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字辈应该是静秋徒弟的徒弟,或者说是静秋的徒孙。一般都是念禅寺年纪较轻的一辈,但是这个定如看着比她母妃还要老上十来岁。

定如道:“回公主,贫尼入寺较晚,故而辈分不高。”

在长安问她话的期间,紫穗已经将茶水倒好递了过去,定如不敢抬头看公主的脸,连喝茶都是一直低着头的。

等她喝完,长安又问:“定如师太在寺里通常都忙些什么?”

定如道:“贫尼主要负责寺里的膳食,也会轮流敲钟,因定如识字不多,多是干些零碎的小事。”

“你出家前是哪里人?”

定如道:“贫尼也记不清了。自打记事时起,贫尼便一直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后来戏班子散了,贫尼饥寒交迫之下昏倒在念禅寺附近,好在上天眷顾,皇恩浩荡,贫尼并未死去,而是被念禅寺的湛木救起,喝了几日汤药后总捡回了一条命。”

静秋补充告诉长安,湛木便是定如的师父。

长安只是静静地听定如讲完她的故事。她还真没想到,身为牙婆的黄宜香,遍起故事来倒是像模像样的。若不是有着前世的记忆,长安肯定就信了她的话了。

长安挥手示意她不必再将她的事情,继续让紫穗将茶水给别的尼姑试喝。因前面的人喝了都没什么反应,后面这些人便少了很多顾忌。就在大家都认为茶水定是没有问题的时候,定如突然捂住肚子,跌坐在地上。她的面色顺便变得惨白,手指扒在地上,张大嘴巴大口喘气,似乎是想叫出声里却又不敢让声音自喉咙发出,于是大家便只听到她低沉的呜呜声。

此时正要饮茶的尼姑被吓得手一松,手里的茶盏跌落在地上。

茶盏清脆的碎裂声都被定如猛然凄惨的一声叫给掩盖住。

、第35章

静秋师太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瞧见这一幕,又再度慌了神。她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人,冲到定如身边,蹲下按住颤栗不止的定如,摇头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们喝了怎么都没事?”静秋扭头看着长安,“公主,公主这绝对不是茶水的问题!贫尼以性命担保!”

长安还未来得及表态,静秋便突然站起来,快步走到紫穗跟前,牵过紫穗手里的那壶茶,仰起头,咕噜咕噜,全部灌入腹中,以示清白。

她喝完后,大殿中的其他尼姑纷纷看着她。

守在大殿门口的侍卫见殿中似有慌乱之情,忙走进来问长安:“公主,是否将她们…”

“暂且不必。”长安挥了挥手让他下去,“我会去禀告给母妃和宸娘娘。”

虽然她很想做主,但还是不要太过锋芒毕露,免得惹宸妃多疑。她目前还不想和宸妃娘娘扯破脸。

紫穗悄声问长安:“公主,那个定如师太…”

长安轻叹一声:“把她扶到屋里,让朱太医过来瞧瞧。”

朱太医刚给宫里报了信,正等着回音,又在宸妃娘娘的监视下亲自给六皇子验了快马加鞭送来的药。他确认无误后,宸妃方同意药入锅熬煮,并且宸妃还亲自监督小太监给六皇子用药水擦身。等六皇子脸色明显好多了后,宸妃才松了一口气,并喝下了朱太医开的药。

这味药里朱太医加了几样滋阴的药,故而宸妃喝完药没多久,便困乏得厉害,很快就阖上眼挨着六皇子的床边睡着。她的贴身宫女瞧见她睡着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急忙去叫朱太医。

朱太医便道:“娘娘是否已经用了药?若是,那确实会犯困。娘娘一觉睡醒后便会痊愈的,无须担心。”

宫女这才放心地回去,将宸妃娘娘移至隔壁的床上。

朱太医应付完宸妃的宫女,便急忙提着药箱子,跟着紫穗去看那位定如师太。

定如师太先是颤栗不停,随后便浑身发冷,接着嘴唇发紫,开始说起呓语。朱太医进去的时候,刚好听到她在那儿念叨:“大人饶命,饶命啊!小的什么都不会说的…饶命…不要杀我…”

朱太医一见定如的模样,便知道又是眼前这位一脸单纯懵懂的平乐公主搞的鬼。上去一试脉,果然是中了伐骨丹的毒。

伐骨丹和蚀香皆是他独创的毒.药,都可在缓慢中杀人于无形。

伐骨丹若是渗入汤汁中,日日让人服用,久而久之对方便会每晚做噩梦,浑身乏力,最终全身瘫软死于惊惧。但此□□有一个限制,便是要长年累月地累积,达到足够的量方能致命,就是每日服用,也至少得服用个五年以上,短时间内无法致命,就算一次服用很多,也会被排出体外。且量多的情况下,症状便会像定如师太这般,浑浑噩噩说胡话,脸色乍变嘴唇发紫,很容易叫人察觉。

