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定了下心神,上官煜霆恢复平静,冷静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皇上对你不好吗?”这怎么可能?皇上等她等了这么多年,小然回来,还不视如珍宝,小心呵护,怎么可能对她不好?他实在不知小然为何要这么做?难道这五年她发生了什么事吗?

“好,他当然对我很好了,在不影响他的江山的情况他当然会对我很好。”她讽刺道,眼里是隐藏不住的恨意。

“小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上官煜霆隐约猜到了什么。

“当年他可以为了江山将我拱手让人,今日我便要毁了他最为重视的,我要他悔不当初…”柳情沉声道,一脸坚决,是一种毁灭,玉石俱焚的狠绝。

上官煜霆心急地大步一迈,走到她的身边,紧张地握着她的双肩:“小然,皇上难道没有告诉你吗?当初我们是…”

“住嘴!”柳情大声喝斥道,转过身,背对着他,“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你们的理由,我不想知道你们要把我当成货物一般推来让去,我是人,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觉?”

上官煜霆绕到她的面前,却在看到她的脸时,顿时哑口无言,呆愣在那边。他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心中蔓延出一种心疼的感觉,当年他们真的伤她至此,让她到现在都不能忘怀?

“大哥…”柳情轻柔地叫道,带泪的微笑,显得那么凄美,牵动着上官煜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面,他多想伸手拥抱她,让她远离一切忧离,他心疼她的眼泪。可是不行,如今她已为皇后,而他只是一个臣子!

“大哥,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不怪你,真的!但是请你也不要阻止我,好吗?全世界我只剩下你了,如果连你也不帮我,我还能依靠谁,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柳情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任由眼泪沾湿他的衣裳。

上官煜霆犹豫了一会,终究抵不过心中的渴望,把手放在她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

此时的上官煜霆并没有注意到怀中的柳情脸上露着诡异的笑容,与泪眼蒙胧,楚楚可怜的模样极不搭调。

柳情抬起头,深情地凝视着他,眼神娇媚入骨…

上官煜霆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头慢慢地俯下…

就在两片唇瓣即将贴在一起之时,柳情猛然推开他,往后倒退了去,却一时站不稳,整个人往后摔去。

天啊,他在做什么,居然差点冒犯了小然!

惊醒过来的上官煜霆急忙伸手去拉她,在千钧一发之时,扯住了她的衣袖,由于用力过猛,竟将她整只衣袖给撕下来,却止不住她摔倒的趋势,他赶紧施展轻功,跃过她,揽住她的腰…

柳情没有半点惊慌的神色,反倒甜甜地笑了,一笑倾城,令世间颜色尽失。

上官煜霆不禁失了神,忘了身在何处,忘了自己是谁,痴痴地看着她,眼里只有这个巧然嫣笑的倾世佳人。

“放开我,救命啊,上官将军,你不要这样,来人…”柳情突然扯开喉咙大喊,用力地推开他,惊慌失措地拉着衣裳不整的衣服,眼泪如泉水一般地流出来,哭得好不可怜。

上官煜霆被她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莫明其妙,不明白小然为的是哪桩?

“放肆!你在做什么?”随着一声暴喝,慕容轩愤怒地走进来,将柳情护在身后,怒不可遏地瞪着上官煜霆。

“舅舅?”上官煜霆微拧着眉,还没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胆上官煜霆,然儿乃当朝国母,你竟敢以下犯上,趁皇上病重,欺辱于她,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皇上,你自己说,该当何罪?”慕容轩愤怒地指着她,胸膛随着沉重的呼吸上下起伏,可见他的激动。

“我…”上官煜霆本想解释,却在看到慕容轩身后柳情那冷然的脸色时,顿时明白了一切,闭口不言。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慕容轩怒极了,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上官煜霆是他的外甥,也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是怎样的秉性,他还能不清楚。但感情却容易让人失去地了理智,同是性情中人的他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年轻时候,他为了秋宛心也没少做疯狂的事。上官煜霆一直喜欢然儿,他是知道的,但这回他实在是做得太过了!

