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小气,就给一块素绢,现在做孝服还早了点儿。

顺手扯开,嚯,果然很小,做个亵衣勉强够了,孝服差远了。可就是,亵衣上要是勾勾画画了横平竖直好像也不好看,一洗便乌糟糟一团破布一样。

我仔细看了看,竟然是长安城图,大大小小的地方都仔细标注了,东西南北的都看齐全了大概要花点时间,这要是画出来不定多久呢,崔雍这人可真够实在的。

“这是崔公子命人送来与你的。”骆驼爹道。

不就是想知道我用了何种手段于何时搭上了崔公子引得人家素不相识的送来了一幅这样表意不明的地图么?

“哦。”我斜斜身子凑近灯下看这地图发现崔雍的画不错,字也相当好看。

我就是不告诉你,除非你问我,冯小宝说了,得矜持。

“是那日游湖与崔公子相识么?”

我发现骆驼爹竟也有点文绉绉,让我耳后活生生起了一排小鸡皮疙瘩。

“哦。”看你继续猜出什么。

“崔公子为何送你一幅长安图?”骆驼爹大概忍不住了。

可是,我忍得住啊。

“爹爹说笑,这个我怎么知道?那日不过游湖闲聊几句便散了再没见过,现在我还懵着呢。要不,改天有幸再碰见崔公子我问问?”继续看地图,忽然一个主意便在我脑子里飘了上来。

对啊,那邸店开在城南想必人也不会多,不如我请人在城门口发地图,一边再把费用便宜些,就算一天只来几个也比一个都没有的好,只是,找人临这个大概又是好大一笔钱,琢磨琢磨回头我该当了哪样东西呢。

“那日你回来怎么没听你提起?”骆驼爹口气极为关心。

“不过就是见了一面闲聊了几句有什么好提的?我来长安认识的人也不只一个了,难道都跟您说?”现在关心我还指望我感恩戴德么?

“妮子,外头的人乱,心思也多,认识了什么人可要小心着些。”骆驼爹道,真像护女心切的慈父。

“您大可放心,我在洛阳这十几年每天市井里跑不也好好的么?再者,这年头好人坏人哪分得那么清呢,也有好人忽然变了坏的,也有坏的浪子回头的,端看个人的命了,真要碰着先好又坏的我也没办法,您说是吧?”我不是不知道他的好意,只是,若是十年前他跟我这样讲我会知道我爹是疼我的,如今……我不分好坏的年纪已经过去了,这话说来刻意,听着像画蛇添足,堵得慌。

骆驼爹又要往下说什么被我打断了,肚子瘪瘪的谁还有心思听他杂七杂八的扯一通天下大义、朋友之道、父女之情的。

我说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改天吃饱了您再说,您就别担心我了,等我真被谁骗了再说吧,这不得是有过才有改么,古人不是云了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出了门其实我有点后悔,冒着酸气说那些个洛阳市井做什么?早就当着人家的面说过不记恨了,这时不时的敲边鼓显得自己心胸多狭隘,过去了就过去了,人家都想从头父慈女孝了还跟只刺猬似的作甚?好好当孝女不就完了么?

这一晚上吃饱喝足了我在屋子里转悠细看每一样东西,当了哪个好呢?每个都有点舍不得,瞧瞧这精致的小手炉这大花瓶小折扇,折价卖了多亏。可若不卖,指着我自己临个几千张那我这辈子不用干别的了,没准儿等闭眼之前还得让儿孙给备着笔墨纸砚直尺外带一百斤竹纸陪葬,所以,废话一堆,该当还是得当。

结果怎么着,第二天刚吃完早饭我寻思喝两口茶化化食就出门满大街找人临画呢,谁知二管家进来了,嘀嘀咕咕不知跟我爹咬了什么耳根子,老头子眼光刀子一样嗖嗖地往我身上招呼,弄得我像秋天一早钻进了草棵子,一头雾水。

作者有话要说:崔雍先生只是一枚龙套,但素请表无视他,因为木有他……难办鸟

我和卢琉桑快活去

不过,很快,等那金灿灿的小狮子镇纸摆在桌上时我就云开雾散了。

这长安质库的人怎么这样?当掉的东西还送回来……下次我绝不去他们家当了,不过我有点好奇的是为什么他们知道这是邹家的东西呢?

