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郡主脸上露出严厉之色,当着这样多人的面,魏敏珠有意挑事儿,不是摆明了想要欺负傅大娘子吗?

“人参、五味子、麦冬、远志、节菖蒲再加几味药混在一起煎服。”傅明华微笑着,看魏氏一脸的挑衅之色:“服用之后对痴愚有大用。”

“你…”魏氏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丹阳郡主呆了一呆,看了傅明华一眼。

少女脸上并没有丹阳郡主想像中的,被羞辱之后脸颊通红,负气便走。

反倒是将率先挑事儿的魏氏气得不轻了。

“我曾祖父乃是太祖亲封左武卫大将军,百年之后更是被追封护国公,配享太庙。如果你还记不清楚,我想柱国公府的家教也不过只是如此而已了。”傅明华可不会被魏氏这样一个小丫头欺负得哭哭啼啼的,她并没有疾言厉色,却仍要将魏氏说得脸色发青了。

“你…”

“我想其他你记不得,我的曾祖父百年之后被追封幽州都督,想必魏娘子应该记得了吧?”

傅明华冷冷的笑。伸手拉了拉滑落到手臂的披帛,那轻声细语的,眼里却带着轻蔑之色。

魏氏祖上原镇守幽州,只是如今通过大唐两位帝王的努力。魏家在幽州的势力名望已经大不如前了。

恰巧的是傅老侯爷百年归天之后又被太祖追封幽州都督,傅明华此时有意提起此事,便如在魏氏脸上抽了一耳光般。最重要的是,魏敏珠说她不记得傅明华是谁,傅明华却将她祖上来历都点了出来。两个对比之下,更显魏敏珠失礼之极了。

魏家除了有个识时务的功臣名头,除了在幽州还有几分名声,还有什么?

连魏家老本营幽州都保不住,此时的魏氏还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装什么目中无人的天之骄女了?

仿佛她这一刻已经成为了三皇子妃,高高在上蔑视众人似的!

傅明华细腰挺得笔直,神色意味深长。

之前还不可一世的魏氏,此时在她连削带打之下,竟然再匀不出半分底气来。

反倒是傅明华,她还未抬出谢家。魏敏珠又算得了什么?

周围众人静悄悄的,刚刚两位小娘子掐的架,让几个年纪不大的姑娘都有些发蒙。

众人没想到面对他人刁难,还能以这样强势的态度回击回去的。

画坊楼上略比楼下要小许多,楼下刚刚两位娘子的争执被上头的人听得清楚。

燕追手指描着茶杯边沿,少女刚刚轻柔慢语的话似巴掌抽到了魏敏珠的脸上,他想起了那首打油的小诗,想到了谢氏,燕追眉头皱了皱:“麻烦了。”

“你知道得倒挺多。”魏敏珠被气得脸儿发红,可是此时在傅明华面前。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将她压下去。

她想了又想,又有些不服气,转头往画坊另一方看了过去。

魏敏珠的眼睛一亮,连声便唤:“表哥!”

被她唤的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一身蓝色锦袍,捏着一把折扇,与贺元慎坐在一道。

事实上这边的争执,刚刚另一边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女孩儿间的争斗,男子不便插手罢了。

此时魏氏争输了嘴。咽不下那口气,便想着要唤救兵了。

少年朝这边过来,与他同坐的贺元慎等人也跟了过来。

傅明华微笑着,捏了帕子掩住嘴唇。

贺元慎一下子就将她认了出来。

这是在谢三爷府中赏梅时,曾透过梅林惊鸿一瞥看过的娘子。

只是当时他的心思分了一些在被傅明霞压断的梅树上,心疼那满地的残枝落花。再加上傅明华年纪又不大,他最多便记得一个女郎的模样,倒也没想其他。

没料是长乐侯府的长嫡女,倒出乎贺元慎意料之外的冷静聪敏,将有意挑衅的魏敏珠说得眼泪都要滴下来了。

“你如此厉害,什么都记得,什么都知道,我这表哥考你对子,你能不能对得上?”魏敏珠瞪了眼睛,不服气的道。

一旁被她唤来的少年耳根泛红,正要客气一番,傅明华却是笑了一声,温声道:“对不上。”

她这样干脆,倒让魏敏珠有些接不上话了。

少年始终不能眼睁睁看着傅明华欺负表妹的,因此双手抱团长揖了一礼:“题都未出,小娘子怎么知道对不上?”

