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韵愣了愣,片刻后,她伸出手去,接过这盏花灯。

然后她站在原地,站了好久,才听叶世安道:“还不走么?”

叶韵回过神来,瞧见叶世安温和的面容,他笑了笑:“我们家韵儿,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啊。”

叶韵心里微微一颤,她低哑出声:“走吧。”

叶世安领着人护着叶韵迅速回撤,江河带着人去清缴洛子商剩下的人。而这时候,洛子商抓着柳玉茹,一路往前狂奔。

姑娘的手腕又细又软,他拉着她穿过人群,穿过小巷,她没有半分怀疑,就跟着他一路狂奔。

那一瞬间,洛子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种自己还在年少时,浪迹天涯的错觉。只是这一次不同,他这一次带着一个姑娘,这个姑娘很娇弱,可是她却咬着牙一直跟着他的步伐,没有半分拖累,她那娇弱的身躯里,蕴藏着令人惊叹的力量,让他忍不住为之赞叹。

两人一路跑到护城河边,终于才甩开了身后的人,洛子商和她喘息着停下来,旁边是吆喝着的人来人往,护城河水在一旁静静流淌,小船载着人从旁边从容摇过。

两个人一面笑,一面看向对方,然而柳玉茹在看第二眼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面前人带着面具,穿着顾九思一贯爱穿的红袍子,他有一双和顾九思极其相似的眼睛,可是在他抬眼看她,她仔细注视时便察觉出有些不太一样来。

顾九思的眼永远通透澄澈,可这双眼睛却带了种说不出的深沉,仿佛埋葬了无数过往在眼睛里,化作了一滩深井。他瞧着她,眼里的笑冲淡了阴沉,柳玉茹瞧着他,试探着开口:“九思?”

他笑着歪了头,柳玉茹一时也拿不准这人是谁了,这人也看出她的疑惑,他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了他的面具上。

她用了力,掀起他的面具,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远处烟花冲天而起,猛地炸开。烟火照耀下,她看清了面前人的模样。

苍白的脸,薄凉的唇,长得有些阴柔女气的五官,除了那一双眼睛以外,与顾九思截然不同的长相。

他们差别太大,大到如果不是单独只露出那一双眼,根本无法察觉他们的相似。

柳玉茹呆呆看着面前的人,洛子商嘴角噙笑,旁边烟花一朵接一朵炸开,洛子商从柳玉茹手里取走面具,笑着道:“柳老板可猜错了。”

说着,他将面具重新扣到脸上,他一直维持着笑意,只是这一次的笑意却不见底,他一直看着柳玉茹,注视着柳玉茹脸上的表情,慢慢道:“我不是顾九思,我是洛子商。”

“洛公子,”柳玉茹反应过来,她稳住了心神,她有诸多问题,许久后,终于才道,“洛公子为何带我到此处。”

“你往东方看。”

洛子商转过头,看向烟花绽放的方向,柳玉茹跟着他的话抬头,看见远处的烟火,听他道:“我听闻,这里是最佳的观景之处。”

柳玉茹脑子是懵地。

她知道洛子商如今出现在这里,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方才袭击他们的人肯定是洛子商派的,她不明白,洛子商袭击他们是为了做什么。他不是要杀顾九思吗?不把所有人手拿去埋伏顾九思,为什么要抓她和叶韵?难道还打算用她和叶韵威胁顾九思?

她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洛子商,觉得这个可能性十有□□。可他亲自出手掳了她,那就当真是把自己拉下水,要和顾九思来个鱼死网破。可他在东都经营这么久,就为了修缮黄河的位置,就要走到这一步吗?

柳玉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洛子商真的是做了这样的盘算,她大概率是活不了了。

她心里飞快思索着如何从洛子商这里打听到更多消息,就听洛子商道:“柳夫人不必多想,在下今日当真只是顺道救你而已。”

“你这么好心?”

柳玉茹忍不住出声,洛子商笑了笑:“柳夫人,我真金白银给了你这么多钱,钱还没回本呢,怎么会让你死?”

柳玉茹听到这话,放下心来。

远处烟火已经放完了,周边小船都被清理开,只留最大的一条花船停在河中央。花船上搭了架子,架子边上有一群鼓师。

明月当空,周边都安静下来,鼓声慢慢响了起来,洛子商静静看着前方,慢慢道:“柳夫人,洛某不做无用的事。杀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鼓声缓慢,月光流淌在河面上,带了一种萧索庄重的意味。

柳玉茹目光忍不住随着眺望过去,她估摸着洛子商的确不会杀她了,便大着胆子,开口道:“您可以劫持我,威胁顾九思。”

听到这话,洛子商似是觉得好笑,他转头看她一眼,玩味道:“那您觉得,顾大人能为您做到哪一步呢?”

