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燕追啼笑皆非,想起儿子平日那模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燕追双眼泛红,崔贵妃自然也不忍儿子再久坐,傍晚还有嘉安帝赐宴,离此时还有些时间,便催促着他两人回去。

晌午之后躺了一阵,他原本兴致盎然,奈何傅明华却要他先睡一会儿。

他环了傅明华的腰,疲劳涌了上来,就连碧云送来的帕子都没等到,便在榻上沉睡了过去。

“您…”银疏看了傅明华一眼,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燕追浅眠,人又警醒,稍有些动静便能惊着了他。

因此她接过碧云手上的帕子,只动作温柔的替他擦了擦脸,便维持着坐着的姿势,任由他搂住不敢动弹了。

但靠着桌子,坐久了难免腿麻腰酸,碧云又替她寻来了软枕,她靠上之后才觉得舒适了许多。

她眉目柔和,榻旁窗边垂下来的秋阳柔柔的洒落在两人身上,傅明华拿了本书,殿内一时间只能听到燕追细缓平和的呼吸声,及偶尔响起的‘沙沙’翻书声响。

清风徐来,吹拂着她额前几丝细碎的流海,那情景便是晋时顾恺之的画笔怕是也难以捕捉下来。

傅明华低头看了熟睡的燕追一眼,微笑着替他牵了牵薄衾一角,又转头将目光落在了书上。

不知怎么的,碧蓝便想起了今日行宫之中,燕追蹲身下去,为她捡裙摆沾到苍耳的那情景来。

碧云几人不忍打破了这满室的宁静,都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晚上嘉安帝设宴兵誎亭,因并不是那样正式,所以随行的文武大臣、宫妃、女眷都会参加。

时辰将近,傅明华还没唤,燕追便自己醒了过来。

她还维持着他入睡之前的姿势,动也没有动过。

他的头还靠在她腿侧,手环着她的腰。

燕追睡了近两个时辰,她便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坐了这样长时间。

他不动声色的伸了手,在她细腰上缓缓按柔。他才将一动,傅明华便警醒过来,放了手里的书,低头看他:“醒了?”

燕追轻轻的‘嗯’了一声,另一只手去拿她放在矮几上的书,声音还带着浓睡后的低沉,如醇酒般:“在看什么?”

她好书,时常手不释卷,看的书也是包罗万象,什么都有涉猎。

傅明华拿的是《三国志》,已经看了大半了,这样的书卷,怕是一些男子也难以看下去,她耐心却是十足。

她恰好翻到了吴书·吕蒙传,写的是吕蒙年少而有志。

十五六岁时,偷偷跟随姐夫邓当击贼,邓当怒而告其母,其母喝斥吕蒙,吕蒙却道:“贫贱难可居,脱误有功,富贵可致。旦不探虎穴,安得虎子。”其母便哀而舍之。

燕追轻声的念了两句,手还在她腰间腿上揉捏。他力道轻重缓急,倒是十分宜人,傅明华放软了身体靠在他身上,燕追含笑看她:“另一卷宗里,亦有吕蒙另一面的记载。”

“吕蒙出身行伍,勇猛虽过人,但不耐看书,孙权便与他说:‘宜学文以致开益,但当令涉猎见往事。’。”她温声的念,显然燕追所说卷宗她也看过,孙权劝吕蒙多读书,他却数次推脱,孙权便以圣人所说‘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来鼓励他,又说当初江表志中‘光武当兵马之故,手不释卷。’来做比喻,而使吕蒙端正态度,此后得孙权夸赞‘人长而进益,如吕蒙、蒋钦,盖不可及也。富贵荣显,更能折节好学,耽悦书传,轻财尚义,所行可迹,并作国士,不亦休乎。’

傅明华伸了指尖,神色更显柔和,燕追的博学,显然使他更增添了魅力,她吐气如兰:“魏时曹丕《典论·自叙》里曾有云:上雅好诗书文集,虽在军旅,手不释卷。”她说到这儿,有致的柔软娇躯轻轻往下挪移,燕追也松开了手来由着她,她曲了一双玉臂,软软靠在燕追胸前,似柔若无骨般:“依小女子愚见,三郎所读,比之昔日曹孟德亦不多让,三郎以为如何呢?”

