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星笑吟吟的看着慧心失魂落魄的走出去,洗脸水都忘了放下,回头却没了笑容,跪在了唐七面前。

“做什么?”唐七望着放在旁边榻上的衣服,这还让不让她起床了。

“奴婢求姑娘责罚。”

“什么?”

“奴婢是奉皇上之命前来照顾您的,以前一直给皇上传递姑娘的消息,求姑娘责罚。”

“这是你跟皇帝的事,跟我无关。”唐七道,“我说了,你要做什么你自己决定,这是你的路,就算撞翻了路边的我,你还是得往前走下去。”

恒星无语,磕了个头,走出房去。

拜恩国的使团从拜恩王庭出发,又是临春天时最冷的时节,走走停停,最快也要一个月左右,无聊的等待中,朝臣又开始怂恿朱煜文,你妃位那么多一时挑不过来就算了,皇后只需要在那么四个人中选一个,闭着眼睛都能拉一个好的出来,恰好不久就有使团到来,皇帝身后没个皇后怎么说得过去,这是国家脸面问题。

朱煜文下朝归来,在回房的路上,步子一转,走向了另一边,连朝服都没换。

看朱煜文走的方向,净宝紧张了,小跑着跟上提醒道:“皇上,您忘了更衣。”

“不换。”朱煜文声音闷闷的。

“诶,这样对姑娘不好啊!“

“我知道,她不怕。”

她不怕,您怕啊净宝腹诽,还是想说句逆耳的忠言:“这节骨眼上您去找姑娘,是在打那四位小主的脸,以后如果您还想娶姑娘,这深宫大院的,光与那四位结仇,就够姑娘喝一壶啦。”

朱煜文脚步顿了一顿,转身折进了一个园子中,一屁股坐在还有积雪的石凳上,不顾净宝大呼小叫,撑着头看着一旁点缀着白雪的梅花。

“才几天啊,我就累了。”他低声呢喃。

净宝立刻安静下来,挥退了周围所有人,让暗卫检查四周有没有残余人员。

“净宝,你跟我说说,我该怎么办。”

“皇上,您心里的事儿太多,休息休息,慢慢来就好了。”

朱煜文冷笑一声:“你也下去吧把唐七带来。”

“是。”

唐七很郁闷的被人神神秘秘的领到小园子中,她倒是第一次见到朱煜文这么闪闪发亮的样子,穿着这个时代至高统治者的象征,却又被那身衣服趁得极为弱小。

“什么事?”她也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

朱煜文看着唐七,许久,嘟囔道:“你绝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唐七有走的。

“可我就是想把你留在身边。”朱煜文掰着手指,“你又笨又聪明,又强又弱小,又美又难看。”他忽然凑近了一点观察,“唐青叶,你有没有真心笑过?”

这种人类的话题关她什么事,做天蝎人的时候她连笑是什么都不知道。唐七不回答。

“你一点都不生动,从来都没表情,偏偏我就想知道你有表情什么样你知道我要娶妻了吗?皇后可不能随便休,到时候我可就不是跟在你身后装开可爱卖乖的唐八了,我会为了皇后的尊严训斥你,还要为了后宫的平衡雨露均沾”朱煜文说了一会,失笑,“你还是没表情。”

唐七几乎是木然的瞅着他,像看个二百五:“你说完我回去吃肉了。”阳光不够,身上冷丝丝的。

朱煜文没说话,瞪了唐七半晌,忽然冷下脸来:“你非得逼我说出那句话吗?”

“”

“唐青叶,给你脸,你不要。”

“”

“你真以为我离了你不行了?”

“”

“没错,他们,我不相信,”朱煜文冷笑,“你以为我信你?你没什么可背叛的,你也没有忠诚这东西,我看中你,就因为你不受诱惑,你如果”

“喂喂喂,你错乱了,到底要说什么?”唐七开口打断,“你知道我不大懂的。”

朱煜文顿住,忽然起身,背对着唐七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当你是姐,姿仪宫那四个,你看着谁顺眼,谁就是皇后,省的以后被欺负了,怨我认人不清给你三天时间。”

“不用三天了,就岑景初吧。”唐七想也不想。

朱煜文猛地转身,盯着唐七:“你很喜欢她?”

“选什么啊。”唐七很郁闷,“我就认得她一个。”

“怎么可能,她们不是经常有什么诗会什么的”在唐七的瞪视中,声音越来越低,“好吧,那就她了。”

一旁的净宝目瞪口呆,却什么都不敢说,本来朱煜文让他站在一边,就是当他透明的,他自然什么都不能说。

可跟着朱煜文走着,又忍不住了,还是问道:“皇上,您这样太草率了吧。”

朱煜文冷飕飕的视线飘过来:“净宝,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想到朱煜文人后的德性,净宝立刻闭嘴了,满头冷汗。

“不过”谁知朱煜文还是说了,“这辈子我也就任性那么一回,不成么?”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呀

我没有渣游戏

我渣冰与火之歌去了

65

过两天,恒星突然忙碌起来了,她到处打听消息,成日介往屋里搬东西,珠宝,首饰,布料,成衣,还问唐七:“小姐,您有什么才艺吗?”

