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思声音平静,沈明不说话了。顾九思将笔放下,把记好的口供拿起来,吹干之后,放在一边。

他看着面前的沈明,两人对视着,顾九思犹豫了一会儿。

这样一个人,杀了有违他的本性,无论如何,沈明救了柳玉茹和他,这是实实在在的。当时若不是沈明出手,外面的人一把火烧起来,他的确要被逼着出了屋子,还能不能护住柳玉茹就说不定了。他始终不是曹操这样的枭雄,也做不出“宁我负天下人”的事。

可若留下,他出去胡说八道,对柳玉茹名节又有损。

顾九思思索着,沈明就静静等着顾九思最后结果。

过了许久后,顾九思终于道:“大娘几岁了?”

“关你屁事儿。”

“你不想活,大娘总是要活的。”顾九思开口,沈明僵了僵,顾九思朝着熊哥扬了扬下巴:“他也想活。”

“有话就说。”沈明知道顾九思是要说些其他的什么,僵着声催促。顾九思犹豫许久,终于还是道:“你身手不错,可以留下给我打个下手,一月两银,月休三天,如何?”

沈明愣了愣,熊哥惊诧片刻后,赶紧道:“快谢谢大人!”

“你从沧州过来,不就是想给家里人求条生路,”顾九思靠在椅背上,转着笔,垂着眼眸,“想求条生路,就得收着脾气,忍自己过去不能忍的,容自己过去不能容的。总不能一辈子像个小孩子一样,嘴巴上嚷嚷着头掉了碗大个疤,你的头不值钱,你娘呢?”

沈明抿紧了唇,顾九思见他心动,也不耗心神。他站起身来,淡道:“黑风寨就剩下你们两个,你要留下,你和这个人就发誓将玉茹去过黑风寨这事儿烂在肚子里,否则我夫人失了名节,”顾九思冷了眼,他抬眼看着沈明,冷声道,“我就要了你们全家的命。”

“你不说我也不会乱说。”沈明僵着声。

顾九思点了点头,起身走出去:“给你一天的时间想想,要骨气还是要命。要骨气简单,我马上送你和 你黑风寨的兄弟团聚。要命你就找人同我说,我会给你安排事儿做。”

说完之后,顾九思便出了门。

他刚出门去,就看柳玉茹站在门口,她似乎是有些担心,见着顾九思出来了,她看了里面一眼,随后道:“我听说你把沈明抓回来了。”

听到这话,顾九思看了一眼门里,心里有那么几分不舒服。

但他面上不显,手拢在袖子里,点头应了一声。

“审得如何?”柳玉茹犹豫着出声,顾九思抬眼看她,直接道:“你是想问如何处置吧?”

“这也是要问的。”

“杀了。”

“啊?”柳玉茹有些诧异,顾九思挑眉,似笑非笑:“怎么,不妥?”

“也……也不是。”柳玉茹磕磕巴巴道,“你这么处置,总有你的道理。但……我……我就是瞧着也……也不是太坏的人……吧?”

那个“吧”字出来,柳玉茹也有些不确信,她偷偷瞟他,想从他脸上看出几分情绪,揣摩着自己的话说得对不对。

顾九思看着她这一副做贼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气该笑。过了许久,他叹了口气,却是道:“算了。”

“嗯?”柳玉茹有些茫然,顾九思微微弯了弯腰,将脸探到她边上去,指了指自己的侧脸道:“亲一口,就算了。”

柳玉茹被这个要求惊到了,她呆呆看着面前的顾九思,顾九思见她不动,皱眉道:“不乐意?”

