都没有说话。

只片刻,夕阳落山,寒风阵阵。

“我有我的理由,我一定不死。”

半晌,他说。

乔浅浅觉得,天,像是从春日一下子到了秋,忍不住抓紧了莫司情。她才不当圣母,只要莫司情不松手,她就不松手。天上地下也好,被人追杀也好,一直陪着就好了。

那夜下了一场大雨,紧接着是桃花落,荷叶舒,春去,夏来。

57.宫主莫司情

夏天啊,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到来了。

秋水宫所在的地方山清水秀,四季分明。在草木繁盛的夏天,有个人一直吐着舌头趴在桌子上喘得厉害。外头是明晃晃的太阳,屋子里是燥热的桌子,燥热的椅子,燥热的人。知了一刻也不停歇叫得欢,某人却连拿棍子去赶的力气都没有。

偌大的一个秋水宫,谁最水土不服呢?自然是乔浅浅。

彼时乔浅浅正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桌上两个茶壶里的水早就见底,还是难受。

热死了…

这是她在这鸟不生蛋的古代渡过的第一个夏天,也可以说是好几年来渡过的第一个夏天,上辈子一到夏天就有空调相伴,哪里像古代,整个世界最最凉快的竟然是井水。活着不容易啊…

莫司情见了她这副样子,每次都是一副想笑又憋着的模样,更让她窝火。就在她死缠烂打让莫司情想办法解暑了一阵子之后,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阴天,莫司情一大早就把她拽了出去,带着她骑上了马,一路奔波。

一路上,她在马背上磨磨蹭蹭打着转儿,磨了好半天终于决定问个清楚:

“要去哪里?”

“安分坐着。”

“干嘛去?”

“安分坐着。”于是乎,为了避免当炮灰,一路上她都没开口。

骑马带人,莫司情似乎是考虑了很久,终于决定把她放在身前,从她的手臂下面拉过缰绳。这样一来。骑马的时候莫司情温热的鼻息就一直伴在她的耳侧,还有那一记一记有力的心跳,也始终挨着她地后背。

有些热。乔浅浅却不想挪开;莫司情许久没有发出声响,她悄悄抬头,刚好看到的是莫司情的下巴。白皙得像个姑娘,还有那脸,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有些泛红。

偷偷脸红地莫司情哟,乔浅浅咧开了嘴偷偷笑,正想伸出手戳戳他的脸,忽然听见马儿一声长啸。原来是莫司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了缰绳。把马儿停了下来。

到了?

乔浅浅疑惑地回过头,见到眼前的情形,下巴差点掉下来。

前面,是一望无际地碧波。正是阴天,水是墨绿色的,有风吹得水面波纹荡漾,望不见尽头。有条长长的丁坝一直延伸到碧波深处。那丁坝的尽头有一艘大船。船身朱色,上面悬木雕刻着数不清的花纹,还有处处绸锦飘荡。

那样碧绿的水。那样精致的船,让乔浅浅花了好些时候笑话。反应过来,她兴奋地回过头掐住了莫司情地胳膊直晃:“喂,我可以坐吗?”

好精致的船啊,比上辈子西湖边的好看多了!

莫司情淡漠的脸上闪过些许柔和的神色,然后对上乔浅浅热切的目光后又恢复了淡漠。

“你不是嫌热么,江上会好些。”

一句话,被他说得很轻,乔浅浅却笑得眯起了眼。想了片刻回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外加蹭了蹭。

“莫司情,你还不是那么变态嘛。”

然后。她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莫司情骤然加快地心跳和呼吸,憋在心里偷着乐。

“下去。”莫司情咬牙切齿。

“哦。”

乔浅浅笑得像个投了偷了腥的猫儿,用了点力气跳下马背,偷着笑一溜烟跑向了大船。就在她的背后,莫司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地脸上笑意盎然,竟然从来没有过的明媚。

大船大船大船,乔浅浅的脑袋里只剩下这个,哪里还顾得上莫司情在背后什么表情,一到渡口就雀跃地借着三脚猫功夫对着船上一跳,几个踉跄之后安全降落在了甲板上,回头朝莫司情嘿嘿直笑。

“莫司情,快上来。”他怎么还在马上?

