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玉与司马南、韦达诚的冲突,其实更多的是警示,他看得出来,范玉是在警告他们,那西凤……

杨辉一时想得有些多起来,想多了之后,他旋即便恼怒起来。

他本对范玉忠心耿耿,范玉为了试探他,这样抢他的人,他如何能不恼怒?

他正打算去宫中找范玉说道,结果才到门口,西凤被封为贵妃的消息便传了过来。西凤要是只是被留夜,他去讨要,那还好说,如今被封了贵妃,他还要讨要,那便不可能了。

杨辉在门口呆了呆,旁边侍卫小声道:“大人,天涯何处无芳草,算了吧?”

这话让杨辉心口发闷,可他也没什么办法,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终于还是回了府邸。

顾九思这边一切有条不紊进行时,柳玉茹领着人已经按着地图上标出来的点,检查过了大部分洛子商修过的地方,沿路走向了最难进入的一个河道,这个河道从山中穿过,掩于荒野,入山就需要一日,如果可以,她想将这个河道放在最后检修,但这样一来,时间就会增长,于是她便将其他人分去查看其他地方,自己亲自领了人来检修这个河道。

日出之时,柳玉茹便领着人进了山中。

她早已放弃了普通的丝绸长裙、金钗玉簪,只穿了一身深色粗布麻衣,脚踩着便于行路的草鞋头发用发带高束,头顶上顶着一顶泛黄的箬笠,手上拿着青竹仗,同许多人一起往山中行去。

木南在前面砍草开路,行到一般,木南突然道:“这路有人走过了呀。”

听到这话,柳玉茹抬起头来,她听得木南的话,颇有些疲惫道:“这样的荒山,也有人出入吗?”

木南低下身来,看了看那些被压扁了的树枝,继续道:“应当刚过去不久,怕还挺有钱,”说着,木南扒开草丛,从里面拿了一块被草下来的布条道,“您瞧,这布料还不错。”

听到这话,柳玉茹觉得有些不安了,她走上前来,从木南手中拿过布条在手里摸了摸,又低头嗅了嗅,随后猛地变了脸色道:“快,去追人!”

“夫人?”

木南有些不明了,柳玉茹立刻吩咐后面人道:“赶紧出山求援,说洛子商大概是让人来点燃引线了,让傅大人立刻带人过来,其他人跟着木南去追。”

“夫人,怎么回事?”

印红还有些茫然,柳玉茹捏紧了手中布条,沉声道:“这是扬州的云锦!”

一听扬州,所有人顿时紧张起来,木南稍稍一想,联系着昨日沈明发来的战报,立刻便明了了。

秦城很快就撑不住了,沈明即将被逼入守南关,只要沈明入守南关,他们必然就要炸开黄河。

木南沉下,立刻按着柳玉茹的吩咐超前追了过去,剩下几个人被柳玉茹分开回去报信,最后就剩下柳玉茹、印红以及一位负责专门修建堤坝的先生跟着她们。

那先生姓李,年近三十多岁的秀才,因善于修建桥梁水利,被傅宝元一直用着。柳玉茹本是带他来看看,如今人全都分开了,李先生不由得道:“夫人,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柳玉茹想了想,接着道:“我们也去河边。”

说着,柳玉茹便领着两个人往前:“不管怎样,先到河边去看看情况。”

柳玉茹和印红、李先生小心翼翼往前走去,快到河边时,就听前方传来打斗声,三个人赶紧蹲下来,在草丛中看着,便看见木南领着人围攻着三个男人,木南这边人多势众,但对方武艺不错,双方周旋许久,一个男子咬了咬牙,往河中一月,便被河水卷了出去。也就是这片刻间隙,木南已经按住另外两个人,柳玉茹冲出来,才急道:“留活……”

然而话没说完,对方却都口吐鲜血,竟已经自己咬破了毒囊自裁了。

这一番变故太快,木南反应过来时,急忙跪下来告罪道:“是属下思虑不周。”

柳玉茹定了定神,她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堤坝,随后道:“也不必多说了,先检查吧,李先生,”柳玉茹转过头来,同李先生道,“一同来看看吧。”

说着,柳玉茹便同所有人一起从岸上下去,这个位置在山谷,两山正中,再往前十几米,便是两山出口。柳玉茹看了地图一眼,发现修建的图志上所描述的情景与眼前不太一样,图上这一段黄河应该更长更平缓一些,远不是眼前看到这样陡峭。

