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是因为梁王获罪入狱的,入狱之后的具体情况,顾九思就再不清楚了,可他与梁王牵扯颇深,如今顾九思若是想要出面捞他,多少都会引起范轩的不满。

“过去我不懂事,胡作非为,就是想着有舅舅当我的靠山,人在时我靠着人家作威作福,如今他落难,我没有就这么干看着的道理。”

顾九思打量着周烨的神色,慢慢道:“我对新朝绝无二心,想找我舅舅,也不过只是亲人之情,与立场没有半分关系……”

“我明白,”周烨点头道,“你不用同我说这么多,你我是兄弟,我对你没有半点猜忌。我只是担心,你如今贸贸然问出去,会耽误你的仕途。”

“可我不问,他人就想不起来了?”

顾九思苦笑:“倒不如坦荡一点,至少还落个君子名声。”

周烨不说话了,许久后,周烨出声道:“这事儿你先不要同别人提,我替你去打听,摸准如今大家对江尚书的态度后,你再看如何行事。”

顾九思等的也是这句话,他点点头,拱手道:“谢过了。”

“有什么要紧?”

周烨笑了笑:“都是应该的。”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周府。周高朗的府邸是范轩赐下的,原为一个高官的家宅,东都城破的时候这家人举家逃了,人没抓到,便封了宅子上缴了国家。

这院落修建得极好,一路亭台楼阁,顾九思走了将近一刻钟,才到了书房,顾九思站在周高朗面前,周高朗正在看着一张地图,上面还是大荣过去的版图,周烨将人带到,便不出声离开了去,顾九思站在周高朗身后,恭敬道:“周大人。”

周高朗应了一声,转过头来,他上下打量了顾九思一眼,笑起来道:“升官了,精气神都不一样。”

说着,他走到桌边,捻了一颗棋子,敲了敲棋盘道:“来坐吧,我们手谈一局,随意聊聊天。”

顾九思恭敬上前来,坐在了周高朗对面,周高朗提子先行,棋子落下的时候,外面最后伺候着的人也离开了,从房间到院落空无一人,外面乌云布满,周高朗淡道:“看来是要下一场大雨。”

“应当是。”

落棋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来,一下接一下。周高朗看着棋盘,淡道:“之前我与范大人围困东都,本是打算打下东都,再派人回望都救援。烨儿在我门口跪了一晚上,他同我说,与你相交时间虽然不长,但你与他却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顾九思没敢说话,他看着棋盘,神色不动。

但其实他内心是有些担心的,他不清楚周高朗说这些话是为着什么。

“我答应了他派人增援,但也要求他之后留在望都。在此之前,老范本来打算让他在京城,给他一个大官。自从梁王入东都之后,他一直在忙前忙后,以功劳来说,他的确该在东都有立足之地了。可我没有让他留下,你可知是为什么?”

顾九思拿棋的手顿了顿,他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为何不说?”

周高朗目光落在他指尖的棋子上。

“下官不敢。”

顾九思放下了棋子,周高朗笑出声来:“看来你是明白,我留他在望都,是希望给周家留个根基。所以我同老范说,我担心烨儿日后压过平儿,所以故意这么安排。老范信了,便给了两万军,替我解决这个家事。”

“您同大哥说过吗?”

顾九思平淡开口,周高朗摇摇头:“没有。这话若是说了,他沉不住气,怕是会让老范看出破绽来。”

“那您告诉我这些,是打算让下官做些什么呢?”

周高朗沉默不语,片刻后,他淡道:“你知道,下棋这种事儿,有时候棋子得提前放,放得晚了,就没用了。烨儿得对我心生不满,老范才觉得正常。可若等以后真出了事,我再同烨儿解释这些,他又会信吗?”

周高朗叹了口气,似是无奈:“我今日同你说这些,便是指望着,等日后真走到了那一步,这些话,得由你说出来。不仅得由你说,你还得让他信。”

顾九思听得这话,算是明白了,周高朗这是让他平日就得多有暗示,但又不能让周烨真看出来,可是等话说出来的时候,周烨得觉得,的确是如此。

顾九思苦笑起来:“您太为难下官了。”

“你是个聪明孩子。”周高朗抬眼看他,“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小事,不是吗?”

顾九思有些无奈,但他只能勉强道:“下官尽力。”

周高朗点点头,见他没有继续说话,便道:“还有什么要问的?”

“下官不明白,”顾九思直接开口,“大人为何这样信得过下官?”

猜忌天子这种事,怎么会就这样同他一个在政治上只是毛孩子的人说?

周高朗挑了挑眉,有些奇怪道:“信不过你,我送你坐到这位置上?”

