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永听着他的话,慢慢笑了。

他明白过来。

顾九思和他讨教的,是如何让人舒服的法子。范轩这么多年觉得他好,甚至于其他人明知他贪也不为难他,主要就是在于,他会做人。

“那你给我的条件是什么?”

陆永开口,顾九思想了想:“您不是喜欢钱吗?”

他淡道:“我想您也有钱,我媳妇儿会赚钱得很,您要不要考虑把钱交给她,让她帮忙经营?”

陆永:“……”

和他要人,请他当老师,条件是让他出钱给他媳妇儿做生意?!!

这种条件闻所未闻!

但陆永想了想,最后道:“让你夫人把她经营的生意的账本给我一下,我考虑考虑。”

☆、第一百零八章

顾九思从陆永家中出来,已经是深夜。陆永在家里几乎把他的亲信都同顾九思介绍了一遍, 双方接了个头, 顾九思算是大致的了解了他们, 大家一起吃了个饭, 这才回来。

柳玉茹得了消息, 说顾九思去了陆府,只是她没想到, 顾九思会呆这么久。原本给他设席接风洗尘, 想着等等他便回家了, 结果却是一等等到了深夜。

柳玉茹安排江柔等人先吃了, 自己就在屋中研究着钱和水路的事。她既然卖粮, 修这么大一个商队,自然在供粮上也要跟上。这意味着她要买更多的土地, 招募更多的人, 而这后面,都是钱。

柳玉茹算着钱,等到深夜时候, 外面传来了喧闹声, 有人送着顾九思回来了。她忙起身去,就看见顾九思喝得醉醺醺的,被人扶着回来。

扶着他来的人都是她没见过的,但看上去明显也不是奴仆, 应该是什么官员,顾九思在大醉之下还和他们打了招呼, 含糊道:“王大人,李大人,慢走。”

柳玉茹赶忙也是和对方道谢,对方笑了笑,和柳玉茹告别之后,自行上了马车离开了。

柳玉茹扶着顾九思往家里走,她心里有些不大开心,她不喜欢顾九思不回来吃晚饭,更不喜欢他这么醉醺醺回来。

但她仍旧是克制了脾气,扶着顾九思回了屋里,顾九思手搭在她肩上,却还是努力支撑着自己,似乎是怕压着她,含糊着问:“你吃过饭没?”

柳玉茹听到这话,心里舒服了些,这人总还是挂念着她的。

她应了声:“随便喝了碗粥垫肚子,你吃过东西没?”

“嗯,吃过了。”顾九思被她扶着到了床上,他似乎有些累,躺在床上,低声道,“还喝了好多酒。”

柳玉茹让人打了水来,给他擦了脸,他似乎是有些难受,说话都有些艰难。柳玉茹吩咐人煮了醒酒汤,顾九思躺在床上,低声道:“玉茹,我是不是很讨人厌啊?”

“怎么会?”

柳玉茹低着头:“大家都喜欢你。”

“也不是。”顾九思舌头有些打结,“只是你们喜欢我的人,喜欢我,好多人,都讨厌我的。”

“尤其是,我现在,要得罪很多人了。”

顾九思慢慢道:“我不会吹捧人……也不会和人相处……脾气还大……”

“谁同你说这些?”柳玉茹皱起眉头,有些不高兴,顾九思张开眼睛,看着床帐顶端,慢慢道,“陆永说,我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我觉得他说得也没错。”

“我不能一直轻狂下去。”

柳玉茹听到这话,手顿了顿,顾九思开始干呕,柳玉茹赶忙让人拿了痰盂来,顾九思在干呕了几次后,猛地趴在床上,大半身子爬过去,抱着痰盂呕吐出声来。

他似乎是难受极了,柳玉茹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眼泪从眼角流出来,看着让人心疼。

柳玉茹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觉得特别难受,她轻抚着顾九思的背,等顾九思吐完了,她又用湿帕子替他擦拭干净脸。

顾九思躺在床上,拉着她,低声吟语:“玉茹,我难受。”

柳玉茹握着他的手,慢慢握住了他,温和道:“醒酒汤一会儿就来了。”

顾九思不再说话了,他躺在床上,好久后,他突然道:“玉茹,我马上要当户部尚书了。”

“我知道,”柳玉茹轻笑起来,“今天本来还给你办了宴,给你接风洗尘呢。”

“总算是过去了。”

他睁开眼,眼中神色有些茫然:“这些时日其实我怕得很,我以前觉得自己特别有能耐,现在却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没什么能耐。你没杀人,如果需要你杀,就可以有证据证明你杀人。在权势面前,哪里有什么公正可言?”