柳玉茹紧皱着眉头,心里对这个地方的怀疑便多了几分。她将图志递给李先生,指名了差别,李先生皱了皱眉头,又抬头看了一眼周边,随后道:“他们应当不会把决堤口设置在两山中间。”

“我也这样想。”

柳玉茹点点头,两人合计一番后,便领着所有人一起往下走去。走到山谷出口,所有人便见天地一宽,而后就看到前方骤然变成了一个下坡,河道的坡度变得极为陡峭,但不能看出的是,为了减小河道坡度,已经让人填了不少土上来,可饶是如此,仍能见河水奔腾而过,一路往前狂奔。

这个河道正下方,便是守南关。柳玉茹看了堤坝的修建志,这个位置修了三个水位,如今八月雨季,河水早已蔓延过中位线,他们能够查看的仅仅只有外面的堤坝和高位线的河床。

这个地方过于陡峭,于是只有木南领着人下去查看。

这里或许是因为太过险峻,堤坝的修建比其他地方也要精致许多,与河水接触的内部是用大石头堆砌,中间堆满泥土,外面又用石头和砖瓦堆砌了一层,看上去十分厚实,并没有什么异常。

木南和所有人检查着高水位上每一个位置,这时身后也陆陆续续来了人,傅宝元从山林里带着人走出来,看见柳玉茹一行人,随后道:“可有什么收获?”

柳玉茹转头看了一眼木南道:“还在查。”

“我们一起帮忙。”

傅宝元忙让跟来的人也开始查,这样速度快上许多,半个时辰后,木南上前来道:“没有异样。”

“怎会?!”

柳玉茹有些错愕了。

之前的杀手和图志的错误,再加上已经排除过的堤坝,这个堤坝怎么看都应当是埋炸药的位置。

然而木南却还是摇了摇头:“都是实心的。”

柳玉茹没说话,她想了片刻后,却是道:“下面的水位呢?”

听得这话,众人都有些愣了。李先生从后面走上来,开口道:“我看了时间,他们修建时,正是黄河旱季,当时水位应该很浅。中下水位也该一查。”

“如果是在下面水位,”傅宝元有些不解,“此刻黄河已经淹了下面的水位,他们如何点燃?我觉得洛子商应该不至于这样做。”

这让李先生有些犯难了,柳玉茹想了想,看了一眼堤坝,随后道:“他们如何点燃我不知道,可是以洛子商的才智,他不会想不到汛期的问题,先下去找。”

柳玉茹说完,所有人面面相觑,一个人大着胆子道:“夫人,此处水流湍急,又没有什么借力的东西……”

周边都是光秃秃的黄土,堤坝上就算有树,也都是些新种的小树,根本不足以承载一个人的重量,作为固定点让人下黄河。

柳玉茹想了想,终于道:“二十个人为一组,拉住一根绳子,让擅水性的人下去。下去一次,赏银十两。”

听到这话,所有人顿时不再反对,有几个人主动站出来,接受了柳玉茹的意见。

柳玉茹让这些人绑上绳子,由岸上人拉着,溺水下去,而这时候,李先生就在一旁环绕着堤坝两边,皱眉走着。

柳玉茹看了一眼李先生,有些疑惑道:“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李先生抬眼道看了看两边,“你有没有觉得两边水好像不一样高?”

柳玉茹听到这话,盯着黄河看了一下,两边的水面似乎不是很平整,靠着守南关这一面的更低一点,这也就意味着,守南关这一面的堤坝,一直在承受着更大的压力。

“而且,”李先生指着下游道,“这里明明是个坡,为什么河道却是平的,直到前面三十丈开外,又突然落下去,这样设计很不合理。”

是很不合理,这样会让三十丈后的落水更加突然,而三十丈内又增加了工程量,因为它必须填更多的泥土。

柳玉茹颇为不安,这时候下河的人也上来了,木南是最先下去的,他喘着粗气跑过来,摇了摇头道:“不是空心的。”

这话让柳玉茹抿了抿唇,旁边傅宝元有些傻眼:“总不能掘了堤坝来找吧。”

按照他们的规划,一个堤坝的修建会分成三层,河床是用大石头累积,这是最厚的一层,然后大石头外侧再添实土,实土外侧铺用藤条装起来的小碎石,最后砌上砖瓦。

柳玉茹本以为炸/药会放在最外侧,可如今所有可能藏炸/药都是实心的,还要继续找下去,就只能掘堤了。

柳玉茹拿不定主意,木南想了想,突然道:“不过,李先生,下面不是石头,是砖块,这正常吗?”

