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轻叹了一声,她明白,这一次黑风寨的事儿,的确是把顾九思吓怕了。如今顾九思身边又没有个拿得出手的人,沈明的确是他唯一能放心下来保护她的人了。

柳玉茹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便上了马车。

到了店铺里,柳玉茹先清点了账,花容步入了正规,柳玉茹给每个做了详细分工,于是所有事儿井井有条,哪怕她不在铺子里,也不会有什么岔子。

这样的模式,方便她将花容复制下去,安阳的店铺开起来了,虽然才是几天,但从进账上看,也算不错。芸芸瞧着,小心翼翼道:“少夫人,要不要再着手准备下一家分店?”

芸芸跟着柳玉茹和苏婉过来,她尚年轻,就在这铺子里做着事儿。姑娘人机灵,又对这些货物敏感,呆了一阵子,柳玉茹就将她提成了掌柜。

柳玉茹听了芸芸的想法,她瞧着账,想了想,她摇了摇头道:“先把安阳的铺子稳定下来,买一百两银子的幽州债。”

“一百两?”芸芸愣了愣,这对于店铺来说,并不是个小数目。柳玉茹点点头道:“放心买吧,没事儿。”

没了几天,幽州债第一个月就到期了,记得这事儿的人上门来领钱,顾九思特意将领钱的地方设置在了府衙门口,长长的队伍排着。

一个月千分之五的利息,有些人的钱都不够一文,但要么记在账上,若是不愿记账,就用米给它量出该有的份额,领回家去。

可是这样量出来的米的分量很少,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记账,然而却也确信了,这幽州债的确是发钱的,统统回家去同家里人说了。

至于城中大商户,顾九思则是直接让人将钱抬了过去。

他们买的数额巨大,例如有一家买了近一百万的,当月便有五百两的利息。这些钱送到商户手里,所有人都有些懵,万没想过,顾九思竟当真是还钱的。

这样发钱下去,隔了两日,便又有许多人回来,买了许多幽州债。这幽州债基本在商户手里,只有一百多万在市面流通,第一个月之后,百姓拿到钱,又得知只要亲友买,自己也能得钱,于是争相推广。

第二个月时,市面上的幽州债便已经卖完了。顾九思八百万凑齐,而这时候那些被顾九思逼着买了幽州债的商户,就将长期的幽州债拿出来售卖。如此一来,幽州债便开始如同货品一样,小范围流通起来。

顾九思筹得银子,心里高兴,而柳玉茹便每日打听着幽州债的价格,遇到高买的,就将手中的幽州债出一部分出去,低卖的,又买一部分进来。

她还专门准备了一个册子,记录着每日幽州债的价格。每天顾九思回来,就看见柳玉茹坐在房间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啪响。

顾九思忙完了钱的事,必须开始处理整个望都的行政事宜。

望都虽然只是县级,却是整个幽州的首府,幽州所有商政名流,达官贵人都住在这里,顾九思每日往上要管杀人命案,往下要管丢狗走鸡,往左要管财政农商,往右要管城建教育。他之前一心扑在钱上,这些也就是随便管管,如今总算腾出手来,他就得好好管。

于是他每天忙得完全不着地,回家来以为能看见柳玉茹安睡等他,谁知道每天回家,他惊讶发现,自己娘子比自己还忙!

他每天回家,柳玉茹在打算盘。

洗完澡,柳玉茹在打算盘。

他擦干了头发,躺在床上,把衣服拉开,叫柳玉茹:“玉茹。”

柳玉茹抬眼看了一眼,冷静又果断开口:“你先睡,我还得再算算怎么买才划算。”

顾九思:“……”

钱财蒙蔽了柳玉茹的双眼,让她对所有美色视而不见。

有一日顾九思终于忍不住了,他颇有气势坐在床上,认真道:“玉茹,你忙好生意就好,幽州债没有多少利息,你为此熬坏了身子不值得。”

柳玉茹抬头瞧他,一脸认真道:“郎君此言差矣,幽州债很赚钱的。”

顾九思有点发蒙,年五厘的利息,怎么赚钱?