上官煜霆浅浅地笑了,笑容中尽是苦涩与沉痛:“我无话可说,你想怎样,就怎样吧。”话虽是对着轩王说的,他的眼睛却片刻不离‘小然’。只要能消除她心中的恨,他成全她又何妨?

“你…”慕容轩真的被他气到,这孩子向来冷静自制,怎么会犯此等大错?这次,他是不可能包庇他了,冒犯皇后是何等大罪,如果他不处置他,如何对得起宸儿,如何面对然儿。纵使心中有些不舍,慕容轩还是高声喊道:“来人,把上官煜霆押入天牢。”

慕容轩话音一落,两个侍卫应声而来,正想去扭上官煜霆的胳膊。

上官煜霆双眼一瞪,侍卫立时动都不敢动,互看一眼,傻傻地愣在那里。轩王的命令,他们不敢违抗,但是上官将军也不是好惹的主,他若不想束手就擒,这里根本没有人拦得住他。

“我自己走!”上官煜霆桀骜地说道,自有他的傲气。

走到门槛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却没有转回身,飘渺的话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我说过,只要你想做的,我一定成全你。”

柳情身子一僵,却没有答话。

“然儿,没事吧?”慕容轩关心地慰问道。

“我没事,今天多亏了父王及时赶到,否则我…”柳情说着,又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煜霆这孩子今天也不知发了什么疯,居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然儿你放心,父王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多谢父王!”柳情擦擦自己的眼泪,努力想挤出一丝笑容来,却是强颜欢笑。

看着她这副模样,轩王不禁对她多了几分怜惜。

“煜霆刚才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慕容轩喃喃念道,他也不是笨蛋,自然感觉得到上官煜霆那句话似带着玄机。

“我也不知道。”一提起上官煜霆,柳情的眼泪又哗啦啦地往下掉,吓得慕容轩也不敢再提,就怕触及到她的伤心事。

“然儿,别哭,父王不提他就是了。”慕容轩连忙扯到别的话题,“然儿,你一个女孩子要管理整个国家,会不会太辛苦了?”

“然儿不觉得辛苦,皇上既然这么信任我,我也不能让他失望,我一定会好好完全他所托,我不希望他在生病的时候,还时时操劳着朝中之事。”柳情说的是意真情切,叫人听着为着感动。

慕容轩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难得你有这份心,宸儿能得你这么个妻子,是他的福分。宸儿的病情如何了?”

“好多了,他已经可以听见我说的话,偶尔也会说出一两个字,太医说,皇上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也许过不久就可以痊愈了。”柳情的脸上充满希冀的光芒,沐浴在希望、幸福中的女人很美。

“那就太好了。这次皇上出宫遇刺的消息千万不要外传,以免引起人心浮动!”慕容轩忧心忡忡,“那魔宫也太可恨,竟在剑中淬了毒,这宫里太医束手无策,无痕公子又不知身在何处,若是能找到他,本王相信,宸儿的病一定可以很快痊愈。”

“父王放心,我已经秘密派人前去找无痕公子,相信很快就会消息。”柳情优雅地浅笑,完美得无懈可击。

慕容羿宸当初回宫并没有大张旗鼓,甚至没过宫门,而且一来就直接进入碧落轩,有没有行刺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嗯。”慕容轩点点头,也是充满了希望,宸儿乃九五至尊,真龙天子,自有上天庇佑,一定不会有事的,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刺杀无数次,比这凶险的都有,他不是照样挺过来了吗?他相信这次也会有惊无险的。

“对了,你今天第一次上朝,一定遇到不少阻力了吧,有什么需要父王帮忙尽管开口,父王能帮的,一定帮。”他停顿了一下,才道:“然儿,为君者应当广纳谏言,心怀宽广,有时候铁血手段是必须的,但是令朝臣心悦诚服地效忠,更为重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想治理好一个国家少不了这些文臣武将,人心背向,乃为君者的大忌。”慕容轩语重心长,既有教诲,也带着一丝警告。仅是半天,他已经遭到无数老臣的咆哮,请求他出来主持大局,他就是想当作不知道也不成啊!