听到这话,李先生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木南被吓到了,他咽了咽口水:“就,我摸到的墙壁,不是石头,是砖。”

“砖?”

李先生愣了愣,片刻后,他立刻冲到了河床边上,蹲在河边,低下身去,伸手去掏河床。他掏了一下,皱了皱眉头,手下的触感的确是石头,木南赶紧道:“李先生,不是那儿,是这儿。”

说着,木南走上前去,给李先生指了地方。李先生伸下手去,什么都没摸到,片刻后,他抓到了一条麻绳。这绳子极粗,李先生顺着绳子摸上来,发现绳子被掩盖在了泥土里。李先生脸色很难看,他让人给自己一条绳子,绑在自己身上之后,伏下半个身子去摸,这一次他终于摸到了砖头,不是一块,而是许多,这些转头被麻绳死死捆着,固定在了河床上。

李先生深吸一口气,他站起身来,开始让所有人找这些砖头,最后他们发现,这样用麻绳捆着的砖头一共有十处,最后一处,刚好是那平整的三十丈结束之处。

这些捆着的砖头,都被麻绳捆成了一块板,固定在了墙面上,而他们旁边则是大石头,就这样一块砖板,一块石头相间。

柳玉茹看着李先生面色沉重,她心知不好,李先生在又让人拿了长竹竿来逐一测量了水位,最后他蹲在河边沉思了片刻后,站起身来,同柳玉茹道:“夫人,我猜想,洛子商或许并没有埋炸/药。”

“那他是?”

傅宝元有些诧异,却想不明白,李先生继续道:“我猜想,他在修建时就已经设计好了这个位置,你们看,对面的水位明显比我们这边高很多,这里便已经受到水流冲击很久。而这些砖块的位置应该是石头组成,可他却用砖块取代,用麻绳绑住,此刻麻绳绑着,它们像一大块石头,一堵墙,还能绑着承担水流冲击,如果它们散了呢?”

这话让所有人心里有些发沉。柳玉茹坚持道:“它们散了,堤坝能撑住吗?”

李先生摇了摇头:“实不相瞒,刚才我看过了,这个堤坝的修建,外层比一般的堤坝都要薄,土也不是完全的实土,但因为他南北高低不平,其实更容易决堤。如果麻绳解开,基本就撑不住了,再来一场暴雨,那就是彻底撑不住了。”

柳玉茹不说话,她咬了咬牙,终于道:“这样一来,他们若是要弄开这个堤坝,一定就得斩了那麻绳,我们若是用铁链将那些砖块绑死,他们就没办法对不对?”

“要打桩。”

李先生有些为难道:“如今在汛期,要探到河底去将铁链子打桩固定住,然后再绑,怕不是易事。”

“那也得做。”

柳玉茹立刻抬头看向傅宝元道:“傅大人以为呢?”

傅宝元沉默片刻,转头看向了众人。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傅宝元深吸一口气,终于道:“诸位,你们也听明白了,今日我们若是不管,黄河决堤,那它下方受灾的,便是千万百姓了。我问诸位一句,管,还是不管?”

大家都沉默着,许久之后,一个大汉走上前来,用地道的永州话道:“夫人,若是我管这事儿,夫人能再加五两银子吗?”

听到这话,柳玉茹笑起来,她道:“加十两!”

大伙儿顿时欢呼起来,柳玉茹看着他们似是高兴极了,不免无奈道:“你们莫要高兴太早了,这可是容易死人的事儿。”

“夫人,”那些人叹了口气,“不瞒您说,这几年过日子,哪天不是随时提心吊胆要掉脑袋的?这黄河淹了,受灾的还不死咱们永州豫州,您不给钱,我们也得干啊。”

柳玉茹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她忙道:“行了,不会亏待你们,赶紧动手吧。”

吩咐完,傅宝元便吩咐人去找足够长的铁链子,而李先生就在一旁测量打桩的位置和需要的铁链子的长度。

这时已经是夜了,柳玉茹也有些疲惫,她看大家都在忙着,同木南道:“你将其他人都调过来吧,洛子商肯定会派人过来的,要严加防守。”

木南点点头,柳玉茹看了看天色,终于道:“我去睡一会儿,等一会儿开始打桩了,你再叫我。”

木南应声,柳玉茹便带着印红去一旁睡了。

过往她都是高床软枕,除了跟着顾九思逃难那段时光,她在物资上一直过得还算不错,尤其是这一年来,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却独独在这几天,把苦都吃尽了。

