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洛一顿,低头微微一笑,仿若那出尘的青莲,看着李建成双目一直。

片刻,杨洛抬起头,对着李建成嫣然一笑,“那多谢太子殿下了。”说着抬眼望了望李世民和长孙无双,笑道:“秦王殿下,王妃,长孙大人,杨洛告退。”说完转身离开。

“二弟,大哥也先走了。”李建成说完话,快走几步追上杨洛。

两人并肩向锦华殿走去。

“阿洛,如果你舍不得离开这宫里的话,还是可以回来的!”李建成突然说道。

杨洛脚下一收,转过脸,对着李建成一笑,“太子殿下此话什么意思?”

“嫁给我,自然可回这宫里。”李建成说道。

杨洛依旧淡淡一笑,“杨洛知道太子殿下才刚刚娶了太子妃。难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让杨洛嫁与太子为妾?”杨洛口中虽在质问,面上却并无恼怒之色。

李建成面色一晒,“阿洛,不必拘于名分。”

“太子殿下,你应该知道,我是独孤太后的孙女。”杨洛的笑容依然像鲜花般灿烂。

独孤太后当年独占后宫,无人不知。

杨洛似乎笑得更加开心,“我祖母在这宫中是皇后,我母亲在这宫中是皇后,太子殿下认为杨洛会甘愿到这宫里做个低级嫔妃吗?”

李建成一噎,似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李世民远远看见杨洛对着李建成巧笑嫣然,虽然听不见二人说些什么,但李世民知道,这一刻,他心里不爽,非常地不爽。

长孙无双看见李世民一直盯着远处的杨洛和李建成,面色越来越难看,她的面上不自觉地蒙上一层寒霜。

长孙无双的这一变化,长孙无忌都看在眼里,心底一冷。

他只有这一个妹妹,从小被他捧在手心里。谁让他这妹妹不开心,他发誓,他会让她更不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夜诉衷肠

夜色已晚,锦华殿里早已收拾妥当,只等天明以后,杨洛便搬出去。

杨洛坐在铜镜下,将满头青丝放下。

秋芸站在她身后,用玉梳替她梳着头,动作轻而柔。

杨洛看着铜镜里秋芸,神情认真而细致。

“公主,好了。”秋芸将玉梳放在梳妆台上。

“嗯。”杨洛点了点头,转过脸来面对着秋芸,说道:“秋芸,明日我便要出宫去了。除了紫忆是我母后送给我的婢女外,你们都是宫女,本就是这宫里的人,所以,我也不好带你们走!”说着将手中一支珠钗送到秋芸手中,“你我主仆一场,这些日子以来,你尽心尽力服侍我,这珠钗就算给你做个念想吧!”

秋芸一听,满脸惊慌,“卟咚”一声跪了下来,大滴大滴的眼泪掉落下来:“公主,你千万别不要秋芸啊!这些日子来,公主对秋芸极好,秋芸不愿离开公主!公主,您带秋芸一起走吧!”

杨洛摇摇头,“秋芸,跟着我只会拖累你。作为前朝皇族,我和侑儿其实朝不保夕,说不定哪天就被人…你跟着我,随时连命都没了。”

秋芸扑在在地,不停地磕着头,哭道:“秋芸不怕死!公主,秋芸早已没有亲人在世上,秋芸愿意追随公主,生死都认了!”

看杨洛低着头不吭声,秋芸爬上前去,死死抓住杨洛的裙角,低声泣道:“公主,你就带秋芸一起走吧!”

“公主,你…就带秋芸一起去吧!”站在一旁边的紫忆心里甚是不忍。

看着秋芸满脸的泪水,一脸恳求地望着自己,杨洛心里也是一软,“秋芸,不是我想不带你走,只是,跟着我,未必会有好的结果!”

“秋芸自己愿意的!”秋芸大声说道。

杨洛沉吟了半晌,终于低叹一声:“那…好吧!”

秋芸见杨洛答应了,心中一喜,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水,便破涕为笑,“多谢公主!”

紫忆见此情景,忙上前把秋芸扶起来,笑着说道:“秋芸,以后我们姐妹俩便尽力服侍公主!”

“那是自然!”秋芸嘿嘿笑了起来,“我去打水给公主洗漱,今晚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起早床呢!”说着秋芸便跑了出去。

看着秋芸兴奋地跑开,杨洛长长叹了一口气:“秋芸,其实我也不知道留下你,做得对不对!”