她眼波流转,燕追目光便幽深了,将她抱得更紧。

心中有些惊喜她与自己说笑的语气。

第三百九十四章 胡说

只是傅明华表面虽强作镇定,但巧笑颜兮间仍感羞涩,胸前揣着软玉,心正‘嘭嘭嘭’的急促跳动。

“小女子?”燕追将头埋在她肩前,问了一句:“哪来的小娘子,二八年华,貌美如花,可曾许了夫家?勾得我心中乱跳,色授魂与。但求一亲芳泽,凭我摆划,愿将一切都献上。”

“美色不醉人,人自醉,三郎此时又哪知曹孟德是谁呢?”

他睡了一会儿,苍白的脸色便好看了许多,眉目含笑,此时握了傅明华的手,意有所指。

傅明华强作出平静的模样,伸了手指去描他领口上的刺绣。

他的衣袍款式简单,奢华在细微处,领口绣的云锦线亦是江南织造所出的,她抿着唇红了脸儿不出声,燕追就将头离她更近,那原本替她揉腰按腿的动作,渐渐便变了味:“求声小娘子,成全成全…”

傅明华忍无可忍,看他越离越近,伸手推他的脸:“三郎不要闹了。”

他哪里是这样容易便罢休的人,翻了身将她压在身下,脸才刚埋在酥胸前,便听碧蓝声音传来:“王爷…”

正说话间,碧蓝才越过屏风,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眼角余光看到榻上情景,傅明华乌发团榻,髻散钗歪,燕追双臂撑在她身侧,头发散落下来,挡住了她的一侧脸。

他转过头来,目光阴冷。

碧蓝惊得魂飞天外,忙又退出去,吓得浑身直抖。

傅明华自然也听到了刚刚碧蓝的说话声,又羞又恼,伸手推他:“快放开…”

燕追却咬了她衣襟撕开,又嫌她一双手推不走开,却总碍事,越发使他心急火燎,便捏成了一团,握于掌中,压在她顶上。

她外面是绸子上衣,里面只着蓝色诃子,堪堪包裹住****,曲线妖娆,衬得那肌肤如上好的细瓷般,雪腻酥香。

那诃子被推了起来,露出里面莹白的胸,酥香点着嫩色,越发引人采撷。

傅明华挣扎不停,气喘吁吁。

外间碧蓝可怜兮兮,碧云恨恨瞪了她好几眼了,但她也不是故意的。

分明前一刻时她还进来过,当时与傅明华比了手势,再过些时间便该起了。

那时王爷还未醒来,若早知如此,拿刀架她也不敢进去。

碧蓝想起燕追的目光,头皮发麻:

“碧云姐姐怎么办?”

“先将正事办妥便是。”碧云又瞪了她一眼,她犹豫片刻,壮着胆子喊:“王爷,姚先生有事寻您。”

她硬了头皮喊,殿内傅明华咬着嘴唇不敢喊出声来,燕追的手放在她修长的腿边,听了这话,脸色十分难看。

“姚先生若来唤你,必是有大事发生。”

傅明华衣衫凌乱,伸手抚着他肩,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余惧未消又有些想笑。

燕追有些不甘心,将她腿掌得很紧:

“晚些时候去。”

他话里隐藏着怒火,这还是头一回傅明华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哪怕就是当初太原武器出事,尚书省下左仆射陈敬玄前来见他,也没瞧出他如此怒形于色。

傅明华也不敢再挣扎,他若兴起,便不是‘晚些时候’了。

“晚上皇上设宴兵誎亭…”她身躯被他之前拉得舒展开来,此时也不敢乱动,就怕使他失去理智。

夫妻两人已经分开了这样长时间,她细细的喘息,说了这话,燕追脸色阵青阵白,面前是那颤巍巍的嫩蕊娇香,上面还残留指印。

他闭了闭眼,重重的呼吸,睁开眼时,人已经平静了下来,翻身坐起,一把也将傅明华勾了起来:“晚些时候总逃不了你。”

他下了榻,不敢再看,听着身后‘西西索索’整理衣裙的声音,又忍得额头青筋迸裂。

燕追快步进了另一间,傅明华坐了半晌,想起他之前明明已在频临崩溃的边沿,却偏偏意志力又强。

她顿了顿,将衣鬓稍稍整理了一番,又以手背碰了碰自己微红的脸,唤碧云几人进来。

洗漱的水已经备好了,她下了榻,却腿娇软无力,刚刚挣扎了会,又紧张,此时双腿发麻,针扎似的。

碧蓝心神不宁,傅明华便道:

“有什么话想说,只管问便是了。”

她就忍了惊惧,小声的问:“王爷可是十分火大?”

