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远处,扁起嘴啐了一口,“偷腥畜生,没良心得很。”

李怡微微一僵,很快又神色如常,哄着晁灵云道:“回去吧,我有话对你说。”

晁灵云歪着脑袋瞄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竟乖乖地跟着他一路走回了寝室。

李怡先将她安顿好,看她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榻上,才在床边坐下,开口向她坦白:“昨夜,我在思远斋里喝醉了,一时糊涂,忘了身边另有他人…”

“我知道,”晁灵云猛然打断他,不想再细听,直接问,“你碰了她?”

李怡哑口无言,满腹委婉的解释像锦缎遭火烧成了灰,只落了个满目疮痍。

“你不说话,就是认了吧?”晁灵云从见面开始就努力装作云淡风轻的语气,此刻终于变了调,“你还想说什么?酒后乱性?你——真不要脸!”

☆、第142章 意冷

晁灵云瞪着李怡,眼底像燃着两簇火苗般闪亮:“十三郎,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吗?”不等李怡回答,她又道,“你希望我怎么做呢?与她争宠,还是自怨自艾?天辽地阔,我做不来这等琐屑的事,而你也有更远大的抱负,还是别再对我说这些蝎蝎螫螫的话了吧。”

李怡沉默着,听她一气说完,问:“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你是不是都不想听?”

“对,不想听。”晁灵云冷冷回答,“她是你的侍妾,与我无关,你爱怎么做,都是你的事。”她红着眼眶,哽咽,“至于我…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不想堕入蝇营狗苟的泥淖。”

她的话里充满了不屑,听得李怡急火攻心,胸膛急促起伏了半天,才克制住怒气,嘶哑地问:“你很失望?”

晁灵云看着他,眼里泪光闪烁,没再说话,而是翻身面朝里躺着,亮明了自己的态度。

李怡盯着她沉默而抗拒的背影,气得两眼发黑,昏花的视野里是她蓬松的发髻,白皙的耳背,就像一窝云里探出的一掐月弧,明明是朝朝暮暮同床共枕时最深刻的记忆,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

“我又何尝不失望?”他望着她的背影,无力地低喃。

沙哑低沉的话音如鸿毛落地,轻飘飘地消逝,随后便是满室死寂,二人陷入僵局。

就在寝室中的气氛压抑到极致时,门外忽然传来王宗实急切的声音:“殿下,小人有要事禀报。”

他这一嗓子吼得十分及时,瞬间打破了屋中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怡神色一凛,起身走到门外,阴着脸问:“什么事?”

“殿下,赵缜与善慧法师,没死!他们都活着呢!”王宗实满脸喜色,高兴得顾不上察言观色,喋喋说个不休,“不但还活着,人也没缺胳膊少腿,真是老天爷开恩!”

李怡一怔,半信半疑地问:“这消息可当真?”

“千真万确!”王宗实拍着胸脯担保,让李怡放心,“眼下他们人已经到了茶行,这不消息刚到,小人便来向殿下报喜了!”

积郁多日,终于等来了一个好消息,李怡长舒一口气,在晁灵云那里憋出的火,顿时消减了几分:“走,去思远——”他顿了顿,改口,“去心远斋,我还有话要问你。”

说罢他顺手带上门,像要把烦恼抛在脑后似的,迈开步伐向前疾走。

王宗实喜气洋洋地跟在他身后,眉飞色舞地奉承:“恭喜殿下拨云见日,双喜临门。”

李怡眉心一皱,沉声道:“赵缜与善慧大难不死,固然是一喜,另一喜却又从何说起?”

“晁孺人的喜脉,难道不算?”王宗实笑道。

李怡听了,却微微低下头,黯然叹息:“我哪顾得上高兴这个…我在乎的,只是她。”

“殿下若是为晁孺人烦恼,小人倒要斗胆劝一劝殿下了,”王宗实紧随着李怡,真心实意劝道,“殿下生在王家,开枝散叶,本是天经地义之事。殿下独宠晁孺人,虽为佳话,却难免使她恃宠而骄。何况吴氏跟随殿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殿下不说雨露均沾,就是偶尔对她体恤一二,总不为过吧?”

李怡默默听完王宗实的劝告,一颗心却依旧沉甸甸的,没有一丝松快:“我自小看着母亲受折磨,对后宫争宠深恶痛绝,她说这是蝇营狗苟,与我倒是不谋而合。红尘扰攘,我只愿与一心人长相厮守,难道这份坚持也有错?”