柳玉茹知道顾九思在钱这事儿上不敏感,便直接给他结果:“郎君,我之前投了一百两本金进去,如今快速出手,高卖低买,已翻了两倍了。”

两倍,一百两。

他当衙役时,一月二两的俸禄,现在当了县令,增到一月八两,外加炭银布匹和一石米粟,和老百姓比可说是不错了,但在一百两面前……

这是他十年薪水,柳玉茹就在家拨弄算盘,两个月不到就挣到了。

顾九思陷入了沉思,后面的“我养你,你赶紧来睡”全都咽入了口中。

他发现——养不起,这个娘子,真的养不起。

因着柳玉茹忙着赚钱,顾九思其实也是在百忙之中强撑着想要撩一撩,被这么一拒绝,他便完全歇了其他心思,只在每天早上出门时,无论如何都要柳玉茹亲亲他。

最初柳玉茹亲他的时候,总是红着脸,亲了两个月,终于可以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亲了。

商人总是有着超出朝廷想象的法子。

幽州债作为商品流通还没有超过一个月,竟就有人开始炒卖。柳玉茹是其中之一,但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小虾米,手中握着几十上百万幽州债的那些富商门见了机会,赶紧就将幽州债想尽办法鼓吹,往其他州卖过去。

而这个时候,梁王谋反一事,终于传来了定论。

东都沦陷,大荣改朝换代。皇室子孙四处逃散,梁王血洗东都。

各地纷纷举事,藩王自立,节度使拥兵为王,从大荣元德盛世到如今四分五裂,不过十几年光景。

梁王攻入东都的消息传来时,顾家正在吃饭,虎子走了进来,将消息报给顾九思,顾九思顿了顿碗筷,下意识看向江柔。

打从在望都定下来之后,江柔就想尽办法打听着东都的消息,她那哥哥还在东都牢狱之中,如今梁王称帝,按理来说,江尚书也应该出来了。

然而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等虎子走了后,顾九思垂下眼眸道:“娘,差人去和舅舅说一声,与梁王断了吧。”

江柔没敢说话。

她那位哥哥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若是能断了,早就断了,又怎么会走到今日?

“先找人去探探消息。”

江柔叹了口气:“能劝就劝,劝不了,也无法了。”

说着,江柔勉强笑道:“吃饭吧,别烦心这些。”

大伙儿吃了饭,江柔站起身走了回去,柳玉茹和顾九思一起回了屋里,柳玉茹察觉顾九思情绪不大好,她忍不住道:“你在担心舅舅?”

顾九思回了神,他叹了口气,点头道:“我舅舅他这个人……其实对我还可以。我希望他能好一点。”

“那你……”柳玉茹试探着道,“有没有考虑去投靠梁王?”

顾九思听了,他淡淡瞟了柳玉茹一眼:“我脑子有坑吗?”

柳玉茹愣了愣,顾九思停住步子,看着天边明月:“梁王之所以能够攻陷东都,不是因为梁王强势,而是因为大家都指望着梁王当着这个出头鸟。没了正儿八经的皇帝,梁王这个逆臣,谁都能扯个大旗去打,你说他能撑多久?”

“咱们家不能趟这趟浑水。”顾九思垂下眼眸,“只愿最先打倒梁王进入东都的能是范轩,这样咱们或许还能救下舅舅。”

“放心吧。”柳玉茹握着他的手,温和道:“会的。”

顾九思抬头看着柳玉茹,他轻轻笑了笑:“玉茹,”说着,他握着她的手,似是有些腼腆,低头道,“其实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柳玉茹愣了愣,她知道这人又是在说好话哄她。

现在他就是这样,整天捡了时候,就甜言蜜语的灌,从来没有见过哪家郎君,这么没事儿就来哄人开心的。

柳玉茹也不知道是该教育一下他当个正经人,还是应该鼓励他再接再厉,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轻咳了一声道:“我还有事儿,先去瞧账本了。”

顾九思:“……”

柳玉茹转身先进了房里去瞧自个儿今日的收益,顾九思站在长廊上,对月无言。

木南端着炖汤走了过来,瞧着顾九思摇着扇子看着月亮,不由得道:“公子,您站这儿做什么呢,夫人呢?”

