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一座破旧的建筑前,然后看见了三名特种兵,安德鲁也是其中之一。

两名士兵以车为掩护对准着仓库的二楼,安德鲁则背靠着车坐在地上抽着烟。

肖恩知道,在隐秘的地点应该还潜伏着狙击手。

更诡异的是,仓库门口,一个特种兵正一直维持着用脚踢在门上的姿势,他的表情凝重,另外一个士兵端着枪戒备在他的身旁。

肖恩走到安德鲁面前,从他手中拿过那只烟来放在嘴里抽了起来。

安德鲁嗤笑了一声:“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

“去吻本拉登的屁股吧!”肖恩扬了一下下巴,“怎么回事?”

“我们小队的任务就是拔掉这里叛乱分子的据点,就在我们在这里埋伏了将近八个小时之后,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人员出入。”

“等等,埋伏八个小时?你昨晚和我喝到了晚上八点多吧?”

“是啊,不过我只喝了两瓶,剩下的可都是你喝掉的。”安德鲁把那只烟又拿回来,继续抽,“我们的狙击手观察说,楼上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人。”

“也许有地下室或者他们躲在一楼?”

“不过这些家伙装了防盗铁窗。我们没办法从窗子进去,所以一个兄弟正准备踹门,但是我听见声音不对,赶紧按住了他。”

“你怀疑是压力起爆式炸弹?”肖恩皱起了眉头,“你的反应还真快,一般踢一脚的力度可是很难维持的。”

“我们的平均反应时间小于零点五秒。”安德鲁将抽完的烟蒂按在地上,“能想办法把那玩意儿卸下来吗?”

“我们尽量。”肖恩起身走向豪金斯,把情况说了一遍。

他们来到门前,豪金斯仔细观察了一下,没有任何引线露出门外。

“嘿兄弟,你必须一直坚持下去。”肖恩看向对方,对方点了点头。

吉尔叹了一口气:“如果这是放在汽车坐垫下的垂直压力炸弹还好,问题这是水平式的,我们要拿什么来替代压力?”

而且炸弹是在门的另一边。

“把防盗窗撬开,我们要进去。”豪金斯说。

防盗窗的铁栏杆被卸了下来,豪金斯利落地爬上去钻了进去,然后是吉尔。

肖恩正准备上去,却被安德鲁一把按住了,“你们竟然不穿防爆服?”

“兄弟,你知道如果那玩意儿真的要爆炸,防爆服会让我们跑不快。”说完,肖恩也跟着进去了,落地的时候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老天……看来他真是中了豪金斯的毒,说话做事越来越向他靠拢了。

“既然这样,我也和你们进去。”安德鲁回头对自己的队员做了一个手势,然后便跟着进去了。

建筑物的一楼面积很大,将它隔成两间房的那扇墙坍塌了,露出了一张桌子,上面还有茶杯和烧水壶以及吃剩的食物被苍蝇环绕着。

安德鲁走了过去,肖恩提醒他,“不要因为好奇去踩任何东西。”

“放心,我已经不是好奇的孩子了。”安德鲁走到桌前,摸了一下杯子,里面的水已经凉了很久了。估计在他们来之前,叛乱分子就撤离了。

排爆小组小心地走到了那扇门的后面,果然在地上与门相连处有一个闪着绿灯的装置,它的另一端连接着压力感应装置正被门抵住,只要微微松开力气,就会爆炸。

“我们是不是先要使感应器一直感觉到压力?”吉尔蹲下来,眯着眼睛看着那个东西,“这玩意儿太精巧了,简直失去了作为炸弹的本来意义,它完全可以将引线固定在门上,而不用复杂到需要压力感应器。”

“我打赌等分解这个炸弹之后,我们会看见蒙特罗的签名。”肖恩啧了一声,“这是上次你放弃拆解那个舵盘式炸弹之后,蒙特罗给你提供的‘补考’机会吗?”

豪金斯朝着肖恩略微一笑,尽管没有人看见。他带上了手套,拿出了工具,非常小心地将感应器从门上分离下来,同时保正有压力使得感应器能够一直压迫着引爆器,一旦引爆器弹起,他们就全部完蛋了。

“外面的兄弟!你可以松腿了!”肖恩喊了一句。

“你们确定吗?”