紫忆将杨洛服侍上了榻,替她盖好丝被,放下锦帐,然后吹了灯,悄悄掩门出去。

听着紫忆将门关上,房里渐渐黑了起来。

杨洛在黑暗中,大大地睁着眼睛。

这是最后一次睡在锦华殿中了,最后一次住在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从此,自己便会像一棵无根的浮萍,只能四处飘泊,无家可归。

泪水,盛满她的眼眶,从眼角溢出,滑过耳畔,滴落在丝枕上。

生在皇家,却如此飘零。如果可以选择的话,真想生在寻常百姓家,没有尊贵与荣耀,却能守一分恬淡与平静。

打更的太监敲着二更的锣声,在宫里四处游走着。

二更了,睡吧!杨洛闭上眼睛,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慢慢地,杨洛似乎终于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母后用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脸颊,眼中满是爱怜和心疼,“阿洛,母后要走了!母后对不起你,从来没有好好照顾过你!”

“母后!”杨洛大叫一声,惊醒过来,一下子坐起身来,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母后的手。

突然杨洛一惊,因为她感觉到,自己手里真的握住一只手,真真切切,连这手上的纹路都感觉得到。只是这只手,略带粗糙,手指关节处还有一层薄茧,分明是只男人的手。

杨洛只觉身上一凉,冷汗涔涔沁了出来,她忙扔下那只手,声音一颤,问道:“是谁?”

只听着他沉沉的呼吸声,却未见他说话。杨洛心里一慌,就着窗外宫灯上透进来的光,她看见那人正坐在榻上,与自己近在咫尺,只是背着光,看不见那人的相貌。

“再不说,我喊人了!”杨洛说道。

那男子沉默了半晌,终于说话道:“阿洛,是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杨洛感觉到自己的心微微一跳,“秦王殿下,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太极宫中,还有我进不去的地方吗?”

杨洛就算看不见,也知道他说这话时,唇角肯定向上高高撇起。

她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只是不知道秦王殿下深夜到我房中来,有何贵干?”

他轻笑着说道:“你今天不是说以后再无相见之日吗?我想着你这话,晚上睡不着,特来向你道别!”

杨洛一愣:“那现在别已道过,秦王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他的声音依旧带着笑,“如果是大哥,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急着赶他走了?”

杨洛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太子殿下乃是君子,不会深夜闯到女子房里的。”

“阿洛的意思是,大哥是君子,我是小人?”他似乎有些戏谑于她。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杨洛感觉到他似乎有些怒意,“秦王殿下,我不是这样意思。”

“那阿洛是什么意思?”李世民倾过身子,将唇贴在她的耳边。

杨洛将身子向后缩了缩,“秦王殿下,别这样!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他笑了起来,“阿洛,经过那天晚上的事,你跟我说这个,还有意思吗?”

杨洛一顿,说道:“那天我…我吃了药才会…”

“可是,那药可是你自己吃的!”李世子的身体向杨洛倾身压过来,杨洛躲避不及,身子向后退去,却被他紧紧箍住,“而且那天,你原本约的是大哥!”说这话时,他隐隐有些怒气。

“那天的事…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杨洛说道。

“是吗?”他的唇靠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呼出的热气透过耳垂,向她传了过来,“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秦王,请自重!”杨洛将头偏向一边。

“怎么?今天下午我看你和大哥说的不是很开心吗?”他用手将她的头转了回来,“跟我说话就这么不愿意吗?”

“你大哥又没有三更半夜爬到我的榻上来!”杨洛也有些恼了。

“阿洛是失望了吗?”李世民不怒反笑,“那天晚上,看见来的是我,不是大哥,你是不是很失望?”

“你胡说!”杨洛又急又气,“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将话打住,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他一下子沉默了。半晌,伸出手想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阿洛…”

她避开他的手,扭过脸,抓起枕边的绣帕,自己将眼泪拭去。

“你那时为什么不找我,要去找大哥?”他的声音一下温柔起来。

杨洛冷冷一笑,“找你做什么?拿我自己跟你做交易?你有娇妻美妾,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听她这么一说,他的心闷闷一痛,“阿洛,你找我,只需一句话,我自会帮你,怎么会让你和我做交易?阿洛,我喜欢你,两年前在灯市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你…”

“你喜欢我?”杨洛冷笑一声,仰着脸质问道:“你若喜欢我,怎会拒绝我父皇赐婚?你若喜欢我,怎会处心积虑谋夺我父皇的江山?你若喜欢我,怎会逼得我走投无路,用自己来和别人做交易?”

