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武安公府也颇有来历,老国公是前朝旧臣,出身显赫,算是陈朝三朝元老。

嫡女嫁悼帝为后,直到太祖一统天下之时。能精明的看准大势,给太祖以帮助,所以大唐立国后,被封为南诏太守,手握重兵。

武安公为向太祖表忠,晚年居于洛阳之中。

太祖感念其忠义,任命武安公子继父业,仍镇守南诏,加袭三代。

老武安公死后被追封南诏王,陪葬于昭陵,得享太庙待遇。

直到新任的武安公死后,也是被太祖追封南诏王,传到与丹阳郡主议亲的武安公府世子这里,已经是第五代了。

当初太祖的加袭便到世子这一代而已,世子一旦继位之时,便降为武安侯府,除非周氏一脉再立下大功,才可延爵。

不过就算是降了等,但武安公府的来历地位摆在那里,也非定国公府浅薄的底蕴可以比拟的。

最重要是,武安公府安份守已,对嘉安帝忠心耿耿。

再加上又非世袭,嘉安帝对周氏异常放心,哪怕是武安公府有养私兵,可数量却远达不到使朝廷注意的地步,富贵而安全,总比跟了简叔玉那样随时有可能会丧命的危险份子要好得多。

难怪丹阳郡主在那时被自己一句话气得离开之后,今日又主动前来找她说话的,恐怕也是明白武安公府是一门难得的好亲事。

另一个原因,恐怕就是武安公府之所以能看上定国公府这样才冒出不足五十年的世族,并愿意使嫡子娶丹阳郡主,恐怕不是在看在丹阳郡主这长公主之孙女的皇室血统,更有可能的是看中了与定国公府已定下四姓之一的阴氏女为妻。

如此一来方才提高了定国公府名声,使武安公府结成了这桩与丹阳郡主的亲事。

因有阴氏之故,自己又与阴丽芝交好,薛夫人这才会带了女儿前来傅府的。

傅明华望着丹阳郡主那张含羞的脸,微微有些出神。

这种女儿家的娇羞,她却无论如何也是感觉不到的。

梦里感觉不到,如今的她更不可能感觉得到。

丹阳郡主有薛夫人为她操持,自己却得仔细谋划自己的婚事。

“今年定下的。”丹阳郡主脸色微红,但依旧落落大方的,一口便承认了。

又看傅明华眉眼含笑,一副温婉端庄的样子,心里的羞怯又压了几分,不由自主的问:“你呢,可有中意的对象?”

傅明华回了神,也开始认真的思索这个问题。

目前洛阳与她身份般配的子弟之中,她也将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都细细想了一遍。

也倒有人选,只是还得琢磨一番。

廊外种着一排排的金桂,已经结了不少花苞出来。

头顶往外伸了上翘的顶角将阳光挡了大半,只余斑驳的光点落在两人垂落到地的轻纱披帛之上,使傅明华那披帛边以银丝绣的暗纹,此时才展现出了那华美的真面。

第九十一章 考虑

晃得丹阳郡主有些不能直视。

刚刚不见端倪,倒觉得这披帛只是色泽艳丽,她认出了这是出自河北道恒州织造的孔雀罗,华贵是华贵,可是却没想到了暗藏玄机。

直到这一刻阳光照在披帛之上,才让丹阳郡主回过神,心里隐隐有些嫉妒,对自己即将要嫁的武安公府的世子又生出几许期待来。

传承多年的世家,富贵得不显山不露水,那种低调的奢华让她有些心生艳羡。

她喜欢傅明华这种一举手,一投足皆带着让人说不出滋味儿的雅韵,那种仿佛旁人学了也学不会的气质才使她头一回看到傅明华时,不由出声招呼。

风夹杂着金桂的香气袭来,还有一朵已经枯萎的小花苞也被吹落到傅明华身上。

从她肩头跌落,滚到她裙摆之上。她坐着的动作,裙子将这枯了的小花包牢牢的接稳了。

丹阳郡主就看她不疾不缓的将这花苞拂开,神情温和沉静。

“我?”傅明华轻声反问了一句,抬起头来盯着丹阳郡主看:“我还早着。”