傅明华看了他一眼,二楼之上,燕追的目光似是绞到了杯子上。他不转头,若是转了头发现魏氏太蠢笨,会使他难以忍耐。

“我确实不知道对不对得上,但是我知道,我若出一题,郎君必定对不上。”傅明华将身体往后微仰,歪头盯着少年看。

一眼就认出了少年是洛阳太守顾饶之的嫡三子顾喻谨,此人在洛阳颇有美名,风流而不下流,未参与科考,但也是有几首小诗流入坊间传唱的。

“娘子自管道来。”顾喻谨原本不想与女流之辈计较,可偏偏傅明华这样一说,自然激起了少年心中的不服输:“只是若问闺阁少女之事,我自然会答不出来的。”

他担忧傅明华有意出些女儿家的题来考他,不过是先小人,防她难以纠缠,有意丑话说在前头罢了。

第六十四章 比试

站在傅明华身后的江嬷嬷听了这话,冷冷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傅明华的性格,她房中的人是最清楚不过了,这位顾三郎实在小瞧了她,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昨日的昨日的,前日的大前日的后天是哪一天?”

原本准备要好好回答,一显才华的顾三郎未曾料到会是这样一个问题。

他心里本来都已经想好若傅明华问些小娘子家的私事儿来为难自己,毕竟她都肯定的说自己回答不上。

顾三郎满心自信,总觉得除了这样的问题他答不上之外,也没什么能难得倒他。他还想着到时为了小娘子脸面,他也就道声侥幸大家也好将此事揭过去。

但独没想到傅明华会问他这样一个问题,初时听来确实简单。

也没有他所想像的会使他大感为难,倒是直白得让他一时回不过神来。

想着刚刚自信满满的样子,少年脸颊涨得通红,拱手道:“是退之冒犯了。”

“顾三郎文才过人,只是有意承认罢了。”傅明华微笑着恭维道。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两人都肯下台,这是最好的,魏敏珠心中还有些不太服气,不过傅明华与顾喻谨都不再争执,她若再是纠缠下去,便更是丢脸了。

只是魏敏珠却将今日之恨记了下来。

画坊顺着洛河漂了一段距离,少年男女忘性快,已经差点儿将之前的事儿忘了。

待到下了画坊时,魏敏珠气冲冲的离开,丹阳郡主拉了傅明华的手,小声警告:“敏珠恐怕吃不得今日的气,往后你看到她,避着些。”

傅明华笑了笑,看着魏敏珠消失的方向,眼睛眯了眯。眼里闪过杀意。

再看丹阳郡主时,便带了些笑:“我知道,多谢郡主提点了。”