莫司情轻轻点了点头,从马背上一提气,轻飘飘直接飞到了甲板上,如行云流水一般,一身红衣似火,纤尘不染。

乔浅浅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垮了下来,瘪瘪嘴:果然人比人是要比死人的,莫司情的功夫果然高她早就知道,却不知道他这么爱显摆,这不摆明刺激她么?

“宫主,是不是现在开船?”

一声突兀的声音夹了进来,乔浅浅才发现船头还坐着个船夫,这会儿已经掌好了舵正朝着莫司情行礼。

莫司情点了点头,自顾自走进了船舱,乔浅浅忙不迭跟了进去,发现里面也精致的可以,而且摆好了酒菜,看来莫司情早就把一切准备好了。

“坐下。”

莫司情说,语气让乔浅浅觉得很耳熟,没错,就是上辈子隔壁伯伯教育他家爱犬时用的调子。

然后,船慢慢启动了。

莫司情斟了杯酒,抬头就看见了乔浅浅满眼地星光点点,着眼点不是他,而是她手里地酒杯。

“我也要。”她说,眼神闪闪。

“不行。”

莫司情很肯定地拒绝,忽然想起了那夜她抢过他桌上的酒,一杯下肚嘴成一滩泥,磨磨蹭蹭地往他身上靠。就是那夜,他第一次吻了她----原因竟然是该死地酒!

酒品,人人都有。

他见过酒品差的,却没见过酒品差成这样的。

“莫司情…”乔浅浅讨好地笑。

莫司情别开头去,不看她的笑脸。

乔浅浅恨恨瞪眼,很不甘心地瞟了一眼莫司情手里的杯子,又瞟了眼桌上的酒壶,长叹一声:地主啊活地主啊。

打不过,求不到。她只能放弃了。

江上果然比一般地方凉快许多,乔浅浅坐着坐着就昏昏欲睡,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想起来。隐隐约约有些不舒服。再然后,一个大浪打来,船身晃了晃。乔浅浅霎时脸色白了,她终于想起她忘记什么了----她她她----晕、船、啊!

呕----

干呕。

乔浅浅捂着胸口凄然抬头看了莫司情一眼,莫司情看着她的眼里露出惊异的目光。

莫司情迟疑地放下酒杯,绕过桌子走到她身前,疑惑地打量着她,然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乔浅浅在那之前就很惨烈地朝他点了点头:没错,我晕船。我晕船啊!!

“你怎么样?”莫司情问。

乔浅浅挤出一个狰狞地笑容:怎么样,你试试?

莫司情对她的笑容里面的意思了如指掌,甩了个凉凉地眼神回给她,却也掩不住眼神里面隐隐的担忧。

就冲他这个眼神,乔浅浅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

“我…没事。”只是犯恶心,忘了就好。

“要不,回去?”莫司情皱眉。

回去?

乔浅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从他的眼里找到些类似心疼地情愫,又看了看外面的碧水和风,垂着眼咬着牙想了想。抬头笑:“没事,我想继续玩。”

说是喜欢乘船游江贪图凉快,不如说是…贪图闲暇的莫司情。

只要他陪着,晕船也撑。

“宫主,属下这里有清心草,给郡主服用吧。”船夫忽然说。

乔浅浅接过船夫递上来的几个草,颤颤巍巍地看了莫司情一眼。真的要把这个什么草像牛一样吃下去?这…太不符合正常人逻辑了。

“吃,不然回去。”莫司情说。

乔浅浅翻了个白眼,终于还是捏着鼻子把那个什么草咽了下去。抬头就看见了莫司情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顿时觉得这草吃的还算值得地。

“你…”莫司情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咬咬嘴唇开口,“你如果难受,就好好躺着,别撑。”

乔浅浅点点头,偷着笑。

莫司情那副别扭的样子,像极了倔强的小孩子,明明想关心,却死活不肯露出来,真是---招人想虐待啊…

“莫司情,以后我们还出来好不好?”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莫司情”

“你这么有精神了?”

额?

乔浅浅忽然记起来,她好像在晕船过程中吧?怎么好像…没什么感觉了?那个药竟然那么有效果?

“我好了,那我要喝酒!”

有精神了,自然刚才那么点小心思也出来了,乔浅浅开始耍无赖。

莫司情面无表情地把最后一滴酒斟完,对着酒杯一饮而尽,回头看向她的目光里居然有些促狭,说是意味深长却有好像有点别的什么味道。

“你真的想喝?”他问,眼里微光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