“非常确定!”肖恩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那门,听见对方离开的声音,然后低下头看着正按在压力感应器上的豪金斯,“这玩意儿该怎么办?”

“我不能松手,必须由你们来拆解它。”豪金斯的回答平静,好像是在说我家没有可口,请你用百事代替那般简单。

肖恩看向他:“你说什么?”

“第一步,小心地打开外壳。”豪金斯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豪金斯,这不是开玩笑的,要不然我替你按着压力感应器吧!”吉尔也着急了。

“吉尔,你看一下受力面积,如果我们再换一次手或者寻找替代的压力装置,其危险程度不亚于让你们拆弹。”

肖恩吸了一口气,看向豪金斯的眼睛,“你不该那么相信我们。”

“至少这次,我和你在一个战场上。”豪金斯的声音里没有一丝颤抖,仿佛要他这样一直压着那个炸弹,他也能做到天荒地老。

是的,以往的每一次,他都是看着他的背影。

这一次,肖恩终于要去做豪金斯做的事情。

“好吧,豪金斯。”肖恩的神情在那一刻开始变得沉静起来,他看向吉尔,“我们开始吧。”

“肖恩……”吉尔有些不可置信。

“安德鲁,你可以离开了。”肖恩回头朝安德鲁偏了偏脑袋,“而且你可以从门出去。”

安德鲁皱起了眉,嘴上的笑容很有味道,“你在开玩笑吧?肖恩,现在你叫我离开?”

“但是你留在这里没有意义。”

“我有我自己的意义,肖恩·艾维斯要拆弹了,这在特种部队的特殊训练里面我可没看过你拆这种‘高科技’的玩意儿,说不定一辈子只能看见这么一次。”

“安德鲁!”肖恩有些生气了,他知道安德鲁是不想把他留下来承担危险而自己却离开了,“你是个士兵!应该明白取舍!”

安德鲁不为所动地坐在了附近,甚至还说:“你想喝茶吗?我可以用叛乱分子留下来的茶壶给你烧。”

肖恩还要再说什么,豪金斯开口了:“他想要留在这里也无所谓。肖恩,专心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肖恩点了点头,从豪金斯的身上将工具袋解下来,找出螺丝刀,将炸弹的外壳打开,只是微微掀开一点,就听见趴在那里用手电动照射内部的吉尔发出了一声咒骂“Horseshit!”

有线路被连接在盒盖上,如果肖恩再把盒盖拎起一点,恐怕又会触动引爆装置了。

肖恩小心地呼吸着,将它放回原处。

“不会所有的盒盖上都留着线吧?”不远处的安德鲁问,这个炸弹看起来十分难办,但是在他的脸上却看不见那种一触即发的恐惧。

肖恩瞥了他一眼:“你的心理状态真好,应该把你送去EOD培训,然后送到巴格达或者阿富汗。”

“多谢夸奖,如果你也能端着枪护卫我,我会考虑的。”安德鲁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吸了起来。他看向豪金斯,那家伙只是平视着前方,那里正好是肖恩的额头。

吉尔趴在地上有些累了,换了一只手举着手电筒,“我知道蒙特罗是个疯子,尽管他觉得自己是艺术家……但是他不是鬼魂,他得留一处来封闭这个破玩意儿。”

也就是说,在这六个面中,除了被豪金斯按着的那一面,一定有一面是没有被连接了引线的。

肖恩咽了一下口水,“好吧,让我们再来一次。吉尔,你比较喜欢哪一面?”

“这一面……我用手电筒照着不会太吃力。”

“好吧。”

但是让人失望的是,几乎每一面都发现连接了引线,只剩下最底下那一面,但是豪金斯为了压住感应器,那一面被压在了地面上,如果要拆解它,就必须将整个炸弹倒转过来,而豪金斯不但要托住那个炸弹,还要有人负责给它施加由上至下的压力。

“圣父圣子圣灵……”吉尔呼了一口气。

肖恩看向豪金斯的眼睛:“你准备好了吗?”

