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此时低着头没有吭声。

自从李渊封了李建成为太子,他便尽力辅佐李建成,期望他能成为一代明君,没想到,一夜之间,自己所有的心血便付诸东流。

萧瑀此时也坐在座下。虽然李建成和李世民都是他的表侄,但因着杨洛的关系,他内心更向着李世民一些。况且李世民若能继承大统,李恪作为皇子,便是名正言顺的王爷了,这样,想必阿洛也会开心一些吧?

于是,他站起身来,对着李渊一揖道:“陛下,臣以为,太子与齐王本来就没有参与举义兵反抗前隋的谋略,又没有为天下立下功劳。他们嫉妒秦王功劳大,威望高,便一起策划奸邪的阴谋,对付于秦王。秦王这么做,实属无奈啊!”

陈叔达也站起来说道:“是啊,太子一向嫉妒秦王功劳大过于他,听说前些日子还下毒妄图杀害秦王,幸好秦王福大命大才躲过这一劫!”

“竟有此事!”李渊声音发颤:“太子和齐王真的如此狠毒?”

萧瑀接着说道:“陈大人所言非虚!现在,秦王已经声讨并诛杀了他们,如今秦王天下归心,陛下如果能够决定立他为太子,将国家大事委托于他,就不会再生事端了。”

“臣以为萧大夫所言极是!”陈叔达附和道。

听了萧瑀和李叔达的话,李渊心底一片苍凉。

自己这个次子,羽翼早已丰满,自己是降不住他了。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说道:“其实,萧爱卿所说,正是我心中所想!秦王为大唐立下盖世功劳,其实,这太子之位原本就是他的,只是他一直推辞,朕才立的建成为太子!没想到建成居然还因此嫉恨于他,做出如此不堪之事!秦王诛杀太子与齐王,乃为国除祸根,实为正义之举啊!”

听到李渊这么一说,尉迟敬德心中一喜:“皇上英明!”

“尉迟爱卿,快快请起!”李渊对着还跪在地上的尉迟敬德说道。

“谢陛下!”尉迟敬德站起身来,又说李渊说道:“陛下,如今秦王与太子和齐王的人还在交战,臣恳请陛下颁布敕令,命各军均接受秦王的号令,停止这不必要的杀戳。”

李渊抬眼看着尉迟敬德,他那衣服上的斑斑血迹中,心中一疼,这上面可有建成和元吉的鲜血?

可是现在这形势,已经由不得他作主了。

李渊深深一叹,说道:“就依爱卿所言!”说着李渊便写下敕令交给尉迟敬德。

“王源!”尉迟敬德从李渊手中接过敕令,忙叫来手下,将敕令交给他,说道:“速速交给秦王!”

“是!”王源领命后便要离开。

“慢着。”李渊叫道。

王源一顿,看了一眼尉迟敬德,见后者微微点头,他便走到李渊身边,行礼道:“陛下可还有吩咐?”

李渊说道:“叫秦王过来,朕想见他!”

那王源又看了一眼尉迟敬德,看他没有表情,便应道:“小人遵旨!”然后急匆匆转身而去。

此时的临湖殿已经平静,李建成、李元吉和他们的随从已被尽数杀死。

“殿下,现在卑职便赶去东宫和齐王府,是否按原来计谋的那样,斩草除根?”侯君集问道。

想到那几个年幼的侄子,李世民心猛地跳了两下,然后转过脸,望着侯君集,一脸的冷酷:“按原定计划行事!”

“是!”侯君集领命而去。

这时,王源匆匆跑了过来,将李渊的敕令交给李世民。

李世民打开敕令一看,面上一喜:“敬德办事果然放心!”

王源又说道:“陛下还请秦王殿下前去相见!”

“哦?”李世民眸色一深,心中突然有些忐忑。自己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李渊这时叫自己进去,会怎么对自己呢?

可是,此时他却不得不去。李渊这一关,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过的。

他将手中的敕令交给宇文士及,说道:“仁人,我去见父皇,你前去宣读父皇的敕令!”

“是。”宇文士及伸手接过敕令,转身便往外走去。

看着宇文士及走远了,李世民转身对着长孙无双说道:“阿婢,你就留在这儿等我,我去见父皇!”

