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追欣然应允,傅侯爷便陪笑:“老臣告退了。”

他与脸色有些尴尬的冯万应以及紧张得满头大汗的傅其在得到了燕追回应后,便往后退。

直到走了好远了,冯万应还抬起头来看了傅明霞一眼,才有些担忧的跟着傅侯爷走了。

等人一走,傅明华才觉得有些紧张。

燕追好像生气了。

他拉了傅明华的手就往另一边朝着湖侧的方向走,睬也没睬低垂着头站在原地的傅明霞,也没有招呼她一起的意思。

傅明霞便有些尴尬,看了院中站着的两个丫环一眼,也不敢跟上去。

此时想起刚刚的事,现在才觉得有些后怕。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可是

冯万应听到了她与傅明华说的话。

瞧傅侯爷刚刚的模样,十分吓人,怕是之后少不了一顿罚。

一时间傅明霞心里既怨恨傅明华,与她说话引来了一身麻烦,她倒是好,已经出嫁,嫁的还是王爷,谁敢罚她?

傅侯爷刚刚的坏脾气全冲着自己来了!傅明华还一口一个‘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若是嫁三皇子的是自己,今日受罚的就绝对不可能是她傅明霞!

不过王爷走时虽然看不出脸色好坏,但傅明霞想起傅明华之前说的话,分明就是在指王爷不好,虽然话没说完,但自己都听了出来,想必秦王也听到了。

她一时觉得出了口气,一时又有些害怕,领了人才匆匆离开了。

傅明华跟着燕追离开了之前坐着的地方,他也不说话,反倒将她握得越来越紧。

这锦园的景色倒是不差,不过秦王府中自然比这更好数倍不止了。

诺大的湖中有一亭,远远的就能看到傅明月等人坐在亭中,显然看到了这边的情景,在拼命的她招手,是想让她过去。

燕追却装着没看到一般,站在湖边石栏旁才停了下来,使她靠着石栏,才将双手撑着栏边,将傅明华困在了栏杆与自己身体之间,低头望着她看:“王爷虽好,可是什么?”

他目光锐利,果然之前她说的话他是听到了。

傅明华哑口无言,在他目光盯视之下,说不出话来。

“可是什么?”

他又问了一声,看她还不说话,只低垂着头,露出梳了繁复发式的发式的头顶来对着他。

湖边吹来的微风掀起了她薄如蝉翼的绡纱小袖口,里面嫩藕似的胳膊若隐若现。

风经过她身侧,送来阵阵香气。

燕追贴得更近,又问:“可是什么?”

她下巴抵到胸前,却仍是不张嘴。

他突然觉得无可奈何。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会生气的,但是奇怪的是却并没有十分愤怒,只有一种颇为揪心的感觉。

有些委屈,又有些失落。

燕追一路走来,在脑海中想过好几种她没说完话的可能,但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他便直接问她了。

“抬头看我,元娘。”

再开口时,燕追语气里便带上了几分强势。

他这话一说出口,傅明华果然就抬起头来了,目光却是落在他胸前,与他胸口平视,却没有看他的脸。

燕追忍耐不住,伸手抬了她下巴,她果然目光就落在他脸上了。

那盈盈目光朝他一望,他顿时连之前要说什么都忘了大半,身体一酥,捏在她下巴上的手便轻轻磨蹭了两下。

傅明华红了脸伸手去将他手格开,他却顺手握住,放到唇边重重亲了一口,才想起自己之前要问什么。

只是这会儿心中软了大半,舍不得疾言厉色的问,放软了音调:“王爷虽好,只是什么?”他又亲了一口,张嘴不轻不重的咬了她一下。

这一下力道不重,酥麻中带着些微刺痛的感觉传开,傅明华脸上红晕便更深了些。

“王爷不好吗?”

他抬眼看,那眼窝略深,眉毛与眼睛间距离颇近,使得他眼神更是深邃迷人。

“王爷好。”他认真盯着一个人看时,给人一种他全心全意眼里只有一个人的感觉。

傅明华别开了头,他握着她的手来摸她的脸,将她转过来。

“那可是什么?”