卢琉桑和邹昉很识相的出去了,富二娘和邹暖倒是想看热闹被骆驼爹给轰了,剩我一个和他大小眼。

“你,怎么说!”骆驼爹问道。

我目测了一下他和我的距离,算计他扔东西过来的时候我往那边躲才最是明智。

“当了换钱了。”怎么说?和尚头顶的虱子明摆着的,有什么可问。

“钱不够花管你二娘要,拿东西去当,这不让人笑话?”

“总要,哪里好意思。”

“钱拿去做什么了?”

“新结识了一些朋友,自然要花钱吃吃喝喝,有的人身份特别,又不能去普通饆饠店啃两只饆饠一碗茶水打发,您也知道,长安物贵,我也没办法。”我道,我又不傻,难道交待真话?

我寻思,对不住了崔雍公子,暂且拿您垫垫。

可惜,这“身份特别”的人也没有让我骆驼爹脸色缓和,嘴角眼角都耷拉着,还怪严肃的。

这回轮到我用手指头敲桌面了,红木的,敲两下不会出个坑洼的,顺便我又想起了件事,看骆驼爹的样子这两天风头势必很紧,看来我是拿不了什么东西去当了,可这临画的事又要颇费些时日,若此时不开始,到时候邸店开了又没有人知道岂不麻烦?

真是个难事。

“再怎么身份特别,你也是女儿家,虽我大唐风气开化,但女孩儿家还是矜持些好,免得人说闲话。”骆驼爹说道。

“哦。”原来天下男人一样儿都讲究个矜持。

“钱可以花,但不能去当东西。”骆驼爹道。

不当东西,这关口儿上难道让我去抢还是去讨?

“邹家的每一样东西都有标记,去当也会像今天这样被送回来。”我骆驼爹又不紧不慢说了句。

标记?

这事闹的,敢情全长安的质库都知道的事我一个家里人倒不晓得。我也仔细看了怎地没有?一时心急我跳下椅子一步窜到我爹旁边拿起小镇纸细细的看,没找见。

“您不是唬我吧?”我暗忖眼神还没不济到那个份儿上。

骆驼爹抹搭我一眼,不言语。

“那我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坐下。”

坐下,拿着镇纸继续研究,一边瞟着骆驼爹的脸。

“以后不准拿东西去当,若抹不开面子向你二娘要钱就管爹来要。”

不早说!我正想开口让他给我几吊钱只听骆驼爹又不紧不慢开口了:“为了让你长记性,这个月只给你十五枚钱,下个月再说。”

真是,太不讲究诚信了。

十五枚,这才能临几幅画?

“爹,您就行行好,再赏点儿,这点儿哪够啊,赁头驴还三五文呢,我出门一趟再怎么手紧也不够啊。”

骆驼爹铁了心就是不答应,还把我给轰了出来。

我一路研究那小镇纸,到底哪里有标记呢?等我一头撞到垂花门的琉璃框上眼前小鸟儿飞翔的时候我还是没见着标记。

琉璃门边够硬的,这一撞撞的我立刻眼眶子都酸了,可真疼煞我也。

“被骂了?”待我转过垂花门就见一张幸灾乐祸的脸。

“啊,被骂了,乐吧你。”

“难得见大小姐掉眼泪。”

“那是因为从前未到伤心处!”

卢琉桑挑挑眉毛:“说来听听。”

“唉,为了给你和二小姐让路,我爹要让我嫁给一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糟老头子呢,想想我出了嫁马上又要守寡,不伤心难道我还放炮仗庆祝啊?”没事说着玩呗。

卢琉桑表情怔了怔。

我以为他真信了,正待嘲笑他却听他道:“不是糟老头子,不过,却是个缺心眼的傻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缺心眼好啊,缺心眼将来我就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了。”我立刻接口,想了想又不对,他这是说哪里的话?谁是傻子?“你说,谁是傻子?”

