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为你庆祝,你这个大功臣倒躲到这边来了。”男子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顺着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灵动的黑眸闪过一丝诧异,却又很快流逝,归于平淡:“王爷不也是?”

“你很喜欢看星星?”他有好几次在窗外看到她总是痴痴地凝望着天空,那样的美好神圣,让他不忍去打破。

“昨夜星晨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你不觉得星星很美吗?点点星辉,不张扬,却能带给人光明。”沈然眼睛眨了眨,仰望着星空,洒下一片柔和。

“是挺美的。”慕容羿宸也跟着看着天空,以前没这么觉得,现在看看真的挺好看的,就如某人。

沉默,死寂般地沉默,两人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平静地一起看星星看月亮,风花雪月还真是不适合他们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本来就是很残酷,有人的地方就有一定会有争夺,有国家就会有战争,避无可避,你不必如此伤感。”伸出一只手覆住她的小手,她的手怎么会如此冰,如此冷?比正常人的温度要低上许多,是吹风吹得太久了吗?

他懂,他竟然懂,她只是看着天,看着星星,他就懂得她心中所想吗?没有人懂她,连上官都没有觉察到她不开心,可是他却懂了,最为冷血冷无情的慕容羿宸竟是最了解她的人。

“话虽如此,但是始终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死在我眼前,我毁掉的不止是四十万条生性,更是数以万计个家庭,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无论是龙陵子民还是姜国士兵,他们都是有父母亲人,他们也许正苦苦地等着他们的亲人回去,我知道那种失去亲人的感觉,我知道那种无依无靠的孤独,我体会过,可是我却让这么多人承受着…”死没什么大不了,难以放下的是对亲人的牵挂。

慕容羿宸猿臂一伸,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脸上仍是面无表情的,眼底却多了一抹心疼:“战争一起,死伤在所难免,不是姜国士兵就是龙陵士兵,你我都无法阻止的了。”这些本不该让她来承受的,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将她捧在手心里,为她遮风挡雨。他一方面惊叹着然儿的才学,为她而骄傲自豪,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她这么聪明,不希望她承担着这一切不属于她的责任。他真是越来越矛盾了!

沈然缩进他的怀里,他的怀抱真的好温暖,好结实…

她前世就没有爸爸,后世的这一个有还不如没有,从来没有一双这样的大手温暖过她,她的愿望很简单,只是想要一个平凡而温馨的家庭而已。但是老天似乎特别爱跟她开玩笑一样,别人唾手可得的对她来说却是遥不可及。

“你活得这么不开心吗?”慕容羿宸一针见血地道,他一直以为秦汐然只是天性冷淡,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现在他才知道她是一直在压抑着自己。越对她深入了解,他就越发地对她心疼,这种感觉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他的抵抗力是越来越弱了。

“你不也是。”他们是同一类人。

“我希望你开心。”他不会甜言蜜语,只能用着最简洁明白的话表达内心的情感。他没有自称本王,只是‘我’,一个丈夫的‘我’。

沈然扬起头去看,迎上了他那双幽黑深邃的瞳眸,没有闪烁,没有诡计,有的只是一片坦然。

“为什么?我开不开心很重要吗?”慕容羿宸,不要给我温柔,不要为我编织美梦,一旦破灭会更痛的。这次,我可否相信你的真心?

“嗯。”慕容羿宸淡淡地点了一下头,或许他以前真的是记录不良吧?也难怪然儿怀疑他了。

“我有很多事瞒着你,你不介意?”她射孙子膑那一箭,慕容羿宸不可能不会怀疑她,说不定已经派人去查她了。像他这样习惯了掌控全局,由不得别人说一个不字的人,怎么能容许自己身边放着一个不稳定因素,他从来都是深沉而谨慎的人。

慕容羿宸抱住她的手一僵,随时淡淡地笑开了来:“只要是你就好。”不管她瞒了他多少,不管她的身世如何,只要她是秦汐然,便足够了。

只要是你就好,只要是你就好!这句话比任何情话都来得好听,都来得让她心甜,无可否认,沈然此刻的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憾,有感动,有心酸,更有着说不清情愫在涌动着。他会是她追寻的幸福吗?