说着,他直起身来,双手拢在袖间,转过身去,冷着脸道:“那就罢了。”

“哎哎哎,”柳玉茹见他不高兴,虽然也不知道他说的‘算了’是算个什么,她还是一把抓住了他,顾九思顿住步子,回头瞧她。柳玉茹扭头看了看边上,似乎是有些害羞,见旁边没什么人,她朝他招了招手道:“脸,过来点。”

顾九思没想到柳玉茹真的会应这个要求,他其实也只是随口一提,给心里找个痛快。谁知道面前这个姑娘,却是拽着他的袖子,紧张看着周边,像是做贼一般,小声道:“快啊。”

听到这话,顾九思方才那点不快全都烟消云散了去,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有些紧张,可他却还是故作镇定,微微弯了腰,将脸凑了过去。

柳玉茹踮起脚尖,轻轻亲了他的侧脸一口,随后低下头去,小声道:“不生气了吧?”

顾九思看着柳玉茹的模样,他抿起唇。他觉得心里像是开了花似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他抬手拉了柳玉茹的手,笑着道:“就这样吧,饶他一命。”

“也不用的。”柳玉茹赶紧道,“他要是以前真是大奸大恶,你也不用饶,只要罪罚相等就好,最重要还是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顾九思翻了个白眼,“我想他去死。”

柳玉茹听了,她颇为遗憾道:“那就杀吧。”

顾九思被柳玉茹的口气逗笑了,他挑了挑眉,忍不住道:“你是真觉得可以杀,还是哄我开心的?”

“为了哄你开心,杀了也是可以的。”

柳玉茹一脸认真。

他听这话,心里终于彻底放下了,整个人乐得不行。他突然觉得自个儿和沈明计较,实在是有**份。毕竟,柳玉茹已经是他媳妇儿,他每天想抱就抱想亲就亲,沈明充其量也就是个排着队的爱慕者,柳玉茹这么好,有几个喜欢的人再正常不过了。

这样一想,顾九思心里那点别扭终于没了,他轻咳了一声道:“罢了吧,他人还不算坏,就是脑子傻点,留下来还是能用的。”

这话在柳玉茹意料之中,她抬手挽住顾九思,靠着顾九思道:“放心吧,我不会跟他跑了的。”

“这种问题我完全没在意过。”顾九思立刻反击,“就他那样的能从我手里拐人?!我借他一百个脑子也不能!”

“这么有信心啊?”柳玉茹压着笑,“人家小沈,虽然脑子不好使,但长得还是很俊的。”

“你是脑子坏了还是眼睛瞎了?”顾九思瞟了柳玉茹一眼,“有病治病,费用我出,别耽搁。要说俊,他能比我俊?”

“唔,”柳玉茹认真想想,随后道,“各有千秋,那刀疤很有个性。”

听得这话,顾九思也不走了,他双手捧着柳玉茹脸,认真注视着她,眼里全是惋惜惋惜,感慨道:“以前能看上我嫁给我,明明眼神还是挺好的,怎么年纪轻轻就这么瞎了呢?”

柳玉茹笑得整个人都软了,抬手用团扇拂开他的手。

顾九思见她笑得花枝乱颤,便将手环在她腰上,怕她摔着。

怀里的姑娘高兴,他也就高兴起来,这么静静瞧着她笑,感觉整个秋日都变得温柔又绵长。

他觉得这个人,像是他一生的归宿,一世的回家路。

任这世上刀光血影,却仍有这一方天地,安然如初。

☆、第五十五章

顾九思血洗黑风寨一事传出去后,整个望都城都惊了。

黑风寨在望都城外屹立已久, 从未有一个县令能够成功剿匪,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 黑风寨说是山匪, 实际是望都城贵族手里的刀, 谁想动谁,价码给得足, 黑风寨就帮你毁了对方那桩生意。

谁都想有刀, 于是所有人都护着, 当然黑风寨背后, 还是有一颗不可言说的大树, 过往大家都揣测着这颗大树是谁,然而在黑风寨被剿灭不久后, 梁家也因谋反被灭的消息传了出来, 这事儿就不言而喻了。

顾九思审完了沈明,从柴房里走出来,黄龙便走上前来, 同顾九思道:“大人, 县衙里来了好多商户,都是来买幽州债的。”