他又追问,傅明华就叹了口气:“若您知道,一定会生气。”

她倒是挺诚实,燕追抿着嘴角,却实在是笑不出来。

既然傅明华都这样说,他也不问了,只是顿了半晌仍没忍住:“你说,我保证不生气。”

话虽是这样说着,他的眉心却拧了起来,神情有些严肃。

傅明华无可奈何,其实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当时在与傅明霞说话时,想讲:王爷虽好,可是齐大非偶。

她在未成婚前,是真正这么想的。

一味高攀并不是好事,只看得身份地位、外表年岁以及荣华富贵,却往往最容易忽略一个人的本质适不适合。

荣华富贵固然是好,身份地位也能使人尊荣,让人羡慕,可险些之外,鞋子合不合脚,唯有自己最清楚。

冯万应确实品性不错,年纪虽长,但才会疼傅明霞。

她当时难得因为傅明霞的话而触动,有意劝她,才会开口说话的。

不论傅明霞领不领情,事后证明冯万应确实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在听到傅明霞那般糟蹋他之后,还是当着那样几个人的面,却能硬生生的将这口气忍了下来,反倒替傅明霞求情。

若不是性格温柔,本性也好,当时怕是就脸色难看,一言不发了。

怎么还会忍了耻辱,替羞辱自己的人求情呢?

燕追没有出声,傅明华缩了缩肩膀。

他说着不生气,其实是真的生气了。

“冯万应好,我呢?”他脸色阴沉,望着她道:“我哪里不好?”

傅明华目光左右游移,不敢看他。

他看着她这心虚的模样,气急反笑:“我哪里不好?这两天夜里,我们不是都好好的吗?”

傅明华登时大羞,伸手去捂他嘴,结结巴巴道:“你,你…”

他伸了舌尖舔了一口,她又似被电了一下,将手连忙收了回来。

光天化日,他也没羞,张嘴便胡说八道。

她只觉得浑身发烫,脚趾头都卷缩了起来。

燕追‘哈哈’大笑。

原本因为她的话而有些阴郁的心情,此时仿佛因为她焦急的动作、羞红的脸庞而将那些阴霾驱散。

他有些恶劣的开口:“我怎么了?元娘真的很美,我哪里都喜欢。”傅明华说之前没考虑过要嫁他,他偏偏反着来说,手摸着她葇荑,低声道:“喜欢这里,”又将原本撑在石栏上的手放到她腰间:“也喜欢这里。”

说着说着,他的手就要顺着腰往上滑,傅明华焦急的伸手去挡,他脸靠得更近:“更喜欢那里,还喜欢嘴唇,又软又甜。”

“你不准再说。”傅明华着急,哪怕明知此时此地根本没有人能听得到两人的话,但是她就是有一种莫名羞怯的感觉,一股热浪从脚底涌了上来,她仿佛变成了一只蒸得浑身通红的虾。

第二百七十六章 喜欢

“为什么不说?我都喜欢,我觉得元娘本来就是我的,我倒是早就期待着成婚,如今才如愿以…”

他将这样的话也说得理直气壮,傅明华咬着嘴唇,伸手去捂他嘴,任他舔咬也不移开。

燕追索性隔着手掌,朝她嘴唇亲吻过来,她吓了一跳,偏头要躲,嘴里告饶。

“不准再说!不要再说了。”开始还有些恼羞成怒,接着便软了下来,小声央求他。

“以后还说不说这样的话?”

他咬着傅明华手心,说话时吹出的热气渗进她指缝之间,又酥又麻。

她连连摇头:“不敢说了,不说了。”

“我好不好?”

燕追又将脸往她方向闪,她头往后仰,腰肢抵着石栏,肩背往后仰,越发显出胸前惊心动魄的美丽曲线。

他不动声色的欣赏,有意再往前逼近,只感觉到那柔软而丰盈的触感挤压着他的胸,他吸吮傅明华掌心的力道渐渐便大了,气息也乱了几分。

“好,王爷您好。”

傅明珠等人就在不远处的凉亭,傅明华敢保证她们将这边的情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她唯恐燕追要亲了下来,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你喜不喜欢我?”