顾九思一时哑口无言,周高朗下着棋,淡道:“我知道你不会背叛烨儿,烨儿不会背叛周家,也就等于你会一直站在周家的立场上。”

“大人说错了,”顾九思神色平淡,他抬眼看向周高朗,眼里全是认真,“九思站的不是周家,九思站的是百姓,是公正。”

周高朗没说话,他看着顾九思。

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一片清明,带着他们这些中年人难有的执着。

周高朗笑了笑。

“那就是周家的立场。”

顾九思心里松了口气。

他这话,本就是敲打。他与周烨是兄弟不错,但他并不愿意被周高朗绑定。

得了周高朗这句话,顾九思终于放下心来,他问了最后一句:“下官最后还有一个疑惑。”

“你说。”

“我想确定,您防范的,是陛下吗?”

顾九思定定看着周高朗,他没有忽视周高朗脸上任何神情。

他诧异发现,在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周高朗的面容上,呈现出了极其短暂的、近乎于难过的表情。

只是这情绪一闪即逝,周高朗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苦笑起来:“我与老范几十年生死兄弟之情,我是不会防范老范的。我的命当年是他保下来的,他若要砍了我的脑袋,砍了就砍了,我没什么好说。”

听得这话,顾九思有些奇怪,紧接着,他就听周高朗叹息道:“我防的,是范玉啊。”

顾九思愣了愣,片刻后,他脑子嗡的一下。

他知道自己不该冲动,可是那一瞬间,却下意识脱口而出:“陛下如今身体可是有碍?”

☆、第八十五章

屋外开始有了闷雷声。

周高朗没有说话,顾九思问出声后, 顿时被自己的大胆给惊了。无论范轩身体好或者不好, 在这新朝初建的时候, 都必须是好的。

他赶忙离开位置, 跪了下去, 急道:“下官胡言乱语,还望大人恕罪。”

“这是做什么?”周高朗苦笑了一下, 转头看向外面的天, 神色平淡, “起来吧。外面也要下雨了, 你先回去吧。”

顾九思连忙应声, 叩首行礼后,便从周高朗的房间里退了出来。

今日周高朗这一番话, 除却范轩的身体之外, 大多在他预料之中,他在长廊外站着定了定神,刚走出周高朗的宅院, 就看见周烨负手站在长廊上, 见他走出来,周烨转头看他,笑着道:“你嫂子留你吃饭,我便在这里等着你出来。”

顾九思听这话, 抬头看了看天色,摇头道:“不了, 今日出来时还同玉茹说过要回家的,便先告辞了。”

周烨听得这话,倒也没有为难,只是道:“刚到东都,你也没几个同僚,趁着这个机会多和玉茹吃吃饭,以后怕是没这么多时间了。”

顾九思闻言笑了笑,摇头道:“我以往在外喝酒喝够了,日后非必要,我还是要回家吃饭的。”

说着,顾九思似乎是想起柳玉茹来,有些不好意思道:“家总得有个家的样子,我想同她每日都一起吃晚饭。”

周烨点了点头,送着顾九思出去,笑着道:“这我倒是要同你多学学。”

顾九思没有多说什么,他看了一眼周烨。

周烨打小是在外奔波的,周高朗两袖清风,不善钱帛之事,又没有什么家底,全靠朝廷那点薪水。故而周烨十几岁的年纪就出来经商,后来长大,在幽州也多是经手钱帛之事,例如周烨初次到扬州,就是为了采购军需。

小小年纪就操持着这些,待人接物一事上,周烨的分寸都拿捏得极好,无论贫富贵贱,他都处理得恰到好处。

要留顾九思吃饭,就会一直等候在外,顾九思要回去,也没有半分愠色。送着顾九思到了门口,周烨嘱咐道:“不久怕是会有大雨,路上小心。”

顾九思笑了笑:“放心吧。”

说完,他想了想,又道:“周大哥,今日真是对不住,让你白等我了。”

“不妨事,”周烨笑道,“婉之还没让人做饭,没浪费。”

顾九思知道他是说笑,笑着同周烨行礼,便放下帘子,让木南驾马走了。走出没有几步,顾九思突然撩起帘子,询问道:“夫人现在在哪儿?”

“就知道您会问。”

木南笑着道:“方才我差人去问了,少夫人应当在九方街那一路喝茶。”

木南昨夜花了一晚上记了一下东都的地图,顾九思也大概记了几条主要的街道。九方街是东都最繁华的一条主道,这他是认识的。

“我们去接她。”