“那你会突然离我而去吗?”前世的爸爸就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离开了这个人世,那样地促不及防,甚至连让她最后一面的没有,今世的沈瑶亦是匆匆一聚就离开了她。别看她对什么都无所谓,其实她对整个世界都没有安全感,她会害怕,害怕在乎的人随时会离开她。

慕容羿宸一只手揽她在怀,一只手与她十指紧扣,无言地传达着他的答案。他也想要一个能让他永远珍惜,让他的心有依靠的人。

他曾说过,想找一个能与他并肩的人,他想,他,已经找到了。

十指紧扣,这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幸福吧…

迎着晚风,两颗孤寂的心,在此时此刻,找到了彼此的温度,互相取暖着…

月光的余辉洒下一地的斑驳…

不远处,手持一肩披风的俊毅男子一脸黯然,嘴角逸出丝丝苦笑,有些自嘲,有些无力…

他,终究是晚了一步,他总是晚了那么一步,就注定有缘无份吗?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而他,他算了什么?

皇宫璇玑阁

本就是美女一个的风清璇此时一身鲜红的嫁衣更显出她的冰肌玉肤,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无不惹人怜心,也难怪人家邬国太子非要她不可。

只是原本清澈明亮的瞳眸却如蒙了尘的珍珠,一片茫然空洞,向来爱笑爱玩的她此时却面若冰霜,薄唇紧紧地抿着,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整个人如一秋死水,再大的波澜也泛不起她的一丝涟漪。

“公主,你别这样,吃点东西吧,你看你看都瘦成这样了。”小婢女心疼地说道,手中端着一盘让人看了就垂涎欲滴的点心凑上了风清璇眼前。

谁知人家根本就不鸟她,甚至连眼皮也都眨也眨的,坐禅的功力可连得道高僧都望尘莫及。

“公主,奴婢求你别这样折磨自己了,皇上已经下旨了,您就是绝食也是没用的,奴婢听说,太子也知道这件事了,在御书房外跪了两天两夜,直到昏倒了送回东宫,皇上都没有出来见他一面,公主你这是又何苦呢?”皇上也真是没人性,好歹也是自个的亲生孩子,竟然忍心让太子在御书房外跪了两天两夜,尤其前天晚上还一直下着大雨呢,太子身子本就孱弱,这怎么受得了啊?平时太子对他们这些太监宫女可好了,大家都很尊敬爱戴这位太子,忍不住在心里腹诽皇上。

“太子哥哥…”终于在提在太子的时候冷凝的脸有了一丝动容。这个时候也只有太子哥哥关心她了。

“太子真的很关心公主您,为了太子,公主您也要保重自己。”其实太子对公主的情意,大家都是一路看过来的,可恶的皇上大人居然棒打鸳鸯。

风清璇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这么美,如果是在平时,她一定会兴奋地跳起来,可是…穿嫁衣的她很美,可是这套嫁衣却不是为她的爱人所穿的,再美也没意思。

“小香,边疆那边有没有传来消息?”今天她就要出嫁了,送到邬国那边去还需要一点时间,也许还来得及。上官,你快回来啊!然,你在哪里,你的好姐妹都快被人逼上花轿了。

“奴婢是有听福公公说了一点,好像局势挺好的,不过要离回来也得好一段时间。”小香明白公主在期待些什么,但也只能无情地给予打击。公主好像对上官将军也有点怪怪的,那,公主爱的到底是太子还是上官将军?小香晕了。

还要好长一段时间?她怎么等得了?而且…上官会救她吗?会为她违抗圣旨吗?会如对然一样抢亲吗?她一点也不确定,她不求他对她像对然一样轰轰烈烈,只求他心里有那么一丝在乎。

