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去,便看见王府内院四处是士兵,等陈寻冲入内院之后,抬手斩杀了几人后,踏入了卧室。

卧室之中血迹斑斑,姬夫人倒在地上,几个侍卫护着身后的王小公子,见陈寻进来,那侍卫慌忙道:“陈先生,方才有人……”

“我知晓了。”陈寻抬手止住对方的话,声音沉重道,“方才萧鸣的人奋力杀入内院,姬夫人不幸遇害,幸得有各位保住了小公子。姬夫人虽然去了,但小公子还在,”说着,陈寻往前去,朝王小公子伸出手,悲痛道,“小公子,来。”

王念纯呆呆看着眼前一切,他本不算聪明孩子,时常木木呆呆的,陈寻过往也只是听说,如今见着了,不由得有些奇怪。他往前了几步,抱住王念纯,疑惑道:“小公子?”

王念纯仿若未决,陈寻心里有些发沉,但他来不及多想,抱住小公子道,同众人沉痛道:“萧鸣今日杀姬夫人,犯上作乱,罪无可赦。洛萧二人过去在扬州,作恶多端,犯下累累罪行,今日,我等就当让扬州重见天日,还扬州一片青天!”

说完之后,陈寻抱着王念纯出去,他找到了王平章,一起冲上城楼去。与此同时,派人将允许沈明进入扬州的诏书颁布了下去。

而后,他们将萧鸣的尸体悬挂在城楼,萧鸣的人也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有逃亡者,有抵抗者,一夜厮杀未眠。

那一夜,柳玉茹像扬州城再普通一个百姓,她一直坐在屋中,抱着顾锦,给顾锦低低唱着曲子。

烛火燃尽时,便是天明,等天亮之后,陈寻和王平章终于暂时解决了扬州的动乱,而后陈寻和王平章提着带血的剑来了柳玉茹屋中,陈寻恭敬道:“夫人,接下来怎么处理东营那些人?”

东营基本是萧鸣的人马,算下来将近四千人,如今都被收押起来,这四千人留下来,若是反了,那陈寻王平章怕是没有招架之力。但若是杀了……

柳玉茹沉默了片刻后,她终于道:“等明日,幽州军队入城,再做决定。”

王平章和陈寻对看了一眼,王平章终于道:“这么多人,今夜若是反了……”

“若是你现在要杀,”柳玉茹抬头看向王平章,“他们现在就要反。”

王平章和柳玉茹对视,柳玉茹神色间不容置疑,王平章思索了片刻,如今的钱都是柳玉茹拿出来的,未来他也还想和柳玉茹合作下去,柳玉茹不会一直待在扬州,日后扬州就是他和陈寻的天下。而陈寻不过稚子小儿,等柳玉茹走了,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王平章稍作打算后,便笑着应是。

“今日打扫了城里各处之后,开县衙,凡事过往有冤情的,均可上诉。”

柳玉茹抱着顾锦,慢慢道:“从此以后,扬州不能再无法纪了。”

听到这话,陈寻眼眶一热,他拱手道:“是。”

王平章心中颇为感慨,却也道:“是。”

两人走了下去,柳玉茹想了想,抱着顾锦,带着侍卫一起去了城门。

萧鸣高悬在城门上,柳玉茹静静看着这个少年,那一瞬间,她有些恍惚,她突然发现这人世间的事都太过复杂,每一个人立场不同,对错便有了不一样。

只是抱着顾锦的时候,她清醒人认知到,再不同的立场,她却也知道一件事。

她希望顾锦活着的世间,不要有萧鸣,也不要有洛子商这样的人。

她在城楼下看了一会儿。

如今悬挂萧鸣的尸体,便是要同扬州的人说清楚,如今扬州再不是萧洛二人主事了,因此柳玉茹不能在这时候就把萧鸣的尸首取下来,她只能吩咐了望莱道:“你同陈寻说一声吧,三日后,给萧鸣好好下葬。”

“葬在哪里?”