李世民忙说道:“大隋这么多年被你父皇横征暴敛,早已摇摇欲坠,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当初拒绝赐婚,是有原因的!”

“那个原因,就是长孙无双吧?”杨洛咬了咬唇。

“阿洛…”

“你喜欢她吗?”她问道。

他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喜欢。”

这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杨洛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渗出,浑身透着冰凉。

感觉到她的变化,他伸出手将她的手放在掌心,她拼命挣脱,却被他牢牢握住,“阿洛,你听我说。我和阿婢青梅竹马,从小便视她如亲人一般。在我十五岁时,我就和她订了亲,我那里便知道她会是我的妻子,所以我一直敬她,爱她。但我对她的喜欢,是亲人之间的那种喜欢。直到那年元宵节,我在灯市上遇到你,我才知道,这世上还有另一种情感!”

“我知道我订了亲,不应该再喜欢你!你约我在文山酒肆见面时,我本来已经出城离开长安,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又回去见了你,我才明白,喜欢一个人真的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本以为从此一别再不相见,谁知命运却让我们一次又一次相遇…但是阿洛,我那时真的不能娶你!当时我拒绝赐婚,你父皇将你赐婚于三胡,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

“你真的喜欢我,那你就不怕我真嫁给了李元吉?”杨洛问道。

“我不会给三弟这个机会的!”李世民说道:“只要我们在你出降之前起兵,你父皇自然会取消你和三弟的亲事。”

“原来,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杨洛低头苦笑一声,“秦王殿下心机之深,真是无人能敌!”

“我承认,我算计了很多!”他执起她的手,贴在脸颊边,用唇轻轻吻了吻,“但我唯一没有算计的,是对你的感情。”

她抬起头,看着他。

虽然在黑暗中,她仍看见他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准备在锦华殿的事情准备一章发出来的,谁知写完都快五千字了,觉得太长了,便从中斩断,分成两章发了。

恍若一梦

他嘴唇那轻轻的一触,仿佛通过她的手背,触到了她的心底。

这一刻,她心里的防线全部崩溃,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猛地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呜咽着。

这一刻,她心里放下了大隋,放下了国仇,放下了家恨,甚至放下了她自己。唯一没有放下的,是她对他的爱恋。

“阿洛…”他紧紧拥着她,轻轻抚着她的背。

她轻轻的抽泣着,靠在他怀里,从未有过的放松。这些日子来,她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终于这一刻,什么都不想了,就这么静静地拥着他,只想时间就这么停止…

他将唇放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阿洛,你这一生都不要想离开我!你对我说什么永不相见,我告诉你,不可能!”

他的话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她身体一震。他的话提醒了她,有些东西是永远也放不下的。她和他终究还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咬了咬牙,推开他,从他怀里探出身子,用手轻轻擦去泪水,哑声说道:“天晚了,秦王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

“我不走!”他将她往怀里一拉,她用手在他胸前一抵,却摸到一个小小的东西。

她愣了一下,这东西的触感她很熟悉。曾经在很多个夜晚,她想念母后的时候,便会在自己胸前摸摸这物件。

“你一直把它带在身上?”她问道。

“嗯。”他伸进衣襟,取出那只玉佛,“我出征之时,将它带在身上,感觉就像你陪在我身边一样。”

“秦王殿下…”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只玉佛,“以后就让它代替我陪伴你吧。”

“阿洛,我不要任何东西替代你,我只要你。”他低下头,捧起她的脸,将她的唇噙住。

她心中一阵悸动,闭上眼,今天就让自己最后再爱他一次吧。明天以后,就当这以往的种种,都是一个梦吧。

他慢慢激动起来,轻轻地放开她的唇,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是那么的明亮。他将她放倒在榻上,欺身伏了上来,两只手扶着她的头,“阿洛,相信我,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秦王,以后的事,再说吧!”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说过,我喜欢的,我一定会得到的!”他紧紧盯着她:“特别是你,阿洛!”