丹阳郡主勉强一笑,正要说话。却有人匆匆赶来,说是薛夫人正在找她。

两人分别离开,傅明华已经失去了再逛的兴致。

这满眼景色再好,她却再看不进眼里。

“今日那魏家小娘子实在太过嚣张。”碧蓝哼了一声,心里仍有余怒。

江嬷嬷看了她一眼。神情倒是平静:“不过年纪小,还未定性。”江嬷嬷出身谢家,魏氏一脉虽有来头,但她却也有些瞧不起。

一个世族的教养与传承,从后人身上便能看得出来几分了。

傅明华不出声,她想着今日魏氏的举动,神情有些冰冷。

魏氏如此针对她,应该是知晓了自己与她都有可能被崔贵妃看中这个事儿。

她既知道,应该不是像自己一般,从梦里谢氏的自尽到后来‘傅明华’倍受冷落的情景能推断得出几分。她若知道。必定是通过魏家得知。

如此一来,自己被瞒着,而她却知晓此事,从某方面来说,便已经看得出来,众人对这事儿的态度了。

谢氏对自己只字未提,恐怕心里也已经打好了主意。

梦里的‘她’是这场博弈中的弃子,要找麻烦,也不应该是魏敏珠来找她才对。

回到牡丹亭,下人领她来到了牡丹苑。这里以崔贵妃为首,正坐在亭中赏花。

那亭子不大,身份尊贵的诰命夫人自然是陪崔贵妃会在亭中,身份稍低的便站在弧形拱桥之上静候着崔贵妃的传召。期待她能想得起来。

再低一些连桥都没资格上,远远的候在一旁。

傅明华一来,便由宫人领着往亭中走,许多人看她的眼神中带着羡慕之色。

这就是权势的好处了,她风光之时,有机会进入亭中。一旦失势,恐怕连进入这座园子的资格都没有了。

薛夫人与丹阳郡主也在此处,她比傅明华早来一步,刚刚与傅明华有过争执的魏敏珠也在,但看她的眼神有些恨恨的。

“元娘来了。”崔贵妃看到傅明华,脸上露出微笑,冲她招了招手。

傅明华朝崔贵妃靠了过去,崔贵妃将她手握在掌心:“玩了些什么?可尽兴了?”

她伸手替傅明华撩了撩刘海,这样亲密的动作,坐在亭中的白氏脸上露出骄傲之色。

傅明华不相信崔贵妃不知道之前画坊上的事儿,只是此时她既然问了,傅明华也就答:“看了大唐盛景。”

崔贵妃左侧坐着的穿了一身湘妃色胡服的妇人听了这话,便不由笑了起来:“太傅果然教导有方。”

傅明华转了头去看,就见容妃笑意吟吟的看她。

身为嘉安帝宠爱的女人,不惜遭人诟病也要的容妃美貌自不必说。

她的媚像是自骨子里透了出来,举手投足皆是风呢。

崔贵妃虽美,可始终出身崔家,言谈举止还带着束缚与尊贵。

容妃便不同了,她哪怕是穿着胡服,却依旧透出妩媚。她与崔贵妃向来不合,洛阳人尽皆知,此时赞傅明华,便如抢了崔贵妃的话说一般。

亭中众人只装木偶,低头微笑着,只求不出错,唯恐被搅进两人斗嘴之中。

容妃却像是没感觉到众人的异样,拉了一旁的少女:“云阳比娘子大些,可倒差一些了。”

坐在容妃身侧的少女一听这话,眉峰便皱了起来。

她是容妃的女儿,嘉安帝的掌上明珠,三公主燕玮。

在她之前,嘉安帝也有两个女儿,照理来说燕玮并不尊贵,可她出生之后,嘉安帝便打破了大唐规定,公主不允封号为大唐名山大川,而封她为恒山公主,食邑万户,可见其受宠之程度。

直到后期有御史进言,认为此举有违太祖定下的规章制度,嘉安帝才三公主的封号改为‘云阳’,她是唐朝少有未到成年便有封号的公主。

此时容妃指着傅明华冲女儿笑,燕玮的脸色当下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差在哪里?”燕玮扬起了眉梢,她女凭母贵,嘉安帝一向宠她,此时她心里不快,脸上便显露了出来:“母妃喜欢珠玉,总不能让女儿也学着那珠玉一般。”

气氛顿时僵了下来,白氏低垂着头,脸色不虞。

傅明华暗暗将这笔账记在心里,脸上却不动声色。

第六十五章 诡计

崔贵妃眼中露出若隐似无的笑意:“云阳这话也有道理,哪怕就是一母同胞,性格也是大有不同。”崔贵妃说完,又抿了嘴笑:“不过容妃妹妹最爱自当是皇上,又怎么会是珠玉呢?”