望莱有些疑惑,柳玉茹犹豫了片刻后,她出声道:“我买一块地,他也好,洛子商也好,日后,都葬在那里吧。”

望莱沉默了片刻,他终于道:“其实大人在扬州有一块地,他本打算自己用,多加两个人,也无妨。”

柳玉茹听到这话,她回头看向望莱,她注视着望莱,许久后,终于道:“洛子商是舅舅的儿子。”

望莱抿唇,最后也没遮掩,应声道:“是。”

柳玉茹苦涩笑了笑,她抱着顾锦,叹息道:“舅舅啊……”

说完,她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等到第二日,沈明便带着三万人马疾驰来到扬州。沈明和柳玉茹汇合后,柳玉茹给沈明介绍了王平章和陈寻。

沈明点了点头,随后道:“扬州的事要快些处理,我还要赶着去豫州。”

“豫州?”

柳玉茹颇为震惊。

沈明沉下声:“刘行知打过来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对视了一眼,沈明继续道:“我要从扬州带走至少四万兵马,所以明天登坛点兵,后日即刻出发。”

“等等!”

王平章有些按耐不住了,他朝着柳玉茹急切道:“柳夫人,你我商议的并无此条。”

柳玉茹点了点头:“的确。”

王平章见柳玉茹并不站在沈明这边,舒了口气,随后道:“沈将军是过来协助扬州平乱的,还望沈将军牢记自己的身份。”

“可是……”

沈明着急出声,柳玉茹便道:“王先生说得有道理。”

王平章笑起来,朝着柳玉茹道:“还是柳夫人明理。”

柳玉茹点点头,随后道:“此事也不必再商议了,沈将军做好自己的事就行。顾大人吩咐了您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多出无谓的事来。”

这些话说得沈明有些发懵,但他也不是以前的毛头小子,不会贸贸然就质问出声,他憋了口气不说话,柳玉茹抬头看向王平章道:“王先生,您先去忙明日嘉赏宴吧,我开导开导沈将军。”

“那劳烦柳夫人了。”

王平章笑着躬身,而后转身离开,但在他转身那一瞬间,柳玉茹给了陈寻一个眼神,沈明看得这眼神,还没明白过来,就看陈寻猛地拔剑,一剑斩下了王平章的脑袋!

王平章的侍卫同时出手,然而沈明反应更快,抬手就扭断了那侍卫的脖子。

王平章颈间鲜血喷洒着倒地,陈寻的手还有些发颤,他提着王平章的脑袋,喘息着转身看向柳玉茹,唇齿打着颤道:“接下来怎么办?”

“说这侍卫是萧鸣的人趁机行刺被你拿下,后日开坛点兵。”

柳玉茹抬眼看向陈寻:“即刻从各城抽调人马,备足五万之数,交给沈明。王平章的党羽以及东营的人,全数交给他,到时候全部编为冲锋队,送上前线去。”

冲锋队是死伤率最大的队伍,一般都是死囚或者流放的人组成,活下来就算立功。

沈明当初就是从这个队里活下来,听到这话,他不由得侧目,柳玉茹便提醒了一句:“一开始别说,到了豫州再说。”

沈明应了一声,柳玉茹朝陈寻挥了挥手:“去准备吧,我同沈明聊一聊。”

陈寻知道柳玉茹和沈明要说些什么,加上扬州的确有很多事需要他处理,于是他点了点头后,抓了地上了侍卫便冲了出去,急道:“大夫!叫大夫过来!”

随后他站在门外,将侍卫一扔,同旁边侍卫道:“去查他,将他祖宗十八代查出来!”

“大人,”守在门外的侍卫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了?”

“王大人……”陈寻露出悲切的神色来,颤抖着声道,“遇刺了!”