“公主,吉时到了,请公主上轿。”大宫女也是一身喜服,风姿摇曳地走进来,身后跟着四大侍卫,是说沿途保护她的,实则还不是为了监视她,逼她就范。

风清璇只当没听见,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她是隐形人,什么都没听见。

她鸵鸟,并不代表别人也鸵鸟,四大侍卫还是不客气‘请’起她,将她送进花轿中。

天朝公主出嫁阵势自然是不小的,不仅百宫迎送,连太后也亲临现场,哭得那个叫做老泪纵横啊,不过风清璇心中有气,愣是没理她,害得太后尴尬极了。

至于太子想送也没得送,被雨淋后身子更是虚弱,连爬起床都有些难度,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皇帝给他下了禁足令。

就这样,可怜的风清璇生生地被逼上了花轿,浩浩荡荡地被抬出皇宫,抬出京城…

边疆这边,原本情势大好的战局突然来了个逆转直下,龙陵那些个蕃王不知从哪听到的消息,得知皇帝要削藩,一不做二不休的,七个藩王直接拉起旗号一股脑全反了。

福无双至,祸不当行,更惨的是奉命押送粮草的四皇子被袭,粮草尽数被烧,连点渣都不剩下。

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一支军队,若连粮草都没有了,人人都食不裹腹,哪来的力气打仗?还不如回家种蕃薯。

护草不利的四皇子慕容睿自知自己罪孽深重,自动蹲到墙角画圈圈。他是皇子,要处罚,要责罚,还是要杀要剐,要交给皇帝来处理,上官煜霆也懒得管他。

宸王帐营里

“王爷,这是齐默王子写来的信。”暗夜恭敬地把信递到慕容羿宸手上。

慕容羿宸展开信,脸上的神色虽然没变,但微眯的双眼正显示着他的不悦,张狂的气息让暗夜心儿一颤,跟在王爷身边那么久还是会时不时地被他的冷意冻住。

“怎么了?”沈然掀开他的帐帘一进来看到的就是一副景像,不由得问道。经过昨夜的谈心,她感觉两个人的距离拉进了不少。

“齐默因为我们水淹他姜国四十万士兵,拒绝与本王合作。”慕容羿宸有点头痛地说道,唉,看来战争还是不可避免。

“都是我太操之过急了。”自己的子民被屠杀,他如何还能跟敌军合作?别说齐默这个王子了,就是姜国的任何一个百姓,只怕现在都恨她入骨了,唉,其实她可以采取比较温和的方法的,不用这么速战速决。

“不关你的事,你不必自责,战争打得越久,死的人会更多。既然齐默不愿合作,也就罢了。”他算是看明白了,齐默这个人太过优柔寡断且感情用事,难以成就一代霸主。

“王爷就这样放弃了吗?齐默王子虽然不愿与我们合作,但他总是想回国的吧,王爷不妨暗中助他一臂之力。”沈然笑得诡异。龙陵内乱,姜国怎么也得跟着乱一下才公平吧。

慕容羿宸了然一笑:“然儿,你可真是本王的智囊啊。”慕容羿宸动情地想拥抱她一下,奈何这边有颗不懂避嫌的超大瓦电灯泡,只得作罢。

“王爷过奖过奖。”沈然拱拱手,笑嘻嘻地说道,不客气地照单全收。

暗夜欣慰地暗笑,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可是越来越好了,是的,他称沈然为王妃,至少在他的心里已经把然主子当成真正的王妃了,至于王府里那位不提也罢。

玩笑过后,沈然很快地回归到正事来:“皇上已经颁下撤藩的圣旨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皇帝也真是笨到家了,正值两国交战,要是还来个内乱,那还得了?要是各藩王统一阵线,内外夹击,龙陵可就要腹背受敌,危在旦夕了。

“没有,本王也在奇怪,各藩王怎会得知要削藩的消息?”慕容羿宸虽然很不爽当今的这位皇帝,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他还是一位挺有魄力有手段的君主,断然不会这么笨的。

可消息怎么会外传呢?唯一知道这个消息的藩王只有福王,只是他不是都已经被他软禁宸王府里了吗?而且他还顺便夺了他十万兵马呢,宸王府守卫森严,他是如何逃出去的?