柳情听懂了他的意思,乖巧地应道:“是,然儿知道了,然儿下回行事一定思虑再三再行定夺,不会再鲁莽行事了。”

“本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然儿你素来心地善良,本王相信你这次也是因为太过担心宸儿,才会急于求成,下回注意点便是了。好了,然儿,你去换身衣服吧。”慕容轩怜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儿媳告退。”柳情屈膝行了半礼,款款地走出御书房。

她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嘴角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以一件衣服换一个上官煜霆,值得很,不是?

继韩太傅之后,连上官煜霆也被投入了大牢,朝中弥漫着一股诡异而沉重的气氛,朝臣个个有如惊弓之鸟,每逢上朝,连大气都不敢喘,每次下完朝,就觉得自己是捡回了一条命似的。

他们总算是见识到了新皇后是个何等人物了,雷厉风行是不必地说的了,其聪明才智也是令人刮目相看,他们有些明白皇上为什么会独独钟情于她,原以为她只是个美丽的花瓶,谁知,这一阵子下来,他们却发现新皇后对政事也是有两把刷子的,通常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弊端,脑筋一转便有了解决之法,想法新颖独特,解决了不少积患已久的历史问题,这般聪慧,实是世间少有啊。

只可惜,行事太过残暴,朝臣只不过做错了一点点事,就被勒令回家休养吃自己。有这样的皇后主政,就是再聪明,他们终究也是不服气的,谁也不想时时刻刻活在心惊胆战之中,担心着自己随时会性命不保。

其实他们并不太相信上官将军会对皇后做出不轨之事,但是这事却是由轩王亲眼所见,人也是轩王关的,轩王可是皇上的养父,相当于太上皇,当初也得先帝信任,先帝病危还是由他主政的,他在朝中的地位之高自不是必说,人们不相信也不行啊。

但是武将不同,朝中不少将领都是跟是上官煜霆出生入死过来的,上官煜霆在他们心中就如天神般存在,也许有时皇帝的话未必比上官煜霆的好用。

上官煜霆入狱的消息一径传出,当场就有十几个将军总兵直闯刑部大牢,一个个气势汹汹,像是来讨债似的,吓得刑部尚书直躲得远远的,避过这些凶神恶煞的。

据说他们想当场劫狱,甚至一个冲动火爆的将军脱口而出说要杀了妖后,干脆反了。听得上官煜霆当场将他们狠狠训了一顿,死都不肯出牢门,还放下狠话,谁若敢对皇后不敬,就是与他作对,还逼着他们一定要好好保护好皇后,若皇后有丝毫差迟就唯他们是问。

于是,一群武将雄赳赳地来,灰头土脸而走。

上官煜霆这一入狱,所有的兵权顺利地收归在皇后的手中,武将们有的实在是愤愤不平,纷纷提出请辞的要求,柳情打蛇随棍上,当场就应允了,朝中顿时处于空窗期,许多位置都空缺了下来,柳情趁机安插了不少人入朝,有些原本是那些将领的副将,有些是经武举推荐而来。

这一时期注定是龙陵的动荡时期,人们或多或少可以从中闻到一点阴谋的味道,但是为时已晚。不过是两个月的时光,朝廷已经被大换血,放眼望去,大半已经是皇后的人,原本不是的,也害怕了皇后的手段,选择了归降,只剩下一些顽固之辈仍在不懈抗争中,还有一些中立派,不刻意奉承,也不再与皇后作对。

人们隐约感觉到,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大阴谋,或许连皇上病重,上官将军入狱也是阴谋之一。而他们现在想面对皇上的机会根本不可能,龙行宫侍卫重重,只怕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刑部大牢也是重兵把守,最重要的是,上官煜霆自己根本没有出来的打算,连轩王都已许久未曾在朝中露面。

弘熙五年5月10日,宫中传来噩耗,在位五年的宸帝病重不治,薨于龙行宫,此生最后一道圣旨为:皇后聪慧过人,深得朕躬,着继朕位,即龙陵女帝!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前世债