外面闹哄哄起来,柳玉茹看了地上一眼,随后同沈明道:“我们换个地方聊。”

沈明应了一声,一起进了这房间的暗门之中。

进了密室后,顿时安静起来,柳玉茹点了灯,给沈明倒了茶,犹豫了许久后,她才道:“九思他……怎么样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秦婉之和周夫人的灵堂设了七日, 这七天周烨一句话没说,他就跪在灵堂前, 默默点着两盏七星灯。

周烨一直不肯睡, 不眠不休守着, 就怕这盏灯灭了。

顾九思不能劝他,他只能每日出去布置其他事宜。

如今的情况,周高朗是一定要反的了,那么他必须要让周高朗有一个更好的造反理由。

于是那几日,临汾附近各地, 都开始有了一些异相,有人在山中遇到了口吐人语的凤凰,说:天子无德,白虎代之。

而周高朗出身虎年,军旗标志便是白虎, 因此很快便流传出来, 上天要求周高朗做天子。

又有人曾在午市看见两个太阳,还有人开出写了“周氏伐范”的玉石……

诸如此类传说,在那几日四处流传,而后飞快朝着各地奔去。

这一切都出自叶世安和顾九思的手笔,叶世安甚至还准备了黄袍, 暗中放在了自己卧室之中。而周高朗和周烨对此似乎一无所知,他们沉浸于自己亲人逝去的悲痛之中,对外界不管不问。只是每天清晨,叶世安会到周高朗屋中, 固定汇报一下每一日发生的事情。

这时候顾九思不在,因为他被安排着每日要陪伴一会儿周平。他白日要办事,只能挑选这个时间来陪周平。

第七天,因为行军,秦婉之和周夫人只能暂时葬在临汾山上。

上山那天,周高朗和周烨都去抬棺,顾九思和叶世安跟在一旁,叶世安跟在周高朗身边,顾九思跟在周烨身边。周烨那天没哭,他就是扛着承着棺材的木桩,一步一步往山上行去。

这几日他吃得不多,也几乎没睡,走到半路时,他眼前一晕,便直直跪了下去。

他觉得肩头约有千斤重,在黑暗和恍惚之中,他感觉有人帮他抬起了木桩,他回过头,看见顾九思站在他身后,他单膝跪着,静静看着他,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扛着原本该在周烨身上的木桩,无声支撑在周烨身后。

周烨缓了片刻,他摇摇头,撑起自己道:“我得送她最后一程。”

“我替你。”

顾九思没有退开,而周烨也的确没了力气,叶世安过来,扶起周烨,顾九思单膝跪着,喝了一声“起!”

他再次将棺木抬起来,叶世安扶着周烨跟在他身边,他们一起上了山,等到下葬的时候,本该是周烨来领着人铲黄土葬了秦婉之,可他却久久不动。

他看着棺木,颤抖着唇,握着铲子的手,却是半点力气都没有。

顾九思见着了,他伸出手去,拿过周烨手边的铲子,低声道:“你没了力气,我来吧。”

说着,他便铲了第一铲土,倾倒了下去。当黄土遮掩棺木时,周烨看着棺木,眼泪便落了下来。

黄土和眼泪交错而落,直到最后,最后一柸黄土掩盖了棺木,周烨猛地跪在了地上,痛哭出声。

这一声哭仿佛是点燃了火油的引子,所有人都低低呜咽起来,周家侍从一个接一个跪了一片,直到最后,只有顾九思一个人站着。

他看着跪了一片的人,他仿佛是把所有情绪都遮掩了起来,他触碰不到其他情绪,与这里格格不入,好久后,他才慢慢跪下去,深深给秦婉之和周夫人叩首。而后他站起身来,朝周烨伸出手道:“大哥,起身吧。”

“还有许多事,需要我们去做。”

叶世安也上前来,他同顾九思一起扶起周烨,平静道:“大公子,少夫人血仇未报,还望振作。”

听到这话,周烨抬起头来,他看着叶世安,叶世安还穿着成服,头上戴着孝布,周烨静静盯着他,好久后,他却是问了句:“你为什么不哭呢?”

叶世安听到这话,便明白了周烨的意思,他握着周烨的手有力又沉稳,淡道:“第一次的时候,哭够了。”

周烨和顾九思都看向叶世安,叶世安垂着头,平静道:“走吧。”

得了这话,周烨总算有了几分力气,所有人一起下山之后,周高朗和周烨便去熟悉。顾九思和叶世安叫来所有将领,等候在大堂。

人已经送上山了,活着的人却还要往前走。

他们在大堂等了一会儿,周烨和周高朗也出来了,他们换了一身素衣,脸色看上去算不得好,周高朗坐下来,有些疲惫道:“诸位是来问,接下来做什么的吧?”