“来了多少?”顾九思洗着手,声音平淡,黄龙报了一下, 顾九思沉默片刻,心里就有了数。

梁家昨晚动手, 自然不可能是他一个人,一定是窜通了许多商家,蓄谋一起。

今日来这些人,必然是知道了消息,急急赶来表忠。如今梁家尸骨未寒,还在清点家中财产和安排剩下的人的去处,这些人知晓了结局,被顾九思雷霆手段所慑,自然不敢再继续下去。

顾九思嘲讽笑了笑,他低下头,洗着手,平静道:“今日来得这几家,要他们将家产全用来买幽州债。”

黄龙愣了愣,之前顾九思一直是秉持着半自愿原则,很少这样强求。今日上来,却就是要人用家产全买?

顾九思见黄龙愣住,他抬眼看去:“黄大哥?”

“是,”黄龙赶忙应下,他点头道,“大人,我这就去办。”

等黄龙走出去了,顾九思就站在架子边上洗手。

他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泛了红,带着疼,他才终于停下来。

好久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直起身去了府衙。

府衙里商户都等着他,顾九思见了这些人,朝着所有人行礼,大家忙站起身来,慌张回礼。

顾九思看了一眼今日坐着的人,却是之前没动的硬茬全都来了。顾九思嘲讽笑了笑:“我的意思,想必诸位都明白了吧?”

“大人……”那些商户犹豫着道,“给幽州捐钱,我们义不容辞,可是这个数额……”

顾九思抬眼,坐在首位的李姓商户轻咳了一声道:“大人,其实您这么卖力,钱入的也是这望都库银的口袋。大家不如打个商量,您让我们少点,我们让您多点,您看如何?”

顾九思听着,嘲讽笑了笑:“我顾家捐了多少钱,你当我看得上眼的得是多少?”

听到这话,所有人面色不太好看。

他们再富,也不可能比当年的扬州首富更富。顾九思这种能把家当说捐就捐的人,要拿钱财打动他,的确太难了。

顾九思扬了扬下巴,黄龙懂事的关上了房门,房间里就留下了顾九思和这些富商,顾九思将茶杯放在桌上,淡道:“大家也不用多想了,以往我总想着,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可既然诸位不领情,那就官走官道商走商道。你们伙同梁家找我的麻烦,想必就是做好了准备。”

“大人……”所有人着急出声,顾九思抬手,止住他们的声音,“不用解释,你们有没有做我心里清楚。大家都是商户出身,你们心里想的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让你们买幽州债,不是坑你们骗你们,你们不信我,警惕,我都能理解。可是祸不及家人,你们有事儿冲我来,找我家里人麻烦,这是我的底线。”

顾九思抬眼看着所有人:“做了事儿就的人罚,其他的商户,我不会强抢。但你们就听明白了,要么认罚,要么就全给我和梁家作伴去!”

所有人僵着脸,顾九思直接道:“黄龙,拿纸笔来。”

说着,顾九思靠在椅背上,转着手中的笔,一一扫着每个人道:“写封信回去,今日大家就在这里歇息吧,什么时候,钱到位了,什么时候,人就到位了。”

没有人敢说话,大家都清楚知道,此刻的顾九思的确已经是盛怒至极。他可以忍他们的嘲讽羞辱,可以忍他们的怀疑揣测,可是他却绝不能忍自己的家人因他受到伤害。

黄龙将纸笔发给所有人,大家面面相觑,顾九思在上方,打开了近日的卷宗,淡道:“大家慢慢写,我陪着大家一起办公。”

作为一个县令,望都整个县,上到财政杀人,下到丢鸡找狗,全都由顾九思一人来操办。顾九思每天的事儿多得不行,还好他看东西速度快,百姓递过来的诉状一目十行,他将其按照重要性排序归类,然后分别准备了处置方式。

大家看着顾九思的样子,咬了咬牙,终于是将信写了出去。

写出去后就等着家里筹银子,银子不够,粮食布匹马匹……又或是未来军中订单,这些东西抵押来凑。

顾九思就这么忙活到了夜里。柳玉茹见他还不回来,便让人去问问,印红从木南那里得了消息,回来同柳玉茹将情况大概报了,柳玉茹静静听了,随后却问道:“木南可说姑爷有什么异样吗?”