他得寸进尺,傅明华不妨他会问这话,本能便道:“喜欢,喜欢王爷您。”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燕追已经一个小步离她更近,以下半身将她压制住,使她不能动弹,这才一手拉开了她捂在自己唇上的手,一掌放在她脑后,低头上去便在她唇上偷香。

她脑后步摇上坠下的流苏不住晃荡,腰后被石栏硌住,不能挣脱。

那石栏被太阳晒得滚荡,可此时却不如他的身体火热。

远处凉亭中,傅明珠等人目瞪口呆,看得面红耳赤。

燕追很快拉着傅明华换了个方向,背对凉亭,将傅明华挡在了几人视线之外。

经过这样一事,两人也没什么心思游园了。王府里景致比这还要好,长乐侯府也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他伸手扶了头,做出难受的模样:“回房歇息一会儿,便回府中。”他脸上有薄晕,唇齿中带了些酒气,将她也染得微熏。

傅明华与他相互扶持着回院中,燕追一进院子便精神了。

这是他第一回来到傅明华闺房之中。

早就想来,却一直没能踏足过这里,此时终于如愿以偿了,燕追倒是有些兴奋。

院里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他就是看得津津有味的。

他这模样倒是使傅明华也来了几分兴致,指了院中各处给他看。

冬日时她剪梅花的地方,以及春夏日时乘凉玩耍之处,还有秋天若有客人前来拜访,她待客之所,都一一指给燕追看。

她才出嫁三天,院里便显得冷清了许多。

下人都恭敬的站着,两人顺着游廊走来,燕追有一种自己了解她更深入,仿佛对她又知道得更多的愉悦感。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带着她的气息。每一步踩在廊上时,都感觉与在旁的地方十分不同。

院中景色雅致,并不繁复,带着与她一般的温婉感觉。

转角之处是一处极宽的廊台,那里摆了一套桌椅,高高翘起的屋檐飞扬出去,将阳光挡在了廊台之外。

从这里可以看到下头种着的花草,几株桂树已经透过木栏的分析,钻了几枝嫩芽进来。

“外头凉爽,王爷不如坐一会?我让人送来茶,您醒醒酒。”

天气炎热,可这里并不朝西,风一吹过桂树,送来阵阵凉爽。

燕追是在哪里都可以,只要与她在一处,她都这样说了,便自然点头。

两人坐到了椅子上,绿芜送了茶水糕点上来,江嬷嬷等人便退得远了些,傅明华坐在凳上,亲自为他斟茶,看那绿悠悠的茶水倒进细腻的白瓷碗中,才朝他端了过去。

“这里清静,平日品茶看书,我都喜欢在这里坐一会儿,嬷嬷知道我脾性,便站得远一些。”她是在解释江嬷嬷等人站得远不过来侍候的原因。

燕追点了点头,端了杯子喝了一口。

午时傅侯爷设宴,又有王公朝臣前来,他喝了两杯,虽说不至于酒量浅得头晕,但也是有些口干舌燥,此时傅明华送来的茶水正好便解他嘴里干渴,便一口喝尽了,她又满了一杯。

“去年初时,王爷送了书信前来。”

她说起这事儿,燕追自然也想到了去年写回来的一封封手书。

这个世界上怕是再也没有第二个傅明华能使他这样做了。那时他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到了鄯州面对那样危险的情况,心中却仍然挂念她,提笔便写了那些书信,而后使人传书回她手中,就是为了将自己的心意毫无保留的摊开在她面前,使她得知,同时也是为了宽她心的。

“那时我与葛逻禄私下达成共识,知道将来洛阳必起风波,我怕你担忧。”他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内里却藏着凶险无数。

回纥如今虽然称臣,但毕竟是外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时他将性命都置之渡外,却顾及了她会不会担忧。

傅明华顿了顿,总觉得心里十分复杂,有些酸楚,又有些微的甜,还带了些不知所措。

他就这么直接了当的讲他的担忧,连点儿要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我思念你时,便写一封,不知不觉就攒得多了。”说到这里,这位年少而尊贵的秦王有些兴致勃勃:“那些书信还在否?”

傅明华脸上的红晕如蔓藤一般铺开,轻轻应了一声:“还在。”

“都带进了王府之中。”

燕追看她这样,便觉得手指又蠢蠢欲动。

正所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这话果然是不错。他此时满心满眼里都是傅明华有些羞涩却又可人的模样,什么鄯州,什么西京,便都统统抛于脑后,全都不想再去想了。

他急着想回去与她一起看那些书信,又舍不得就这样从这里离开。

燕追有些懊恼:“认识你时太晚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缘份

两人其实相识不算晚,只是他以前眼高于顶,压根儿不爱拿正眼瞧人。

若不是那时无意中与傅明华说过话,她说出口那首打油小诗,怕是他一辈子都不会注意到她的。

她这么安静规矩,怕是注意不到她,终其一生也只会留下对她浅薄的印象,可能便会错过了。

如果错过了她,那么可能他会按照既定的套路,娶或是魏敏珠,或是某个人为妻,将来********,如嘉安帝般杀元配而治天下,终其一生都冷酷而无情。

可是如果他的一生是这样,大权在握,那傅明华呢?