顾九思高兴开口,木南有些无奈,但还是应了声。

顾九思兴致勃勃往柳玉茹的方向去时,柳玉茹正带着印红在茶楼里喝茶,说书先生坐在大堂,讲着扬州少有的故事,大多是一些东都的时谈。

柳玉茹今天跑了一天,将东都各区的房价和房租都问了一遍,也看了几套房子。

东都的房价是扬州的两倍,房租更是不菲,主要是因为东都人员往来密集,来东都的人又都是各方当地的富豪,在这里随便花点钱住些时日,也是没有关系的。

逛了一圈后,柳玉茹便发现,其实他们目前住这个地方,除了装修得不大好,其他都是不错的,尤其是地段上,距离宫城极近,步行不过一刻钟,顾九思日后就能在家里多睡一会儿。

他惯来是个懒散的人,每日起床便就是要了他的命,尤其是冬日的时候,更是难上加难。过往在望都,他是县衙里最大的,便宣布了每日晨时末开始办公,如今到了东都来,每日卯时就要上朝,第一日还算刚入东都,他还有些兴奋,日后怕是就是折磨了。

柳玉茹考虑了一天,便打算入手将这宅子买下来,虽然这笔数目不算小,但这半年来花容的收益加上去收粮那一趟的酬劳,买下东都一个宅子,还能剩下一半的余钱。

定下来这事儿,柳玉茹也有些疲惫,她便随意进了一家茶楼,打算休息一二,便回家去。

周边人都在聊天,说得无非就是是新朝的事情,如今新朝改国号为华,年号永福,大家私下议论着范轩和朝臣,说了说去,倒也没有太大不满。

范轩称帝后第一件事,就是宣布降低赋税,百姓倒是极为高兴的。但柳玉茹想了想,范轩降低赋税,那朝廷里的钱哪里来?必然是要从其他地方来的。

柳玉茹坐了一会儿,便见天色有些暗了,她转头看了一眼外面,吩咐印红道:“要快下雨了吧?”

印红给她倒着茶,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应声道:“快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柳玉茹点了点头,吩咐印红去叫马车,他们马车停在了隔壁三条街开外,印红去也得有一段时间。

柳玉茹慢慢喝了口茶,站起身来,招呼人结了账,便往楼下走去。

外面闷雷轰响,豆大的雨点开始往下落下,等柳玉茹下楼站在门口时,外面已经下起大雨来,雨顺着屋檐落下,让天地都变得朦胧起来,柳玉茹站在门口,心里盘算着,这个时间印红应该到不了马车的位置,怕也是被雨拦在路上,在哪个屋檐下避雨了。

柳玉茹倒也不着急,她就站在门口,瞧着外面的雨帘。

她静静立在门口,而茶楼对面的酒楼之中,有个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子正靠在椅子上,静静看着街上四处奔跑着躲雨的路人。

他生得极为俊美,凤眼薄唇,面上线条干净利落,便显出了几分刻薄。可这也挡不住生来好看的五官,瞧着便是带了几分邪气的漂亮。

他坐在酒楼窗前,转动着手指上的翠绿扳指,慢慢道:“没想到,东都也会有这样的大雨。”

跟在他身后的侍从没有说话,房间里格外沉默,洛子商端起旁边的酒杯,抿了口酒,目光透过雨帘,便落到对面茶楼门口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身着轻纱大氅,白色内衫,梳着妇人的发髻,站在茶楼门口,似如扬州三月垂柳,柔软又美丽。

洛子商静静端望了片刻,突然开口道:“顾九思是不是来东都了?”

站在他身后的侍从终于开了口,极为简短道:“应当是。”

洛子商抬了头,自言自语道:“年前发的信,如今三月多了,应当来了。”

说着,他笑了笑,忽然道:“羽南,去给我拿把伞来。”

被叫做羽南的侍从没说话,径直走了出去。洛子商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袖,左右看了一眼,见佩饰端正,衣服上没什么褶皱,便走下楼去。

羽南已经结了账,拿了把伞立在门口。洛子商从羽南手中拿过伞,吩咐道:“你在这儿等着吧。”

说完,洛子商便撑开伞,步入了雨帘之中。

此刻顾九思在马车里,正靠着车壁有些困顿。

早上起太早,一大早紧张着,便没什么感觉,此刻放松下来,困的感觉立刻就涌了上来,他靠着车壁打着盹,仍由外面雨声铺天盖地,他也没有察觉。

走了不知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他依稀听见外面传来了交谈之声,他迷迷糊糊睁眼,便见车帘一掀,却是印红卷帘走了进来。

她身上有些湿润,但也还好,顾九思突然就清醒了,忙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少夫人呢?”

“夫人叫奴婢去唤马车,她在茶楼等着,但突然下了大雨,奴婢被拦在了路上,刚好遇见姑爷。”

印红赶忙开口解释,顾九思卷帘看了看外面,见大雨滂沱,背对着印红道:“她一个人在等你?”

“是。”印红也有些着急,“今日只有我和少夫人出来。”

顾九思皱了皱眉头,本来还想着,这样的大雨还让木南在外驾马车太过分了些,但念着柳玉茹一个人,他又有些不放心,便道:“你同木南说了茶楼位置没?”

