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方才我路过听了明白,如今要修黄河,您不愿出钱,钱这东西谁都在意,我是商人,这个道理我懂,可是为此打人,是不是太过了?”

“我不是不愿出,是我没钱!”

洛子商快要崩溃了:“你们夫妻能不能讲讲道理?”

“九思,”柳玉茹回头,握住顾九思的手道,“洛大人心始终在扬州,百姓生死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你也不必求他了,我们想办法,我们卖商铺、卖房子、召集百姓,一起捐钱,总能把黄河修好。这天下没有比百姓更大的事,我愿陪你风餐露宿,一起吃苦,你是一个好官,我们不能学某些人。”

“娘子说得对,”顾九思叹了口气,“是我想差了,我本以为洛大人也是个好官,体恤百姓,没想到……罢了罢了。”

顾九思摆摆手:“我这就告辞。”

“告辞。”

夫妻两说完,柳玉茹挽着顾九思便走了。

顾九思走得一瘸一拐,柳玉茹还不忘担忧道:“郎君,你这腿没事儿吧?”

“没关系,”顾九思叹了口气,“娘子不必担心,应当没断。”

……

两人互相搀扶着上了马车,等上了马车后,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叶世安和沈明跟着上了马车,看见坐在一旁抱着肚子笑的两个人,叶世安叹了口气道:“浮夸了。”

“管他呢?”

顾九思坐在一边,抛着苹果道:“反正呢,如今该说的都说了,之前他到处散播黄河的事儿,净在外面胡说八道,搞得好像修黄河这事儿谁拦着谁就是罪人,那今天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感受一下大帽子扣下来的感觉。”

“不是站得高就是对的,”顾九思嗤笑出声,“天天扣高帽,搞得大家都做不了事儿,这种人,我也送他个帽子带。”

“你们啊,”柳玉茹叹了口气,从旁边拿了药瓶子,坐到顾九思身边,给他上着药道,“去闹就去闹,怎么还让人打成这样子?我听说你们被人打了,吓死我了。”

柳玉茹听说他们三个人在洛府门口被人扔出来,便赶紧跑了过来,一过来就遇上顾九思骂街,见顾九思精力旺盛,她才稍微舒服些。

顾九思被她吹着伤口,有些疼,他龇牙咧嘴道:“不留点伤,明个儿就说不清楚了。还好今天世安和沈明跟我来了,不然我可能真得被他们家侍卫揍死在洛府。”

说着,顾九思想起什么来,赶紧同叶世安和沈明道:“明个儿洛子商肯定参我们,脸上的伤千万要留着,明天陛下只要开口说这事儿,什么都别说,直接跪着道歉,其他话我来说。”

“那你还上药?”

沈明有些气愤:“还没人给我们上!”

“自己娶媳妇儿去。”

顾九思有些得意,这话出来,旁边两个人都沉默了。

柳玉茹听到顾九思的话,犹豫了一下:“那这药还上不上了?”

“上上上。”顾九思立刻道,“我还要吹吹。”

“够了!”叶世安和沈明齐声开口,把顾九思拖了过来,顾九思挣扎,两个人就按着他,顾九思哇哇大叫起来,柳玉茹在旁边笑着看着,转头看向窗外,夕阳西下,正是好时光。

三个人晚上都没处理伤口,第二天醒过来,伤口颜色更深了些,三个人就顶着这张脸上朝。刚上朝去,说完了一些大事之后,范轩就道:“顾九思、叶世安、沈明,我接到一封折子,说你们三人强闯洛大人府邸,还搭上了他们府中许多侍卫,你们作何解释?”

“陛下,”三个人整齐划一出来,干净利索跪下来,齐声道,“微臣知错。”

道歉道得这么诚恳这么迅速,倒让在场人说不出话来。

顾九思抬起他带伤的脸,认真道:“陛下,微臣知错。只是微臣昨日也是为黄河款项一时着急,才同洛大人起了冲突,为国情切,还望洛大人见谅。”

“无论如何,在他人宅邸动手,都是你们不对。”范轩轻咳了一声,随后道,“就罚你们三个月月俸吧。”

三人谢了恩,这事儿就算完了。

等出门之后,沈明嘟囔道:“咱们该辩解一下。”

“事情解决了。”

顾九思却是开口,叶世安看过来,有些茫然道:“什么事情?”

“洛子商同意放钱。”

顾九思伸了个懒腰:“我也放心了。”

“你怎么知道?”沈明有些发懵,叶世安想了想,却是道:“咱们三个人脸上带伤,明显是我们严重些,可陛下完全想都没想,就罚了我们,必然是他如今在给洛子商表个态。而陛下对洛子商态度好转,自然是洛子商答应给钱。”

“聪明。”顾九思双手拢在袖中,往前走去,“洛子商如今心中,怕是呕出一口血了吧。”

“扬州越弱,日后他的路就越难。”

叶世安皱起眉头:“不过我不明白,你说到底为什么,他一定要来东都呢?”