“王爷…妾陪您一起去吧!”长孙无双眼泛泪光:“我们夫妻生死都要在一起!”

“阿婢,不用了。”李世民对着她温润一笑,“父皇不会害我的!而且有些事,还是我自己去处理比较好!”

“那妾就在这儿等着王爷,等着王爷带妾回家!”两行清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落。

“好。”李世民将长孙无双的手紧紧一握,说道:“我一定会回来的!”然后转过身,没有再回头,径直向宫内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长孙无双已是泪流满面…

李世民走到画舫边,脚步微微有些一滞。

他不知道李渊会怎么对待自己,但自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而且他相信,在这一场生与死的较量中,自己已经牢牢掌握了主动权,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挡他得到想要的一切。

抬脚上了画舫,这一次,没有任何迟疑,走进了船厢里。

“秦王殿下!”里面的人一见他,便纷纷行礼道。

李世民对其他人视而不见,只看着坐在正中的李渊,微微一怔,双眼一红,便扑了上去,伏在李渊脚下,泣声道:“父皇,儿臣…有罪!”

李渊看着脚下的儿子,他的手上,沾着自己另两个儿子的鲜血,可是,此时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

他闭了闭眼,长叹一声,上前将李世民扶起来,说道:“孩子,这也不能全怪你!父皇也有错!今天要不是萧瑀他们对朕说,朕还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父皇,儿臣…真的是迫不得已的!”

李渊一脸的慈爱:“父皇知道了,是你大哥和三弟要设计害你的!父皇现在想起来,前些日子被谣言所惑,猜忌于你,现在想来,父皇…好后悔啊!”说到这里,李渊不禁老泪纵横。

“父皇!”李世民扑进了李渊的怀里。

父子俩抱头痛哭。

李世民的心里,深深松了一口气。不管李渊心里对自己杀死李建成和李元吉怎么看,至少在面子上,父子俩达到了一致。

等安抚好一切,回到秦王府时,天已经全黑了。

此时的秦王府,早已平静。只是府内经过那一场祸乱,还有些凌乱,府内的仆役正在收拾。

韦珪上前向李世民和长孙无双禀报府内的事情。

韦珪低声说道:“其他还好,只是歹人攻打王府时,放了一阵乱箭,当时世子正在园中,来不及躲避,将世子的腿射伤了!”

“什么?”长孙无双一听儿子受伤,脸色一变:“承乾可有大碍?”

“孙太医正在给世子诊治!”韦珪心头一怯。

“王爷,妾去看看承乾!”长孙无双站起身来,急急说道。

“我陪你一起去!”李世民说着站起身来。

“嗯。”长孙无双点了点头。

夫妻二人相携往李承乾的房里走去。

孙太医施了药,正在给李承乾包扎伤口。

“承乾!”长孙无双一进屋,便扑到李承乾的榻边,将他搂在自己怀里。

“父王,娘亲!”承乾一见到父母,眼泪便流了下来。

“没事了,娘亲在!”长孙无双将儿子紧紧搂住,然后对着孙太医问道:“孙太医,承乾怎么样了!”

孙太医顿了一下,说道:“禀报王妃,世子没有大碍!”

长孙无双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谢天谢地!”

李世民看了一眼孙太医,说道:“孙太医,出来一下,本王有话问你!”说完便转身出了房门。

孙太医不敢耽搁,赶紧跟了上去。

“承乾的伤,究竟怎么样了?”李世脸沉声问道。

“世子性命无忧,只是伤到了筋骨,以后怕是走路会有点微跛!”孙太医说道。

“什么?”李世民一惊。承乾才七岁,便有了残疾,忙问道:“不能治好吗?”

“还请殿下治卑职无能之罪!”孙太医忙跪下说道。

“也怪不得你,你起来吧!”李世民缓缓举起手,对着孙太医摆了摆。心情瞬间变得沉重。

李世时此时的心情和任何一个父亲一样,心中对儿子是满满的疼惜。若不是自己先设伏于李建成,他的人也不会攻打秦王府,承乾便不会受伤致残。都是自己害了他,以后,一定要加倍对承乾好,来补偿自己对他的愧疚。

孙太医站起身来,却并没有离开,站在那里,面上似有犹豫之色。半晌,他终于说道:“秦王殿下,卑职还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李世民抬起眼,看着孙太医,说道:“孙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其实杨夫人…很关心殿下的,她为殿下做的那些事,卑职深感敬佩!”孙太医说道。

“她为我做的事?”李世民突然想起李建成临死之前所说那些话,心里一抽:“孙太医,替我解毒那解药到底从何而来?”