“我让你受欺负了。”

他摸索着,将她的双手拢在胸口,闭上了眼睛,沙哑着重复了一遍:“我让你受欺负了。”

“九思……”

出事这么久,这是他头一次对她流露出软弱。

她一直以为他很镇定,运筹帷幄,可此刻才发现,顾九思入狱这件事不仅仅是冲击到她,让她觉得自己无能,其实也冲击到了顾九思。

他们双方都是心里面慌得要死,却还假装成为对方的依靠。

柳玉茹明白这种感觉,她看着面前人皱着眉头,将她双手捂在怀里,许久后,她才道:“所以,今天你去和人喝酒了?”

“我会往上爬的,”顾九思似乎是有些困了,声音都有些变了,“爬到谁都不能欺负你的位置去。”

“玉茹,”他认真道,“我马上,就二十岁了。我长大了,不该任性了。”

柳玉茹没说话。

她服侍着顾九思喝了醒酒汤,然后脱了衣服。夜里她躺在他身边,听着外面淅淅沥沥雨声,好久后,她侧过身,伸出手,抱住了他。

“我还是喜欢你任性。”

她低低出声。

但顾九思睡着,也听不见。

顾九思一觉睡醒,头痛少了许多。他醒过来,柳玉茹已经醒了,带着婢子亲自给他穿衣服。顾九思有些忐忑,看着柳玉茹帮他穿着腰带,他认真道:“昨个儿新认识一批大人,第一次见面敬酒,人多了些,我不好意思拒绝,你别生气。”

柳玉茹听到他认错,不由得笑了笑,她抬眼看他一眼,嗔道:“你这么害怕做什么?你是为了正事儿,我心里清楚。只是以后啊,”柳玉茹替他整了整衣衫,柔声道,“别这么实诚喝这么多,伤身体。您可是顾尚书了,”柳玉茹抬眼,笑眯眯道,“是有身份的人,可得有点架子。”

这话把顾九思逗笑了,他将人捞到怀里,低声道:“你说我听你叫顾尚书,怎么就觉得你这嘴儿这么甜呢?”

柳玉茹知道他这是大清早耍流氓,瞪了他一眼,推了他道:“赶紧上朝去。”

顾九思低头亲了她一口,这才离开,走出门时候想起来,同柳玉茹道:“哦,玉茹,你缺钱吗?”

柳玉茹愣了愣,随后果断点头:“缺。”

顾九思笑了笑:“那你把花容的账本给我一下,我给你介绍个财神爷。”

顾九思说完便离开了去,柳玉茹愣了片刻后,突然同身后的印红道:“我觉得今个儿的姑爷特别英俊。”

印红有些无奈:“夫人,您这是谁给您钱,您就觉得谁英俊是吧?”

“也不是,”柳玉茹认真道,“比如叶大哥,给不给我钱,我都觉得,他是极为英俊的。”

叶世安上了马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顾九思早上说给她介绍财神爷,柳玉茹也不怠慢,早早就准备好账本,顺便去看了看粮店的情况。

如今粮店都是叶韵管,柳玉茹点拨了她之后,她便开始同芸芸请教,而后举一反三。先是给米取名叫“神仙香”,而后她去联系了宫里的人,把米送进了御膳房,让范轩尝了一口。范轩一口就认出来是望都的米,当场诗兴大发,专门写了一首诗来称赞这米。于是这几天里,望都上下上行下效,官家纷纷来买这神仙香回去尝一尝。叶韵为了广开销路,还当场开始试吃,在门口架了大锅,当场煮了一锅锅米饭来试吃。她准备了花椒饭、麻油饭、槐花饭、桂花饭等等……

免费试吃,又限量购买,加上官家热抢,如今这“神仙香”的米,已经成为了东都街头巷尾热议的东西。

原本六分香的米,大家天天拍着队买,也就变成了十分香。甚至于才开始卖没有几日,叶韵便已经要求加货了。

因为花容的稳定和神仙香的热卖,柳玉茹的现金流也还算宽裕。她清晨查完帐,从酒楼里出来时,心里很是高兴,走了没几步,她便听到一个颇有些耳熟的声音道:“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顾夫人了。”

柳玉茹顿了顿,她回过身,看见李云裳站在那里。

李云裳看上去神色有些憔悴,柳玉茹见着,行了个礼道:“见过殿下。”

“逛街呢?”

李云裳走过来,同柳玉茹走在一起:“一起走走?”

柳玉茹应了一声,也没避讳,和李云裳走在一起。李云裳神色平和,两人一起走上茶楼,找了个雅间。是两人都坐下来后,李云裳突然道:“如今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公主金枝玉叶。”

柳玉茹低声道:“哪里轮得到民女来笑话你?”

“这大概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李云裳坐在位置上,神色平和。她面上呈现出一种将死之人的死寂,看上去不折她美丽半分,她抬眼看向柳玉茹,眼若琉璃,“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与公主,有什么好问吗?”