“是啊,”沈明立刻道,“怎么算都觉得,他一直待在扬州坐山观虎斗,是不是更好?”

这问题让顾九思沉默下去,许久后,他慢慢笑了笑:“谁知道呢?他自然有他的原因,我们不必多想,就等——”顾九思勾起嘴角,看向远处洛子商的马车,“事情发生那天吧。”

叶世安和沈明顺着顾九思的视线看过去,便见远处洛子商卷起车帘,他察觉到他们的目光,远远朝他们点了点头。

三人行了个礼,算是回礼。

被罚了三个月月俸后,过了几天,范轩就将顾九思叫到了宫中。

“洛子商联络了姬夫人,”范轩敲打着桌面道,“一千万,扬州会给出来,但是有个条件。”

“嗯?”

“一千万不是白给,”范轩思考着道,“姬夫人的意思是,希望大夏将幽州债的模式,运行至全国,成为国家负债。扬州愿出一千万,单独购买这个大夏国债。”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听到这话,顾九思沉默下下去。

天下大乱后, 王善泉在扬州自立怀王, 王善泉死了之后, 扬州一番内斗, 最后从王善泉十五个儿子里, 选了最小的那一个王念纯当了怀王,剩下十四个都被洛子商杀了。而王念纯的母亲, 便是姬夫人。

这位姬夫人出身舞姬, 听闻也曾是前朝贵族, 家道中落后被充入娼籍, 后来因善舞貌美被王善泉纳入府中, 生下王念纯后当了妾室。

洛子商之所以在一群夫人中选择了王念纯和姬夫人,最重要的就是容易控制。王念纯如今不满五岁, 而姬夫人身份低微, 如果不依仗洛子商,根本没有压住扬州的能力。如今就是洛子商在和姬夫人合作,姬夫人替他守住扬州, 他在东都任官。

且不论洛子商为什么一定要留在东都, 但以他和姬夫人的关系,很明显,这一千万需要债务方式给予,这明显不是姬夫人的意思, 是洛子商的意思。

可话顾九思不能说太多,太多了, 难免就有党争之嫌。

从这个条件来看,洛子商始终还是想为扬州保存一份实力,如果大夏发行整个国家范围的大夏债,自然是会保证信用体系,洛子商买了这个,就算之后转卖,也能有一笔钱。而事实上,大夏也不会自毁长城,放弃还国债。因为一旦放弃,再想卖国债,就很难了。而这是一笔极大的流动资金。

他突然有些佩服洛子商,这个人总能在绝境下,给自己找出一条更好的路来。

“你觉得如何?”

范轩抬眼看他,顾九思看着范轩,却是道:“臣并无想法,全听陛下吩咐。”

范轩沉默着,好久后,他终于道:“洛子商同朕说,这一大笔钱,要扬州全拿出来,他压不住其他人,必须要给一个安抚。朕明白他的难处,若朕在他这个位置,也的确做不到,他愿意把一千万两银子拿出来,便已经证明了他的诚心,这事儿你觉得,朕当如何?”

顾九思听范轩发问,他明白范轩在犹豫,他想了想,同范轩道:“微臣以为,国债是不能放的。开放国债,其实是基于百姓信任,前提是能有一个稳固政局和好的税收。幽州债之所以能运行,是因为内子清楚算过未来幽州财政税收以及其他收入,有足够的偿还能力。可如今这笔钱用在黄河上,陛下能保证盈利吗?若是不能,又怎敢开放国债?”

“扬州购买了国债,然后转手卖出去,接手的就是老百姓,到时候若是还不上这笔钱,朝廷名誉怎么办?”

范轩叹了口气,他点点头道:“朕明白。但如果不给扬州一些甜头,洛子商怕是也弄不到这笔钱。”

顾九思没有再说话,范轩抬眼道:“算了,你回去再想想,我再找人问问。”

顾九思应声下去,等回了屋中,柳玉茹正领着人在查看账本。

如今神仙香在东都做得不错,第二批米也从望都运送了过来。柳玉茹看顾九思回来,似是愁眉不展,叶韵看了柳玉茹一眼,柳玉茹轻咳了一声,同叶韵道:“我先去看看九思。”

叶韵笑了笑,没说什么,便转身离开,她抱着账目,想着去清点米粮一事,想得太入神,低头急急往前走着,突然就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她被撞得差点摔下去,对方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笑着道:“姑娘走路可要小心了。”

这声音极为好听,如清泉落峡,叶韵愣愣抬眼,入眼便是一张极为俊美的面容,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但那眼中却带了几分历经世事的通透。叶韵一时看愣了,片刻后,她才猛地回过神来,退了一步道:“见过江大人。”

她早听闻顾九思的舅舅江河住进了顾府,看着这张和顾九思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也不难猜出这个人身份。

江河听到叶韵的话,挑了挑眉道:“哟,识得我?”