其实也不算早了,她如今已经虚十二,年一过便十三了。

只是白氏压根儿没有要替她打算的意思,她自己倒是有几个目标,却暂时还没定下来。

‘谢氏’之死,也有崔贵妃的原因,她不嫁位高权重的皇子,也不想成为崔贵妃的棋子嫁给权臣。

若是能嫁进富贵而无权的世族。里外应酬她能得心应手,保持得住自己的体面与自尊,地位摆在那,丈夫有宠无宠她都不在意。

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日子过得舒不舒心,而非围着男人过日子。

傅明华不想再说这个问题,便问:

“是不是年初时,武安公府夫人携世子进洛时宴会相识的?”

丹阳郡主之前听她说议婚之还‘还早’。正欲开口的。却没想到傅明华转头说起了此事,不由羞得脸颊泛红,顿时忘了自己之前说的是什么了。

“嗯。”她声如蚊虫一般。轻应了一声。

傅明华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即将要嫁入定国公府的阴丽芝来。

“见过世子了?”傅明华问道,丹阳郡主脸就更红了。

“嗯。”她点了点头,今年随薛夫人赴宴之时。武安公府的夫人也在,世子周文及比她大了一岁。今年十七了,长得倒是高大。

当初的武安公能将女儿嫁进皇室,可想而知家里人容貌都不大丑的,丹阳郡主对这门婚事也颇为满意。

深怕傅明华还在再问。丹阳郡主连忙开口:“别只顾说我了,也说说你,若是你瞧中了谁。我也可以…”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便有人朝这边行来。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人,便有小娘子说:“郡主娘娘在这里。”

丹阳郡主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就冷了下去,又恢复了冷冷淡淡的样子。

她也就只有这神态能骗骗人,傅明华捏了帕子掩了嘴唇做出微笑的样子,帕子遮挡住的脸却是面无表情。

“她们过来寻你,我们也过去吧。”她声音里带着笑意,丹阳郡主眉心微皱,点了点头,嘴里却小声的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却偏被这些人搅和了。”

丹阳郡主已经定了亲,照规矩,往后她得安心呆在家里学习礼仪规矩,不再出门了。

薛夫人怕她嫁进武安公府这样的世家因为规矩不对而遭人鄙夷,丢了定国公府的脸,因此将丹阳郡主拘得极紧。

“这一回还是我非要过来,我母亲才应允的。”

定了亲时,她对傅明华哪怕曾经有些埋怨,但也就忘了大半了。

薛夫人也是看她这大半年来被拘在家里,有心怜她才带她出门的,只怕她往后嫁了人,服侍公婆照顾丈夫,便没这样自由自在的日子。

她的婚事定在了来年正月初九,正因为云阳公主大婚之事而耽搁了,定国公府与武安公府又不愿匆匆将婚礼办了,才硬是拖到来年一月的。

傅明华还没说话,那头一群小娘子已经找到丹阳郡主,赶紧过来巴结讨好了。

傅明霞也混在这群娘子中间,看到丹阳郡主的同时,她也发现了这里的傅明华,当下眼里就透出了才愤怒之意。

恐怕是怨恨今日明明是她的生辰,傅明华却将她的风头全抢光了。

“薛姐姐只和大姐姐说笑,也不理睬我们。”

长了张讨喜圆脸的少女笑眯了眼睛,开口凑趣。

傅明霞听得有些不太高兴,但仍记着白氏教诲,不愿在今日丢了面子,因此强忍了怒火,也挤出笑来:“可不是,不知说了什么悄悄话,躲在这里背着我们。”

丹阳郡主眼中露出不快之色,却仍记着自己出门在外做客,心中不快也不出声。

冷哼了一声,将头别了开去。

傅明华带着微笑,目光与傅明霞对上,见她有些气哼哼的别开了头,才含笑道:“既然二妹妹都知道是在说悄悄话了,当然得背着人,否则大家都知道了,那还叫悄悄话?”