“难道最近还曾有媒人上门给你说过别家么?”卢琉桑问道。

余行头的儿子?

我顿感腹中着了火一样,五脏六腑都跟着跳跃不已,好你一个黑心肝坏的老骆驼,就当我不是你亲闺女也不能如此轻易贱卖了我啊!亏我还口口声声喊你爹,啊呸,算我邹晴长了一双天生瞎眼。

“别气,你又不会嫁给他。”卢琉桑道。

“卢琉桑,你有钱么?”

“有,你要么?”

“走啊,晚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钱可要带够了,否则我把你押那里。”

要把我嫁给傻子也别指望你宝贝暖儿顺利就嫁了,最不济我也要让她将来一辈子堵心。

其实,出了门我就有点后悔了,何必呢,我哭死闹死不嫁就是了,老骆驼总不会把我捆了扔上花轿,折腾他们作甚?关键还浪费我自个儿的时间,这不是本末倒置么,他人幸福与否管我鸟事。

算了,就折腾这一次,明天起还是路归路桥归桥。

我带卢琉桑去的好地方当然不会是曲江池啊乐游原纯看风景儿的,我是给石姬招生意呢。石姬今天打扮得分外妖娆,正在台上跳着她那所谓的家乡舞蹈,玉臂蜂腰都露出好大一截,令人想入非非,从那些个男人的眼光就看得出一个个心旌摇曳着呢,不过,谁也吃不到。

石姬就是太庙里祭台上那块肉,寻常人哪里吃得到。

石姬披了衣衫来看我,人未到声先至,嗔怪着我最近少来了,见到卢琉桑在座她便扭了脸又瞅瞅我,眼睛里一丝玩味。

我捏她手一把又抱一下说,这两天做梦总梦见你知道你想我就赶紧来了。

石姬坐了一坐便有什么武公子来了便冲着卢琉桑一欠身出去了。

卢琉桑说看着我和石姬关系很好,我当时正端着琉璃杯,里头是我爱喝的三勒浆酒,这是第四杯了,我抿一口冲卢琉桑笑笑,然后编了个瞎话儿:“听过磨镜么?我跟石姬就是。”

我以为卢琉桑会一脸厌恶,谁想他竟还点了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大小姐眼光果然不错,真是千里挑一的美人。”

“那是,要不是她来了长安,我才不会从洛阳跟过来呢,怎么样,我比你有艳福吧?”继续编,头有点晕,这三勒浆就这点不好,喝着的时候不觉得,待发觉头晕已经晚了,有点像那些个发作缓慢的药。

“确实。”

“没你的份儿,不过,我可以给你找个万里挑一的。”石姬虽美到底上了点岁数,总不如那些个如豆蔻花般的少女来得诱人。

“敬谢不敏。”

“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么,今天怎么也惜字如金哪?放心,我不会告诉邹暖和我爹的,你放心,我讲义气。”

卢琉桑又给我倒满了酒,只是他说什么我就渐渐听一句忘一句,连台上那些舞姬都有点重影儿。卢琉桑说该回府了,我说我不走,我和石姬一块儿睡……

终究我也没能把他留在这儿和美人们厮混,连想留在这儿睡饱了再走的我本人都被他拖拖拽拽地扔到了马上,这不怪我,谁喝多了都没力气。

马不比车,车有三面的依靠,一匹马两个人,若我不想醉得稀里糊涂的掉下去摔断颈子只好靠住卢琉桑,我又觉得不好,一把推开他我说我是女的得矜持,要不人家该说闲话了,然后眼前就被什么遮住了,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见,我听卢琉桑说,把自己眼睛遮住就看不见了,随他们怎么说。

是看不见了,我以为黑天了,所以该睡觉了。

结拜

一觉睡到丫环叫我起来吃早饭,说老爷等着呢,我一睁眼,黑乎乎的,我说天还没亮吃什么饭哪?然后便听到丫环轻笑还有两只微凉的手来触碰我的脸颊,吓了我一跳。

等眼前瞧见了我才发现天果然已大亮了,丫环手里拿着一方折成条状的东西。我问她那是什么,丫环便笑:“昨天大小姐便系着这个,奴婢说要为您拿下去,您不肯,还说遮住了看不见好,奴婢见您执意如此便没拿。”转而又疑惑,“大小姐,这帕子是您在外头买的么?奴婢怎么忘了您有这样一条白帕?”