蚀香,其实是他调配的一种香料,有轻微的催.情之效,亦会使女子不易受孕,同时可致孕妇腹中胎儿夭亡于腹中。此药和伐骨丹不同,伐骨丹他亦能配置出解药,但是蚀香一旦孕妇用得多了,那胎儿便很难活命。当年若非他发现得早,且想尽办法帮助灵妃,恐怕眼前的平乐公主便不复存在了。

也不知道平乐公主是如何得知的他所独创的这两味药的。公主问他要了这些药,他很明白地告诉过公主,当年他所调配的蚀香已全部被他自己摧毁,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调制这样害人的东西。而伐骨丹亦是害人的,他起初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给公主。

长安便对他说:“朱太医,本公主向你保证,我只要一丁点,绝不会置人于死地,且一定在你的眼皮子低下使。若是你执意不肯给我,本公主便只好放弃寻找你的家人了。”

“求…公主莫要为难微臣…”

“朱太医,本公主年纪这么小,怎么可能会害人呢?本公主要你的药,自然是用在有用的地方。你过来,本公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家人我已经有了眉目。”

禁不住长安的威逼利诱,朱太医终于无奈地给她送来小半颗伐骨丹,并说:“公主一定要保证不得乱用此药。微臣,微臣可是发过誓,此生再也不害人的!”

长安拿起淡黄色的伐骨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本公主答应你。”

朱太医提醒她:“此药终究于人有害,公主还是不要多有触碰。”

当时朱太医还一直担心公主会不会是想用此药给灵妃娘娘复仇,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宫里哪位娘娘突然中了此毒,谁曾想,公主竟把这药用在一个尼姑身上。

“公主,您不是答应过微臣,不去伤害无辜之人…”

如今屋里只有长安和朱太医和神志不清的定如,紫穗则是守在门口把风。

长安道:“朱太医,你先别着急。等我问几句话的,你便知道我为何把药赏给她吃。”长安上前,掐了掐定如的人中,不过定如好似毫无反应,还是蜷缩着身子胡言乱语。她嘻嘻笑了笑,知道自己力气或者方位掐得不对,便扭头瞧着朱太医。

朱太医起身,用力掐住定如的人中和虎边穴。

定如被掐得猛地睁开眼,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长安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贫尼法…法号定如。”

“原来你姓什么?”

“姓黄。”定如道。

“是做什么的?”

“做些小买卖…”

“胡说。我再问一遍,你原来是做什么的?”长安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她喉咙处,“不说实话,我便立即要了你的命。”

一说到要她的命,定如吓得脸都抖了,“不…不要杀我…我…我…”她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长安遗憾地叹了口气,没问出来。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告诉朱太医:“朱太医,她便是当年替右相卖掉你妻儿的牙婆。你不相信的话,就给她解药,待她完全清醒之后,审问便值知。”

说罢,长安走出房门,前去看看母妃现在如何了。

紫穗不解地问长安:“公主,你是怎么知道那定如原先是个牙婆的?还刚好由她经手卖了朱太医的家人?”

长安道:“我也是上回在畅音楼里意外听到的。”

紫穗仍是困惑。不过既然公主说是在畅音楼里听来的,那便是在畅音楼听来的。因为她也想不出公主除了这条途径,还能从何处得知这类消息。

其实长安是上辈子从木脩那儿得知的。

木脩第二次抓住她的时候,气急之下,也曾威胁说要若是她再不从了自己,便将她卖给牙婆,让她到那窑子里卖笑为生。

木脩还将躲在念禅寺里的定如抓了过来,告诉长安,这位黄婆子曾经是京中生意最好的牙婆子。后来木脩还真让黄婆子把捆得严严实实的长安放在马车上连夜往城外运。

长安嘴巴里被塞了布条,不能说话,只能眼泪汪汪地看着定如。

当时定如对她说:“夫人,您莫拿这样的眼神瞧我,我心里只是同情夫人的,可我若是不听木大人的,回头我这脑袋便保不住。”她瞧着长安的眼神太过哀伤,复又叹气道,“多年前,我也曾遇到这样的为难事。当年的右相木大人,也就是今日这位木大人的亲爹,如今被卫家封为左使的木禄大人,亦是吩咐在下做一桩生意。大人让我把女娃儿卖给戏班子,男娃儿阉割了送入景王府,可我瞧着那男孩子生得水灵,又一直可怜兮兮地瞧着我,戏班的班主也说男娃子根骨不错,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将他们姐弟二人都卖给戏班子。另找了一个男娃子送入景王府,结果被木大人发觉,要不是我逃得快一直隐居当尼姑,早就没命咯!”

