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吧?”她问劫匪。

劫匪狠命点头。

“你三天没吃饭了就快饿死了家里的孩子嗷嗷待哺孩子他娘上个月还病死了吧?”

继续点头。

“你不得已才来抢劫的所以姑娘我还是放了你对吧?”

点头,狠狠点头。“姑娘我是个好心人,所以最好送你些盘缠让你去外乡做些小本生意,姑娘我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对吧?”

“对、对啊!!!”劫匪感激涕零。

“做梦。”乔浅浅面不改色。

一拳砸重劫匪的眼睛,劫匪哀嚎。

乔浅浅皱皱鼻子冷笑:姑奶奶正火大呢。你自己撞上来地,怪不得人。

“快,把钱拿出来!不然我把你衣服都扒了!”

劫匪豁出去了:“扒就扒!反正老子身上也就那么点钱,扒了也是拿走不扒也拿走,你扒好了。哼!”

“…”乔浅浅的脸很成功的----绿了。

大眼瞪小眼。僵持。

“哈哈哈…”

青衍水的笑声忽然爆发了出来,他忍了很久了。这会儿终于破了功。青衍水笑得眼睛都不见了,他从来没有见过乔浅浅这副模样。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从事怯怯地,或者是稀里糊涂,他还没见过她霸道得跟土匪去要钱,此刻她脸上地神情就像是会发光一样,让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乔浅浅一副看怪物的模样看着他。下巴掉下来了。

这个是青衍水?他不是该扇着他那把该死地折扇很温柔地阴笑着么,怎么会是这副反应?

“你们有钱人就知道欺负穷人!”劫匪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控诉,“要不是我家的地被狗官霸占了,我才不来抢劫!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哪个官?”

“你们想干什么?”劫匪谨慎。

乔浅浅一个脑袋瓜子拍上:“笨!帮你去打那个狗官呗。”

要是什么武林高手她倒还会怕,她乔浅浅最不怕地就是官。再说了,还有个定北王爷跟着呢,出了事情把他搬出来,哈哈。

“真的?”劫匪明显不信。

乔浅浅回了回头。冲着青衍水丢去一句:“喂。你帮我我就不计较刚才你见死不救,怎么样?”

“好。”青衍水微笑。

再然后。劫匪眼睁睁看着刚才还盛气凌人的乔浅浅一下子态度大大的改变,还是不敢相信,哆哆嗦嗦地指了指山下:“我家就在山下的桃花县,知县是个贪官,霸占了我们不少田地。”

桃花县?乔浅浅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反应过来:

“那你知道桃泽么?”

劫匪愣了愣,点点头:“桃泽啊,老人们说就在我们县后面地大山上,就是没人见过。”

想不到这么轻松就找到了线索,乔浅浅乐得嘴巴都裂了,立马松开了手,大大方方地放劫匪走人。劫匪不可置信地活动了下手脚,脚底抹了油似的跑了。

又只剩下乔浅浅与青衍水两个人了。

青衍水有些犹豫着走上前,看到她乐呵呵的模样忍俊不禁:“你想干什么?”

乔浅浅眨眨眼:“当贼。”

好些日子没过飞贼的日子了,当初从青衍水家里没有翻出血玉玲珑,这极大地伤到了她的自尊心。难怪觉得恢复记忆后好像少了点什么,原来是这个啊啊。

当贼?青衍水失笑,她还真想得出来。

依他的个性自然不会陪着她胡闹,只是想起了刚才不理不睬的一路,他皱了皱眉,还是跟了上去。也罢,反正顺路,就由她罢。

劫匪的家就在山脚下,两个人却绕来绕去走了半天才到,理由是期间乔浅浅迷路了总共三次,而青衍水明知错路,却没有提醒。

终于找到到山下的路地时候,乔浅浅已经两脚发软没有力气,扒在草地上直喘气。青衍水就坐在一边,摇着万年不变地扇子,笑得很自在。

太阳已经快落山,夕阳遍天。青衍水的脸原本就生得柔和,在斜阳下就更加雅致。

这样地人,心却那么狠。她想起了他的所作所为,不露声色地朝后退了一点距离。

“哥哥,你要萃心干什么呢?”她小心地问他。

要天下她可以理解,但为什么非盯着萃心呢?那个东西对人类有什么特殊的用处?

“莫司情没有告诉你?”青衍水笑笑,说,“萃心可使他魂魄二分,也可使凡人才长生。”

乔浅浅愣了一下,抬起手捂住眼遮挡射下来的阳光。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是长生。长生不老,永世帝王,好个青衍水呵。只是----

“长生帝王,可是拥一辈子江山,享永世的孤寂,哥哥你不悔么?”