“民女乃神仙香的主事叶韵,听少夫人提起过您。”

叶韵回答得恭敬,江河听得这话,不由得多看了叶韵几眼,笑眯眯道:“叶家大小姐是这么个脾气,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看来玉茹身边的姑娘,个个都厉害得很。”

叶韵低着头没说话,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这人和顾九思长得很像,但却多了几分顾九思没有的气度,这样的气质对于女人来说是致命的。

江河见她窘迫,笑了笑,柔声道:“叶小姐有事先去忙,江某便不送了。”

叶韵沉稳应声,便退了下去。等她出门之后,沈明从院子里出来,高兴道:“我听说叶韵来了,人呢?”

“叶小姐走了。”

下人笑着道:“沈大人下次要来早些才好。”

沈明听得这话颇有些不高兴了:“她也不知道等等我。”

旁边人都抿着唇笑,江河听了一耳朵,出声道:“追姑娘呢,可要主动些。”

“谁追姑娘了?!”

沈明立刻怒了,嘀咕道:“我,我有事儿找他呢。”

说完沈明也不想同江河说话,转身跑了开去。

柳玉茹送走叶韵,便去找了顾九思,顾九思进屋之后一直没说话,他坐在房间里,低着头在想什么。柳玉茹走过去,温和道:“怎的了?”

“洛子商答应给钱了。”

顾九思叹了口气:“可他说,光是他答应不行,扬州要拿出这么多钱来,阻力重重,必须要给扬州一些甜头才行。”

柳玉茹听着,思索着道:“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我明白,”顾九思抬起头来看柳玉茹,“所以我才愁啊。国债不可能放给他,因为这笔钱我就不打算还。我让扬州出这么大笔钱,就是能削弱扬州,不然扬州天天看着我们和刘行知龙争虎斗,万一洛子商有异心,那简直是养虎为患。”

“陛下应当也想到。”柳玉茹思忱着,“扬州要出这笔钱,其实也简单。”

“嗯?”

顾九思抬眼看向柳玉茹,柳玉茹笑了笑道:“九思你想,扬州当官的,一般都是家族经商,官商密不可分,对吧?”

顾九思愣了愣,他们两都来自扬州,对于扬州官场政商一体这事儿,顾九思倒也的确是明白的。柳玉茹温和道:“所以扬州官场,代表的其实是扬州商人的利益,一旦扬州商人同意了这件事,那也就没了什么阻力。他们要甜头,我们给这个甜头就是了。”

“那这个甜头给什么好?”

顾九思看着柳玉茹,连忙询问,柳玉茹犹豫了片刻,她想了想,终于道:“九思,不如我去找洛子商谈谈。”

“你去谈?”

顾九思愣了愣,柳玉茹点头道:“对,我私下找他谈。”

顾九思没说话,柳玉茹抬眼看他,她明白他在想什么,她沉默了片刻,终于道:“我让韵儿去谈……”

“你去吧。”

顾九思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口,柳玉茹愣了愣,随后有些诧异道:“你……你不是不喜欢……”

“我是不喜欢。”顾九思苦笑起来,“可是我本来也是个醋坛子,你是要做生意的人,我见这个不喜欢你不能去谈,见那个不喜欢你不能去谈,这样显得我太小心眼儿了。”

说着,顾九思大方道:“所以你去谈吧,只要你心在我这儿,你去见谁都行。”

柳玉茹听得这话,用团扇遮住半张脸,低低笑起来。

“你笑什么?”

顾九思皱起眉头,故作不高兴道:“这时候,你不该感动才对?”

“郎君孩子脾气,”柳玉茹抿着唇,“洛子商与我一共就说过三次话,你就记到现在,你说自己是个醋坛子,到的确也不错。”

这事儿上顾九思也觉得自己敏感了些,他觉得理亏,赶忙换了话题道:“你什么时候去找他?”

柳玉茹想了想,她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随后道:“要不就现在吧。”

“啊?”

“不妥?”

柳玉茹转头看他,顾九思轻咳了一声,随后点头道:“妥妥妥。”

柳玉茹定下来,便让人去准备东西,她拿了自己准备商道的地图和各种预算,换了身衣裳,便去了洛府。

柳玉茹前脚出门,顾九思后脚立刻换了套衣服,便跟着出门去。顾九思一路尾随着柳玉茹,到了洛府之后,柳玉茹拜了拜帖,顾九思便绕到后院去,思索着怎么翻墙进去。然而想了半天后,他发现,要悄无声息进去,难度可能有点大,而且进去后,也做不了什么。

他一时有些沮丧,想了想,他又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赶紧赶去了一家成衣店,一进去就同老板道:“老板,快,来给我打扮一下!要把我打扮得特别好看,是个女人见着就喜欢那种!”