说话间,李怡与王宗实已走进了心远斋。趁着左右无人,王宗实低声道:“殿下是谋大事者,若有一天位登大宝,将来便要传皇位于子嗣。恕小人危言耸听,自古天意高难问,若殿下子息单薄,有个万一,于家国天下,便是一场祸乱。”

“你也知道这是危言耸听。”李怡瞪了他一眼,蹙眉道,“其实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当时我醉糊涂了,只知道身旁有人,以为是灵云,醒来却发现是吴氏躺在我身边,这简直是…”

李怡说到这里,脸色已是难看至极,实在是恨透了醉酒后无知无觉的自己。

“殿下血气方刚,难免一时冲动,情有可原,情有可原…”王宗实嘴上唯唯诺诺,心中却想:不是说醉酒的人那个那个都不行么?哎,反正我是怎么都不行,也搞不清楚这档子事,是不是殿下龙精虎猛,异于常人…

李怡不知他乱七八糟的心思,懊丧地摇摇头,言归正传:“不提这个了,如今我不便外出,赵缜与善慧那里状况如何?可有机会与我碰面?”

“他们这次也是九死一生,伤得不轻,所以还需休养一段时间。”王宗实回答,“光是秘密混进长安,就已经千难万险,殿下还是让康承训代为联络吧,免得打草惊蛇。”

正说着,门外忽然有仆从来报,说平康坊绛真娘子登门,求见晁孺人。

自从晁灵云的身份被揭露,绛真娘子是何身份,自然水落石出,这时候还敢入府求见,着实令李怡吃了一惊。

王宗实也两眼望着他,等候示下。

于是他略一沉吟,扬声吩咐:“准她入府。”

自李怡离开后,晁灵云一直躺在床上,耳中回响着他临去前与王宗实的对话。

王宗实带来的好消息,让李怡喜出望外,她从他说话的口气里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儿女情长对他这类人来说,根本算不上羁绊。

这样也好。

她深吸一口气,环视着周遭的锦绣繁绮、堆金砌玉,思索着自己与李怡的前路,却是满眼的云山雾罩,茫然无措。

在她与他相识的最初,有多惊心动魄、意气风发,眼下就有多失落。

想不通明明应该风雨同舟的一双人,为何就落入这等俗不可耐的窠臼。

怅然失神之际,门外忽然有侍儿来报:“娘子,绛真娘子来啦。”

晁灵云吃了一惊,连忙收起低落的情绪,扬声道:“快请她进来。”

她一边说一边缓缓坐起身,待绛真进了门,才打起精神问:“阿姊怎么来了?”

绛真明亮的双眼上下打量着她,开门见山道:“是颍王让我来的。”

☆、第143章 劝和

晁灵云一听到“颍王”二字,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大的恐慌淹没,脸色煞白:“我都已经这样了…他还想要什么?”

“你先别怕,听我说,”绛真在她榻边坐下,轻抚着她冰凉的手,“颍王这次不是冲着你来的。”

“那是冲谁?光王吗?”晁灵云瞪圆了眼睛,刚要发作,就被绛真按住。

“怎么一提光王,你就成了爆炭,”绛真哭笑不得道,“我是为了王娘子来的。”

晁灵云一下子转不过弯来,怔怔道:“为她?她怎么了?为何要找我?”

“你那个香火兄弟,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物,”绛真先赞叹了一声,才道,“她为了你,与颍王闹掰了。据颍王说,还真是断了个彻底,连装病都不屑,不但直接闭门不见,还将他送的那些个珠宝金玉、簪珥钗环,拿锤子砸了个稀烂,盛在盒子里退回颍王宅。”

晁灵云听到这里,饶是心情再差,也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除了她,谁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是啊,颍王没想到她如此绝情,为了哄她回心转意,办法都用尽了,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命我来找你,让你出面调停调停。”

晁灵云脸上的表情淡下来,冷冷道:“她是为了我,才与颍王决裂。”

“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绛真握着晁灵云的手,柔声道,“我早劝过你什么?你不听,结果引来一场无妄之灾。颍王如今愿意为了王娘子,放下身段与你言和,你可要抓住这个好机会,别再倔强了。”

晁灵云鼻子一酸,红着眼道:“这事就是颍王的错,我兄弟为我两肋插刀,我反倒要不讲义气吗?”

“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呢?”绛真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王娘子难道不喜欢颍王吗?她为你跟颍王怄气,你不帮她下这个台阶,难道真要看着他们一拍两散?”