孙太医一愣:“王妃没有对王爷说吗?那解药是杨夫人求太子…废太子给的。”

李世民的脸一下变成青色。

李建成果然没有说谎,那解药果然是她去求的!自己居然靠自己的女人出卖身体来换取自己的性命!此时,他心里感觉无比的屈辱。

阿婢没有告诉自己,是怕自己知道真相不能接受吧?

孙太医低着头,又接着说道:“当日杨夫人将药拿回来后,当时卑职也不敢确定这解药的真假,不敢贸然给殿下服用。是杨夫人,主动以身试药,自己吃下明日红,替殿下试出那解药是真的,卑职才敢给殿下服用的。”

阿洛替自己试药?李世民心底一震。她不是恨自己吗?她不是来见自己一面都不愿意吗?为什么又不顾性命替自己试药?她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他眼睛轻轻一闭,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她真那么关心我,她怎么不来见我?”

“不是殿下不想见杨夫人吗?”孙太医一脸愕然。

“我不想见她?”李世民倏地睁开眼睛,望着孙太医,问道:“你听谁说的?”

“是杨夫人对卑职说的啊?”孙太医指着眼前那间偏厅说道:“那天杨夫人一直在那房里,试完药后,我原以为她会找殿下表功,没想到她等身子好了一些,便直接往院子外面走去。我当时提醒她来看看殿下,她说殿下不想见她,不想前来惹殿下厌恶!”

李世民心底极为震惊,原来她不是不愿意来自己,原来她一直就呆在自己旁边的房子里,原来,他们俩都认为是对方不愿意见自己。

原来,这一切都是误会。

他心里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轻轻踱到李承乾的房门前,看着正在房内轻声哄着儿子的长孙无双,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太极宫内的海池上,莲叶无穷碧连天,映日荷花分外妖娆。

海池中游着一艘精致的画舫,舫中不时有阵阵丝竹之声传来,间或夹杂着高声谈笑的声音。

此时的海池,正一片祥和安逸之景。

突然,有几十个身着铠甲的军士闯进了画面,径直上了画舫,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打头的那位军士,手持着长矛,直接冲进了厢中。

正来吹弹着乐器的乐伎们见此人一脸的凶相,铠甲上沾满了鲜血,尖叫着四散奔去。

正靠坐在上座的李渊一惊,厉声喝道:“尉迟爱卿,何故到此?”

尉迟敬德忙下跪行礼道:“禀报陛下,秦王因为太子和齐王作乱,起兵诛杀了他们。秦王殿下担心惊动陛下,故派臣前来保护陛下!”

“什么?”李渊大惊:“太子和齐王作乱?已被诛杀?”

“是!”尉迟敬德回答道。

建成和三胡被杀了?李渊心中一阵剧痛,抬眼看了一眼尉迟敬德,只见后者虽然恭敬地跪下座下,但悄悄抬起眼,正偷瞄他。

是在看自己的反应吧?

尉迟敬德能够如此容易便近了自己的身,想必整个太极宫已在李世民的掌控之下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面上努力露出平静之色,对着座下的裴寂等人说道:“太子和齐王…竟敢作乱,诸位爱卿认为朕应该怎么办呢?”

裴寂此时低着头没有吭声。

自从李渊封了李建成为太子,他便尽力辅佐李建成,期望他能成为一代明君,没想到,一夜之间,自己所有的心血便付诸东流。

萧瑀此时也坐在座下。虽然李建成和李世民都是他的表侄,但因着杨洛的关系,他内心更向着李世民一些。况且李世民若能继承大统,李恪作为皇子,便是名正言顺的王爷了,这样,想必阿洛也会开心一些吧?

于是,他站起身来,对着李渊一揖道:“陛下,臣以为,太子与齐王本来就没有参与举义兵反抗前隋的谋略,又没有为天下立下功劳。他们嫉妒秦王功劳大,威望高,便一起策划奸邪的阴谋,对付于秦王。秦王这么做,实属无奈啊!”