暗夜像是知道了什么,欲言又止地看看自家王爷,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有什么话,说吧。”慕容羿宸一眼就看到了暗夜扭抳的样子,料知他肯定收到什么风声了。

“王爷,追影传来消息,福王已经逃出京城了,是…是王妃放的人。”千防万防就是忘记了王府里还有个内贼。暗夜本来就对这个经常性被人遗忘的王妃没啥印象,现在印象倒是有了,只是是坏印象而已。不仅不能帮助王爷,还拖王爷后腿,跟然主子一点可比性都没有。顿时两个人在暗夜的心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慕容羿宸听完只给了简略的评语,神情一丝转换都没有。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蠢女人,还差点让他被然儿从此拒之心扉之外。悔不当初啊!

沈然却不这么想,秦汐怡一点也不笨,相反的,她是聪明得很。她想必清楚地知道,慕容羿宸之所以会娶她,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看重了她身后这股势力,若她不放福王走,任由皇帝撤藩成功,那么她可就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了,地位也将一落千丈,她从来都是一个很会为自己打算的人。

两人心思各异地想着,门外传来一道叫声。

“什么事?”暗夜应道。

只听得小士兵喊道:“王爷,元帅有请。”

慕容羿宸向外走了几步,忽然转过头来,朝沈然伸出手,轻道:“一起来吧。”现在然儿参与军事,想必没人会反对吧。

沈然想了一下,点点头,将手伸了过去,就在慕容羿宸想要握住时,沈然却迅速地抽回手,搞得他一脸莫名奇妙。还是不行吗?她还是无法接受吗?

“我可不想被人误会是断袖。”沈然带着一脸笑意先慕容羿宸一步走出帐营。

慕容羿宸看着自己掌心的空气,不由得失神一笑,呵呵,断袖…若然儿是男子的话,他就是当个断袖他也是甘之如饴。

主帐里没有其他的将领在,只有上官煜霆一人在看着公文,时不时露出沉思的表情。陷入沉思的他警戒心却没有丝毫的松懈,在慕容羿宸掀开帐帘之时,上官煜霆也同时抬起了头,只是眼前的这一幕却是生生地刺痛了他的眼。

何时他们开始出双入对,形影不离了?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男才女貌,站在一起确实是很登对。

上官煜霆努力安慰着自己不要去在意,心却还止不住泛起了疼痛,小然真的离他越来越远了吗?

“小然你也来了?”上官煜霆撑起笑容。

“嗯。会不会打扰到你们?”看样子两人是想要密谈,看来事情真的是蛮大条的。

“不会,大哥正想问你的意见。坐啊…”对上官煜霆而言,现在的沈然不单单只是他的义弟,他的心上人,更是他心目中的军师,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份,他一定会上报朝廷给她一个封号。

慕容羿宸和沈然并排坐着,上官煜霆自然是百年不变的坐回到他主帅的位置上。

“上官将军叫本王来想必已有良策了吧?”一坐下,两人就谈起正事来。

“本将军认为攘外必须先安内,姜国此番被我军所重创,损失了四十万兵马,没那么快重整旗鼓,我们可调派出一部份兵马,先平了这‘七王之乱’,各地藩王各怀鬼胎并无联合起来,各个击破应当不是难事…”

“分散兵力实为不妥,姜国这次损失惨重,心中定然愤愤不平,急欲报仇,只怕正等着这个时机,哀兵必胜,不可不防。”

“王爷此话也甚有道理,不知王爷有何高见?”