晁灵云低下头,沉默着,回忆往日宝珞与颍王相处的点点滴滴,心里也知道绛真说的有道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闷闷不乐地开口:“颍王为人心狠手辣,对我兄弟倒是真心实意…”

“是啊,这就叫一物降一物,”绛真笑道,“颍王已经放话,只要你劝好了王娘子,一切既往不咎,从此你便是自由之身。灵云,我们这等身份,就是被人捏在指间的蚂蚁,生死全看贵人的心情,这是老天赐给你的良机。”

是啊,她就是命如蝼蚁,却心比天高,才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

晁灵云苦涩地一笑,说:“我知道了,阿姊你放心,回去向颍王复命吧,就说我会照他的意思办。”

绛真点点头,如释重负,这才有余暇打量着晁灵云,关切道:“来时我听侍儿说了,你又有了?”

晁灵云点了一下头,眼里泪光闪动:“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别胡说,”绛真板起脸呵斥,随即又安慰她,“哪有不招人疼的孩子?等孩子生下来,让光王多见一见,再硬的心肠也能软下来。”

李怡与自己之间的死结,绛真尚未得知,晁灵云也懒得多解释,只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但愿如此。”

绛真走后,晁灵云唤来侍儿,道:“我身体已无大碍,准备去教坊走一趟。”

话音未落,她看着侍儿迅速发白的脸色,顿了顿,无奈道:“我知道你是做不了主的,去知会光王一声吧。”

侍儿果然如蒙大赦,兔子似的撒腿跑了,须臾,就见李怡快步走进寝室。

晁灵云看着他面色阴沉的模样,心也跟着烦闷,如污浊暗流里藏着碎金熠熠发光,想要拾取,更怕惹来一身龌龊,令人万般纠结。

绛真方才在这间屋子里说过什么,李怡已经听侍儿一五一十地禀报过。李瀍让晁灵云出面做和事老,他一开始觉得这事不可思议,可很快又觉得合情合理。

他了解李瀍,一如李瀍能够洞察他——天下为情所困的人,本就不可能只有他自己。

话虽如此,他却还是谨慎地问:“你去教坊做什么?”

晁灵云懒得多言:“去透透气。”

“透气?”李怡一哂,“真拿我这宅子当藏污纳垢的泥淖了?”

晁灵云低着头,也不看他,让他自己讨这个无趣。

李怡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回应,心里被难堪针扎似的刺着,低声道:“你明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放你去…”

他沉默了片刻,被她的冷漠击败,到底还是认了输:“你若有羽衣供我藏匿就好了。”

晁灵云抬起头,看见他唇角苦涩的笑,心中先是一紧,随后便是无法自拔地心软起来:“你若不放心,便备下车马,派人跟着我就是,我有孕在身,不会拿自己和孩子的性命胡闹,你还怕我飞到天上去?”

她蹙着眉,语气冷淡,李怡却知道自己带着示弱的谀词奏了效,见好就收道:“早些回来。”

晁灵云看他一眼,点头应下,如挣脱樊笼的鸟儿,迫不及待地动身,李怡望着她轻盈的身姿,心中除了被抛下的幽怨,也有几分期冀。

元真娘子一向见识非凡,灵云去一趟教坊,也许可以缓和他们眼下的僵局。

教坊中素来消息灵通,宝珞又是风云人物,她与颍王绝交一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

晁灵云来到元真娘子的宅子,刚下马车,家丁便热心地打听:“孺人是来劝王娘子的吗?”

晁灵云哭笑不得地瞥了他一眼:“你猜我是来劝和,还是劝分?”

“求孺人你发发慈悲,别添乱了。”家丁连忙哀告,“王娘子再不回心转意,颍王就要来掀我们的屋顶了。”

晁灵云微微一笑:“他敢掀,就由他掀,看他能不能遂了心愿。”

“那颍王自然是不敢的,”家丁话锋一转,笑道,“听颍王宅里的人说,颍王为了咱们娘子,气得都犯病了。”

“苦肉计。”晁灵云不屑地评价,径直往宅中走。

☆、第144章 开解

晁灵云一路走到宝珞住的厢房,让侍儿传了声话,待到自己走进房中,却发现宝珞依旧赖在床上。

她一瞧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心里也就明白了,于是默默在她身边坐下,慢悠悠地摇扇子。

宝珞等了半天,也没见她开口,翻了下死鱼般呆滞的眼睛,恹恹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晁灵云给自己扇着风,尽量语调淡定地问,“听说你和颍王分了?”

宝珞僵蚕般的身子一抽,像挨了针扎似的,簌簌发起抖来:“嗯。”

晁灵云俯身搂住她,亲热地晃了晃:“阿兄,你对我真好。”

宝珞被她压得一口气喘不上,眼泪哗哗往外冒,朦胧中就看见晁灵云一张脸笑得芙蓉也似,笑微微道:“真不要他了?”