所有人对视了一眼,俱不敢答话,叶世安走上前来,恭敬道:“大人,如今事已至此,天子无德昏庸,又受奸臣洛子商蒙蔽,于情于理,我等都不能坐以待毙了。”

“那你觉得,要如何呢?”

周高朗抬眼看着叶世安,叶世安加重了语气,克制着情绪道:“卑职以为,如今就当新立天子,直取东都,以伐昏君。”

“混账!”

听到这话,周高朗举杯砸向了叶世安,怒道:“天子是想立就立的吗?!先帝于我有恩,如今陛下乃他唯一血脉,天命所归,你要新立天子,那就是谋逆犯上!”

“可先帝也曾有遗诏,”叶世安被杯子砸得头破血流,他却是面色不动,依旧维持着姿势道,“若陛下废内阁,可废而再立,况且,顾大人手握天子剑,本就有上打昏君下斩奸臣之责,如今天子丧德废内阁、引动荡,难道不该废吗?”

“先帝……”周高朗颇为感慨提起来,他叹息了一声,随后道,“那诸位以为,立谁合适呢?”

众人面面相觑。

立谁?

这个答案所有人心知肚明,如今提谁,周高朗都必然不同意,唯一能立的,只有周高朗。于是一个将士大着胆子上前道:“大人,如今市井盛传,有人曾在山中遇到凤凰,口吐人语,言及‘天子无德,白虎代之’,大人一生征战英勇,以白虎为旗,人称白虎将军,百姓都说,凤凰此言,便是预示,这皇位非大人不可!”

“胡说八道!”

周高朗瞪大了眼:“你休要胡说八道,我明白了,你们这些人,今日都是想害我!我周高朗忠义一世,怎可能有这样犯上作乱的想法,都退下吧!”

说完,周高朗站起身来,气喘吁吁走开了去。

周烨朝着所有人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离开。

等周高朗和周烨走了,所有人有些急了,他们冒着谋逆跟了周高朗举事,如今周高朗却不肯称帝,他们怎么办?

所有人都围住了叶世安和顾九思,着急道:“顾大人,叶大人,如今周大人是什么意思?他若不想称帝,早先为什么要举事。”

“周大人说要向陛下求条生路,”顾九思悠悠道,“有说过,自己要做皇帝吗?”

这话一问,将所有人问住了,顾九思低下头,慢慢道:“如今这世道,皇帝三五年一换,周大人原本只是想保住家人,如今家人保不住,他去抢这个位置做什么?不如向陛下投个诚,好好回东都去。东都那些被杀的大臣都是太不听话,以陛下和周大人叔侄的关系,周高朗只要向陛下认错,好好听陛下吩咐,陛下应当也不会怎么样。”

说着,顾九思伸了个懒腰道:“诸位大人散了吧,回去休息一下,说不定明日就回幽州去了。”

周高朗向范玉投诚,自然是要送上一些诚意的。之前范玉就是让周高朗斩了他们入东都,如今周高朗若真有心要和范玉和好,那他们便是周高朗最好的礼物,他们一群人,必死无疑。

众将士对看了一眼,见顾九思往前行去,一位将士忙叫住他道:“顾大人!”

顾九思顿住步子,挑眉回头,那将士立刻道:“顾大人,您既然说这些,必然是有办法。您给我们一个法子,日后我等便全听顾大人吩咐了。”

顾九思似乎是早在等这一句,他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说笑了,诸位想的,顾某明白。其实这事儿好办,周大人想和陛下和好,就让他和陛下没法和好,不就行了吗?”

说着,顾九思转过头去,看着叶世安道:“世安,我记得前些时日你收了件皇袍戏服?”

叶世安笑了笑,恭敬道:“是了,这些戏子为着唱戏,竟也敢伪造皇袍,我便将它收了,本要处理,但前些时日太过繁忙……”

“叶大人!”