对方点了点头。

“好吧,肖恩……你和豪金斯比较有默契,我来负责拆开这最后的一面吧。”吉尔从他手中将螺丝起子接过来。

肖恩看向豪金斯,对方朝他点了点头。

“我恨你这么相信我。”肖恩闭上眼睛,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心跳,然后上前抱住了炸弹的盒身。两个人保持着力气,吉尔用手微微托着,一切很缓慢很缓慢,一点点的不小心,只要压力感应器弹起来,一切就都完蛋了。

肖恩不敢呼吸,双手用力保持平稳,在众人的抽吸声中,这个炸弹终于翻转了过来,而肖恩要做的就是与豪金斯一起保证感应器所感应到的压力。

“但愿上帝眷顾我们!”吉尔咽了一下口水。

第39章

“现在感激上帝还太早了。”安德鲁也将香烟熄掉了,“你的动作最好要快,那样的姿势坚持不了多久。”

因为从现在开始,豪金斯将会相当疲惫,他的手是悬空的,几分钟之内就会开始颤抖了。

吉尔拾起螺丝起子,缓缓旋开螺丝,将盒盖掀开一点点,安德鲁走了过来,从吉尔的口袋里把手电筒拿出来,照射了一下。

“我没有看见有引线附着在上面。”

安德鲁这么一说,吉尔便将盒盖掀开来,他们总算可以一窥里面的构成了。

“双电路构成,只要有其中一个电池没电就会引爆另一个电池。”肖恩皱起眉,因为用力按住盒身,他的声音也微微发颤。

豪金斯思考了一会儿,“试试看能不能画出电路图来吧。”

吉尔拿出镊子,细细分辨着每一根线的走向,然后掏出记号笔,直接就在墙上画了起来。

“这看起来就像个无解电路,本来这根线可以控制引爆器,但是它有偏偏同二号电源相连……只要,这玩意儿没有什么压力感应系统那就简单的多了!”吉尔正拨弄着他的指甲盖,肖恩太了解了,每当吉尔等待什么重要结果的时候,他就会下意识地去做那个动作。

“那么我们就把重点放在压力感应器与引爆器的联系上。”肖恩说。

“但是这里有两个电源!”

“谁说这里有两个电源,只要我们想,它们就能成为一个电源。”肖恩看进吉尔的眼睛里。

对方先是有些疑惑,然后瞬间睁大了眼睛,目光里仿佛有星子一阵闪烁。

“没错,谁说我们只能解开电线不能给他们加上电线串联这两个电源?”

“这才是T25的高材生。”肖恩笑了一下,“请你们动作快一点,我和豪金斯可不是超人!”

“你们继续坚持一下,我们没有电线,我去这里面找一根来!”吉尔拍了一下安德鲁,“看着他们!”

世界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

只有肖恩与豪金斯忍耐的呼吸声。

安德鲁轻笑了一下,“你们俩让我想起了帝企鹅。”

肖恩没有偏过头去看他,“哦,为什么?”

“母企鹅产下蛋之后要用脚背把蛋过度到公企鹅的脚背上,然后再孵化。但是一个不小心,蛋从脚背和脚背之间落下去了,一切就玩完了。”安德鲁看着肖恩的侧脸,眼睛里有着不为人知的复杂情绪。

“我怎么不知道你看纪录片?”汗水从肖恩的额角落下来,沿着脸颊流到了下巴。

一直沉默的豪金斯只是看着肖恩的嘴唇,那里在颤抖着。

“忍耐,肖恩。我们一定会活着。”豪金斯的脸上也凝聚了汗水,但是他的目光却依旧沉稳,落在肖恩的眼睛里,似乎亘古不变。

“找到了,我们试试这个!”吉尔带着一小节电线越过那被炸开了一半的围墙来到肖恩与豪金斯身边。

吉尔拿出镊子和剪子,很巧妙地剪开绝缘外皮,然后将他从别的地方剪下来的一小节电线接了上去,两个电源被串联了起来。

“感谢你实验室里锻炼出来的巧手——”肖恩呼出一口气。

吉尔低着头,嘴角噙起一抹笑意,只可惜那个角度肖恩看不见,“好的,现在我们只需要分离压力感应器与引爆装置了。”

吉尔的注意力回到了炸弹上,镊子在那小铁箱中晃动着,仿佛他是在做一个手术一般。

然后,“咯噔”一声,所有人的呼吸与心跳停留在那一处。

“放松!放松!”吉尔扬了扬他的食指,然后镊子小心翼翼地从一大堆线中拿出了一个小东西,“引爆器。”

肖恩死死盯着那玩意儿:“我们可以松手了……对吧?”