柳玉茹喝了口茶,神色平和。李云裳静静注视着她,许久后,她轻轻一笑:“父皇还在世的时候,曾同我说,我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希望我的婚事,不要成为政治筹码。他活着,他会照拂我,他死了,太子哥哥会照拂我,我可以任性一辈子。”

说着,李云裳转头看向窗外,神色苦涩:“谁知道,他们竟然都走得这么早。父皇走之前,还在想着我择婿的事情。我其实那时候心里是有人的。”

李云裳抬眼看向柳玉茹:“不问问是谁?”

“与我何干?”

柳玉茹神色平淡。李云裳愣了愣,片刻后,却是笑了:“还是与你有些关系的,其实我最早挑中的驸马,就是顾九思。本来想着等他来东都见上一面,只要他真的像江尚书说得那样好,我就求父皇下令赐婚。”

说着,李云裳沉默下去,她似乎是在回想什么,好久后,她慢慢道:“他比我想象要优秀,他很有能力,很有原则,也长得很好。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遗憾,这本该是我的人。其实我挺嫉妒你的,每一次我听说他保护你,看见他陪伴你,我就会忍不住想,这本该都是我的。”

“我本该有一门和政治无关的婚事,”李云裳眼里带着向往,“我本该嫁给一个喜欢的人,一直过得很好。”

柳玉茹听着这话,温和笑了笑:“殿下,其实您也不是喜欢他,您只是觉得,顾九思对于您,像是一个美好生活的标志。你若真的和他成婚,怕是会后悔的。”

说着,柳玉茹眼里有了怀念:“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您也不会喜欢以前的他。”

李云裳听着,许久后,她笑起来:“或许吧。”

“殿下还有其他事吗?”柳玉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我还有其他事要忙,可能不能一直陪伴您了。”

李云裳点了点头,柳玉茹和她告别,她走了几步,站在门口,突然想起来,转头问李云裳道:“听闻您要嫁给张大公子,日后还望殿下好好生活。”

听到这话,李云裳笑了:“我会的。”

她转头看向窗外,淡道:“凤凰这种东西,非梧桐不栖,非清露不饮,我会一直过得很好。”

柳玉茹点了点头,李云裳看着她,忍不住笑了:“我以为你会诅咒我。”

“嗯?”柳玉茹有些疑惑,片刻却是反应过来,她笑了笑:“不瞒您说。”

她声线温和:“我对弱者,向来报以宽容。”

李云裳愣了愣,而柳玉茹没有再与她交谈,提步走了出去。李云裳看着空荡荡的雅间,片刻后,她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却就落下泪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到柳玉茹这个人的厉害。

一句话,不咸不淡,礼数周全,却是直直扎在人心上,疼得人抽搐起来。

李云裳抓了旁边的杯子,猛地砸在地板上,随后痛苦闭上眼睛。

柳玉茹回了屋中,便见到顾九思带来的人,他是陆永的管家,柳玉茹带着他进了书房,单独和他谈了一会儿,然后将花容的账目递给了他。

“陆大人想要赚钱,我这里有许多店铺可以让他入股,不过我还在筹划一件事,陆大人如果感兴趣,等筹备好后,我会亲自登门造访。”

陆管家点了头,便带着账本离开。出门时候,陆管家已经和柳玉茹十分熟悉的模样了,陆管家对柳玉茹印象很好,应该说,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一般人和柳玉茹交谈,都会印象不错。这大概就是生意人的本能和天赋。

柳玉茹送着陆管家上车,最后终于道:“我家郎君是个不大懂事的,他尚还年轻,日后还需要大人多多指点照顾。”

听到这话,陆管家笑了笑:“不满您说,我家大人说了,顾大人这个人,除了年轻气盛些,其他都无需他人多言,是个狠人。”

“狠人”这个评价,让柳玉茹不太认同,她总觉得,顾九思在她面前,总是有些孩子气的模样,怎么都和“狠”这个字儿搭不上边。

然而隔了几日,就发生了一件让朝野上下震动的事情。

顾九思花了五天时间清点库银,最后终于盘点出库银一共丢了近五百万两银子。而这个偷盗库银的案子,就与刘春直接相关,参与偷盗库银之人,顾九思整理出来,竟接近两百人之多。而顾九思一个没少,统统参奏。

一人一天之内连参两百多个官员,这几乎是创下了近百年来参人之最。当天一位老官员不知死活与顾九思当庭对骂,然后被气得吐了血。

下朝的时候,叶青文走在顾九思身边,轻咳了一声,同顾九思道:“那个,九思,考不考虑来御史台兼职?”

