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他说。

纪宁不明所以,一边舔着快融化的冰激凌一边伸出自己的手指。

他把气球绳子绕了几圈,系在她食指上。

少女抬头看着飘到半空的气球:“为什么这样?”

“方便找你。”

做完“标志绑定”,选了第一个项目,二人往园区走去。

他们买的是VIP通道票,等候的人不多,进展很快。

进项目之前需要刷门票卡,纪宁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门票在机器上过了一道,发红的指尖映入男人眼底。

“手指怎么红了?”

她这才感觉到有点勒,抬起手指看了眼:“好像是绳子系得太紧了。”

血液不流通,指节前半段自然就红了。

男人垂头把绳子解了,纪宁提议:“…要不我拽在手里?或者系我衣服的水洗标上。”

说完自己又“噢”了声:“我的标签剪掉了。”

她皮肤敏感,贴身衣物的所有标签都会提前处理。

男人似有所思:“戒指带了吗?”

“什么戒指?”她眨了眨眼。

“我给你的那个。”

当然随身带在身上了。

但此刻说出实情实在太难为情,于是纪宁咳嗽两声,摸摸自己口袋:“不知道诶,我找找看。”

摸到口袋里一个圆环物时,又演技颇好地声音扬高,“意外”道:“刚好今天穿了那天的衣服,戒指还没拿出去。”

温柔的阳光下,她好像听到谁低笑了声。

似是能和耳郭共振,挠得她耳垂有点发烫。

男人摊开手心:“那给我。”

她乖乖交上戒指,看他把绳子绕在戒指上打了个结,然后伸手扯扯线试松紧。

觉得差不多后,他把戒指框进纪宁的食指里。

第二个指节处卡了下,能戴上,但很紧。

男人抽出来又试了试中指,还是不行。

很自然地换到无名指,纪时衍顺着方向把戒指向内推,推过第二个指节时意识到了什么,明显顿了顿,正当纪宁以为他要抽出来的时候——

男人缓缓地,将戒指推到了底。

作者有话要说: 四舍五入可以直接恭喜这位新婚夫妇喜结连理辣!(没有七夕,让我们双击来一个限定的游乐场约会今天就应景地发77个红包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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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刚戴好, 身后有人在催, 纪时衍松开手, 转到一边拿自己放在机器上的卡和地图。

纪宁把手背在身后, 悄悄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指环。

有点不自然,好像不知道要怎么用这只手比较好了,沉甸甸, 又痒痒的。

一路上,她的指环气球都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纪宁不太好意思, 把气球扯下来抱到身前。

男人侧眸看她一眼:“这样我找不到你了。”

她只得又松开手,让气球浮上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小声嗫嚅。

又不会走丢, 不用一直找我,我也有自理能力了。

他低声,不知是不是没有听清:“嗯?”

纪宁如实说出心中所想:“我们这样,很像爸爸带孩子。”

“…”???

男人本还愉悦着的嘴角倏地一压, 好像连眉头都覆住层层乌云:“什么…和什么?”

仔细琢磨了一下她觉得不太对, 又改口说, “长辈照顾晚辈。”

纪时衍舌尖抵住上颚, 眯了眯眸:“…是嫌我老的意思?”

纪宁完全没料到他会往那个方面想,赶紧摇头, “没有, 当然不是,我是说你太把我当小孩儿了。”

“我只是不想让你活得那么累。”男人随口道。

她一愣。

过早地踏入这个圈子,在资本的打压下奋力冒头, 她似乎早已习惯过得很累。连轴转的工作,时刻保持清醒的谨言慎行,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不得不交上高分答卷,好让舆论的禁锢暂时松一些。

谁让她没有背景也没有团队,还被老板女儿针锋相对。

连她都渐渐觉得这一切再正常不过,没想到会有人站在她身前,说想让她轻松一点。

轻松——她有多久没听到这个词了呢?

久到好像一个人的时光,已经走过了太长太长。

“闸机开了,”纪时衍观察着回身提醒她,“走吧,小心台阶。”

///

第一个项目比较和缓,第二个就稍微刺激一些。

进闸机的时候,工作人员提醒纪宁取下手里的气球和指环,以免发生危险。

纪宁为了安全也就照做,把戒指放在储物柜上,用水杯压了压。

第二个项目即将开始的时候,纪宁听到不远处传来阵嘈杂的喧哗声,但是没在意,下来就看到某个工作人员一脸歉疚地走上前来。

大意是说另一个不知情的工作人员路过,把水杯拿起来准备放到饮品区,结果没看到气球,气球没被压稳就飞出去了。

工作人员没抓住,戒指卡在了某个池塘中央,已经派人去打捞了。

纪宁听完还有点懵,没想到自己只是去玩了趟飞椅,一下来,气球连着戒指也都飞了。

她都拿不准这到底是不是节目组特意设计的,为的就是制造一些反转和困难。

毕竟太顺的节目也没什么可看的。

她和纪时衍去水池中间看,发现是戒指卡在了某个石缝里,一堆工作人员围在那正在尝试去取。

纪宁不太乐观,蹲下来抱着膝盖,自言自语道:“能取出来么?”