就在那时,豪金斯拖住压力感应器的手掌送了出来,然后他缓缓将炸弹的外壳从肖恩手中拿过去,“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肖恩的手掌任然保留着那样的姿势,豪金斯握住他的手指,将它们慢慢放下来,然后一把搂住他,“没事了,肖恩。我们出去。”

吉尔看了他们一眼,径自将门打开,光线照进来让人一时睁不开眼睛。

在一回头,正午的日光落在豪金斯与肖恩的肩头,尘埃雀跃的舞蹈,吉尔觉得那一刻美好的让他的眼睛发疼。

而安德鲁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四个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除了安德鲁,基本上其他三人的身上背上都是冷汗。

安德鲁走向自己的小队,而肖恩则朝他挥了挥手说:“嘿!相信我——今天值得你好好庆祝!”

“我已经不敢再和你喝啤酒了!”安德鲁扬了扬唇角。

“为什么?”肖恩耸了一下肩膀,“你们又有什么秘密任务?”

“不。昨天你喝醉之后让我伤心。”这一句话,安德鲁说的很轻,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什么——”肖恩想要走近他,却被豪金斯一把抓住了。

“上车。”对方的声音有些冰冷,和刚才那个拥抱的温度天差地别。

肖恩再看向安德鲁,对方从车窗里朝他挥了挥手,“Bye,肖恩——我们还要去与另一个小队会和。”

而肖恩他们则可以回去营地了。

“现在才下午两点,是我们收工最早的一次了。”吉尔一边开着车一边笑着说,“我们在那个建筑里只待了一个多小时而已,为什么我觉得待了一个世纪。”

肖恩揉捏着自己的小臂,“啊哈,被你那么一说,我感觉自己忽然之间老了!”

“一会儿一定要买点啤酒好好庆祝一下!”吉尔兴奋着按了两下喇叭。

肖恩则伸了个懒腰,“啊,今天实在是太惊险了——豪金斯,你有遇见过比这个更麻烦的炸弹吗?”

“有。”豪金斯淡淡地回答。

肖恩有些无语地看了看车顶,而吉尔则空出一只手来推了他一把,“别想从豪金斯嘴里听到让你舒心的话。他只会冷着脸堵死你!”

回去之后,他们将庆祝的地点定在了豪金斯的宿舍,虽然当事人对这一点似乎不大满意。

肖恩与吉尔一人扛了一箱啤酒,放在了那张整齐的书桌上。

豪金斯似乎并不想参与进来,只是坐在床上。

肖恩有些失望的看着他:“eon!我和吉尔还打算来一场啤酒瓶保龄比赛呢!必须把这些啤酒喝空了才能玩!”

吉尔直接扔了一瓶给肖恩,“算了,让他看我们俩玩就成!”

说完,肖恩也给了他一个大笑,两个人猛力地摇起啤酒瓶,然后撬开盖子,泡沫便奔涌了出来。

“哦,肖恩——你的小兄弟似乎没有我的喷的远啊!”吉尔酒瓶一甩,泡沫便全到了肖恩的T恤上。

“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怎样才叫带劲!”肖恩用手掌按住瓶口,猛力一阵摇晃,一松手,瓶口向吉尔一泼,他顿时满脸都是泡沫,“哈哈——你被我喷射啦!”

吉尔正愤恨着抹开脸上的泡沫,肖恩觉得自己的后衣被人拽了过去,跌坐在床沿上,手腕被紧紧扣住,侧过头去,他对上了一双略带愠怒的脸。

“你在干什么!”对方的声音压的很低,沿着脑神经撞了进来,让人心脏下沉。

肖恩拧动了一下手腕,对方却纹丝不动。

“嘿,这有什么关系,只是开玩笑罢了!”肖恩皱起了眉头,有些无奈地看向刚扯起T恤下摆把脸擦干净的吉尔,“你介意我刚才和你开的玩笑吗?”

“哦……”吉尔翻了一个白眼,“我确实不介意你用啤酒‘喷射’我。豪金斯,我们今天死里逃生,难道这一切都不值得庆祝一下吗?”

豪金斯的手还是没有松开,手指插进肖恩的指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