唐七睁着一双死鱼眼:“没。”

“什么什么?书画,琴棋,歌舞,没会的吗?”

“没。”

恒星绝望了:“小姐,皇上大婚,秀女要去献艺啊!”

唐七果然想也不想就道:“那就不去啊。”

“不行!每个人都必须去的!”恒星斩钉截铁,忽然又犹豫了,“当然,如果您跟皇上说,皇上说不定会通融一下,反正你平时也”

“通融什么?”唐七不满,“不会那些很丢人吗?谁敢跟我打一场?”

“”恒星默默咽下一口血,挣扎道,“小姐,大家闺秀,德才兼备是基础。”

“我识字,我看书多,我是德才武全有,谁敢比我强?”唐七完全就事论事。

连恒星都觉得唐七很强了,她强行拉回被外星人扯远的思维,欲哭无泪:“小姐,好歹准备一样吧,总归是用得上的。”

“我不懂。”唐七摊手,“表演了要干嘛?”

“当然是为了营造快乐的气氛啊。”

“那么你觉得,我表演,能让人快乐吗?”唐七一本儿正经。

恒星败了,默默地退下。

可是唐七坐在那里,感受到四周秀女们都关在屋里紧张的准备着,忽然又不安了,她叫来恒星:“不表演会很奇怪吗?”

恒星本想说没什么关系,装病就行,但看到唐七红润润的脸色,又犹疑了,迟疑道:“小姐,您装不了病,您怕麻烦不去,可不去了,以后说不定会更麻烦。”

唐七认命了,苦恼了:“我真不会表演。”

“没事,很多小姐也都是临时准备一个的,小姐您那么聪明,一定也可以的,小姐您比较擅长武功,不如就来一套剑舞吧。”

唐七斜睨着她:“你已经计划好了?”

“哈哈,哪能呢”恒星不敢直视唐七,干笑着撇过头去。

“你决定吧。”唐七懒得想了。

“是,小姐您就放心吧!”

然后很快,唐七就收到一把剑,做工精致,没有开锋。

恒星自然猜得到唐七表情不对的原因,她安慰道:“小姐,皇上在场,不是侍卫的人是不能带武器的,你这把不开锋已经很好了。”

“嗯。”唐七闷闷的应了一声,等着恒星找来了舞蹈师父。

舞蹈师傅是个中年妇女,非常温和的人,但是却在第一天就把恒星赶了出去,原因是,一个毫无基础的人学舞蹈很有可能会在下人面前放不开,必须一对一教。

恒星很不放心,但又没办法,只好每天乖乖的在外面等。

然后就成天看舞蹈师傅忐忑的进屋,然后纠结的出门,她一问,师傅就摇头。

有一次她甚至看着舞蹈师傅拿着一把真正的大剑走进去

恒星快后悔了,她不该撺掇唐七去献艺的,怎么有会出事的感觉。

半个多月后,万事皆备,皇帝皇后正好大婚,经过很多天的紧密筹备,皇宫四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感觉,灯笼红绸高挂,一片红彤彤的。

白天是严谨的大婚仪式,晚上则是百官同乐,秀女献艺。

于是在白天时,秀女们几乎都没出门,各自紧锣密鼓的做最后准备,于是谁都没去搭理那个新消息,拜恩使团竟然提前到达了,将会在晚上出席宴会。

这消息确实离秀女们挺远的,就连唐七都觉得不关她的事。

傍晚,准备完全的秀女们列队出了储华宫,在总管公公的带领下前往大殿前面的空地上,那儿已经坐满了人,最上面是皇帝皇后,端庄俊秀,看起来极为般配,接着皇亲和贵胄依次向下,到文武百官为止,从一人一几到几人一几,最后到秀女们,四人一个几案,坐在几乎看不到皇帝的地方,她们倒觉得理所当然,各自检查着自己的仪容仪表。

皇亲附近的还有几个案几空着,不知道在等着谁。

没一会儿,就听到通报,“拜恩国萨尔伯爵带领使团前来拜贺!”

所有人往通报处看去,铂金色长发碧蓝眼睛的前拜恩王子微笑着走了进来,他的长相应该是艳压群芳的,满场本就亮如白昼,可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让光都显得暗淡起来。

唐七瞅了他一眼。

外表倒是没变化的,只是气场不一样了她不喜欢那样的气场,让人心情不好。

她转过头去,认真的盯着面前的茶水和点心,忽然后悔走之前就只吃了那么点为什么别人宴会,御膳房却不给她做吃的,等会能量不够怎么办。

要不是她抠门的性格和能量收集癖好,这一天的食量还真不够她挥霍的等会还要跳舞呢!