柳玉茹拜帖送进去时,洛子商正在钓鱼,管家刚把顾家的拜帖送进来,洛子商看见顾家拜帖特有的花纹,眼皮一跳,立刻道:“不见。”

“是顾少夫人。”

管家恭恭敬敬出声,洛子商愣了愣,下意识道:“顾九思呢?”

“顾大人没来。”

洛子商皱起眉头,他想了想,有些捉摸不准柳玉茹一个人来是什么意思,但他最后还是点了头,让人将柳玉茹请了进来。

柳玉茹毕竟是女眷,洛子商见她不能像见顾九思一样随意,便特意先去换了套衣服,然后才了了客厅。

他到客厅的时候,柳玉茹正在看客厅一副山水图。

她穿着一身水蓝色长裙,水蓝薄纱,白色单衫,她脖颈长度适宜,这长裙显出她修长的脖颈,看上去如同一只优雅的孤鹤,落入他的宅院之中。

他没有惊动她,在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儿,就静静注视着柳玉茹的背影。

片刻后,柳玉茹才回过头来,看见洛子商站在门口,她愣了愣,随后便从容笑起来,柔声道:“洛大人。”

“柳夫人。”

洛子商点点头,却是叫了她另一个称呼。

如今她也做了许久生意,生意场上,大家开始以“柳夫人”作为她的尊称。

能够不依附于夫家的女子,才能有资格冠上自己的姓氏。

柳玉茹并不纠结于称呼,她笑了笑算做应答,洛子商走进客厅,让柳玉茹入座,等坐下之后,洛子商才道:“柳夫人对方才那幅画有兴趣?”

“这幅画作,是洛大人亲笔吧?”

柳玉茹看着洛子商,却是道:“是扬州城外一个地方,妾身识得。”

洛子商没有说话,他喝了口茶,点头道:“的确,柳夫人也去过?”

“年少时候,母亲每月都会带我去隐山寺祈福,这地方倒也是认识的。”

洛子商喝着茶的动作顿了顿,片刻后,他换了话题道:“柳夫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应当不是来找洛某叙旧的吧?”

“这自然不是,”柳玉茹从旁拿了几张图纸来,“玉茹此番前来,是想同洛大人谈一笔生意。”

说着,她将图纸铺在了桌上,洛子商走到桌边来,看着桌上的图纸,有些疑惑道:“这是?”

“这是玉茹日后的商队路线。”

柳玉茹声音平和,她指着图上道:“这支商队主要干道是水运,会从幽州出发,南抵扬州,西达司州,东出海外,沿路再转成陆路,这张运输网,可保证在最低成本下,最大程度将货物卖到每一个地方。”

洛子商没有说话,他静静盯着这个图,他不知道柳玉茹是怎么会想到这样的东西,通过建立仓库、规划路线、合理搭配陆路和水路的方式降低成本,他怎么想都不明白,一个女人怎么会想这些东西。

柳玉茹见他不说话,继续道:“这条路线里,扬州如果要到司州,黄河会是很关键的一条河道。”

听到这话,洛子商抬眼看她,他勾起嘴角:“柳夫人说笑了,黄河并不适合通航。”

柳玉茹摇摇头:“黄河适不适合通航,端看洛大人。”

洛子商没说话,柳玉茹铺了第二张图,这第二张图是洛子商提出来治理黄河的方案。黄河治理,一方面重在修缮堤坝,另一方面则是如何规划分流。

而洛子商提出的方案,河道从故道接入泰山北麓的低地中,地势平缓,水流自然不会太急。

“如果按照洛大人这个方案,黄河未来百年,都将适合通航。”柳玉茹指着洛子商规划出来的几个关键点道:“而洛大人的方案里,只要有这一个堤坝口往南开,就可以分流入淮水,借由淮水一路通行到扬州。到时候,商队可以借由这条水运,从扬州直入司州。”

洛子商听着柳玉茹的话,盯着地图,确认再三后,发现柳玉茹说得不错。

如果按照这个法子治理黄河,那日后扬州水运便会更发达。

柳玉茹见他沉思,就开始细细解说起来,从哪里开始出发,用什么船,花几日可到……

柳玉茹说话的时候,离他不远,她不能分开太远,因为图纸就这么大,他看不清。可她又没有太近。她克制在了一个极其得体的距离,然而这个距离下,他还是可以闻到独属于她身上的玉兰香若有似无飘过来,缭绕在他鼻尖,让他有些心绪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