顾九思笑了笑,婉拒了叶青文的提议。而后笑着回了家。

看着顾九思远走的背影,满朝文武都瑟瑟发抖。

这种狠人,还好没去御史台。

☆、第一百零九章

顾九思一连参两百人的壮举,柳玉茹隔日就听到了。满大街都在议论顾九思的事, 无论是在茶楼、饭店、花容、神仙香……

任何一个地方, 她都能听到顾九思的名字。

好听点的, 无非是:“顾大人刚正不阿, 有骨气, 有魄力。”

不好的,便是:“顾九思这傻子, 这么做官, 都不给自己留点退路。”

柳玉茹听久了, 心里也有些发慌。其实不止是别人说, 她自个儿心里对这件事, 也有些发慌。她向来是个喜欢把刀子藏起来的人,见着顾九思这么锋芒毕露, 她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忧。

只是她相信顾九思有顾九思的打算, 便也忍住不问,低头做着自己的声音,盘着自己的账。

她找了许多人规划水运一事, 终于规划出一条河里的路来, 而后她便派人出去,按照他们规划的路子,从头到尾走一遍,顺便再从幽州买了粮送过来。

这条水运的路, 从头到尾走一遍,从幽州到东都, 大约需要半个月。于是柳玉茹便老老实实等了半个月。

而这半个月,顾九思忙得脚不沾地。他先送走了周烨,而后参了这两百个人。参了两百人的第二日,据说就有一百个官员参了他,参奏原因五花八门,诸如他见到长官不够恭敬、上朝佩饰歪斜、在路边辱骂他人、上次朝堂上骂人带粗鄙、在家不够孝顺和父亲吵架等等。

这些事儿,虽然不算大,但是这么多人参他,他也必须要做一个解释。

于是他先把最关键的问题——不孝,这个事情给解决了。

他带着顾朗华上了朝,由顾朗华亲自在朝堂上澄清了这是一个误会,据说当天顾朗华为了证明顾九思非常孝顺,在朝堂上狠狠抽了儿子一顿。这一顿抽下来,再也没有人说顾九思不孝顺了——毕竟自己没这么孝顺,能给自己的爹这么抽。

当然,这件事的直接结果,就是顾九思和顾朗华一起回来之后,父子两隔着屏风对骂了大半夜。

柳玉茹和江柔一直在劝,完全劝不好两个人。

柳玉茹去拉顾九思,规劝顾九思道:“九思,咱们回去了,公公打你是不对,但也不是为了你好吗?”

“为我好个屁!”顾九思怒喝出来,指着脸上的痕迹道,“你瞧瞧,玉茹你瞧瞧我的脸,这是亲爹吗?他好久没机会打我了他这是公报私仇呢!”

“你放屁!”顾朗华在里面骂,“老子打你还需要公报私仇?!”

“顾朗华你摸着良心,”顾九思站在门口,“你良心被狗吃了吗?你当着这么多人这么打我,我不要脸的?”

“哦,你不得了了,翅膀硬了要飞了,顾尚书了,我打不得是吧?”

顾朗华这话出来,怼得顾九思大火,他觉得这话比直接骂他还难听,他继续回嘴,柳玉茹忍不下去,直接去拖他道:“行了行了,回去了,再不回去我可就恼了。”

“你也欺负我!”

顾九思甩开柳玉茹,气得一屁股坐了下去,盘腿坐在大门口,指着站在旁边的一圈人道:“你们都帮着他,都欺负我,今天挨打的是我,你们还不准我来讨个公道!还嘲讽我?我当个官有什么用?当个尚书有什么用?在家还不是要被骂,还不是要被欺负?我不干了,柳玉茹我和你说,今天你还帮他,我真的不干了。我明天就去辞官,这个家,我算什么大公子?”

“老子还是老爷呢!”

“我算什么尚书?我算什么天子宠臣?我算什么一家之主?”

柳玉茹:“……”

柳玉茹劝不住了,叹了口气,同顾九思道:“好吧好吧,那郎君,你先骂着,我还有事儿,我去把生意上的事儿忙完了,你骂完自个儿回来。”

说完,柳玉茹同旁边木南道:“木南,去那碗雪梨汤,要公子累了,记得给他喝点润润嗓子,他明天上朝还得继续骂人。”

顾九思听到这话,有些愣,不由得道:“你不劝我啦?”

柳玉茹摇摇头:“您受了委屈,我也不能让您受着。我还忙,先走了。”

柳玉茹说完,便站起身走了,顾九思坐在门口,一时有些尴尬,看着柳玉茹的背影,不由得道:“你要不再劝劝呗?”

柳玉茹没搭理他,摆摆手,转弯走了。

这里一下子就剩下顾九思一个人坐在门口,顾朗华坐在门内洗脚。

他今天占了便宜,颇有些高兴。顾九思一个人坐着,没什么戏唱,不一会儿后,他轻咳一声,故作镇定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道:“我该说的也都说了,今日天色已晚,我明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