一旁容妃拿帕子掩了嘴角笑,也不出声。

崔贵妃拍了拍傅明华的手,温声道:“好孩子,且去你母亲那会歇会儿。”

傅明华应了一声,又福了一礼,才退了回去。

晚上嘉安帝在景德殿赐宴朝臣,晚宴结束众朝臣才携女眷告退。

回城之时太阳已经西斜了。谢氏身体不适,单独乘了一辆马车先走一步。

傅明华透过薄纱看着外头,洛阳边人已经渐渐少了,夕阳之下青柳垂在似镀了一层金粉的河面上,能瞧见有行人匆匆回城。

不知道这样悠闲的情景,还能再看到几回。

城门之前已经有人在排队进城,前头排着的也是洛阳权贵,倒不好插队。

赶车的老奴将马赶到一旁静候着,一阵急促如鼓点的马蹄声渐渐近了,傅明华却没有丝毫少女的好奇心揭了细纱去看,她甚至连头都没转开。

“傅大娘子。”那骑马的人缓缓驱着马车,朝她靠近。

少年的声音还带着晚春的冷意。

傅明华听了出来,有些诧异他能认得出自己的马车:“殿下。”

燕追骑着马的影子缓缓出现,将原本能照进马车里的阳光挡了个严严实实。好似代替了阳光,渐渐入侵了马车里。

那侧影将坐在车里的傅明华牢牢覆盖,让人有种傅明华被他阴影完全淹没的错觉感。

窗外的人并未转过头来:“****沉稳,世子夫人教得好。”

傅明华微微笑着。道了一声谢。

外头的燕追一夹马腹,缓缓前行了。

他自然是不用如傅明华一般排队的,守门的士兵自然会为他大开方便之门,一会儿马蹄声便听不到了。

仿佛之前燕追在傅明华马车边停留,是她的错觉一般。

傅明华想了想,梦里的‘她’也曾随傅家人出门踏青,有没有遇到三皇子。她已经记不得了。不过绝对没有回城途中三皇子停下来与她说话的。

回到府中,白氏一整天头顶钗环,随侍在众人身旁也是累得慌了。令众人各自散去,便也歇息了。

傅明华回到院落洗漱干净躺在床上,江嬷嬷拿了调配好的淡绿色膏子抹在她腿上背上。

她一头长发散在一旁,闭着眼睛想今日遇到的人与事。

魏敏珠便不提了。倒是容妃有些意思。

当时她的夸奖,自然不是随口便提的。这些宫中的贵人。每说一句话都大有深意。

容妃要当着众人面夸她,除了与崔贵妃较劲儿,应该还想显现她颇为看得自己。

这可不是因为容氏一族与傅侯爷合作这么简单,傅明华闭了眼睛。江嬷嬷的手轻轻的推着绿膏使她吸收,看她默不作声,便知道她恐怕是心里在想着事情。

“娘子在想容妃娘娘?”

江嬷嬷把她从小奶大。傅明华心思深沉,但她也能看得出来几分。

傅明华软软的应了一声:“嗯。”

她语调拖得绵长。余音仿佛扇着翅膀的蝴蝶,一摇一颤的。

“贵妃娘娘惹娶魏敏珠,祖父便有可能与容氏一族合作。若娘娘选我,容氏便有可能弃傅家而选柱国公府。”初时傅明华只觉得容妃心思狡诈,将崔贵妃逼得只有使谢氏废除自己,而破开容妃的局。

但今日容妃说话,傅明华又心里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了。

容妃的笑容里带了太多东西,她看起来对自己并非那么喜欢到想为四皇子娶了自己。

云阳公主的性格如何,容妃心里应该最清楚了,却故意拿自己与云阳公主比较,又偏偏要在崔贵妃面前展示出喜爱自己的模样,赞赏了两句。

她这样做,不像是喜欢自己,要与傅家合谋的意思。

倒更像是…

容妃已有中意的儿媳人选,却担忧崔贵妃势大,要迫使其自剪臂膀的样子。

恐怕梦里的傅家也是容妃算计的棋子,好笑的是傅侯爷却欲要与虎谋皮!