青衍水忽然说不出话了,他定定地看着乔浅浅,不自觉地伸出了手,他想起拿来她挡住眼睛的手,看看那下面究竟是怎样一个灵魂。

95.小贼的日子

说了要去劫贫济富,当然要说到做到。用乔浅浅的话说是做贼要有做贼的职业道德,于是在桃花县里蹲点了好几天,终于摸清了里面守备的作息时间。在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两个早就打算做贼的人出动了。

青衍水一介书生模样的人自然不像是贼,所以就算他站在人家墙头下,守着乔浅浅从围墙里面丢出来的一个个包裹,还是可以一脸淡然地摇着他的扇子,一副里面在发生的事情与我无关的模样。

里面正在进贼,或者可以说,这桃花县上的知县府正在被偷。这小偷胆子大得很,人家是偷了一袋东西就走人,她是一袋一袋又一袋,直到围墙外面堆起了一座小山才趁着月色爬上了墙头,俏生生地坐着偷笑。

“笑什么?”青衍水文问她。

乔浅浅捂着嘴偷着乐,如果知县大人醒来发现不仅宝贝全没了,而且所有的衣服都被丢尽了水塘里面会是什么样子的表情。这怪不得她,她原来可是打算偷完东西走人,哪里知道那个知县醒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正在查看他床头宝箱的她。这豆腐怎么可能白让人吃了?当然得给一点惩罚才行。于是乎她就顺手牵走了他的衣服

青衍水当然不知道她搞了什么鬼,只是看到月光底下她的眼睛贼溜溜的,生气勃发,不由地想笑。他才打算说些什么,却被一丝很小的动静打断。

“抓贼啊!”

嘈杂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伴随着声音还有阵阵脚步声。似乎是有很多人朝这里涌了过来。

乔浅浅一个激灵,赶忙往围墙下面跳,只是还没起跳呢就被身边嗖地射过地一支箭给吓破了胆子,脚下一软就往围墙外面跌。

“哇!”

“抓贼!别跑!”院子里的声音明显已经跟到了近处。

乔浅浅还没着地,险险地趴着围墙晃荡。看到青衍水在身边一副憋笑的模样。她欲哭无泪,可怜兮兮地求救:“哥哥。你可得接着我啊…”

“好。”青衍水说。

乔浅浅一下子松开了手,虽然很明白。青衍水不一定接,但是她就想赌一把。

跳下去的一瞬间,她的心一下子悬空了,开始责备自己鲁莽。然而当她落入那个温暖地怀抱地时候,她有一瞬间的心酸与愧疚。她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也很清楚自己从醒来到现在,所有地眼泪,所有的欢笑都是一步步计算着地。虽然是逼不得已,但是她知道这是件很残忍的事情。不仅仅是对她自己,更是对青衍水。

青衍水却不知道,他的笑容僵持在脸上。为什么没有一丝犹豫地去接她?他不知道----万一她手里有什么兵器,那么刚才她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他为什么没有防备…为什么只是看着她掉下来,就情不自禁地紧张?

“谢…谢谢哥哥。”

“没事吧?”他涩然开口。

“没事没事。”她嘿嘿笑,手忙脚乱地从他的怀里下来。正好对上他深沉地眼。一阵心慌。

“你…”青衍水想开口。

“小贼!别跑!”

额?

两个人愕然回头,发现知县府里的侍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过了围墙。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青衍水不慌不乱,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土。乔浅浅翻了个白眼,一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一定想待在原地等着衙役们冲上来,然后拿出令牌说我是定北王爷,把你们大人叫出来----这个傻瓜怎么脑袋绕不过弯哪!

“喂,走啦!”她拉他。

青衍水没有反应,眼睛只看着跑过来的衙役,一脸肃然。手就往前跑,当然没有忘记把地上最值钱的包裹捡了起来,拉起他就是一阵狂奔。

青衍水没什么力气,也许是没用什么力气,任她拖着一路跑,一开始还有些别扭,到最后也渐渐习惯了她的节奏,陪着她一起跑。后面是穷追不舍的衙役,他们就这么一路跑一路喘气,眼看着衙役越追越近,青衍水暗暗打量了下乔浅浅,发现她的脸早就红得不成样子。

“你累了?”

他明知故问,被乔浅浅狠狠瞪了一眼后失笑,拉着她地手一用力,朝他早就看好地一条小巷子里面拐了进去。

那巷子真的很小,小到只能容纳两个人。她地头靠在他的肩上,他的鼻息就在她的脑袋上。她听见他的心跳很沉稳,他听见她的呼吸很急促。衙役们追丢了人,在附近一带搜索了起来,就快靠近的时候,乔浅浅轻轻张嘴惊叹,被他用手捂住了。

“老大,没人!”衙役说。

一对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乔浅浅累得脚发软,看也不看地上就坐了下来直喘气。青衍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微笑着。看着她跟小狗似的伸着舌头吐气,他不知道为何心里软得像海绵,忽然很开心,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然后他笑出了声,笑得气急得不行,最后陪她坐在了脏兮兮的小巷子里面。

“喂!”乔浅浅皱皱鼻子,不满意他的嘲笑。

青衍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敛起了笑,脸色莫名地站起了身。

乔浅浅沉下脸,陪着他站起来,拉住他的衣襟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把你的外皮给老子扒了!”

他是青衍水,一个不知道真面目真性情究竟是什么样地人。好不容易见到他一点儿正常人的性情。却每次都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他这样做,究竟是想让自己变成什么样子?