一句话堵得傅明霞说不出话来,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脾气,只得强忍了怒火,恨恨瞪了她一眼不出声了。

丹阳郡主再傻,也看得出来气氛不对劲儿。

再则说她来傅府,也不是为了结交这群少女。

因此开口道:“天气越来越热了。”

“屋里放着冰盆,倒是凉爽。”傅明霞听到丹阳郡主这样一说,忙上前来:“郡主若是累了,不如回去坐坐也好。”

丹阳郡主自然是欣然应允。

只是回到院中时,恰好看到白氏脸色有些难看的样子。

气氛有些沉默,薛夫人看到众人回来,不由望着女儿招手:“既然我女儿也回来了,贵府还有事,我也不便打扰。”

白氏起身要留:“薛夫人再坐坐…”

薛夫人就只摇头,拿了帕子替丹阳郡主压了压额角:“多谢傅夫人盛情厚意,只是今日实在不方便再逗留,家中还有些事。”

白氏那只捏了帕子搁在大腿上的手便握紧了。

屋里其余人神色都有些尴尬的样子,看了看白氏,又望了薛夫人一眼,也不敢出声。

半晌之后,白氏勉强笑道:“既然如此,也不敢再留薛夫人了。”

第九十二章 目的

白氏转头望了常嬷嬷一眼,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怒意:“将我备下的礼物拿出来,我要送薛夫人出去。”

“不必。”彭氏摇了摇头,拉了丹阳郡主说了两句,又让人去寻了儿子回来,也不要白氏再送,领了定国公府的人便出去了。

白氏令了人送她,等定国公府的人一走,白氏还没说话,其余人便都接二连三的告辞了。

强撑着笑脸将人送走了,等屋内只剩了傅家的娘子,二房的傅二太太也领着自家晚辈离开,白氏才气得浑身哆嗦,目光落在一群孙女身上,神色阴戾:“外头耍得好好的,怎么又突然要回来了?”

若不是丹阳郡主回来,薛夫人也不会找到了借口立即便走的。

傅明霞就被喝得有些发蒙,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丹阳郡主说,外头太阳大,我,我只是让她进屋里来坐坐。”

屋里摆了冰盆,她也只是想要讨好丹阳郡主罢了。

白氏脸色刹时铁青,听了傅明霞这话,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行了。”

她挥了挥手,先示意众人先回去。

傅明霞开始还不明白,可这会儿白氏表现都如此明显了,再加上众人一回来,薛夫人等人便都走了,此时她再傻也明白,恐怕白氏发火。是因为她带了丹阳郡主回屋,才使白氏心中不快。

从白氏屋里出来时,钟氏领了女儿回去,沈氏还留在白氏屋中侍候,傅明霞眼圈有些发红:“是你干的吗?”

傅明华皱了眉头看她,此时可实在没有心思跟她歪缠。

她伸手牵了牵往下滑的披帛,将目光缓缓移开。正要下阶梯。傅明霞却冲到她的面前,将她去路挡住:“你说,是不是你做的?”

“二娘子。大娘子到底做了什么?”江嬷嬷语气有些不耐,问了一句,傅明霞眼中的泪珠都要滚落了出来:“她还能做什么?恐怕知道祖母心中不快,撺掇着丹阳郡主说天热。使我提议咽屋。”

傅明霞想到这里,又气又恨。拿帕子压了压眼角:“然后借此陷害我。”

她最恨的就是傅明华这样子了,此时居高临下望着她看,神情冷淡,自己在她面前却又哭又吼的。傅明霞心里越发火大,正要再说话时,傅明华才开口了:“首先祖母心情如何。我并不知晓,再接着丹阳郡主要说什么话。她自己心中有数,再来我有什么好陷害你的?”

傅明华望着傅明霞微笑,眼神却微冷:“你既没被罚又没挨骂,如今好还端端的跟我们一道回去,哪里就被陷害了?”