他换了衣裳未曾出来,显然是从另一侧殿门离开了,连与傅明华告别都没有,碧蓝眼中泪珠滚动,有些惶惶:“奴婢,奴婢…”

燕追与傅明华向来恩爱两不移,平日你浓我浓,今日在园中时,都是那般亲近,全然无久别的隔阂与生疏,若因为她擅闯之故,而使傅明华受了她连累,便是百死也难辞其咎。

傅明华听她提及此事,红霞又从脖子蔓延开来,只羞得脸色通红,却见碧蓝神色凄凄,似要哭了。

便忍了心中的羞涩,提点她道:

“胡说些什么?”

燕追走时,痛苦万分,又未得偿所愿,怕是不敢见她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觉得更加羞涩。还有原因怕也是要避个耳目,不让下人瞧见狼狈模样了。

“王爷是做大事的人,何故会与你为难?”燕追确实火大,却不是因为碧蓝,只是因为好事被人打断。

只是这样的话自然不能与碧蓝说,傅明华咬了咬唇,目光垂落了下来:“不用担心就是了。”

傅明华自来说话就是有一是一,从不哄人。

她脸上也不见半分着急,反倒目露羞涩,碧蓝松了口气,又取来早备好的层层衣裳为她穿上。

郦苑的秋天与洛阳相较,倒是多了几分颜色。

傅明华坐着梳头的铜镜后,正对着窗,望出去便见景,那里一处廊台,台下是一汪碧水,边上乱中有序的石头堆砌出诗情画意的别致,条条柳枝垂下来在水边,景色宜人。

颊边躁热渐渐褪去后,她开始猜想姚释唤燕追,怕是有什么要事发生了。

镜中美人儿渐渐妆扮妥当,梳头的宫人为她绾了盘桓鬓,上回太后赏赐的一袋子珍珠串好之后,绕在她绾起来的发间,中间则串为珠花,下坠黄金镊,落在她额前。

第三百九十五章 讽刺

这样的发式显得温婉动人,却又因那珠串绕在发间,垂在额心的黄金镊,明艳动人。

碧云又为她抹了些香脂,她肤如凝脂,连粉也不用上,只以尾指挑些胭脂,匀开压在她唇上,以青黛描眉,便已经足够动人。

崔贵妃已经令人来唤她了,傅明华收拾妥前往崔贵妃的芙蓉楼时,崔贵妃已经派了杨复珍来接她。

看到傅明华穿戴打扮时,崔贵妃愣了一愣,便抿唇笑了起来。

谢氏教养子女,不以奢华为重,倒以修养、涵雅取胜。

她这身装扮,极有谢氏那种世族教养出来的女儿那样的典雅别致,一路走来婀娜多姿,端庄却不失娟秀。

崔贵妃穿了一身孔雀蓝及地长裙,露出了裹住丰满酥胸的诃子,里面衣裳被诃子牢牢裹住,外罩宽袖长衫,妩媚而又尊贵。

傅明华站她身侧,既不被崔贵妃华贵所遮盖,却也不抢她风头。

两人去兵誎亭的路上,恰好便遇到了容妃领了云阳及窦氏也前往兵誎亭。

容妃艳光四射,穿了桃红色绣孔雀长裙,上配橘黄宫衣,裹在诃子中的胸呼之欲出,裸露出来的肌肤在宫装衬托下,十分白腻。

她梳了飞仙鬓,两侧各插一金步摇,长长的黄金镊垂了下来,一晃一荡的,香风习习中在窦氏扶持下过来。

原本也算是美人儿的窦氏,在她艳光之下,十分不起眼。

“好巧,竟然在这里遇上了。”容妃捻了捻帕子,轻轻勾了下嘴角:“姐姐教得好,”她抬了眼皮,上下打量傅明华,神色慵懒:“秦王妃这穿着打扮,与姐姐倒是如出一辙。”

她话里挑拨离间,崔贵妃却只是低头淡淡的笑:“都是前往兵誎亭,遇上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崔贵妃说了这话,也盯着窦氏看,眼里露出些许挑剔之色,讥讽道:“妹妹也着实该好好教教窦氏,虽说如今四皇子未曾得皇上封王,可也是早晚的事儿…”

她话里有话,容妃自然听得出来,目光眯了眯,脸上却笑容更深了。

“窦氏也是皇子妃,怎么跟在妹妹身边,亦步亦趋的,远远瞧着,我当妹妹身边的大宫女抱言触怒了你,又使你换了个更合心意的呢。”

容妃城府极深,听了这话面不改色。

倒是窦氏也是出自高门,其父乃是忠武郡王,其母萧氏出身兰陵,自小也是千娇万宠的,崔贵妃这话让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中泪珠滚滚了。

傅明华扬了嘴角,崔贵妃这话说得妙,她如说笑一般,容妃若与她理论,便是小题大作。

若默不作声,便如认了崔贵妃所说的话一般,羞辱了窦氏。

可要是反驳,岂非就将窦氏放在宫女的同一地位相比较了?