“说了,”印红回到,“近得很,很快就到了。”

顾九思遇到印红的时候,柳玉茹等得有些无聊。

账已经结了,再回去她也觉得麻烦,便靠在门边等着人,后面的说书先生不讲时政了,讲起了白娘子的故事来。断桥大雨,许仙撑伞而来,那是八十四骨紫竹柄的油纸伞,上面绘了正盛开的玉兰,雨珠顺伞而下,迎风浥露,衔珠垂首。

柳玉茹闲来无事,伸手去接飘过来的细雨,而后便见这空荡荡的大街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期初是看得不大清楚的,她也没在意,但对方行到路正中时,她突然就看清了对方的面貌。

柳玉茹收回手,不由自主绷紧了身子,面色平静坦然。

而对方见她的动作,便轻轻一笑,他从容而来,持伞站在柳玉茹身前,含笑道:“柳老板。”

柳玉茹笑起来,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恭敬回道:“洛公子。”

两人没有说话,其实双方心里都对所有事一清二楚,然而却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洛子商没有提顾九思,只是道:“柳老板也来了东都?”

“我来东都正常,”柳玉茹平和道,“却不想,洛公子在扬州日理万机,也来了东都?”

“东都繁华之地,天下人都向往,洛某自然也不例外。”

洛子商看了一眼周边,接着道:“柳老板打算去哪里,洛某送你一程?”

“不必了,”柳玉茹转头看向雨幕:“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家人很快就来。洛公子若是有事,妾身就不打扰了。”

“倒也没什么事。”

洛子商走到柳玉茹边上,收起伞来,声音平和道:“初来东都就遇故人,在下心中喜不自胜,便陪着柳老板等着家人,聊上两句吧。”

“我与洛公子,似乎没什么好聊。”

柳玉茹收起笑容,静静看着雨幕:“洛公子不如进屋去喝两杯茶,看看这东都大雨,也比干站在这儿,陪着我一个妇道人家得好。”

“怎么会没什么好聊呢?”

洛子商轻笑,他声线极低,带了种难以言说的低沉:“咱们聊聊柳老板在扬州是如何避开我的禁令哄抬粮价的,这样也好啊。”

听得这话,柳玉茹没有做声,她扭头看向洛子商,平静注视着他,洛子商笑意盈盈,笑容里不见半分恼怒,继续道:“在下诚心请教,绝无问责之意。”

“洛公子既然问出这话,想必一切都是清楚的,”柳玉茹神色平静,“我走之后,把留下的人抓来拷问一下,不就清楚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毕竟不是本人,有诸多细节,怕那些人也不大清楚。”

洛子商低头看了手中的雨伞,伞上兰花还带着水珠,他抬手从袖里拿了绢帕,轻轻擦过兰花,开口接道:“不过柳老板不愿意说,那也就罢了。那不若聊些其他吧,听闻柳老板在找柳家人?”

“没有。”听到洛子商提及家人,柳玉茹顿时冷了声,洛子商低笑出声来,“不必紧张,我也就是随口一问,若是柳老板需要,我说不定也能帮一帮忙呢?”

“不必了。”

柳玉茹冷声道:“我与家人不合,没什么好找的,劳烦洛公子操心了。”

“那就罢了。”洛子商声音里似是遗憾。

话音刚落,远处顾九思的马车哒哒而来,柳玉茹老远见了马车,见得马车上的花纹,便认出是顾家的马车,面上顿时带了喜色。洛子商不着痕迹看了她一眼,慢道:“说来与柳老板缘分也不算浅了,见了这么几次,却还不知柳老板名字,敢问柳老板芳名?”

“我与洛公子不算熟识,闺中名字,洛公子不必知晓。”

说话间,马车停在了门口,顾九思从马车里拿了伞,撩起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疾步来到柳玉茹身前,将伞撑在柳玉茹面前,高兴道:“玉茹,今天好大的雨,还好我来接你,不然可不知道你怎么办。走,我带你回家。”

柳玉茹笑眯眯听着他给自己邀功,也不说话。顾九思见柳玉茹眼里全是了然,也不大好意思,轻咳了一声,便给柳玉茹撑着伞,抬手拢在柳玉茹肩上,用袖子为柳玉茹遮着雨,护着她往马车走去。

顾九思没注意到洛子商,柳玉茹也刻意没同洛子商告别,洛子商看着他们的背影,眯了眯眼,等两人走到马车前时,洛子商突然出声:“柳玉茹!”

所有人停下来,顾九思这才注意到洛子商的存在,他回过头去,有些疑惑看向洛子商。

洛子商的目光放在柳玉茹身上,柳玉茹皱眉看着他,洛子商笑了笑,他撑伞走到两人面前,而后收起伞来,他整个人淋在雨里,却全然没有半分在意,只是将伞递给柳玉茹,笑着道:“送伞之恩,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