弘熙五年5月10日,宫中传来噩耗,在位五年的宸帝病重不治,薨于龙行宫,此生最后一道圣旨为:皇后聪慧过人,深得朕躬,着继朕位,即龙陵女帝!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来不及哀痛宸帝的驾崩,便被他的遗诏吓得魂不符体,把皇位传给皇后,这放在哪朝哪代都是没有发生过的事。何况慕容家又不是没人,不说那些旁系,单是宸帝的兄弟就有好几个,怎么轮都不应该是轮到皇后。

忍气吞声了许久的几位皇亲终是忍不住暴发了,几个人聚在一起,欲推翻皇后,另立新君,他们绝不能接受江山易主,龙陵改姓,到时他们这些皇室子弟算什么,将会变得名不正言不顺的。

想到这里,他们不禁怨恨起宸帝,为了爱一个女人,居然拿整个江山社稷开玩笑。而有些较为敏锐的则是大胆地怀疑宸帝根本会不会就是被皇后所害,不然为何一立后皇上就会重病不起,甚至一命呜呼,宸帝一向身体康健,甚至也小病都很少有,怎么可能一下子病得这么严重。

不管基于什么原因,慕容家的人是团结在了一起,不管是昔日亲近的还是生疏的,人一旦有了共同的目的,总是容易团结起来。

可惜,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便不知被何人泄露了消息。一场大暴动还没拉开序幕便被生生地镇压了下去,以皇后一惯的铁血手段,不出意外地,所有的参与者全数被投入了大牢,主犯择日问斩,从犯或终身监禁,或贬为庶民。

经此一事,原本一直誓死反对的大臣们也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以命犯险,冒犯皇后的权威。

皇后继位势在必行!

于弘熙帝驾崩三日后,皇后在正和殿举行登基大典,仪式安排在早朝的时间,柳情身穿着特制的龙袍,高高坐在龙椅上,朝中百官于丹陛之下金砖铺地的大殿上分文武立在两旁,或神情悲戚,或无可奈何。站在百官之前的还有几个年龄较小的王爷,都没有行冠礼,年纪轻轻的他们风光无限了十几年,到了现在却必须亲眼见证江山易主的画面。

谁也不曾想到龙陵自开国皇帝慕容晔创国以来,历时两百年,竟会以这种方式宣布终结。

全朝之中最奇怪的是站在最前头,冷凝着一张脸的轩王,他不发一言,脸上隐隐有着一丝怒火,却无法发作。朝臣纷纷侧目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眼睁睁看着事情的发生,而不作任何努力,放眼整个慕容家族,就他的辈份最大,若他振臂一呼,未必真的斗不过皇后,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做,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也是慕容家的子孙,不是吗?大臣们实在不能理解。

天空响彻了接连九声礼炮声响,大太监亦为慕容羿宸昔日的贴身太监李公公走到众人面前,高喊道:“时辰到,新皇登基开始,绶玉玺…”

李公公话间一落,全场立即寂静,偌大的正和殿充满了一种冷峻威压的气氛,大臣们个个心情沉重。

一个婀娜多姿的官女面带微笑,踏着莲步,双手端着托盘,托盘上便是用晶莹剔透的白玉雕刻成麒麟的玉玺。

柳情平静地接过玉玺,高贵中透着典雅,从容中透着清纯,神情贞静淡然,一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瞳仁环视着众人,眼神虽淡,没有半丝杀气,却带着令人不敢冒犯的威严。

朝臣知道事已至此,已不可能再更改,一个个认命地行跪拜大礼,高呼万岁。

“众卿平身。”柳情长袖一挥,威严尽显,果真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龙陵第一位女帝,她是一个注定了必须载入史册的人。

接下来,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步骤,就是到泰山祭祀,举行封禅大典,通报神明,诏告天下,这才算真正完成了登基,也才能明正言顺。

《五经通义》云:“易姓而王,致太平,必封泰山,禅梁父,天命以为王,使理群生,告太平于天,报群神之功。”