“正如将军所说,各地藩王虽然接到撤藩的消息,却没联合起来,难以成气候,可先让皇上退让一步,拖住这些个藩王,而首务之急,应当乘胜追击,一举歼灭姜国,让他们反手之力,再回头来收拾藩王…”

“这样也不妥,若各个藩王不如我们所想,与姜国内外夹击,而是反攻入京城,那么京城危矣,我们只怕会顾此失彼。”

沈然看着他们摒弃了过往的恩怨,一心扑在保民卫国之上,心里尽是欣慰,他们终究是一个好王爷,好将军,龙陵双杰并非浪得虚名,只要他们同心协力,双剑合壁,龙陵将会屹立不败。

“或许可两者兼得?”沈然出声打断了他们讨论。或许被他们所感染,沈然的积极性也被挑动了起来。

两双眼睛齐齐地射过来…

“小然,你又有主意了?”上官煜霆双眼放光,满心激动地问道。他这个然弟太才思敏捷了,他和宸王才在商量着,她就能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了。

沈然奸诈地笑了笑,说到撤藩嘛,当然就要借鉴咱们英明神武的汉武大帝了及足智多谋的主父偃先生了。

“有主意就说吧。”慕容羿宸也催促着。

“王爷说的对,兵力不可分散,姜国到现在还不肯派人来议和,这场仗怕是要打到底不可,姜兵若化悲愤为力量,军民一心,反倒是更不容易对付,所以兵力必须集中。但大哥的考虑也不无道理,放着这些藩王在龙陵境内兴风作浪,只会坐大他们的实力,到时候更对付…”沈然总结了一下他们的据点,看两人仍在聚精会神等着她的下文,沈然也不吊他们的胃口,继续说道:“所以最好的是双管齐下,这边仗照打,至于对付藩王嘛,只须皇上下一道圣旨便可。”

“然弟是想让皇上承诺永不撤藩?”各地藩王等的不就是这一道圣旨。

“绝对不行,各地藩王尾大不掉,实力逐渐壮大,近年来更是越来不越不听中央调派,绝不能再纵容下去,坐涨他们的势力。如果这次再向他们妥协,他们会以为朝廷软弱可欺,更加得寸进尺。”慕容羿宸撤藩十分坚决,这点倒是跟皇帝不谋而合,说他们不是父子还真没人相信。

“你们误会了,我不是想让皇帝承诺永不撤藩。这些个藩王,直白点就是藩地的土皇帝,当然不愿意把权力交出来,若是逼得急的话,反那是必然,所以,撤藩,不一定要用这么强硬的手段,可以采用柔和一点的嘛。”

“如何柔和?”上官煜霆急急地问道。他有预感,小然一定会给他一个最完美的答案。

“不必一举收了他们的权,但可以把他们的权力分散,简称‘推恩令’。”汉武帝啊,借用一下你的桥段,你应该不介意吧?造福人群嘛。

“推恩令?”慕容羿宸沉思了一下,眼睛顿时散发着迷人的光彩,惊叹道:“好主意。把土地分封给各藩王的子孙,以次分享封土,地尽为止,封土广大而子孙少者,则可虚建封号﹐待其子孙生后分封。”

“这样即可符合集权的需要,又避免激起各地藩王武装反抗的可能。”上官煜霆接着补充道。

“不错,到时候藩王的权力越分越小,过些时候皇帝再随便找些名目收拾他们就好了。”就比如汉武时用的‘酹金夺爵’的就挺不错,不过就不劳她来操心了,那是人家皇帝的事。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啊,都根本不用她解释嘛。

“妙,太妙了…小然,你是怎么想出这个办法来的?”他们两个大男人折腾半天没想出来的,她三言两语就搞定了,真叫他们两个汗颜呢。

呃…怎么想出来的?看历史书看来的,这个答案能说出来的。

不过上官煜霆也没有纠结这个答案,兴奋地执起笔和纸,道:“我现在就写奏折,上奏给皇上。”

慕容羿宸双眼灼灼地看着沈然,一向冷冷的人一旦认真起来,那个眼神叫做灼热啊。他是那种要不就干脆不付出,一旦认真了,付出了,那便是整个生命的燃烧。

上官煜霆在拿起朱笔的时候,顿了一下,带着调侃的意味朝着慕容羿宸说道:“王爷,本将军突然想起来,这些个藩王中,你妻子的外公可是只有容郡主这个女儿,这个推恩令,对他似乎不太管用?”他故意强调了‘你妻子’三个字,指的当然不是秦汐然,大家都知道秦汐然跟秦汐怡不是一母同胞。