青衍水被她很壮观的话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哥哥,你这样不累吗?不笑不哭不生气,每天算计来算计去。亲情友情爱情通通都可以牺牲。就算你千秋万载当皇帝,你没有陪伴的人就不会孤单吗?”

累?他笑了笑。不答话。

乔浅浅也没抱希望他会答话,自顾自地讲下去:

“我上辈子认识个女孩。她住在少林地后山上,一直一直是一个人,只有我去陪她。后来我高考那年出去玩了两个月,回来后她就不见了。我去问师傅,师傅说尘缘不强求。该来该去谁也阻挡不了。我一开始还不信,后来…后来就从楼上摔了下来,到了青冉地身体里面。”

“你想说什么?”青衍水不明白,她杂乱无章的话语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她甩甩头笑了笑,告诉他:“我想说,你知道吗,我认识那个女孩地时候刚刚五岁,那个女孩十四五岁;我高考时已经十八了,那个女孩还是十四五岁的模样。”

“长生不老?”他愕然。

乔浅浅点点头:“她不会老。甚至不会长大。她在少林后山不知道住了多少年。小时候她被少林地弟子们发现了,被当做妖怪打。”

“那是他们不知天高地厚。”

“师傅告诉我。她是自杀的。费了好大的力气,从山里找出了一种慢性的毒药一天天吃,吃了两年,终于毁了自己的身体。”

“痴人。”

“哥哥,如果长生,浅浅实在不希望你像她一样。快快乐乐过一辈子不够么?”

“你…不希望我跟她一样?”青衍水喃喃,眼里有微光,一闪而过。

乔浅浅轻轻点点头,不再言语。

夜静谧得有些凄清。只剩下虫鸣格外清晰。

她说地并不是假话,上辈子确实有那么一个不会老的女孩,没有人知道她在少林的后山住了多少年。那日她被是兄弟们追着打,是她偷偷把她藏起来了,带给了师傅。师傅却又把她放回了后山。

师傅说她尘缘很浅,所以给她取名叫浅浅;说那个女孩尘缘极深,取名叫深深。“你就是这么过来的?”青衍水笑着问她。

乔浅浅尴尬地点点头,是啊,摔死的,被一只香蕉皮摔死的!

“接下去该怎么办?”她问他。

青衍水沉吟了一会儿,说:“点个火,再山上过一晚吧。明天大概县城会全城搜索,怕是会惹来麻烦。”

于是,上山,捡柴,生火,然后…烤东西。

青衍水愣愣地看着乔浅浅从包袱里面掏出了好些吃的,从糕点到水果样样俱全。这…她不是出来偷东西的么?

乔浅浅朝他眨眨眼:“糕点是县官府里拿的,水果是刚才在上山地时候顺手摘地。”

“你刚才拿的包裹是…糕点?”他瞠目结舌。他还以为会是金银珠宝,却没想到她居然拿了包裹?

“哈,那些个东西那么重,我才懒得拿。”她笑得很奸诈,“那些个东西啊,我都扔在知县府里地池塘里面了,谁也找不着”

乔浅浅呵。

青衍水忽然觉得很轻松,从她怀里把包裹拿了出来,自顾自挑了几个糕点塞进嘴里,然后心情颇好地看她惊呆的模样。

“你不怕我下毒么?”她问他。

“不怕。”

“为什么啊?”

----因为,你不会。

青衍水低头笑,轻轻咬了一口糕点。唔,甜的。

“那个叫玲珑糕,好吃吧”她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这种民间的东西,你们皇宫贵族可吃不到的哦”

“好吃。”

额…

乔浅浅是看出来了,今天的青衍水…不对劲!浑身不对劲!

96.花灯

乔浅浅是看出来了,今天的青衍水…不对劲!浑身不对劲!

“哥哥,如果那个赌约我赢了,你会杀了莫司情吗?”想了很久,到最后她还是问出了口。

赌约说,如果她最后没有开口,那么就是她赢,赢的人却要付出性命。换言之,就是她一条命去换青映一条命。如果她输,青映就得死。不论哪种结果,她都要付出代价。

“你就那么肯定你会赢?”

青衍水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也许是她提起了他不开心的话题,那之后他就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玲珑糕在他手里被捏成了一块一块,又成了支离破碎的碎末。乔浅浅看得心疼,很知趣地不再开口。

夜风有些凉,吹得人有些哆嗦。篝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她冻得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找了块大石头避风。秋天果然是来了啊,她迷迷糊糊地想,把包袱拿了过来抱在怀里,还是冷得发抖。

青衍水一直低着头,借着月光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知不觉,困意袭来。

乔浅浅累得眼皮直打架,最后歪歪斜斜地扑倒在了包袱上面。依稀记得地面很凉,石头很硬,风很大。然后,后来呢?她只依稀记得,后来由个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了她,舒服得她直想睡上三天三夜。

“云片糕…”她哼哼,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睡了过去。

被当做云片糕的人此刻眼里满是戾气,却不是针对怀里地人。而是针对他自己。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