新皇带着文武百官,数千名大内禁军浩浩荡荡地往泰山出发,沿途接受百姓的朝拜。

封禅台上的香火茂盛地燃烧起来,明黄色把它点缀得格外醒目,钦天监拿着封禅书口若悬河地念了个半天,语言枯燥晦涩,听得人们昏昏欲睡,但是没有一个人敢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一个个神情肃穆,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样。

反倒是这场封禅大典的主人翁眼皮频频打架,直打呵欠,幸好大臣们都低着头聆听着钦天监的话,否则这副不雅的样子一定会让朝臣对这位新皇的印象大打折扣,虽然朝臣对新皇的印象已经坏到跌停板了。

就在所有人都不胜其烦,希望着这场封禅快快结束之时,一块大石头从天而降,生生地将平地砸出一个大窟窿,翻飞了满地的沙尘。

人们惊慌地尖叫,纷纷散开,躲到一边,发现已经安全之后,便纷纷讨论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会从天降下来这么一块大石头?”。

“难道是上天示警?”

“女帝封禅,千古未闻,连上天都震怒了…”

“天威不可犯哪,要是冒犯了神灵,龙陵国运堪忧啊…”

一时间,忧心的声音此起彼伏,朝臣们交头接耳的,有的是借此机遇大发牢骚,其中不乏信以为真的。

柳情冷眼旁观,不置一词。

突然有个大臣像是发现了什么,大叫了起来:“你们看,石碑上有字。”

他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大臣们纷纷围了上去,窃窃私语。

柳情也从高台上下来,大臣们也十分识相地让开一条路来,让她走近,当她看到石碑的字时,脸上白了又白,震惊得倒退了一步,旁边的宫女机灵地扶住她。

“受命于天,还政宇文。”柳情喃喃地念着,脸色有些难看。

“什么宇文?”有人提出疑问,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文武百官都没有一个是姓宇文的,‘还政宇文’何从而来的。

“莫不是当年与晔帝打下江山,后来又发动叛乱的宇文后人?”另一人猜测道,虽说当初慕容晔下令销毁一切有关于宇文家,还有沈氏的一切的档案,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些世代为官的朝臣或多或少能从祖辈父辈那里了解一些事情。

“听说,晔帝与宇文沧溟乃结义兄弟,后来平定天下之后,因着沈氏族长的支持,晔帝才能当上皇帝的,宇文沧溟愤而反出宫。难道上天是在告诉我们,秦皇后不是真龙天子,宇文后人才是天命所归。”一个面如冠玉,长相俊美的男子说道,黑眸诡诡闪烁着。

“此言甚是有理。”一位老臣捋着花白的胡子,似模似样地叹道。

旁边的人一个个纷纷点头附议,女子执政他们本身就不满,而且她还一上台就诛杀大臣与皇室中人,这点更是让他们难以接受,如今连上天都示警了,如果真让她当了皇帝,龙陵也就离灭亡不远了,他们可不想成为亡国奴。

“今天是朕登基之日,谁再敢说些蛊惑人心的话,斩!”她目光凌厉如刀,锦衣翻飞,字字掷地有声,不怒而威!

成功地看到众人紧闭双唇,她唇角扬上讽刺,不过是一群人云亦云,在危险来临时只求自保的懦夫,有心人只需稍稍煽动,便可倒戈的愚蠢之辈,龙陵若是靠这些人,还有何出路可言。

“当真是好大威风啊!”一道戏虐的声音传来,暗含着深厚的内力,雄浑有力,竟于这空旷的山地久久地回荡着,令在场之人身子乃至心皆不自觉的一震,目光齐齐地向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空旷的山地上是整齐的训练有素的马蹄声震响,上千名将士身穿铠甲,金属的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金光,气势逼人,那是精锐之师才有的雄浑之气。

站在最前头的人特别地引人侧目,他悠闲自得地坐在一匹白得如雪的马上,一袭红衣,衬得相得益彰,他肌肤胜雪,一头青丝倾泻而下,美目流转,刹那间风华绝代,勾唇浅笑,竟令天地间万物失了颜色,他的每一个表情,他的五官,他的轮廓,都是那么地完美,仿佛由上天精心打造而成,偏爱地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他。