“既然不适用,就不需要用在他身上了。”慕容羿宸倒是一点考虑都没有。

上官煜霆没想到慕容羿宸会说的这么干脆,愣了一下,怎么?不打算一锅端了吗?福王可是众藩王中占地最广的。

沈然撇撇嘴,哼,公私不分的家伙。人,到底还是护短的,秦汐怡好歹也算是他的正牌大老婆。

慕容羿宸却是看了沈然一眼,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其实福王也已经年老,要是有个头脑发热的,寿终正寝了也是很正常的,是吧?”

毒,什么叫做无毒不丈夫的,说的不就是他吗?只要福王一死,再加上推恩令颁下去,他收养的那几个义子可就没有了继承权,藩地权力自然是要收归中央的了。

“这样好吗?若被王妃知道了…”上官煜霆还是挺有‘人性’地犹豫了一下。

“你认为本王需要顾及她吗?”他压根就从来没有把她当成王妃过,他心目中的妻子只能是一个人。该死的上官煜霆说这些,不就是为了挑拨他和然儿的关系吗?想都别想。

“那就好,本将军还真怕王爷你会心软。”说完,继续写他的奏折。

一方霸主,就在他们两个争风吃醋中,被他们决定了命运。

突然间,上官煜霆奋笔嫉书的手慢慢地停了下来,慕容羿宸的眼神也变的有些冷,至少比起刚才的视线要降温许多。

沈然也听到外面的呼吸气息,心中不禁诧异,她怎么也能听得到,这不是应该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的人才听得出吗?

“出来。”只听得慕容羿宸冷声道,唰的一下,沈然只觉得有个鬼影从她面前一晃而过,定了定神,没事没事,慕容羿宸还是站在她面前,顶多…顶多就是手上多了个人而已。

“你是谁?为何鬼鬼崇崇地偷在帐外?”慕容羿宸质问道,带着一种强势的压迫感。

“我…我…”一个小兵打扮的人‘我’了个半天都没‘我’出个甲乙丙丁来。

“你再不说话,本将军就把你当作奸细论处了。”上官煜霆放下奏本,威胁道。前阵子可就有个奸细血淋淋的下场摆在他眼前,他最后说实话。别够他狠,刚才他们商量的,可都是高度机密,连他的手下爱将都没放进来,一个弄得不好,可那是血流成河,动摇国本的事。

“我不是奸细,我真的不是奸细…”小兵连连摆手道。

“你不是奸细,那你鬼鬼崇崇在帐外做什么?”上官煜霆继续审判,他也不想错杀好人,但更不允许机密外泄。

“我…我只是路过…”小兵怯怯地说道,身子往后缩了缩。

路过?这个理由一点都不充分!驳回!

这个声音…听起来这么怎么女性化,而且听他说话地口气似乎太小女人了一点吧。沈然好奇地凑上来,看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兵,真是越看越熟悉,她是不是在哪看过她?

“你…”沈然指着她,脑海里搜索着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然弟认识他?”听闻秦汐然可能认识她,上官煜霆的目光也不再这么咄咄逼人。

“有点眼熟…你是…夏姑娘?百花庄的夏姑娘,夏凝霜。”想啊想啊,沈然终于想起她是谁了。

夏凝霜怯怯地点着头。

“然儿怎么会认识夏姑娘?”慕容羿宸也认出她来了,无关刻不刻意去记住,单纯只是记忆力惊人而已。不过然儿怎么会认识她,他记得武林大会然儿并没有出席。

知道被人怀疑了,沈然却没有露出半点惊慌的神色,甚至连眼神都没有闪烁,而是淡淡地说道:“在柳府有过一面之缘。”幸好她记得自己在柳府撞见过她,不然就露出马脚,慕容羿宸也真的太精明了,她这才说一句话,他就能立即联想到这么多,太阴险了。