只是,容妃虽受宠,但到底只是後宫妃子,嘉安帝宠她,一方面是当初对她险些求之不得,另一方面则是容妃自己也是知情识趣,颇有手段的原因了。

若是她为了儿子,而谋算朝臣,嘉安帝不一定会容忍。

除非,这一切是嘉安帝默许的。

大唐立国之时,便最忌世族势力太大,太祖在世时,铲除世家眼也不眨。

嘉安帝登基之后虽没有大动作,但不表明他不想收爵回权的。

傅家只要不犯错,爵位便能传承百年,嘉安帝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世族形成?

所以他恐怕早有废掉傅家的心,只是傅家子嗣废物,世子傅其弦如今膝下没有嫡子出生,他便放任不管。

可傅侯爷一旦有了野心,他便顺势为之。

所以傅侯爷与容氏合谋如此顺利,甚至连崔贵妃都没有率先发现,若不是白氏说漏了嘴,谢氏还蒙在鼓里,这一切都与皇帝背地里默许的态度是有关的。

傅明华想通了这一切,江嬷嬷的手在她背上渐渐使力:“娘子不必想得这多,仔细伤神。”

那淡淡的药香夹杂着花的香气蔓延开来,倒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傅明华将心里的线理顺一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早上起来时身上遍体的药膏化为甜腻的香气,她伸了手臂出来,那衣袖落下时露出的一截手腕肌肤如玉。

傅明霞所嫉妒的她白如凝脂雪的肌肤,也不是天生便有的。

上巳节后,傅明华因与崔贵妃拉手,在府中又成了人人羡慕的对象,谢氏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差了。

四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府里的人过来量傅明华的尺寸,准备要裁夏裙了。

江嬷嬷在一旁量记,内院中的管事嬷嬷周氏便道:“大娘子又长高了些。”周氏是夫人白氏陪房的丫头,嫁了人之后便为她打理这内院之中大小的事儿。

第六十六章 暴雨

这为内院的主子们裁制新衣是属她管,若是换了旁人她也不见得亲自过来,但白氏、谢氏与傅明华这边,她每回都是亲自前来的,还陪着笑脸,这也是权势地位的好处之一了。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江嬷嬷笑着答。

翻过了年傅明华已经虚十岁了,去年的裙子都已经穿着显小了些,得重新再裁制。

大唐的女郎喜好飘逸的衣裙,夏裙时尤其偏好绫罗裁裙,走动间款摆生姿,着实动人好看。

傅明华看了江嬷嬷一眼,见周嬷嬷在一旁拘谨的站着,不由笑道:“碧蓝替周嬷嬷捧杯茶来。”

“不用不用。”周嬷嬷连连摆手,“奴婢不渴,不必劳烦碧蓝姑娘。”

“歇会吧,嬷嬷量尺寸还要一会儿。”傅明华这话一说出口,周氏便听出了傅明华的意思是想要有话与她说了。

江嬷嬷也听明白了,慢下了手中的动作。

碧蓝去令人端了茶杯过来,周嬷嬷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也不敢去喝那茶水。

外头天色阴沉沉的,屋里虽说摆了冰盆,但周嬷嬷身上汗水还是大滴大滴的淌下来,这样冷热一冲,她激伶伶的打了个寒颤,感觉头都有些发昏了。

一时之间她仿佛能听到自己冷汗浸出来时,将衣裳浸湿的声音。

“恐怕是要下雨了。”周嬷嬷汗水浸进眼睛里也不敢伸手去擦,只是陪着笑讨好的说了一句:“奴婢来时,看到地龙在沙里翻滚。老人们都说,地龙滚沙,定是要下雨了。”

天空里带着一股风雨欲来之势。傅明华看了坐立难安的周嬷嬷一眼:“嬷嬷可去为父亲量过衣衫了?”

周嬷嬷被她留了下来,还当她有什么话要与自己说,没想到她只问了这个事儿。周氏松了一口气,笑了出声:“世子爷外出办事儿,尚未归来,兴许会比娘子晚一些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