众人震惊地看着这个美得不像话的男子,嘴巴微张,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五年前夺位不成,出逃在外的四皇子!想不到他竟敢在这时露面。

“慕容睿。”柳情微眯起双眼,透着危险的气息,语气森然道:“乱臣贼子,竟敢自投罗网,来人,将他拿下。”

“谁人是乱臣贼子,还犹未可知。”慕容睿阴柔的脸上带着轻佻,嘴角噙着丝丝冷笑,轻拍了一下手掌,一个老者从他身后被扔了出来。

柳情一见那老者,脸上的血色褪尽,往后不断地倒退,整个人轻微地颤抖着。

“这人是谁?皇后怎么很怕他的样子?”那个长相俊美的男子问道。

“这不是李太医吗?”有人回答。

“李太医不是因为无法救治皇上,获罪,被皇后勒令告老还乡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柳情紧张地环视了一下议论纷纷的人们,强自镇定道:“李太医,朕念你家有妻儿父母,不忍将你治罪,你还敢回到京城,还不速速退下。”

李太医原本发抖的身子在听到她的话时,僵硬了起来,猛然抬起头,仇恨的目光瞪向柳情:“皇后,你说只要我隐瞒皇上中毒的真相,你就会放过我的家人,为何食言而肥?我的孙女才刚满月,你太狠心了,皇后…”

李太医哭得有多撕心裂肺,人们并不是有多关心,因为他们已经被那一句‘皇上中毒’给吓坏了,原来皇上不是病死,而是被人下毒,那么下毒之人是…

“住口,李太医,你不要信口雌黄。”柳情冷声道,眼里闪烁着寒光。

“我没有信口雌黄,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各位大人,你们可知皇上是怎么驾崩的?”李太医不等众人有所反应,愤怒地伸出食指指着柳情,道:“就是被这个女人害的,是她下毒害了皇上,却逼迫我对外宣称皇上是得了重病,为的就是夺取政权,达到她称帝的目的。”

朝臣哗然,一个个露出不愤的之色,恨恨地瞪着柳情。

“是她杀害了皇上,我们绝不能让这样的人当我们龙陵的君主…”

“皇上死得好惨啊,我们要为圣上报仇…”

“诛杀妖女…”

讨伐之声越来越大,那咒骂之声几乎要将她淹没。

柳情不慌不怒,沉声道:“区区一个太医的话,何足为信?皇上将皇位交给了我,这就是铁板定钉的事,由不得你们置喙的余地。钦天监,继续!”

钦天监被吓傻了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该继续念还是怎样?他主持的祭天无数次,却没有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皇后,本尊还是劝你莫再做困兽之斗了,这天下,本该就是我宇文家的天下。”慕容睿轻轻地说着,依然带着邪魅的笑意,谋朝篡位之逆行都能被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如此坦然,似乎早已成竹在胸。

这句轻轻的话却在所有人心中丢下重型炸弹,这里在场的人谁都认得出来慕容睿是四皇子,怎么自认自己为宇文家族的人?难道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

柳情一双凤止精光闪烁,冷哼一声,讽刺道:“我命由我不由天,纵使你宇文家才是命定的天子又如何?皇城之内还有我的几万兵马,你以为凭你这区区这几千兵马就能夺得皇位了吗?未免太痴人说笑。”

连皇后自己都承认宇文后人才是真命天子,大臣更加深信不疑了,那么大的一块石头,以人力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除非真的是上天的旨意。如果真是上天的旨意,他们万万不可违背,否则还不知要遭受怎样的厄运呢?

慕容睿稳稳地坐在高大的马上,以绝高的姿态俯视着众人,轻慢道:“你以为你做下弑君罪行之后,皇城里的禁卫还会听从你的命令吗?何况,只要本尊此刻将你诛杀,顺便完成接下来的封禅大典,本尊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帝,谁敢不服?”