听到这话,所有将士都明白了,他们上前一步,激动道:“这皇袍,可否借我等一用?”

叶世安得了这话,笑着道:“自是可以。”

“其实……我与叶大人,都站在诸位这边。”顾九思踱步回来,停在叶世安旁边,笑着同众人道,“诸位以为,就趁着今夜周大人睡下,我们拥立新君,如何?”

“就当如此!”

同顾九思先前对话着的人道:“就趁今夜。”

当天夜里,周高朗早早睡下,周烨坐在房中,他一个人坐在书桌前,静静画着秦婉之。等到夜深时分,外面就闹了起来,侍卫急急忙忙冲进了周烨的房中,焦急道:“大公子,顾九思和叶世安带着人冲进府中来,往大人房间去了,我们……”

“不必管。”

周烨冷静回复,淡道:“由他们去。”

周高朗近来颇有些疲惫,他睡得模模糊糊时,便听外面喧嚣,而后就听有人一脚踹开了房门,他惊慌中起身,迎头便是一件黄色的衣服盖了过来。他来不及反应,就听顾九思道:“大人,得罪了。”

说罢,所有人一拥而上,架着周高朗就将衣服套了上去。

周高朗慌忙挣扎道:“你们做什么?这是做什么!”

没有人回话,顾九思、叶世安还有一干人等,将衣服随意一裹,便拉扯着周高朗走出了房门,等走出院子之后,顾九思立刻放开了周高朗,旋即跪在地上,朗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一领头,院子里所有人立刻放下兵器,跪了下去,大喊出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高朗愣愣看着所有人,颤抖着声道:“你们……你们……”

“陛下仁德敦厚,身负天恩,前些时日,双阳共列于白日,石中开玉写明‘周氏伐范’,又有凤凰言语白虎代天子,这些都是上天预示,降陛下于世,救苍生于水火啊!”

顾九思不待周高朗说完,便慷慨激昂一番陈述,周高朗沉默无言,许久后,他叹息道:“你们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陛下,”顾九思见他语气软下来,便继续道,“如今夫人刚丧,我等心心念念为夫人报仇,所谓哀军必胜。陛下便该在此时,顺应天命,为夫人、为百姓自立为王,而后南抵刘贼,西取东都,守护大夏江山百姓,才是真正对得起先帝恩德,不负百姓期望。”

“南抵刘贼,西取东都?”

周高朗重复了一遍,语气中似是玩味。顾九思心头一凛。

他心中十分明白,周高朗并不是不想当皇帝,只是事到如今,他要让自己的皇位做得稳,乱臣贼子的名头便不能由他来担。否则今日他若举事说自己要当皇帝,那难保这些跟随他举事的将领日后不会仗着从龙之功,提些太过分的要求。所以今日他这个皇帝,必须是别人求着他当,逼着他当。

周高朗既然想要当皇帝,自然有自己一番谋算,顾九思本想趁着人多,将抵御刘行知进攻一事说得冠冕堂皇些,以试探周高朗口风。可如今一试,顾九思便知,周高朗心中怕是已经放弃了豫州。

顾九思心里沉了沉,但这一切还在他预料之内,他已经安排了沈明在豫州,就算今日周高朗不按照他的计划,先去豫州解决刘行知,再同扬州联手回头收拾洛子商,周高朗打算直取东都,那只要在一月之内拿下东都,也无大碍。

他舒了口气,正要开口,就听旁边叶世安道:“如今刘行知并未出兵,当务之急,还是拿下东都。所谓哀军必胜,我等如今都一心为夫人报仇,大人只要兵发东都,必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周高朗还是不说话,他似乎还在斟酌。顾九思皱起眉头,他有些捉摸不透。

已经到了这一步,周高朗还在斟酌什么?

顾九思细细揣摩着,然而也就在那一刻,叶世安继续道:“如今粮草不济,为尽快平定战乱,收复东都,我建议陛下,”叶世安抬头,神色镇定,“许诺三军,东都城破之后,可劫掠三日,以作嘉奖。”

听到这话,顾九思猛地睁大了眼,他立刻道:“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