顾九思把扇子合上,叹了口气。

“去赚钱了。”

木南愣了愣,过了片刻,他听顾九思悠悠询问:“你说,她是爱我,还是爱钱?”

木南轻咳了一声:“公子还是想开些吧,您以前说过的,不开心的时候,就多花点钱就好了。”

说着,木南笑着将炖汤往前举了举道:“这碗汤里都是名贵补药,一碗就值半贯了,您喝了,也开心些。”

顾九思听到“半贯”,心尖颤了颤。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的花钱了。

一个人心疼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他自个儿赚钱那时候开始。

顾九思瞧着那碗他自己根本喝不起的汤,过了好久,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想到,”他感慨出声,“我最终还是走上了靠脸吃饭的路子。”

木南:“……”

☆、第五十八章

对于柳玉茹沉迷赚钱这事儿,顾九思无可奈何。

顾九思睡了一夜, 他清晨醒来, 他颇有些哀怨看了一眼睡在身边的柳玉茹, 琢磨了半天, 终于总结出来。

感情这事儿, 不能勉强,随缘随份最好。总之人是他的, 他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只是心里总有那么几分不甘, 早上顾九思瞧着柳玉茹给他细腰带, 他面露愁容, 唉声叹气。柳玉茹察觉出来, 于是今日她主动踮脚亲了亲他,顾九思见得柳玉茹主动, 立刻伸手揽了柳玉茹的腰没放手。柳玉茹瞧他, 笑着道:“郎君这是做什么?”

“培养感情。”

顾九思答得正儿八经,柳玉茹被逗笑了,她抬手挡了顾九思蹭上来的脸, 笑着道:“哪儿有这样培养感情的?”

“那怎样?”

“当是花前月下, 月老庙前,山盟海誓,互许终生。”

沈明的声音从外面插了进来,顾九思和柳玉茹一起瞧过去, 沈明往门口斜斜一靠,刀在手里一抱, 拖长了声音道:“顾大人,有人找您。”

“找什么找,”顾九思拉下脸,黑着脸道,“你给我滚出去,把人给我轰出去。”

“好。”

沈明一口应下,转头就去轰人,顾九思叫住他:“等等,”说着,顾九思放开柳玉茹,轻咳了一声道,“谁来了?”

“哦,好像是范轩。”

说着,沈明转身道:“我去轰人。”

“等等!”顾九思赶忙叫住他,沈明脚步不停,顾九思急着道,“你给我站住!别冒犯了大人!”

顾九思追着沈明出了院子,柳玉茹和屋内丫鬟对视了一眼,俱都笑了起来。

沈明领着顾九思进了前厅,范轩、周高朗、周烨等人正在前厅赏画。周高朗同范轩聊着顾九思大厅里挂着的一副山水图,顾九思到了门口,顿了步子,整了整衣衫,这才进去,恭恭敬敬道:“见过两位大人。”

说着,又朝着周烨行礼道:“见过周兄。”

“哦,顾大人,”范轩转过身来,抬手让顾九思起来,坐到了椅子上,又招呼着所有人坐下后,转头同顾九思道:“听说你如今已经将望都今年需要筹备的银子都筹备完了。我觉得十分惊奇,所以特来问问你经验。”

顾九思应了声,明白这是范轩来问幽州债的情况,他将事情来龙去脉同范轩说了一遍后,范轩点头赞赏道:“能想出这样的法子,还能推行得了,顾大人果然非同凡人。”

说着,范轩想了想道:“那你觉得,这幽州债推行到整个幽州如何?”