容妃目光落在崔贵妃裙下,眼中闪过厉色,嘴里却柔声道:“姐姐是不是近来身体不适,眼睛昏花看错了?回了洛阳,我求皇上召了张缪替姐姐开张方子。”

说了这话,容妃牵了牵衣袍,目光往后下看去,侧了些脸:“还不走?”

窦氏便身体僵硬,扶了仰了下巴的容妃,先走一步了。

崔贵妃听了她后面说的话,也不恼,只是轻笑了一声:“时间还长着呢。”

说了这话,看着傅明华笑道:“我们也走吧。”

兵誎亭此时已经摆好了榻案,嘉安帝身侧侍候的内侍程济前来迎接她们。

他是黄一兴收的弟子,三十左右,见人时便脸上带笑,迎了崔贵妃便亲自扶她,讨好的说:“今夜有孙十三娘进行宫来舞剑。”

崔贵妃便来了些兴致,与他说了两句。

兵誎亭虽名为亭,但实则紧邻长空殿,此亭因前朝陈太祖而得名。

陈朝太祖当年郁郁不得志,遭当时在位的皇帝猜疑,而前往骊山游玩,这里自秦始皇时期起,历代皇帝向来爱在此处建宫,陈太祖行至此处,手下幕僚劝他起兵造反,得这天下,那亭才得了‘兵誎亭’这样一个名字。

此后陈太祖谋而后动,最终夺取宇文氏江山,将宇文一族杀得逃至江陵,兵誎亭的名字便定了下来。

今夜嘉安帝设宴,恰是在长空殿中,殿外望出去,便能看到兵誎亭的美景,朝臣、女眷已经来了一些,容涂英也在。

傅明华随崔贵妃进了殿中时,容涂英的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身上,定定看了半晌,容涂英起身朝这边遥遥行了个礼,才复又坐下。

崔贵妃的脸色微沉,提醒道:

“此人不可小觑。”

接连受挫于燕追之手,见到傅明华时不止没有恼羞成怒,反倒如没事儿人一般,俗话说得好,会叫的狗不咬人,但像容涂英这样老奸巨滑的人,咬人必定致命。

傅明华点了点头,垂眸微笑:

“您说得对。”

众人依次落座,女眷与朝臣各坐一列,傅明华身为亲王妃,居一品之列,地位尊贵,自然坐在崔贵妃下侧,而她榻案另一侧,坐的则是岐王妃。

傅明华坐了下来,目光便已将殿内情景扫入眼底,燕追还未到,燕信却已在朝中容涂英一党的环绕下,脸上显出几分狂色,正喜笑颜开,与人说着什么。

倒是中书令杜玄臻身侧围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文人雅士一流。

这位老相公身材清瘦,居高位已久,他面庞儒雅,神情却不怒而自威,穿了圆领罩绡纱的袍子,虽说上了年纪,但也自有一股气势在。

一旁岐王妃转头来与傅明华说话,神态亲近:“元娘今日这裙子上的刺绣倒是好。”

傅明华与岐王妃这位叔母也算是打过几次交道,只是印象并不深,也并没有亲近的亲谈过。

岐王虽是与嘉安帝一母所出,但性情安份守已,年长封王之后便去了封地,一年回洛阳的时间并不多。

尤其是几年前出了郑王燕简与简叔玉合谋,而被燕追血洗郑王府上下之后,也对皇室宗亲有了震慑。

自那以后,岐王行事便越发小心翼翼,嘉安帝若有相召,便不敢有逗留,携家带口全都来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脸面

傅明华转头也朝岐王妃微笑,见她以裙子先开口,便顺着她的意思,抚了抚自己的裙摆:“当初我出嫁时,外祖母曾自江洲带了好些人为我陪嫁,绣坊的娘子们也是自江洲来的。”