印红想了想,随后道:“木南说,今日姑爷洗了很久的手,手都洗红了。”

柳玉茹愣了愣,过了片刻后,她轻叹了口气道:“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他心里想必还是难过。”

如今已经是深秋,夜里有些冷,柳玉茹想了想,让人炖了碗甜汤,随后便穿着大氅,提了灯,带着甜汤去了县衙。

夜里同往日起比起来有些异样,周边人神色匆匆,似乎都在着急忙着些什么,柳玉茹抬头看了一眼,没有多说。

到了县衙门口,柳玉茹也没去请顾九思,她就是站在门口,静静等着。

等到了半夜,她在马车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顾九思这才送走了最后一个商户,忙完走了出来,出门便瞧见柳玉茹的马车,静静停在一边,挂着“顾”字的牌子在马车前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顾九思笑了笑,他忙走到马车边上,印红打着哈欠,看见顾九思走出来,赶忙道:“姑爷……”

顾九思抬起手,止住了印红的话,他掀起帘子,就看见里面睡熟了的柳玉茹。

他抿唇笑了笑,朝着周边人打了手势,小声道:“走吧,别惊到她。”

吩咐完后,他轻手轻脚上了车,坐到柳玉茹边上,将人轻轻放到他腿上靠着。

柳玉茹睡得迷糊,她隐约睁了眼,又觉得很舒服,没有再管。

顾九思坐在位置上,将外衣给她盖上,用手指梳着她的头发。马车哒哒回去,他瞧着这个人,觉得月色里都带着柔情蜜意。

你说这些感情是如何产生的呢?

他自己回想起来,都很难明晰,到底是在哪个点,哪个界限,这份感情就这么悄然变了质。从最开始只是想着负责、觉得这个姑娘不错,就变成了生死与共,然后到了今天。

闲暇时的温情,关键时的独占,他对这个女人的感情,无一不是走在了爱情的极致上。

觉得她哪儿哪儿都好,便哪儿哪儿都不想放手。爱极了,喜欢极了,想将她一个人独占放在身边,也是自私极了。

顾九思瞧着她的侧脸,一看就入了迷,就觉得这人眉目张开来,怎么看都是雕刻的美玉,笔绘的仙子。

一不留神就看回了家,等马车停下来,顾九思才察觉,忍不住有那么几分脸红,想着还好柳玉茹睡着了,要是醒了知道自己居然能这么看一路,不得埋汰死他。

他小心翼翼将人打横抱起来,往卧室里走去。

这样大的动作,柳玉茹终于醒了,她迷糊睁眼,看着顾九思道:“郎君?”

“睡吧。”顾九思知道她要问什么,笑着道,“到家了,我抱你过去。”

柳玉茹应了一声,她困得紧,可她还是想多说说话,便伸手揽着顾九思的脖子,合着眼,迷糊着道:“我给你煮了甜汤,去接你了。”

“我知道呢,”顾九思听着她这么挣扎着他说话,心软成了一片,他轻声夸赞道,“谢谢娘子。”

“你别难过。”柳玉茹低声道,“我给你带了香膏,记得擦手。”

顾九思愣了愣,便知道今早上的事儿是传到柳玉茹耳里了。

他心里是说不出的动容,他未曾想着,这么一个细节,就能让这人猜到了自己的心。

他抱着姑娘,突然就觉得有些眼酸,少年长成,总是棱角尽蜕的过程。有的人蜕得圆润和善,有的人却只能生生折断,鲜血淋漓。

他哑着声,应了一声,抱着柳玉茹到了床上,柳玉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慢慢缓了过来。这时候顾九思已经梳洗好,让人打了洗脚水进来。