慕容睿冷眼环视着众人,只见一个个连忙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喘,在情势未明的情况下,他们都很聪明地选择闭口不言。

“即使没有皇廷禁卫,这里的人却全是我的心腹,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柳情冷嗤道,大喝道:“来人,把这些犯上作乱的贼子给朕拿下。”

却听得周围寂静无比,无一人回应。

徒留慕容睿张狂的笑声在空地中不断地回荡着:“你就别做春秋大梦了,你的人早已被本尊擒住。”说罢,慕容睿纵身飞下坐骑,在没有人看清楚他的身形是怎么移动时,他人已扣住了柳情的脖子。

皇宫禁卫是由上官煜霆一手训练出来的,全都是精锐之师,竟在不声不响中就全数被四皇子的人擒住,而无一人发现,那么四皇子带来的兵马该是何等厉害?

想到这点,大臣们不禁瑟瑟发抖起来,现在他们的命可都由掌握在慕容睿手中。

慕容睿将柳情一甩,甩向了他身后的男子,冷声命声道:“将她绑起来,带回宫中再行处置。”

柳情没有任何的反抗,乖乖地任着慕容睿的手下将她五花大绑,眼中似带着笑意,精光闪闪。

慕容睿避开了她的眼,心中暗骂道:笨女人,事情没有完成就如此得意忘形,若是汐然的话,定不会如此愚蠢!

因为二人长着同一张脸,慕容睿总是习惯拿她们出来比较。虽然在他心里,柳情与汐然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但她们却是拥有着同一副面孔,让他忍不住多看两眼,终究是个思念的寄托。

“还有谁有异议,尽管提出来。”慕容睿施恩般地说道,阴寒凛冽眸光如利剑一般地扫过众人。这场戏,他已经精心策划了这么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哪怕会血染整个泰山。

大臣纷纷面面相觑,他们有异议,而且意见很大,但谁也不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现在情势很明显是慕容睿占了上风。何况如果要他们接受一个谋害他们崇敬的皇上的女人为君,他们宁可奉四皇子为尊。

这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员站出来,朝慕容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跪拜大礼,道:“臣,愿奉宇文公子为主。”他把称呼都改了。

那个长相俊美,位居户部侍郎的男子也附和道:“宇文公子乃上天属意的真龙天子,天意不可违,臣也愿奉宇文公子为皇。”

朝臣就是这样,一旦有人起头,其他也纷纷跪下,哗啦啦地跪倒了十几个人。

慕容睿看着跪倒在自己脚下的人,满意地勾起嘴角,当目光移到依然高傲地站直着,如青松一般高大挺拔的其他的朝臣时,笑意不改,眼中的冷意却多了几分。

“你们呢?”魅惑人心的磁性嗓音带着彻骨的冷。

“吾等只奉慕容姓氏为正统,其他的一概不认。”一个老臣倨傲地说道,眼睛甚至看也不看慕容睿。

“不错,什么天降旨意,根本是无稽之谈,荒谬至极!”左相崔子昕亦道,看着慕容睿的脸尽是怒色。

“四皇子本是慕容皇室之人,如今却另改他姓,妄图颠覆慕容家的江山,实为不肖,老臣试问四皇子如何对得起慕容家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已逝的先帝?”另一个从小看着这些皇子长大的大臣十分心痛难当地吼道。

慕容睿丝毫不将他们的怒骂放在眼里,也没打算跟他们解释自己的身世来历,权当左耳进,右耳出,沉声笑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话音刚落,几把明晃晃的大刀刷刷地架在了几个不肯低头的大臣脖子上,成功地止住了大臣们的怒骂,但是他们却依然直直地站着,不肯屈服。

慕容睿使了一个眼色,旁边的人立即会意,稍稍移开大刀,正想往其中一个大臣劈去,一道黑影从慕容睿所带的人马中飞蹿出,手上持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剑,直插慕容睿的胸口。

慕容睿眼见着利剑离他的身体越来越近,却不慌不乱,唇边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噬血邪气,在来人的剑即将没入他身体,只差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时,轻松地伸出手,食指与中指夹住剑锋,反手一拉,反倒是架在那人的细嫩的脖子上,刮出了淡淡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