她摸摸手边的剑,旁边的秀女看到她的动作,轻轻的哼笑了一声。

莫名其妙。

萨尔带着几个使臣与朱煜文客套了几句便坐到了那几个空的位置上,宴会算是正式开始了。

先是几个例行的群舞,乐声阵阵,众人安静的观看。

很快,就是秀女献艺了。

其实在场大多数都是男人,都明白这一阶段,也算是个皇帝变相选妃,礼部的安排也算别出心裁,皇后也可以趁机显示大度,秀女又有了表现的机会,不像是以前站在殿外一排看一眼就算。

所以每一个被叫出去准备的秀女,起身的动作基本是抖着完成的。

唐七很快明白刚才那秀女为什么哼笑了,前面十个表演过去了,五个是表演剑舞的

有几个排在后面带着把细剑的秀女都快哭了,只有唐七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正节目不是她选的。

很快,外面的太监叫到她了:“唐尚书家七小姐!到你了!”

“哦。”唐七抓着剑起身,周围人看到她的剑,又有几个哼笑了一下。

莫名其妙。

太监看到她的剑,愣了一下,小心道:“小,小姐,您是舞剑吧?”

“是。”

“用,用这把?”

“嗯。”唐七单手拿着剑,“有问题?”

见她那剽悍的样子,太监连忙摇头:“没,没。”

那可是上战场的男人用的大剑,哪是表演用的,女孩子舞剑都用细剑,走的都是轻灵飘逸风,这七小姐等会肯定得虎虎生威!

他倒没想到检查那剑,因为没哪个人胆敢带开锋的剑上战场,秀女就别说了,而且秀女舞的剑,事先都报备过的。

唐七去换了衣服,就这么拿着把大剑上台了。

她穿着一身红色短打,套黄铜轻甲,梳着简单的发髻,带点小卷儿的碎发乱飘,瞪着双大眼睛愣愣的望着前面,就在视线范围内所有人都背上发毛时,在唐七背后没有任何压力的乐师终于奏响了乐曲。

战阵曲,非常朴素的剑舞曲,被用烂的,以至于前面没秀女用的舞曲。

唐七也没看四周,低垂眉眼握住剑鞘,慢慢的抽剑,本来没有说话的人,都看着她缓慢抽剑的动作,那么简单,没有多余的表情和花俏,却平白多了股寒冷的感觉。

举剑,缓缓挥动,来,回,然后越来越快。

转身,斜刺,横档,劈砍

这才有人觉得不对。

这好像不是舞剑,好像是在演练。

战阵中的唐七抿着嘴一脸认真,她的眼前仿佛就有个敌人,没有左顾右盼,没有侠胆柔情,唯有对阵时丝毫不苟的眼神与杀气。

她甚至还进行了一个标准的跳斩地上一道裂缝。

就连乐声都不稳了。

如果再来一两声“嘿”,“哈”来配音,那一切就完美了,这分明就是演武场在练剑!

全场都安静的看着她毫不优雅的动作,文官们微微皱起眉,而武官则纷纷眯起眼,在这难得所有人全场关注的时候,一队侍女端着菜走了上来,先是走向皇帝皇后的几案前,俯**子,放下了菜,朱煜文视线被挡,很不满的微微挺身,抬高视角来看场中的唐七。

新晋皇后岑景初则平静的看了朱煜文一眼,然后望向唐七,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寒光一闪!

放菜的侍女抓准时机,不知从哪里抽出刀子,在净宝的大叫声中,一刀扎向朱煜文!

朱煜文注意力全在唐七身上,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后面的净宝扑过来已经晚了,却是岑景初,下意识的一甩手,把几案上的果盘扔向刺客,刺客微微一躲避,剑势不减,方向却略变了,噗的刺进了朱煜文的右胸!

朱煜文大叫一声,一把抓住胸前的匕首,猛的后退,那个刺客待拔了刀子再次递进,却被一旁赶上来的净宝一刀划了脖子,喉头喷血倒在朱煜文身上,血腥味弥漫开来。

岑景初正要大叫太医,谁知侍卫中和宫女中又冒出不少刀光,几个穿着侍卫服和宫女服的刺客见第一个刺客失败,竟然不要命的全部扑了上来。

宴饮之时,煞风景的侍卫自然不会站得很近,净宝公公武功不低,却不想竟然有人敢在眼皮子低下行刺,而且混在宫女和侍卫中,完全分不清人脸。

净宝大叫:“保护皇上!”

场中一片混乱,大臣们奔走四散,有的躲起来,有的试图往皇帝那儿靠近。

混乱中,一个人影忽然高高跃起,嘴里怒吼,长剑如虹,直刺地上的朱煜文,而他身边,那些侍卫竟然都被刺客拖住了!

“狗皇帝!拿命”来字还没出口,就见一道更亮的光从远处飞来,直接刺穿此人胸膛,力道之大,在刺穿人后竟然还没停下势头,硬生生把刺客钉在了御座上。

鲜血四溅。

那景象有些过于惨烈,以至于年轻的皇帝还没推开身上的刺客,又被头边上钉着的尸体溅了一脸血。

场面静寂了一下,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回头,看到刚才站在场中的秀女,双手空空站在舞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