“不要!”

“真舍得?”

“哎呀你烦不烦,”宝珞一把推开她,恼火道,“我都是为了谁?!”

“为了我嘛,”晁灵云顺势在宝珞身旁躺下,一只手撑着下巴,望着她涨红的脸,“阿兄,今天我是颍王派来的说客。”

宝珞立刻大大翻了一个白眼:“他真是不要脸。”

说着她伸出手,从床头吃了一半的点心盘子里摸了一块胡饼,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嚼起来。

晁灵云为她的胃口捏了一把汗,掸掸落在她枕边的芝麻,忧心道:“师父不骂你呀?”

“师父说准我自暴自弃十天,”宝珞一脸的生无可恋,又道,“我恨颍王不光是因为你。”

“我知道。”晁灵云也摸了一块胡饼,紧挨着她,大口吃起来,“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还是喜欢他,但发现他连你也算计,那又是另一回事。”

“嗯,”宝珞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恨道,“我在他眼里同旁人一样,那我就不同他好了。”

晁灵云捂着嘴咳了两声,忽然觉得口中的胡饼,干涩得难以下咽。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我当初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呢?年轻?俊俏?对我好?”宝珞一边大嚼,一边愤愤不平,“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晁灵云终于咽下了嘴里的胡饼,闷闷道:“是啊,可你喜欢上的,只有他一个。”

宝珞忽然就没了声音。

“师父曾经对我说,若觉得哪条路最苦最难,那一定就是我心中最想走的路,”晁灵云低垂双眼,叹了一口气,“阿兄,顺应自己的心真的好苦好累啊,可我不敢回头。”

宝珞红着眼圈,怔怔地问:“为什么?”

“我怕一转过身,就永远看不见他了。”

消沉的声音很轻,落到人心里却沉如坠铅,瞬间隐没至最深处。

“他待我如旁人一样,断、舍、离,只需要狠一狠心肠,可我不敢。”晁灵云两眼空茫茫望着前方,喃喃道,“尊卑有别,如云山有高下,云若就山,固然是一段风流,若不就山,便是天地相隔。”

这是她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所以纵使万般沮丧,终究还是为他留了一线。在光王宅里隐忍于心的话,此刻在宝珞面前,却可以毫无保留。

就在二人怅然若失之际,另一道声音突然自门外传来:“我自妩媚,我自风流,何须白云相就?”

晁灵云与宝珞俱是一惊,齐声唤道:“师父——”

只见元真娘子走进门来,瞪着她们,翘起手指比划:“两个痴儿,一心自苦,没有出息。”

歪靠在床头的两个人扑哧一笑,喷了满襟饼渣。

元真嫌弃地“啧”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床对面的坐榻上,卷起袖子叉着腰,教训自己两个孽徒:“我等本就是帝王家养来玩赏的茑萝,注定要依附松柏而生,如何保有本心?唯有俯仰天地,只争朝夕而已。”

宝珞下巴一掉,把啃剩的小半块饼丢回盘中,哼哼唧唧道:“师父,我暂时还没心情练舞…”

“再不练,等端阳节被翠翘压了风头,你别后悔。”元真盯着宝珞微微隆起的肚子,没好气道,“你这腰身都粗过灵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怀上了。”

“师父!”宝珞忍无可忍,捶胸顿足,“不是说好了给我十天的吗?”

“我反悔了。”元真板着脸,抱怨,“谁知道你和颍王都那么能折腾,我去哪个宴席,哪个宴席就围着我议论你,闹哄哄的,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跳舞了?”

宝珞羞愧得脸通红,缩在被子里怂成一团:“我招惹了什么天魔星…”

“你这副样子,哪里像绝了情、死了心的人?别做两败俱伤的事了。”元真不耐烦地摆摆手,“闹得越大,越是放不下。因爱生恨,说的就是你。”

宝珞一声不吭地任由元真数落,还想装死,却听元真话锋一转,道:“听人说颍王病得卧床不起,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病急乱投医,把郑注都给叫去了。”

宝珞一向对李瀍时好时坏的身体牵肠挂肚,一急之下,从床上蹦了起来:“他又犯病了?”

元真嘿嘿一乐,羞她:“瞧你急的。”

宝珞满面红霞,呐呐道:“师父你不知道,他的身子是真的有毛病…”

晁灵云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知道她已回心转意,便笑着撺掇:“真那么担心,就去看看他?”

“我身子不舒坦…明天再说吧。”宝珞有点拉不下面子,还在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