岐王妃微笑着,凑近了一些来看她裙子,上面花朵栩栩如生:“看这绣法,不像是苏绣。”

傅明华便温声道:

“几位府中绣坊娘子都是心灵手巧之辈,有来自不同地方的,师从不同的人,便将传承手艺,全用在我这裙子上了。”她抚了抚那绣得十分逼真的大团芙蓉:“此乃湘绣,也用了一些蜀绣的技巧在其中。”

湘绣绣花好用丝绒,这样绣出来的物件便活灵活现,而蜀绣又色彩妍丽,两相一配,自然便更好看了。

岐王妃啧啧称奇,傅明华心中明白她只是有意做出这番表情,岐王亦是皇室子弟,未必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傅明华却顺着她的意思道:“没想到她们的绣品,得了您的称赞,回头定要好好赏赐她们才是。”

她说了这话,岐王妃便掩唇而笑,神情欢快,正要说话,坐在她身侧下首的魏敏珠却冷不妨出声:“既然江洲的谢大太太连绣工都为你配送了,怎地没有人教过你在什么样的场合,穿什么样的衣裳,戴什么样的首饰吗?”

魏敏珠出身不差,今年秋狩,她的父兄都来了,岐王妃为了显示对她的宠爱,将她带在身边,贴着自己坐下。

哪知她听到了岐王妃与傅明华说话,贸然开口,岐王妃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礼,回过神来想起她说的话,气得脸都白了,转头冷冷盯着魏敏珠看。

其实内心深处,魏敏珠自然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惹了岐王妃不快。

但她想起之前见燕追的情景,便心中堵塞。

如今的秦王有多风光,便让她对于抢走了自己这桩婚事的傅明华有多怨恨。

尤其是年轻而俊美的秦王位高而权重,年轻却又英俊,对傅明华却颇为体贴,高高在上的贵妃对傅明华也并不为难。

而想起自己,丈夫年岁较她小一些,将来又并不承爵,岐王对他要求并不高,出身显贵的缘故,使他对于女人也并不大体贴。

因为年岁小,便想得不大周到,行事也幼稚,还胸无大志,成日只知与人游山玩水,数次魏敏珠劝他努力一些,将来未必没有建树,他便不以为然。

说得多了,夫妻两人难免拌嘴,他便拂袖而去。

婆婆岐王妃反倒对她多有责备,从不维护。

她在岐王府过得并不如意,岐王妃警告似的目光更是如同火上浇油一般,她‘咯咯’的笑:“这样庄重的场合,怎么头上便只戴了这样简单的珍珠首饰?每粒珍珠不过花生似米的大,莫非谢大太太当初就忘了给你添些妆了?”

她虚掩了唇:“就是那黄金镊倒是瞧着还不错。”

岐王妃险些被她气死。

世子妃忙上来打圆场,笑着说道:

“谢家乃是清贵,重的是诗书字画的传承,听说元娘还有孤本《张守信集》…”

世子妃话没说完,魏敏珠就细声细气的问:

“大嫂是怎么知道的?”

她语气里带着讥讽,将世子妃也噎住了:“谢家清不清贵,有多少诗书字画,仿佛大嫂曾亲眼见过似的。”

几人坐得近,说的话又细声,暂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景,但岐王妃心中已经将魏敏珠恨了个半死,正要开口再打圆场,傅明华伸手抚了抚自己头上的珍珠,也不见恼:“敏珠说的是这珍珠?”

她笑吟吟的,转了眼珠朝魏敏珠看。

魏敏珠最恨的就是她这副模样。

不知怎么的,魏敏珠想起了好几年前,上己节时的洛水画坊之上,自己为难她时,旁人都在看傅明华笑话,丹阳郡主甚至试图打过圆场,可傅明华却依旧是不惊不躁,就这样斜挑了眼神望着她看。

那时的情景与此时何其相像,不同的只是那时她仍未嫁,父母与她说将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妃,傅明华不过是即将被淘汰的弃子罢了。

当时的她趾高气昂,此时的她却已嫁,嫁的仍是姓燕,却与三皇子天差地别了。

她最恨的就是傅明华这样的神情,受傅明华这眼神的刺激,她顾不得岐王妃难看的脸色,笑着就说道:“莫非哪里还有更小的珍珠?还是你耳朵听不大清楚呢?”

傅明华失笑,忍不住转头去瞧崔贵妃。

说来,这样的话今日已经是她两次听到了。

先前来长空殿时,碰上容妃,容妃也曾这样说过崔贵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