她会嫁给别人,有可能是曾打过她主意的陆氏逆贼,也有可能是那弱不禁风的贺元慎。

只是这样一想到时,他心里便有杀意遏制不住的涌出。

但幸亏的是他先发现她,并且没有错过她,可是他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从她还是懵懂的青涩豆蔻年华时便已经出现,甚至如今已经得到了傅明华,燕追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他错过了在两人相识之前她的时光,他贪婪想得到更多。

“元娘,当时念打油小诗,是不是想要引起我注意?”

燕追握了她的手问,眼中有些顾盼之姿。

他想起当初那首不算诗的‘诗’,嘴角边笑意便更深了些。

傅明华抿了抿唇,他还在等她回答,一脸期盼之色。

她忍住了本来要说的话,粉嫩的唇动了动,才点了点头,小声承认:“是的。”

燕追刹时便笑了,春风满面,伸手来点她唇:“好乖的小娘子,我喜欢。”

傅明华将头别开,脖子都爬满了红晕。

燕追心情很好,又拉着她快些进屋。

屋里重要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是一些摆设还未变,燕追进了内室,只说要歇一会儿,江嬷嬷等人打了水后也不敢进来,只由傅明华拧了帕子替他擦脸。

他闭着眼睛,只等她起身要离开时,才捉了她的手,将她拉进了怀。

头顶幔子因为两人动作而轻轻晃动,不知是不是回到了自已熟悉的房间,她掩唇打了个哈欠,将头枕在燕追胸前。

那发鬒未拆,趴得并不舒坦,她躺了一会儿,正要坐起身,却又被燕追拉回了原位。

在长乐侯府眯了会眼睛,两人起程回府,临走时长乐侯府一副依依不舍的,再三挽留。

回到府中时,燕追跟着她一路进屋,等她进了屋拆了钗发梳洗,自己也去洗漱了一番,换了轻便的常服才出来。

傅明华长发披散在身后,穿了一条软白拽地丝裙,外罩雪青色薄得透明的绡纱,那薄薄软纱掩不住里面半掩的娇躯,斜口放得极开,露出里面白色绣了缠枝双花的兜儿来。

白色的丝带自胸前斜绕过修长细细的脖子,在颈后打结。

燕追便看得有些眼热。

江嬷嬷早得了吩咐,拿了当时傅明华存放书信的木盒放在榻上的矮桌上,趁傅明华出来的时间里,燕追早就已经将锁解开,将里面的信都拿了一封出来拆开。

当时他所寄的信件,一封不少的全都存在这里,燕追心中十分满意,朝傅明华伸出了手来,等她一搭上,便抱了个********满怀。

“念来听听。”

他抱着傅明华上榻,两人挤到一块儿,天气这样热,屋里就是摆了冰盆,温度也降不了多少下来,他却甘之如饴,唤人送了扇子进来,不紧不慢的摇,清风徐徐而来。

那信上写着:鄯州近来连绵大雨,每走一步,便泥足深陷。

她靠在燕追怀中,缩起了一双足,轻声的念:“…黄河水势渐涨,安北挤满了民众。”她声音温柔,由她缓缓念来,燕追眼前便浮现出了自己当日领兵视察安北情况时的情景来。

那时雨已经连着下了好些天了,河水淹沿了两岸的良田,那时正值秋收之季,受到惊吓的民众逃入安北等地,由官府开仓放粮,收容安抚。

吐蕃向来狼子野心,突厥也对大唐山河虎视眈眈,好在雨水并不大,河水涨得并不高,两岸又筑起了堤坝,受灾的地方并不多。

为了以防万一,他时常领兵出外巡逻,哪怕是出身高贵,可要真正拼出军功,却并不是躲在棚中享受便成的。

他出外时,马蹄溅起的泥水有时飞得他一身都是。

蓑衣浸湿了雨水,紧贴在他身上,透过冰冷的锁子甲,更是沉了数倍不止,那时的他白日时衣裳就没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