“我不赌人心。”柳玉茹神色平静,江风带着寒意,吹得她的发丝凌乱拍打在她脸上,她看着远处的花船,淡道,“所以我不会让他选择,这样,在我心里,他就永远会选择我,我永远是最重要的。”

洛子商愣了愣,他看着姑娘在月光下的侧颜。

她生得美丽,而今她十八岁,正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好的时光,她带着一种娴静又坚韧的美丽,盛开在他的眼里。

他感觉自己心似古琴,被人拨弹出了音响。

这轻轻的拨动,对于他来说并不意味着什么,它阻碍不了什么,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化作音律,缭绕于心。

他没有说话,转过头去,看向远方,这时候笛声响了起来,洛子商声音里带了几分叹息:“我不知道他心里你是不是最重要的,可我如今却知道,你心里,他必然是很重要,乃至最重要的。”

柳玉茹愣了愣,片刻后,她笑起来,脸上带了这个夜晚第一丝暖意,她转头看向洛子商,认真道:“那是自然。”

“为什么呢?”洛子商有些不理解,柳玉茹笑着回答:“他是我家郎君啊。”

“每一个女子都是如此吗?”

洛子商继续询问,柳玉茹不太明白:“什么每一个女子?”

“每一个女子心里,她的郎君都是这么重要吗?”

“这自然不是的。”

柳玉茹转过头去,看向远处花船,她似乎是有些冷,抱住了自己。这个时候,人群喧闹起来,却是一个白衣男子从花船中走了出来。

他穿着庄重的礼服,头顶羽冠,手持响铃法器,踏着庄重又美丽的步调出现在了所有人视野中。

柳玉茹忍不住温柔了眼神,遥遥注视着那个白衣身影,柔声道:“更重要的是,他不仅是我家郎君,他还是顾九思。”

花船上,主祭手中法器“叮铃铃”摇着举了起来,也就是那一刻,十几只羽箭破空而去,台上的白衣郎君甚至还没来得及转换下一个动作,便被猛地贯穿了身体。

全场静默。

片刻后,尖叫声、呼喊声、哭声交织成了一片。

柳玉茹震惊看着花船之上,洛子商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

柳玉茹盯着花船,她张了张口,发不出声。

她想叫那个人的名字。

她知道他是今天的主祭。

她颤抖着身子,转过头去,看着旁边的洛子商。

洛子商静静看着她,神色里,甚至带了些怜悯。

“抓你们,是为了调开他身边的护卫。你想报仇,我随时等着。”

他声音冷静又平和:“你若快一些,或许还能来得及同他说最后几句话。箭上淬了毒,活不成的。”

话刚说完,柳玉茹一把推开他,朝着花船的方向狂奔而去。

此时所有人都从那个方向冲过来,她逆着人群一路狂奔,洛子商远远瞧着那姑娘的身影。

他发现这个人吧,真的很爱逆着人群往前走。

☆、第一百二十章

柳玉茹一路狂奔着冲向花船,刚到花船停靠的岸边, 便看到周边布满了守卫, 似乎已经开始排查。柳玉茹擦了把眼泪, 她走上前去, 吸了吸鼻子, 故作镇定道:“这位大人,我……我……”

她说不出话来, 她让自己冷静一点, 再冷静一点, 可是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只有眼泪扑簌而落, 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娇弱可怜得不行。

守卫看着这样的柳玉茹,顿时心软下来, 忙道:“这位夫人, 可是有什么事?”

柳玉茹从怀里拿出顾九思给她的令牌,她捏紧了拳头,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许久后, 深吸一口气,才哽咽道:“我要……我要见顾大人。”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守卫接过令牌,随后赶紧安排了人, 护送着她进去。

此刻整个花船上到处都是士兵,似乎已经经过了一番厮杀, 柳玉茹被带到内舱,而后便看见一个人躺在地上,他被白布盖着,整个人孤零零躺在船舱里。

周边没有一个人,柳玉茹看着那尸体,便忍不住退了一步,差点摔下去。还是身后跟着过来的奴婢忙扶住了她,提醒道:“夫人小心。”

柳玉茹身子微微颤动,她用手中帕子捂住自己嘴,让自己不要太过失态。

奴婢扶住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有这么大反应,忙道:“夫人,若你太不舒服,奴婢扶着到门口去站着。”

“不……不必。”柳玉茹喘息着,她朝着那地面上的男子走过去,她慢慢蹲下来,沙哑道,“他……走得可还痛苦?”