一路上,定如碎碎叨叨同她说了许多话,大约是要告诉她别想着自己能放了她,也是暗中告诉她,其实当窑姐只要你会来事,也会遇到好人将你赎出去,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特地强调了长安的容貌,“夫人生的这般美,定然是当花魁的料,到时定然许多人求着要赎你出去”。

长安也从她那些碎话之中,得知她替右相发卖的是前朝太医的家人。

据说是太医不听话,得罪了宫里的娘娘。

长安稍有思索,便猜出了那太医是谁。

当然后来她并没有被定如卖出去。因为车子还未驶到城外,木脩便追了上来,又命定如将她运回别院。回去后,定如不过是多嘴问了一句话,便被木脩一剑取了性命。长安当时还被捆在车上,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便知道木脩又杀了人。而她原本也没打算活的。

长安站在院中,突然想起郭煜鸿先前说的,木脩在后殿的那些话。

木脩,此刻还会在后山吗?

下午,宸妃和六皇子都有了明显的好转,宸妃自然也在大殿里对那十几位尼姑大发雷霆。不过为了六皇子的身体,她并未在念禅寺久留,训斥完尼姑们便带着六皇子一起先回了宫。回宫前,她还特地来找灵妃,说了一大串恭喜的话。

灵妃因为状况并未好转,而朱太医虽觉得她是喜脉,但毕竟脉象太弱,所以也没敢随便用药。直到下午,宫里又来了两位太医,三位太医,在敬事房公公的确认下,一致认为灵妃娘娘是有了身孕,只不过时日极短,还不到二十日,因而喜脉较弱。

这样的喜事,自然得第一时间告知皇上和皇后。

本来皇上是派了刘公公来接灵妃回宫,但因灵妃先前误食了一些对胎儿不利的食物,目前三位太医都觉得娘娘如今不可走动,需躺在床上静养,等一切不利症状消失方可回宫。

毕竟念禅寺在山上,一路上还是有些颠簸的。

灵妃不能回去,长安自然也不肯回去。正好,她还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等着陆子骞自投罗网。只不过,计划和她原先想的不一样。

她没料到,母妃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且日前要在念禅寺养胎。念禅寺可是宫外,若是有人想让母妃滑胎,动起手来比宫里还要方便。

她也无法完全信任在念禅寺里的这些侍卫,以及过来伺候的宫女太监们。

心里带着忧虑,长安坐在院子里,望着皎洁的月光,有些疲倦地露出愁容。

突然她发现前面的树冠下,似乎站着一个人,不像是守卫在此的宫中侍卫。

她站起来,朝前面走了走,发现前面确实是一个人的轮廓。她皱起眉头,盯着那个人的身影,问道:“什么人躲在那儿?”

、第36章

长安和灵妃所在的这处院子,名为春拂居,原本就是为了让前来祈福的妃嫔或者王爷妻妾们休憩所建。

春拂居紧靠德容殿,其最左边是寺院的围墙,围墙和春拂居之间有一个长廊,侍卫多是守卫在哪里。而最右边则是长着一株据说已有百年的古树。当初念禅寺被选为皇家寺院,亦是因念禅寺中有此古树。古树的枝干十分粗壮,需八九个人方能围拢起来。每到夏日,整个德容殿周围的建筑物全部被古树的繁茂枝叶所挡,哪怕是再热的三伏天,在树下亦不会觉得热。

因树木太大,加上长安站得远远的,所以并不能看清对方的模样,只看得见大致的一个人形轮廓。

宫中的侍卫无需守在树下。

整个春拂居内,是不允许侍卫随便进出的,只有宫女或者太监方能随意进出。三位太医此时也都在德容殿前面那座观音殿旁的慈氏阁中,未经传召,亦是不可以轻易踏入灵妃娘娘暂歇的春拂居内的。

此刻在春拂居内伺候的,暂时只有紫穗和另外两个宫女。

所以当她发现那个人是男子身形时,便知道此人不是侍卫。

至少不可能是今日奉命守卫在念禅寺的侍卫。

当她问出那句话时,对方似乎没有丝毫作答的意思。

长安面色不悦地朝着那个人走去。

她并不害怕此人突然加害自己,因为对方一旦有任何动作,她只需大喊一声,守在长廊里的侍卫便会冲进来。

只不过她也没想到,对方明明看见她走过来了,却是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好像等着她过去一样。

距离那个人两丈远的时候,长安便看清了他的脸。

她本来猜想此人或许是自投罗网的陆子骞,或许是六皇子说过的木脩,却唯独没有料到他会是卫珩。

卫珩姿态从容地倚在树上,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轻声道:“公主,是在下。”

长安看着他这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便有些不忿,他此刻不该面露忧色,然后给自己行礼,并立即解释原因的吗?

到底谁才是公主?

为什么他还能处之泰然地站在原地不动?