怎么可能是我买的,我买也不可能买白的,容易脏不说还一点儿也不好洗。这个,应该是卢琉桑的吧?

一想到这个我就向后一仰继续躺倒说头疼不想吃饭,丫环好像有点怀疑,不过还是顺从地去回话了,我斜眼瞅瞅,丫环把那帕子随手搁在了铜盆里,想是一会儿要洗的,我跳下床把已经沾了水中香气的帕子拎出来拧了拧,寻思着等出门的时候拿去扔了,让邹暖添堵倒是好,但卢琉桑和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就别给他成亲后添乱子了,非亲非故的,不好意思,下不去手。

然后我又想起一件事来,昨天我本来是打算顺便向石姬借一点钱的,可喝着喝着酒忘了,现下又不好再去,免得被她刨根问底的,我还得费唇舌解释一通,这屋里的东西又不好动,昨天的钱已经买了材料,虽然还下剩一点,但已说好了开工之后每日付工钱,这也紧够两三天的,怎么也撑不到下个月去。

那我去哪里弄钱呢?我倒是还有我娘留给我的一只镯子,可惜是银的不值钱,即便值钱……那是我娘留给我的最后的东西也不能当了,又不是不能活命的当口儿。

想来想去,我能想到的便只剩了冯小宝,借到与否暂且看看吧。

其实我倒不是怕又卖了东西被骆驼爹骂,而是怕他由此起了疑心查起来就不妙了。

我打算溜着墙根出门,结果却又碰到了邹暖,一张粉面此时罩了霜雪一般,眼睛如夜里的猫头鹰盯着小田鼠。

“姐姐又打算去哪?爹爹说不许你出去。”邹暖说道,咬牙切齿。

“哦,不许?!哦——那我去问问。”咬牙切齿吧你,你不过是添了堵,好在你爹没要把你嫁给傻子。

对哦,我袖里还有卢琉桑的帕子呢,何不给她瞧瞧让她更堵。

我慢慢把帕子拽到袖口握在手中,与邹暖擦身而过的时候“不小心”落在了地上,绣了一片桑叶的帕子她应该知道是谁的吧?

走过,我听到了裂帛的声音,呲——很刺耳。

好像邹暖和我一样,都不喜欢卢琉桑的东西呢,我只是扔了,她更狠,直接撕了。

看邹暖这副样子,想必昨天大家都瞧见了,老骆驼不让出去想必也是真的,不过,以为这样就困住我了么?

邹府的墙虽高,但他似乎忘了我的出身,想当年,穷啊,他做的肉蒸饼也没有余下给我解馋的,于是我跟人学会了爬树掏鸟窝回头让我娘扔到灶坑里烤了吃,这不过尔尔的墙难得住我么。

跳出墙,我又跑到西市赁驴,不为别的,头还有点晕,走多了我怕累着,没人疼我也得自己疼自己。

东市东头常乐坊,安平北曲,枯死的汉柏。

果然,有枯死的汉柏,只是不知道冯小宝这时辰在不在。

敲四下,里头开心的一嗓子:来了,裴光光。

敢情,来敲他门的每人还有专属暗号。

这院子很清静也很干净,小小的三间屋,院中一棵大槐树,两溜儿墙根下用砖垒成了小花坛,只是此时花都已谢了,只有些叶子正无精打采的慢慢枯萎着。院主想必是个懂得生活的人。

院中如此,屋内更是精致,只是看来看去少了灶台,倒像是……像是石姬那里姑娘们的住处,到处都飘着香气,各色东西看着都像女儿家用的。

冯小宝当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倒是不含糊,大大方方告诉我:“我最近和城阳公主府的一个侍女好上了,这院子是她赁的。”

这年头靠女人吃饭也都不是啥丢人事了,如果,马怀素也是这样想得开就好了。

我也不跟他废话直说是来借钱的,待下个月便还他,冯小宝比我还干脆,直接当着我的面就翻开箱子拿出满满一袋子钱,哗啦哗啦作响,还很豪爽地对我说“拿吧”!