“看样子不行,”纪时衍说,“那地方是个盲区,很难过去,就算把石头撬开,戒指也早磨坏了。”

刚刚怎么忘了戒指会磨坏这个点了,纪宁垂下眸恹恹地想,即使工作人员能过去把戒指掰出来,戒指肯定也被磨得不像样了吧。

那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就这么被赋予残缺意味,甚至有可能都捞不出来。她兴致缺缺,说话的声音都没力气起来。

“那要不就算了吧。”

与其让一个满是划痕的戒指到她手里,还不如就顺其自然让它待在那儿。

纪时衍也有此意,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抚道:“没事,下次换个别的给你。”

郁闷情绪霎时一扫而空,纪宁抬头:“别的?”

“嗯。”戒指不是没了么?

“别的什么?”她追问。

“你好奇心还挺重。”

男人盯了她一会,看她缓缓又站起身来,笑了笑,“先保密。”

嗤。

她颇有微词地皱了皱鼻子,却真的没再纠结刚刚让自己不快的事情,拿起之前的饮料又喝了一口。

蜂蜜柚子茶微苦的前调过去后,是淡淡的清甜递上舌尖。

好像也…不亏。

最后他们喊停了那边满头大汗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连连致歉,为了弥补损失,单独给他们开了个小剧场。

游乐场有剧院表演,六点准时停,考虑到今天的特殊情况,主管在六点之后又追加了一场表演,只有他们俩能够进入,专为二人表演。

偌大的场地冷气开的挺足,大概还是按照五百余人进行的温度调控,纪宁一进去就感觉到冷气直往衣领里钻。

她抱臂,缩了缩脖子。

歌剧在幕布拉开后欣然开演,纪宁看着台上又唱又跳的演员,莫名想起了很久之前站在出道舞台的纪时衍。

那时候她还没有喜欢上他,很多视频都是后期恶补起来的,只是瞧到眼前片段,还是不免产生几分尊重的敬畏,感慨地想着都是热爱这项事业的人啊,哪怕只有一个观众,也在用百分百的努力去呈现一个最好的表演。

热闹的歌舞过去后节目渐渐安静,纪宁也愈发感觉到寒意,不由得搓了搓手掌,看了看身上的裙子。

早知道就不在上场前为了仪式感换这条裙子了。

台上爱情剧正进行到缠绵悱恻的部分,纪宁偏了偏头,发现男人正用弧度好看的指尖解着从喉咙口延伸下去的扣子。

她有些无所适从地抓了抓手背。

…她单身时限未知的爱豆这么躁热吗?

纪宁转回身装作认真地看话剧,其实上面演的什么她一概不知,听觉全数为身旁的男人服务。

没一会儿感觉有软软的衣料搭在自己肩膀上,她下意识动了动想调整,纪时衍沉沉的嗓音就响在她头顶:“你专心看剧。”

“…噢。”

并不能专心的纪宁只好专心看剧,但心思仍然无限飘远。

纪时衍提了提衣服肩线,确认给她盖好之后就离席出去了。

她缩在他宽大衬衣下的身子动了动,感受着手臂和衣料相碰的柔软质感,袖口处似乎还残留他的温热。

她发现这个裙子领口有点低,结果往上一提,堪堪盖住腿根的裙子又短了。

纪宁伸手整了整裙子,用掌心压住。

女艺人出活动的时候经常这样,碰到长度正好的裙子,坐下却短到不行。虽然穿了安全裤,可四处都是机器难免怕走光,就只有拿手压一下。

方才离席的男人就在这个时候回来,带着一块小方毯。

他说:“他们没有更大的了,就用这个盖着吧。”

纪宁意外地抬了抬眉,却自然地接过毯子盖在身上,准备说点什么,又想起他本身就是这么一个细心的人,做出此类举动也不令人意外。

而且他不留痕迹的体贴完全不会让人感觉到负担,也不会给人造成压力。

那天话剧表演的什么纪宁全不记得了,只记得室内灯光把他的影子投落到她身上,他的衣服带着一如既往的、好闻的乌木沉香。

///

《初吻日记》最近几期已经采用了前日录次日播的形式,除了增加两倍的后期人员以及全员熬夜以外,可以说是所有人的福音。

纪宁没有猜错,把戒指弄到水池里的确是节目组“一手促成”,不过他们只是为了话题度和剧情曲折性,不知道那个戒指对纪宁的意义。

不过考虑到某人答应给自己新买一个,她就也没再追究。

但不得不说节目组这步棋下得很对,坠有气球的那个点很快成为游乐场的一处景点,不仅有住在法国的粉丝跑去打卡,还有法国观众去拍照合影,更有旅游的CP粉不辞千辛万苦也要去那里一探究竟。