他将洗脚水放在柳玉茹身前,柳玉茹自己脱了鞋袜,顾九思看出她还犯着困,便撩了袖子,走到她面前来,将手探进水里,搓揉在了她的脚上。

柳玉茹猛地惊醒,下意识就将脚缩回去,顾九思一把抓住她的脚腕,看见了这皓足染着水珠,在灯光下如晨间荷叶,露珠摇摇欲坠。

他一时觉得目眩,呆呆看着那手中握着的小脚,心跳骤然快了。

他目光移不开,他从未觉得,有人仅凭着一双玉足,就能有这样的魔力,让人像是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奇异的感觉升腾而上。

顾九思就盯着那双脚,那目光如同火一般,灼烧在柳玉茹身上,柳玉茹红了脸,结巴着出声:“郎……郎君……”

听得这一声唤,顾九思才骤然回神。

他抬眼看向柳玉茹,却是不敢多说什么,他突然发现柳玉茹看不得了,瞧着哪儿,都觉得异样。

那唇色盈透,似是带了水渍,引人品尝。

那脖颈纤长,肤色在灯火下似是带了流动的光,让人恨不得沿着那光一路追随而去,用唇在上流连。

而再往下更是胸有沟壑,腰藏曲江。

顾九思深吸了一口气,他逼着自己低下头去,将目光落在水上。他怕柳玉茹察觉他的异样,他觉得柳玉茹对他的评价太对了。

他当真太过孟浪了。

怎能有这样的念头呢?

他低着头,怕自个儿目光里那些龌龊东西被人发现,让柳玉茹不喜。他故作镇定,笑着将柳玉茹的脚拉回水里,柔声道:“可是害羞了?”

“唤印红来吧……”柳玉茹红着脸,心跳得快,她总觉得面前这顾九思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可她又说不出有什么不一样来,让她又怕又有些……

说不出的喜欢。

而这种喜欢藏在心里,有些太深了去,她自个儿也没察觉。这种喜欢,不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欣赏或者单纯喜欢的情绪,更像是所有人都不会说出来的、刻在人骨血里的、一种女人对于男人、男人对于女人的本能。

她只觉得身上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太害怕了,她说话声都忍不住打了颤。

顾九思听出来,他顿了片刻,最后还是道:“我让她去睡了,我来吧。”

说着,他笑了笑,那笑容瞧不出半分旖旎,俱是温和道:“你来等我,给我煮汤,我就给你洗脚,给你擦手,好不好?”

看着顾九思的笑容,柳玉茹心里那份怪异散开了些,此刻顾九思已经用手擦着她的脚了,再多说什么,也是矫情,于是她只是道:“那明天早上我给你做桂花糕,帮你穿衣服。”

“好。”顾九思笑着应声,“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

柳玉茹听得这话,心里安心又高兴。

她是生意人,向来不信那些没有付出就有回报的故事。

在她心底里,所有的礼物都标着未知的价格,只有明码标价的交换才让她心安。

她低头看着坐在小凳子上为她洗脚这个男人。

他这模样其实一点都不帅,和他在外那些风流公子、威严官爷的模样都不一样,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笨拙的替她按着脚,看上去甚至带了种说不出的老实,可是她就觉得特别平稳安定。

柳玉茹静静瞧着他,而顾九思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他目光都落在她的脚上,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做出什么逾矩的事儿来,惹得她讨厌,可他又总有那么几分冲动。于是他替她擦着擦着脚,就忍不住用了力气。

带着茧子的手指擦拭在柔嫩的脚背上,柳玉茹也不知道怎么,就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

她觉得有那么几分羞耻,便低声道:“好了吧?”

“嗯?”顾九思抬了脸,柳玉茹便瞧见面前的人,涨红了脸,眼里还带了几分水汽,那一贯艳色的眼角眉梢,更是带着中说不出的诱人。

柳玉茹愣了愣,顾九思却是笑了,干净利落将帕子扑在怀里,将她的脚抱进来压了压,替她擦干了脚。

“好了。”

他放开她的脚,只是放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那手指就顺着小腿一路划到脚腕,惹得柳玉茹轻轻战栗了一下。

她更觉得羞恼,赶紧上了床,背对着顾九思,彻底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