她没有说话。

两人在黑暗中静静对视着。

终于,他忍不住,低头将她耳垂含住。

她闭上眼,一阵痒痒的感觉从她的耳边传到全身。

他的右手向下摸去,从她的贴身小衣下摆伸了进去。

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侵犯,她一惊,猛地睁开眼睛,想要挣开,却被他死死压住,她只得叫道:“你…别…”

未等她把话说出口,他低下头,迅速吻住她的嘴唇,将她口中的话全吞了下去,他的手趁机攻占了她,将她的柔软牢牢握在手中。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却无法推开他,只得紧紧咬住牙齿。

他也不着急,轻轻吮吸着她的唇瓣,用牙尖舔着她的牙齿。他的手从下摆里伸出来,轻轻解着她的小衣的衣带。

她一慌,忍不住想出声制止他,牙关一松,他便趁机攻了进来,与她紧紧纠缠着,随即小衣也被他拉开了…

玉佛从他身上垂下,落在她胸前,有一种温润的触感,带着他的体温。她心中激起阵阵涟漪,终于放弃了抵抗,闭上眼,默默承受着…

李世民放开她的唇,顺着她的脖子吻下来了,落在了她的胸前。她身子一僵,一阵□□的感觉立刻传遍她的全身,身体一下子火热地发起烫来。

他用手分开她的腿,进入她的身体。

疼痛让她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疼!”

他吻着她,动作温柔而急迫:“一会儿就不疼了!”

她紧紧抓住身下的锦被,咬着自己的嘴唇,承受着他带给的疼痛。终于,她的身体越来越湿润,那疼痛的感觉慢慢被另一种异样的感觉所替代,

她生涩的身体和隐忍不住发出的破碎的呻|吟声音,却让他无比兴奋,他一次次攻占她,心底无比满足,感觉着从来没有过的酣畅。感觉到她的身体越来越适应他,他的进攻越来越猛烈…

当一切风平浪静,他将她紧紧抱住,用自己的脸颊贴着她的脸。

她在他的怀里,感觉到他的身体像火一般滚烫。看着他闭着眼,呼吸深长而悠远。她将唇贴到他的耳边,轻轻说道:“二公子,明天以后,什么都忘了吧,就当我们从没遇到过。”

李世民迷迷糊糊地,只听着杨洛在自己耳边说着话,他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搂,嘟哝着一句:“睡吧,阿洛。”

杨洛叹了一口气,窝在他怀里,伸出手紧紧抱着他。就要离别了,就让我最后一次抱着他吧。

慢慢地,觉得身子好沉好沉,眼皮也好沉好沉…

第二天一早,紫忆将杨洛唤醒时,她一惊,一看榻上,李世民早已不在了。难道昨夜只是一场梦?他根本没有来过?可是,身体某处的异样,空气中残存着他的气息,却提醒着她,一切似乎都曾经真实地发生过…

辇车将杨洛姑侄送到宫门口。

杨洛走出玄武门,回头看了看这曾经的大兴宫,如今的太极宫,她知道,这里再不属于自己了。

她转过身,决绝地上了马车,听着马车载着自己渐渐远离皇宫。她闭上眼,就让一切都随着自己的离开结束吧,她所有的爱恨情仇。

酅国公府座落在长安城西北角。

李渊并没有亏待杨侑,宅院挺大,屋城装饰一应按照皇子规格置办。

由于杨侑尚年幼,还未娶妻,因此国公府尚无主母,府内大小事便由原代王府总管刘豫打理。

杨洛住在府里东南边一处独立的小院里。

杨侑虽然有个酅国公的名号,却再无其他职务,每日也就读读佛经,或是与杨家宗室子弟谈谈诗,日子过得倒也平淡。

杨洛觉得这样倒也挺好。杨侑每日谈经论诗,远离朝堂政事,做个闲云野鹤之人,免得招眼。

放下心来,杨洛也开始准备着自己的事情。

转眼天已开始入冬。

十一月初一,杨洛领着紫忆从栖云寺上香归来时,时候尚早。

为表对菩萨的诚意,进香时,杨洛没有备车,便步行回府。主仆二人走在长安清晨的青石板路上,自有一翻静谧与悠闲。

栖云寺在长安城东南郊,要回酅国公府,定要穿城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