当地电视台被合照的庞大人数吸引震撼,这事儿甚至还登上了外网的新闻,又是一波天然的流量和国民度上涨。

五天后,纪宁受邀进行《绘声绘影》的节目录制。

节目如其名,《绘声绘影》是一档和声音有关的节目,旨在展示演员在声音台词上的魅力。

随着时代越来越快速的发展,沉下心做好剧看似成了件吃力不讨好的蠢事儿,市面上的大多数剧和方便面一样在盖子上写着“速食”。

越来越少的演员肯认真攻读台词,毕竟台词功底再烂,找个好的配音演员一配就□□无缝,反正钱都拿那么多,圈了钱去下个剧组继续混才是王道。

哪怕台词和演技烂到无限出戏,靠着一张好脸和综艺里的吸粉人设也可以跃居一线,他们不需要演员的自我修养,毕竟人家的目的也不是做个好演员。

《绘声绘影》这节目则是想给业务能力实强的演员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能被挑剔而扭曲的市场看到。

节目前几期请的都是演正剧的演员们,几乎不沾一点流量,纪宁没想到自己会受到邀请,琢磨着去学习下涨涨经验也无不可,就答应了下来。

她那天去得很早,化完妆就在休息室的小沙发里看剧本,像个隐形人一样。

没一会嘉宾陆陆续续都到了,有工作人员在收拾桌子的时候小声八卦。

“你说纪宁怎么还没来啊?”

“还没来吗?!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录了啊。”

“是啊,我听说她贼大牌,要有自己的超大VIP休息室,否则就罢演,你说是不是为这个和导演组吵起来了…”

“你从哪听来的?”

“我忘了,反正我今天一直在找她,我想看看她真人是什么样的…”

“那你可能听错消息了,”她们身后的纪宁扬了扬手中的剧本,“我三小时前就在这儿了。”

那收拾桌子的女生一愣,看她的目光逐渐从呆滞转为惊讶:“来、来了吗,怎么就坐这儿啊,里面有艺人休息室的!”

“刚有人在打扫,有点闹腾,”纪宁说,“就到外面来了。”

她看剧本的时候不喜欢太吵,况且坐哪都一样。

后头纪宁被导演叫去核对流程,两个女生看着她的背影还陷入怀疑人生当中。

刚说着她耍大牌的女生摇摇脑袋:“居然一点都不大牌,笑起来好真啊,我有点转粉了怎么回事?”

另一个人也朝她的方向张望:“我也是,这身材绝了,比电视上还瘦。”

半小时后节目录制开始。

一期节目会请三位嘉宾,座位上不同的颜色代表每个嘉宾,观众选择坐哪个颜色的凳子,就代表支持哪位嘉宾。

最后由场内场外的评委决出三位嘉宾的名次,获胜嘉宾对应的观众也会获得礼品。每一轮观众都有更改座椅也就是支持者的权利——本质上就是,你觉得谁可能拿第一就支持谁,毕竟猜对了有奖品。

这期除了纪宁还有两个演正剧的青衣,虽然流量不是特别大,但也属于国民度不错的类型。

纪宁的颜色照例是应援色黄色。

表演开始前观众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位置,相当于盲猜。嘉宾每表演完一轮,他们也可以根据嘉宾实力,选择要不要更换去别的阵营。

纪宁作为唯一一个流量,发现自己这个区支持者最少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感觉到十分挫败。

毕竟这个时代,流量似乎早已和实力画上不等号,她被这么“偏心”也很正常。

青衣许念首先上台,配了部经典剧里的妈妈找孩子的片段。

情绪非常到位,台下掌声涌起,她对应的观众区有人在大声欢呼。

第二位青衣赵安安,她呈现的是一段女主发现自己爱人辞世后的悲伤表演。

照例欢呼如潮。

纪宁有点压力,手心渗出汗来。

两位前辈出色的表演诚然给了她不小的压力,但更困难的是,她选择表演的是疯子。

精神分裂成五个人的母亲,在监狱里和自己的五个人格对话。

流量花旦要表演这么难的东西,听起来似乎很可笑。

诺诺劝过她,导演也反复和她确认是不是已经决定好。

但她本就是节目里最不被看好的新人,不背水一战,又怎么能获得柳暗花明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