我往小口袋里装钱的时候冯小宝欢天喜地跟我说这些钱是怎么来的,听完了我愣住,这小子原来跟我一样聪明啊,只不过他溜达的地方比我多,选的地方也比我选的好,冯小宝非拉我去看,看了之后我倍受刺激。

这小子果然比我聪明,那店原本举架高,他隔出许多块儿不算,还分了上下层,人家一屋睡一人,他这住一双。冯小宝跟我说这也不是他的高招儿,许多穷苦人家房子小都是这样“假天假地”的格局才住得开。

唉,我寻思,其实相比这些穷苦人,我在洛阳还有一处四合舍的住处,其实也不算苦了。

冯小宝又拿出一份红契给我看,上面赫然写着冯小宝和裴光光两个名字,我的心一热,眼眶也一热。虽然这家伙看起来,哦,不,实际上就是游侠儿之流,可这所作所为比很多满口仁义道德的人不知强了多少。

我说这是他的东西我才不要,改天去官府改了去,冯小宝便摇头:“裴光光,我们是靠着你那一文钱起家的,说了和你平分就是平分,女人家的听话就是,唠叨个什么。”

可这非亲非故的,一文钱就能换来这么个产业——谁心里能踏实啊,况且我其实还是个多疑的人。因此心里打定主意,这钱该还的一文不少,其余的一文不要。

冯小宝便有些生气,到底年轻,脸都红了,逼着我问住在何处,我说破庙废屋逮哪儿住哪儿,有钱就和姑娘们厮混,冯小宝便说要跟着我,我差点倒地不起,果然都是洛阳市井混过的,招数都一样。

无奈之下编了个谎,说前些日子又赢了点儿钱买了乐游原的一处破屋子,本想随意住住,但想到他说要做点正经营生便想开一个邸店,又因为手头钱不够才来找他借。

这么一说冯小宝非要跟我去看。

看过了说我眼光不好,思忖片刻说也好办,要是将来专门赁给那些个穷书生们倒是不错,不远就是乐游原,又能赏景儿又能读书,两相便宜。然后,我不得不承认冯小宝的脑子转的就是快。不过,这主意好是好,可我真怕血本无归,我这人虽然小气爱财,但……万一都是马怀素那样的书生我哪里还想要钱?不贴补人家考试的盘缠就算好的了。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又不想占冯小宝的便宜只得一咬牙想着改天去官府把红契上添上他的名字,跟他一说他拍拍我肩膀说了一句:裴光光,咱俩结拜吧,反正都是没爹没娘的了。

搁前几天我还不想老骆驼就这么死了,可如今,人家没拿我当亲闺女我哪里还能厚着脸皮拿人家当亲爹?

我没结拜过,以为俩人对着菩萨念两句皇天后土就中了,谁知却那么麻烦,最让我肉疼的是还要割手指头,然后还要喝下血水,冯小宝说这就相当于古人的歃血为盟,背誓的要被天诛地灭。虽然我没要背誓,可他这么一说我明显感觉背上汗毛直竖。

冯小宝又说结拜要喝酒不醉不归,我昨天头疼还没好,今天只得做了奸喝了一点儿,冯小宝酩酊大醉,一会儿管我叫光光一会又叫姐姐,一会儿又要给我改姓冯。

私以为,冯光光没有裴光光有气势便没同意。

食肆就在常乐坊,把冯小宝送回去我便上驴回家,一路上,秋风吹着,清醒了点儿,这事,其实办得有点急。

不过,再怎么样,我赔上的也不过是这一处邸店而已。

回府,又是公堂的架势,除了卢琉桑所有人都在,富二娘还问我吃过了没有,我寻思,这么大酒气吃没吃过还用问么?显见是要让老骆驼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