也不能说他完全没动,他正拿着扇子轻轻敲着树干,深色的锦衣仿佛融入了夜色之中。

长安亦立在原地,抬起下巴,声音里透着警告之意:“原来是卫四公子,大半夜的不在国公府里歇息,偷偷溜进念禅寺作甚?”

卫珩大言不惭地说道:“来赏夜景。”他打开折扇,“早就听说了念禅寺里参天古树,今日可算见着了。”嘴上说着赏景赏树,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长安。

这段时间不常见公主,感觉公主似乎又高了些,眼睛也更亮了。

此刻,长安只需要喊一声,卫珩便能被当成意图谋害皇嗣的罪臣给抓起来。她微微皱眉,在算计若真是喊来侍卫,是对自己有利还是有害。卫佘在乎卫珩,父皇倚重卫佘又忌惮卫佘,贵妃娘娘有意拉拢卫家…说到底,她现在没有卫家人不忠的任何证据,饶是将卫珩打入大牢,以他们卫家人的实力,说不定父皇还是会妥协处置,又说不定,他们卫家人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万一他们也知道陆子骞的事情,到时候再反咬自己和母妃一口,那可就不好办了。

没有十足把握,郭长安不敢妄动。

而且,她也弄明白,卫珩大晚上的混进来到底想干嘛。

“卫四公子可真会挑日子赏景,连时辰也挑选的不错。”郭长安仔细看着周围,心想,卫珩不可能一个人堂而皇之就混进来,肯定有人帮他。

卫珩淡定地摇着扇子,慢慢地走到长安旁边,说:“是啊,方才走进来的时候在下便后悔了。在下竟不知道公主和娘娘也在,否则说什么也要早点过来。这大晚上的出现在此,确实会叫公主疑心。”

长安收敛笑容。

她要是相信卫珩的鬼话,那上辈子真是白死了。

其实卫珩刚才的话半真半假。他开始确实不知道长安要来念禅寺。他之所以上云峰山,都是因为木脩。木脩身上的箭伤尚未痊愈,便偷偷摸摸跑出来。卫珩得知以后,便也来了云峰山,想看看究竟什么事情重要到能让木脩不在府上好好的养病非跑出来不可。

在得知平乐公主在念禅寺里的时候,他一时没忍住,动用了自己埋在宫里的侍卫,混了进来。

终于见到了人,卫珩却怯步在树下,不敢上前。

夜幕中,看着面露倦容的长安坐在那儿发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一下子就浮现出长安裹着破棉被蜷缩在牢房一角的画面。

脑海里最开始冒出前世事情的时候,他才三岁。

起初他以为自己的心智被什么奇怪的东西蒙蔽住,闭上眼的时候,眼前总会冒出莫名其妙的画面,有时候还会听到自己在喊一个人名:“长安,长安。”

长安是什么东西?

人名?郡名?

三岁的他找遍整个卫府,也没发现一个叫长安的。

但是那些奇怪的画面经常在他脑海里盘旋,他还拐着弯地询问父亲,人是不是可以看到前世。结果自然是被他父亲卫守则训斥一番,说他跟着不着调的大伯混出去听戏,脑子里记了一堆不三不四的东西。

他本性便是不爱说道自己的人,所以整个卫府没有人知道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可能是个疯子。

那个时候名为郭长安的七公主还没出生,他完全搞不清楚为什么脑海里总会冒出这个名字。先是名字,后来是模样,清晰地仿佛她就站在自己对面。他还总是能看到阴冷潮湿还透着怪味的牢房,以及自己在牢房里抱着一个被血染红前襟的女子。

对方在他怀里不停地呕血,他怎么都止不住。

第一次看到这个画面是一个盛夏的午后。

毒辣的太阳悬在头顶,天气闷热得连蝉叫声都透着无力。府上的人都呆在屋里不愿出来,只有他一个人心情燥郁,有种说不出的烦闷感,明明屋里摆着一大盆冰块,他仍旧觉得热得透不过气。

后来他便一个人来到了卫府的荷花池边上站着。

芙蓉色的荷花高高地立在硕大的荷叶之上。

清澈的池水下能看见鱼儿时不时地冒出头。

他才站了没一会,便热得浑身出汗,低头看着清澈的池水,想着把脚放进去一定很凉爽,于是脱了鞋袜,坐在池边,将脚放入池水中。可惜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凉爽感,原本清凉的池水被阳光照成了温水。这时脚边有一只鱼露出了头,他好奇地弯腰,伸手想去捉那只鱼,结果自己仿佛中了魔一般,身子前倾,整个人顺着就仰头栽入池中。

池水不过半丈深,可那时候的他还不到五岁,猛地栽入水中,脑子瞬间就懵了,手脚无规则地乱动,整个人不停地往水下沉。

游泳他是学过的,四岁的时候祖父卫佘便叫他蹲马步上马背学戏水。

瞬间的惊慌过后,他冷静了下来,开始用正确的方式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