“夏姑娘去过柳府?”慕容羿宸问,声音冷冷的,对待陌生人,他一身都是这副死人脸,会主动问人话已经很难得了。

夏凝霜点头如捣蒜,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那夏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慕容羿宸问完了,轮到上官煜霆问,这架势有点像三司会审。

“我…”夏凝霜眼露无辜的轻轻抬头,看了上官煜霆一眼,却将视线胶在了慕容羿宸身上,“我的亲人皆被杀,百家庄亦是毁,我…无处可去,龙陵招兵,我,我就来应征来了,想着自己还懂一点拳脚功夫,可以为国家出点绵薄之力。”

沈然以怀疑的眼神看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再怎么无处可去,也不会想到来当兵吧,花木兰那么好当的?虽然她的理由听起来很动听。

“本将军要听的是实话。”显然,上官煜霆也不相信她的话,在几个都快成精的人面前说假话实是在不明智的做法。

“我…”夏凝霜瞧着眼前三人皆是不相信她的话,一咬牙,鼓起勇气道:“我,我是在柳府的时候听到你们说要来边疆,所以…所以我就跟过来了。”

“那你为何要跟着我们?”上官煜霆哪有这么好唬弄的,他要不将你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出来,岂会放人?

夏凝霜听到这话条件反射去慕容羿宸看去,脸上飘出朵朵红云,娇羞地说道:“沐公子于凝霜有恩,凝霜愿意跟随在公子身边,为奴为婢。”虽然知道他是王爷,但她还是执意叫他作沐公子,感觉那样比较容易亲近。

慕容羿宸皱了皱眉:“本王何时对你有恩了?”

“在武林大会时,岳擎峰要杀我,是沐公子出手救的我。救命之恩,不可不报。”夏凝霜坚定地说道。

沈然心中暗道:哼,她这个无痕公子出的力可比慕容羿宸这个顺手之劳多多去了,怎么就不见你来报恩,来以身相许啊?哼,还不是看上了人家。

“举手之劳,夏姑娘不必挂在心上。”他当时只是不想让岳擎峰杀人灭口,也不是真的想救她,她不用对他这么感恩戴德的。

“不行,我娘教我,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这救命大恩,沐公子,你就让小女子跟在你身边吧,洗衣做饭,小女子什么都会做的。”夏凝霜满含期望地看着慕容羿宸,含情脉脉…

上官煜霆有些幸灾乐祸,袖手旁观地看着,本想着是审奸细案,结果审出来宸王爷的一朵烂桃花,嘻嘻,看他这回怎么回场?

“不必了,本王府里的奴婢多得是,不缺你这一个。还有,沐公子只是本王的化名,你还是称本王一声王爷好。”慕容羿宸说话十分不留情面,且一眼就识穿了夏凝霜心中所想。

夏凝霜眼中泛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无一不惹人心怜。只可惜她的对象是没心没肺,冷血无情的慕容羿宸,别说是夏凝霜这么浅的道行,就是再楚楚可怜的女子他都见过了,何曾见过他有心软一丝半毫。

“夏姑娘,你还是走吧。”见慕容羿宸不说话,夏凝霜也只会泪眼看人,上官煜霆只得站出来‘主持公道’,虽然他真的很不想管,如果这里不是军营,他才懒得管,早拉着小然出去踏青游玩了。

“我不走,我不走,只要可以让我留在军营里,我就是当个小兵也甘愿啊,你们不要赶我走,我…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夏凝霜哭诉道,口吻异常坚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不洁之身,大家都用有色的眼光看着她,她受不了,她要逃,要逃得远远的…

“夏姑娘,这里是军营,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军营是不收女子的。”上官煜霆很好脾气地说道,却给了某人一个暗示。

夏凝霜一下子抓住了他这句话的语病:“上官将军说这里不收女子是不是?那么为什么她可以?还有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也在军营里。”夏凝霜指着沈然得意地说道,谁也别想阻止,不撞南墙她绝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