“大人,”顾九思平稳道,“这一次幽州债之所以能发行,第一是强行逼迫富商购买了大部分,第二则是望都富饶,能有这么有钱人。若是放到其他县乡,怕是大家吃饱都不容易,哪里又来钱买幽州债?而且,幽州债最关键的不是发行,而是未来怎么还。今日我们发了幽州债,许期三年,每月偿还利息,我们要保证幽州债的信用,这样大家才会一直信任它。信任成了习惯,朝廷就会常年有这一笔借款,等以后,我们无需在幽州推行,而是大人能管多大,我们就发行那一份就好。所以当务之急,不是让各县都来尝试,这样一来,朝廷借了这么多银子,日后若是还不上利息,就等于毁了这事儿。今日富商为何不愿借钱于朝廷?那是因有管仲前车之鉴,咱们不可如此,应有个长久之计。”

范轩思索着,点了点头。

他抬头打量了顾九思一眼,慢道:“这事儿既然是你提出来,你执行,我也就不多加干涉。如今关键也不在此事之上,现下梁王已攻入东都,我们也需得去东都救驾。若是能得东都,到时必然要与各方已经自立的藩王节度使僵持,得有个长久打算。你那三十万石粮草,可有着落了?”

顾九思听着这话,面色沉了沉,他抿唇道:“下官会尽快。”

“最迟年底,”范轩点着桌子,慢慢道,“我得见着粮食,否则心中难安。”

“下官明白。”

顾九思听出敲打,立刻应声。范轩见了他的样子,笑了笑道:“不必紧张,你如今已经做得很好,我也不过就是想知道,你能不能做到更好就是了。”

说着,范轩瞧着墙上那幅山水画,却是道:“这画出自何人之手?”

顾九思愣了愣,他看了一眼,这画应当是柳玉茹之前画的,他见柳玉茹画的好,便挂在了厅里。他有些脸红,忙道:“内……内子画的。”

“竟是夫人?”范轩愣了愣,随后赞道,“夫人胸有沟壑,非一般女子啊。”

顾九思听得范轩夸柳玉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比夸自己还高兴了些。

他顿时笑起来,应声道:“确是如此,内子若为男儿,必为俊杰!”

听到这话,旁边周高朗没忍住,突得笑出声来。

顾九思这才察觉,自己竟是不自觉就夸起柳玉茹来。

周烨有些无奈,觉得平日看着聪明的人,怎么一提自己媳妇儿,就浑身带着傻气。他轻咳了一声,同范轩道:“范叔叔,顾大人与夫人情深义重,爱妻心切,这才……”

“好事。”范轩点着头道,“男儿对自个儿家里如何,就瞧得出人品。会对家里人负责,也就会对其他事儿负责,顾大人爱妻,这是极好的,我作为同僚,也十分欣赏。”

得了这话,周烨放下心来,顾九思和周烨跟着范轩周高朗在家中逛了逛,聊了一会儿后,这才送着三人离开。

三人走后,顾九思在门口,吩咐木南去准备了茶酒,等了一会儿,便见周烨去而复返。周烨有些疑惑道:“你怎的还站在这儿?”

“不是等着你回来吗?”顾九思笑眯眯开口。周烨有些诧异:“你又知道我要回来?”

“猜着了。”

说着,顾九思领了周烨回到院中道:“走吧,酒已备好,喝一杯。”

周烨笑了笑:“你以后改名叫顾半仙算了。”

顾九思摇着扇子点头:“倒也是个出路。”

周烨同他到了院子,两人坐下来,周烨这才道:“我替你探了消息,其实幽州如今兵粮是足够的,再多也只是储备,如今范叔叔只是想试试你。”

顾九思点头,周烨继续道:“你也知道,范叔叔现在手下武将主要就是我义父,剩下的以马昌为首,领了一批人,和我义父分庭抗拒。而谋臣之中,也有张钰、曹文昌、陆永等人。其中陆永主要负责管理钱粮,但他年纪已经不小了,范叔叔如今已经在谋划着给他培养一个后继之人。这次你要是能拿到三十万石粮食不错,如果拿不到,那也无妨,你心里不要有太大压力。”

顾九思听着,他分析着周烨的话,拱手道:“谢过周兄提醒。”

“哦,还有。”周烨笑了笑道,“我月中便要娶妻了,你陪我一起结亲吧。”

听得这话,顾九思愣了愣,随后忙道:“恭喜恭喜,怎的这样突然?”