陈叔达也站起来说道:“是啊,太子一向嫉妒秦王功劳大过于他,听说前些日子还下毒妄图杀害秦王,幸好秦王福大命大才躲过这一劫!”

“竟有此事!”李渊声音发颤:“太子和齐王真的如此狠毒?”

萧瑀接着说道:“陈大人所言非虚!现在,秦王已经声讨并诛杀了他们,如今秦王天下归心,陛下如果能够决定立他为太子,将国家大事委托于他,就不会再生事端了。”

“臣以为萧大夫所言极是!”陈叔达附和道。

听了萧瑀和李叔达的话,李渊心底一片苍凉。

自己这个次子,羽翼早已丰满,自己是降不住他了。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说道:“其实,萧爱卿所说,正是我心中所想!秦王为大唐立下盖世功劳,其实,这太子之位原本就是他的,只是他一直推辞,朕才立的建成为太子!没想到建成居然还因此嫉恨于他,做出如此不堪之事!秦王诛杀太子与齐王,乃为国除祸根,实为正义之举啊!”

听到李渊这么一说,尉迟敬德心中一喜:“皇上英明!”

“尉迟爱卿,快快请起!”李渊对着还跪在地上的尉迟敬德说道。

“谢陛下!”尉迟敬德站起身来,又说李渊说道:“陛下,如今秦王与太子和齐王的人还在交战,臣恳请陛下颁布敕令,命各军均接受秦王的号令,停止这不必要的杀戳。”

李渊抬眼看着尉迟敬德,他那衣服上的斑斑血迹中,心中一疼,这上面可有建成和元吉的鲜血?

可是现在这形势,已经由不得他作主了。

李渊深深一叹,说道:“就依爱卿所言!”说着李渊便写下敕令交给尉迟敬德。

“王源!”尉迟敬德从李渊手中接过敕令,忙叫来手下,将敕令交给他,说道:“速速交给秦王!”

“是!”王源领命后便要离开。

“慢着。”李渊叫道。

王源一顿,看了一眼尉迟敬德,见后者微微点头,他便走到李渊身边,行礼道:“陛下可还有吩咐?”

李渊说道:“叫秦王过来,朕想见他!”

那王源又看了一眼尉迟敬德,看他没有表情,便应道:“小人遵旨!”然后急匆匆转身而去。

此时的临湖殿已经平静,李建成、李元吉和他们的随从已被尽数杀死。

“殿下,现在卑职便赶去东宫和齐王府,是否按原来计谋的那样,斩草除根?”侯君集问道。

想到那几个年幼的侄子,李世民心猛地跳了两下,然后转过脸,望着侯君集,一脸的冷酷:“按原定计划行事!”

“是!”侯君集领命而去。

这时,王源匆匆跑了过来,将李渊的敕令交给李世民。

李世民打开敕令一看,面上一喜:“敬德办事果然放心!”

王源又说道:“陛下还请秦王殿下前去相见!”

“哦?”李世民眸色一深,心中突然有些忐忑。自己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李渊这时叫自己进去,会怎么对自己呢?

可是,此时他却不得不去。李渊这一关,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过的。

他将手中的敕令交给宇文士及,说道:“仁人,我去见父皇,你前去宣读父皇的敕令!”

“是。”宇文士及伸手接过敕令,转身便往外走去。

看着宇文士及走远了,李世民转身对着长孙无双说道:“阿婢,你就留在这儿等我,我去见父皇!”

“王爷…妾陪您一起去吧!”长孙无双眼泛泪光:“我们夫妻生死都要在一起!”

“阿婢,不用了。”李世民对着她温润一笑,“父皇不会害我的!而且有些事,还是我自己去处理比较好!”

“那妾就在这儿等着王爷,等着王爷带妾回家!”两行清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落。

“好。”李世民将长孙无双的手紧紧一握,说道:“我一定会回来的!”然后转过身,没有再回头,径直向宫内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长孙无双已是泪流满面…

李世民走到画舫边,脚步微微有些一滞。

他不知道李渊会怎么对待自己,但自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而且他相信,在这一场生与死的较量中,自己已经牢牢掌握了主动权,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挡他得到想要的一切。

抬脚上了画舫,这一次,没有任何迟疑,走进了船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