“没什么痛苦的。”那奴婢立刻道,“抬下来的时候,人已经凉透了。”

柳玉茹听着这话,觉得心上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她想掀开那盖着他的布,却又不敢,她就蹲在那尸体边上,沙哑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坐会儿。”

“顾夫人……”

奴婢犹豫了一下,柳玉茹流着泪,猛地大吼出声:“我让你出去!”

那奴婢愣了愣,忙行礼退了下去。

人一走,柳玉茹整个人就瘫了下去,她跪在尸体边上,低低摸着眼泪。

“你倒是好了……”

她哭着出声:“人一走,什么都留给我。平日同你说过多少次要小心谨慎,你惯来不听我的,就觉得全天下就你最聪明,就你最厉害……”

柳玉茹数落着,便停不下来,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仿佛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这时候顾九思刚刚从船舱下面回来,他正在下面审问抓来的凶手,听到柳玉茹来了,他本来转身就想上上面的船舱,但他身上染了血,只能先去换了套衣服,又洗过了手,这才回来,结果才走到门口,就听见柳玉茹在里面哭。

他顿了顿步子,听着柳玉茹在里面继续哭着数落:“你这个人,若是要死,怎么不早点死,你如今死了,又要我怎么办?”

顾九思有些闹不明白,他弯了腰,在纸糊窗户上戳了个洞,就看着柳玉茹在里面哭,她哭得十分动情,特别委屈,哭着哭着,她抬手狠狠拍了那尸体两下,怒道:“顾九思,你给我起来!”

那两下拍得扎实,顾九思瞧着就觉得疼,他不由得缩了缩,他大概明白是什么情况了,想着应当进去和柳玉茹说清楚他没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生出一种好奇,想知道若是他死了,柳玉茹会怎么办。

好奇心终究压过了理智,他决定继续看下去。

柳玉茹坐在屋里,她打完了尸体,又不再动了,她静静看着那尸体,好久后,她哑声道:“罢了,你都去了,我和你计较什么呢?”

说着,她颤抖着手,慢慢伸向那尸体面上盖着的白布,低哑着声道:“你放心,我会让洛子商去给你陪葬。你……”

话没说完,她拿着手里的白布,呆呆看着地上躺着的陌生人,整个人就愣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江河的声音,调笑道:“哟,小九思,你撅着屁股在这儿看什么呢?”

顾九思原本正看得专心,冷不防被江河一扇子抽在屁股上,当场跳起来,吸了一口凉气道:“你打我做什么!”

话刚说完,他整个人就僵了,他才意识到,柳玉茹必然是听到了。

他一回头,便看见门轰然大开,柳玉茹捏着门,站在门口,冷冷看着门前捂着屁股的顾九思。

她哭花了妆,脸色很冷,眼睛里像是淬了冰,死死看着顾九思。

顾九思保持着捂着屁股的姿势不敢动弹,看着面前明显是盛怒的柳玉茹,他聪明的小脑瓜疯狂转动,好久后,他艰难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玉茹,你在这儿啊……”

“听了多久?”

柳玉茹直戳重点。

顾九思怎敢说实话,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道:“什么听了多久?我刚到门口……”

“他听了快一刻钟啦。”江河在旁边立刻补充,“我在他后面站了快有这么长时间。”

“江河!”

顾九思愤怒瞪向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江河,江河靠在柱子上,用扇子敲着肩膀,高兴道:“怎么,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你……”

“顾九思。”

柳玉茹冷冷开口,顾九思立刻转过头,堆砌出笑容,往柳玉茹面前走去,讨好道:“玉茹,怎么了?有什么想要的?有什么想做的?”

柳玉茹伸出手,盯着顾九思,顾九思有些不理解,就听柳玉茹道:“手。”

顾九思伸出手去,柳玉茹拉过他的手,撩起袖子,看见上面白嫩无痕的皮肤,她又去拉另一只,最后她还想去拉他胸口,顾九思吓得赶紧一只手捂住衣服,另一只手握住她作乱的手,小声道:“这里人多,回家去脱。”

“你……”柳玉茹眼里又带了眼泪,“你没事吧?”

顾九思愣了愣,随后明白过来,柳玉茹这是吓坏了。他心里又暖又高兴,还带了几分心疼,他赶紧道:“没事,我还没上好妆呢,杨大人突然就同我说让我先别上,说怕我体力撑不下全场,先让替身上。我还在上妆,这替身一上去,人就没了。”

说着,顾九思眼里冷了几分,但立刻又想起柳玉茹在身边,怕吓着柳玉茹,忙把人拉进了怀里,抱着她,用手顺着她的背和头发,诳哄道:“你被吓着了吧?别害怕,我没事儿的。”

“都处理完了吗?”