“也不算突然,”周烨无奈道,“原先母亲定下的亲事,本来其实该是明年的事儿。但如今战乱,姑娘家里没了,前些时日投奔了过来,母亲觉得这么住在家里不是个事儿,便说先将亲事办了。”

顾九思点了点头,却是道:“你可见过?”

周烨脸色微红,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见过了。”

“如何?”

“挺……也挺好。”周烨不好意思出声。顾九思见周烨的模样,便是笑了,举杯道:“那恭喜周兄了。”

等送走了周烨,顾九思站在门口,叹了口气。柳玉茹正打算出门,听见他叹息,便出声道:“郎君怎在此驻门叹息?”

“你要去铺子里?”顾九思回头瞧见柳玉茹梳整规整,柳玉茹笑了笑:“是啊,郎君与我同行?”

顾九思点了点头,他伸手拉过柳玉茹,与她一起走到马车面前,扶着她上了马车。顾九思又接着走了进去。两人进屋之后,柳玉茹才道:“你刚才叹什么气?”

“就是有些感慨,”顾九思露出惋惜神色来,“觉得周大哥的日子,过得不大容易。”

“如何说?”

顾九思将周烨的情况说了说,柳玉茹有些奇怪:“娶妻是好事儿,你怎的感慨起他不容易来?”

“这女子家里人都没了,”顾九思提醒她,“若是他乃周高朗亲生的大公子,他母亲又安能让他娶一个这样毫无背景的女子?如今他在军中幽州官场中,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周高朗义子,却一直只是打打杂,没有实权。而如今又娶了这么个女子,无非就是他母亲想告诉别人,这个儿子毫无野心。周大哥的母亲,在忌惮他啊。”

柳玉茹愣了愣,听明白顾九思的意思,她不免沉默下来。

顾九思的确是比常人敏锐的,不过几句话之间,已经摸透了周家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情况。柳玉茹平日和望都城中女眷交道打得多,周烨家里的事儿,自然也是知道一二。

周高朗一共一妻一妾,加上周高朗一共三子两女。按照他这个身份,在当下已经算得上是不好女色了。而这三子之中,除了周烨,便是一个嫡子,一个庶子,而这两人,嫡子不过十三岁,庶子不过十岁,与周烨年龄差距甚大。周高朗向来将周烨视若亲子,若周夫人再不压制一二,周烨有个其他什么心思,这两个孩子又怎是对手?

周夫人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对于周烨来说,养父没有机会,亲娘却有了猜忌,这无疑是让他十分痛苦的。

柳玉茹叹息了一声:“周大哥自己会想开,他既然没同你说这些,你别当自己明白。”

“我知晓。”

顾九思点点头,他想着,突然高兴道:“哦,还有,今日范大人夸你画画画得好。”

“他如何知道我画画好?”柳玉茹有些疑惑,顾九思笑了笑,将范轩来家里的事儿说道起来。

柳玉茹听得了这来龙去脉,最后关注点却是落在:“所以,你年末得凑出三十万石粮食来?”

顾九思点了点头,琢磨着道:“范轩准备出兵,到时候粮食便是最重要的了,战场上一个兵得至少三个后勤才能供给,十万军队,也就有四十万人在战场上,后面农耕劳作的人更少。沧州来得这些流民,我打算都安置下来,到郊外去将荒地开了,种下粮食,今年种,明年才有得吃。”

“那这三十万石,你打算如何?”

柳玉茹皱了皱眉头,听出顾九思避开了这个话题,顾九思见她追着不放,叹了口气道:“你别担心,我想办法。这三十万石,重在考验,不在数目,比起最后结果,范轩怕是更在乎我是怎么弄到粮食的。所以咱们不能拿着幽州债筹集的钱在幽州境内买粮,这从整个战局上来说,对范轩并没有什么帮助。可到底要怎么筹……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