论气势论说话,十个傅明霞也不见得能胜她。

她这话一说完,傅明霞气得脸色通红,却张不开嘴了。

“现在话说清楚了,二娘子能否让路?”付嬷嬷眉梢一挑,问了一句。

以前付嬷嬷是谢氏身旁侍候的人,也颇有头有脸的,傅明霞一听她说话,本能的侧身让开。

等到傅明华领着人走了好几步,她回过神来时,却也不想再闹着要追上去了。

“二娘子光长了个,却不长脑子。”

碧青笑了一声,端了杯茶来放在傅明华手侧。

“今日夫人如此给她脸面,邀了这样多人来,又请了定国公府,可是看中了薛二郎君?”碧箩问了一句,傅明华摇了摇头。

她端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在袅袅轻烟之中显得有些扑朔迷离的,让人看不太真切。

“依我瞧,今日祖母邀人,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傅明华勾了嘴角,也不管屋里人听到她这话有些意外的神色,将杯子一放便吩咐:“碧蓝去打听打听,今日姑母在内院发生什么事儿了。”

碧蓝应了一声,虽然不解她为什么会这样说,但仍是听话出去了。

倒是碧青有些好奇:“娘子怎么就知道是姑奶奶出事了?”

“我们回来时,客人之中独不见姑母。”对于今日来了哪些客人,傅明华心中有数,谁都不缺,傅仪琴却不在其中。

并且当时屋内气氛凝重,傅明华等人回去时,薛夫人所说的是‘贵府有事’,她不会凭白无故那样说。

联想到傅仪琴缺席,必是有事儿才缺席了,而且事情不小,才使白氏连面子都繃不住。

碧青点了点头,一旁之前一直默不作声拿了团扇替她摇着的碧云却突然开口:“娘子所说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什么意思?”

傅明华放松了身体,软软的靠在椅背之上,闭了闭眼睛:“我父亲今年几岁?”

一旁的江、付两位嬷嬷一听这话,脸上便露出警惕之色。

屋里几个丫环都不是蠢人,此时一回过神来,便眼都瞪大了。

傅其弦今年不过三十有三,谢氏已丧三年,傅其弦至今却未续弦。

之所以守到如今,并非傅其弦真心为‘谢氏’之死而悔改,不过是傅侯爷压着罢了。

当初‘谢氏’之死闹得那样大,傅府也受连累,傅侯爷是有意使儿子如此,不过是好让外人想起傅府来时,多几分道义罢了。

不过哪怕傅其弦再是‘缅怀’谢氏,三年一过,傅明华都除了孝,傅其弦要续弦,始终是迟早的。

他今年不过才三十三,白氏心疼儿子,定是要为他再续弦以生下嫡子的。

众人都以为今日白氏趁傅明霞生辰之时,邀众人前往傅府,怕是心疼傅明霞,为她将来打算。

估计傅明霞都是这样以为的,所以开始才那般得意洋洋的。

傅明华垂眸牵了牵袖口,白氏虽有心疼傅明霞的心,不过对她来说,终归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从今日白氏请的人来看,薛夫人母子只是引人上勾的饵罢了。

白氏应该是吃了当初娶高门贵女为儿媳的亏,如今要从低于傅家的人里选傅其弦的续弦了。

想到那一朵朵正值含苞待放年龄的少女,再想到今日看到的那张张天真的笑脸,恐怕还在憧憬着往后的良人。

傅明华眼神渐渐的就冷了,天真而又愚蠢的人,在高门大户之内,总是活不长久。

她冷笑着伸手指去抚那滚烫的杯沿,指尖刺痛了也不肯收回。

第九十三章 虎坑

“娘子也大了,便是再续弦,也难为不了您的。”江嬷嬷看她神情温和,只是垂下的眼皮挡住了眼中的神色,也摸不清她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只得温声道,“奴婢只担忧您的婚事,恐怕会遭为难。”

至今傅明华的婚事还未定下,‘谢氏’又死得太早。

哪怕如今她回了江洲,但恐怕往后是不会为傅明华打算的。

谢氏将付嬷嬷都送了回来,怕是打的主意就是往后使付嬷嬷代她来照顾傅明华,也是使母女之间两清了。

可付嬷嬷始终是个奴婢,哪怕是侍候得再仔细,又哪儿有谢氏份量足?