柳玉茹抓紧了他胸口的衣服,顾九思想着,她必然是害怕极了,他赶紧道:“都审完抓完了,我现在让人下去端了他们老巢,玉茹,你是不是累了,我们回家。”

柳玉茹抽噎着点头,顾九思抬头看向江河,江河正看着天边明月,对上顾九思目光后,片刻,他领悟了,随后立刻道:“关我什么事?我还佳人有约,再会。”

“舅舅!”

顾九思立刻叫住江河,片刻后,他哀怨道:“我娘她说……”

“住嘴。”

江河立刻打断他的话,随后道:“你回去吧,我去处理。”

顾九思点点头,赶紧道:“谢谢舅舅,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

“滚!”

得了这个“滚”字,顾九思兴高采烈护着柳玉茹下了船,到岸边上了马车。

柳玉茹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一路上都依偎着他,顾九思作为一个男人的虚荣心空前膨胀,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小鸟依人的柳玉茹,一路又哄又劝,想让柳玉茹放心。

“真的,我给你发誓,这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

“你说谎,”柳玉茹哭哭啼啼,“你说在你意料之中,那那个替身怎么会死?你是会让人白白送死的性子?今日若不是他死,就是你死了!”

“不……不是,”顾九思赶紧道,“以我的身手,怎么可能被暗箭射中?这个替身真的是意外,那时候我刚听说你们那边出事,把人送过去了,想着洛子商应该没有多余人手在这边,不会在一开场就动手。”

“那不是动手了?”

“他十个人就敢动手埋伏我,他艺高人胆大是意外啊。”

“那你说,”柳玉茹坐正了身子,擦着眼泪道,“替身是意外,那我和叶韵出事呢?你总不会说,你连我也算计在内。”

“这个……”顾九思艰难开口,“也,也是意外……”

“不是全在你意料之中吗?”

柳玉茹立刻反问,泪眼汪汪看着顾九思:“你意料里有这么多意外?”

“所以我让沈明叶世安跟着你们,而且我舅舅那个人肯定跟着,他在你们绝对不会出事。玉茹,我都是做了安排的。”

顾九思信誓旦旦。

这时候马车到了顾府。柳玉茹也不同他争吵,她吸了吸鼻子,和顾九思下了车,顾九思扶着她,同她一起进了屋子。

柳玉茹似乎是哭到脱力了,进屋便坐在床上,靠着床头不说话,顾九思赶紧忙前忙后让人去打水,柳玉茹看见印红进来,朝她招了招手,小声道:“将搓衣用的砧板拿来。”

印红愣了愣,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去拿了。

等印红把搓衣板拿回来时,柳玉茹已经洗过脸,卸了妆。她只穿了一身单衣靠在床头,全然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顾九思在一旁忐忑的拧着帕子,时不时偷瞟一眼柳玉茹。

柳玉茹朝着印红点点自己身前,印红便将搓衣板放了下去,柳玉茹挥了挥手,印红便走了。

房门关上后,屋里就剩下了柳玉茹和顾九思,顾九思看着面前的搓衣板,有些不大明白:“玉茹,这个板子拿过来是做什么?”

柳玉茹靠在床头,声音哀切:“今日我以为郎君去了,心里也是快跟着去了,郎君可知玉茹心苦?”

“知……知道。”顾九思总觉得有什么不好,说话都有些结巴。柳玉茹坐直了身子,吸了吸鼻子,看着顾九思道,“但玉茹也想明白了,成婚时玉茹就想着,郎君性情张扬,虽然聪明,但做事不够谨慎,玉茹应当时刻提醒郎君。可后来郎君让玉茹太过放心,玉茹便没有干涉太多,但今日看,郎君做事,还是太过冒失,今夜好好悔过,明日路上,睡得也好。”

顾九思心里明白了,他看着面前的搓衣板,感觉膝盖有点疼。

柳玉茹看着他,温和道:“郎君可要上来睡?”

“不了,”顾九思沉痛出声,“夫人说得对,我太冒失,让夫人受惊了,我这就跪板自省,痛思己过,感激夫人提醒。”

说完,顾九思便立刻跪在搓衣板上,一脸严肃看着柳玉茹道:“夫人,我跪这个姿势可还英俊?要不要我再往前两步,还能给你挡光?”

☆、第一百二十一章

柳玉茹被他的话逗乐,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笑,她转过头去, 故作冷淡道:“你别给我贫嘴, 自己想想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