傅明华却笑了起来:“嬷嬷不必担忧。”

她声音温温柔柔的,目光望着一脸愁容的江嬷嬷,眼神清澈:“贵妃娘娘会为我作主。”

当日她为崔贵妃解决了这样大一个麻烦,彼时还看不出好处,待到他日君集侯地简叔玉反唐之时,崔贵妃才知道这样是有多好。

她只是求崔贵妃一个恩典,能使她嫁给自己看中的人选,对于崔贵妃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相信她会答应的。

虽说自己如今的下场,崔贵妃哪怕是中了容妃算计,但也有崔贵妃的原因。

不过傅明华也不怨,只是势不如人,若她到了崔贵妃那地步,恐怕大家的选择都是差不多。

江嬷嬷听她这样一说。愣了一下,也便点了点头。

碧蓝打听了消息回来,说是今日傅仪琴进内院之时,与早就候她多时的齐氏遇上了。

当日齐氏与她结盟,结果两人因为傅明华的插手而打算落空,一个是心头肉硬生生被人剜走,却无人肯救;一个则是记恨自己被赶出傅府。丈夫差事没谋得好。儿子至今还未定下婚事来。

如今傅临钰她都不能轻易见到,沈氏防她跟防贼似的,偏偏对傅临钰又不是多好。齐氏心中痛苦,便有些怨恨当日没能替自己夺回儿子的人来。

傅仪琴与她早有誓约在先,在齐氏看来,傅仪琴也不肯出手施救。自然对她是恨得最深的。

同样傅仪琴也不爽快,齐氏当日信誓旦旦的说能帮她达成心愿。两人才击掌为盟,哪想到她如此没用,三两下便被白氏关进了佛堂之中,自己事儿没办好。还累她被白氏赶走。

齐氏还好意思来找她要说法,傅仪琴新仇旧恨都涌上了心头,一言不合便对齐氏大打出手。

内院之中这样多下人。被瞧了去还不得遭人耻笑?

白氏身边的大丫环银红将此事儿与白氏一提,便险些将白氏气了个仰倒。当时脸色就变了。

恐怕薛夫人当时也听到了些风声,心里鄙夷长乐侯府,所以才匆匆走了。

也正因为如此,白氏心愿没有达成,便被女儿搅黄,这才心中不快的。

傅明霞只是撞到了刀口上,恰好成为白氏出气筒罢了。

“奴婢还听说,夫人好似对汤阴县伯府中的娘子尤为喜爱,走时的礼单中,旁人不过都是宝瓶彩马,却偏偏对汤阴县伯府中的娘子附赠了一对玉镯。”

碧蓝还有些疑惑不解,傅明华却沉思了。

白氏性格不是如此直爽大方,更何况若所有人都送便也罢了,偏偏独对汤阴县伯府中的娘子如此特殊。

若说其中没文章,别说傅明华不信,碧蓝都不肯信了。

她一说起汤阴县伯府,傅明华脑里便浮现出今日见过的那小娘子面容来。她受谢氏请的女夫子们教导,在礼仪之上一向丝毫不出差错,哪家府里有些什么人,什么来历名头,她背得丝毫不差,今日只是将这些府中的人与自己脑海中的印象挂个勾罢了。

这汤阴县伯府原本是开国时期的先帝封的爵位之一。

大唐爵位分数等,一等自然是正一品亲王,食邑万户,地位不同。往下便是郡王、嗣王,哪怕就是国公,也分数等,一是开国郡公,二是开国县公。

同样如此,这伯府也分两等,汤阴县伯便是伯府之中略低的一等了。

不过不管如何,汤阴县伯杨荣好歹也是捞了个爵位,食邑七百,也算是光耀门楣,故去之后儿子任从四品上勋,轻车都尉,并无实权。

汤阴县伯府如今已经没落,由爵降勋,若如今的轻车都尉无甚作为,最迟不过二三十年,洛阳之中恐怕再无人知汤阴县伯这个名。

杨府的娘子,就是今日说话时语气活泼的米分裙小娘子,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嫩生生的。

傅明华微微一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