她身上都是被树枝划破的伤口,脚上长着水泡,这么久以来几乎都没睡好,随便找颗书一靠,就能睡过去。

睡过去后就是一个又一个梦,梦里是东都熊熊大火,顾九思一袭白衣,长发散披,盘腿坐在火里被灼烧着,笑得悲悯又怜爱,仿若神佛。

她抱着顾锦,拼命想往火里冲,却只得他一句:“别来。”

“我给你好多银票,”他说,“抱着银票,你别哭了。”

然而听得这话,她在梦里却是哭得更厉害了。

“顾九思……”她哭得声嘶力竭,拼命喊着他的名字,“顾九思!”

那声音仿佛是从一个梦里,传递到了另一个梦里。

顾九思睁开眼睛,便已是天亮了。

江河敲了他的门,走进来道:“昨天西凤和杨辉见面了。”

顾九思坐在床上,他蜷着一只腿,一手搭在腿上,撑着自己的额头,似是还没睡醒。江河坐下来,给自己倒了茶道:“杨辉差点就当着范玉的面揭穿西凤就是他要的人的身份。不过西凤控制住了场面,然后私下去找他哭诉了一番,求了杨辉别说他们认识,免得范玉因嫉妒杀了她。杨辉于心不忍,答应了下来,出宫的时候,”江河轻笑一声,“据说打了一个冒犯他的太监。”

顾九思在江河声音中慢慢缓过神来,他点点头,撑着身子下床来,去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他心中怕已是愤怒至极了。”

江河转动着手中扇子,撑着下巴瞧着他,漫不经心道:“没睡好?”

顾九思拿着茶杯的动作一顿,片刻后,他点点头道:“梦见玉茹了,还有阿锦。”

“快了。”

江河轻叹一声:“周高朗后日就要到东都了,咱们没多少时间了。今日你就见杨辉三人?”

“今日见吧。”

顾九思点了点头。

江河得了这话,就去安排,他联系上了自己过去一位门生,借了个理由了司马南、韦达诚、杨辉三人,地点定在了一家青楼包房,三人以为是普通官场酒宴,便都欣然赴约。等到了约定地点后,三人才发现竟然是三个人都来了。韦达诚不由得有些诧异道:“怎么你们都来了?”

“李大人说有豫州的事儿要同我说。”杨辉皱起眉头。司马南也道,“他也是同我这么说的。”

“巧了,”韦达诚笑起来,“他也是这么同我说的。”

“那他人呢?”杨辉有些不安。

因为西凤的事儿,他还在火气上,什么事儿都令他烦躁。杨辉正说完,房门就开了,三个人望过去,见一个穿着斗篷的人走了进来,韦达诚笑起来:“李大人,你……”

话没说完,房门便关上了,与此同时,顾九思将自己的帽子放了下来,静静看着三个人。

三人愣了愣,司马南当即将手放在剑上,冷声道:“顾九思?”

他们当年在幽州都曾见过,后来三人驻守豫州,虽然和顾九思不熟,但也认得他的相貌。

顾九思见三人这么紧张,笑着拱手道:“三位大人别来无恙?”

三人不敢说话,他们飞快思索着,此刻应当做什么。

应当立刻叫人来抓走顾九思,还是……听他说些什么?

然而顾九思没有给他们迟疑的时间,他径直走进房来,施施然跪在小桌边上,给自己倒酒道:“陛下斩杀张大人与叶大人、推翻内阁之事,三位都听说了吧?”

三人盯着顾九思,顾九思举起酒杯,闻了闻酒香,抬眼看着他们道:“三位大人难道一点都不怕吗?”

“我们有什么好怕?”杨辉最先出声,冷着声道,“我们又不是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你休要在此挑拨离间。”

“呵……”

顾九思低头轻笑,他抿了一口酒,慢慢道:“杨大人,我离开东都之前,先帝曾专门嘱咐我,要我日后好好辅佐陛下。他特意赐我天子剑,希望我能好好督促陛下,当一个好皇帝。”

说着,顾九思抬眼,嘲讽道:“我也好、张大人也好、叶大人也好,乃至周大人江大人,都是先帝选出来的辅政大臣,甚至于陛下近日皇位,都是我舅舅江河一手保住,你们以为,若不是我们对陛下忠心耿耿,先帝又怎会建立内阁,让我们辅政?你说我们犯上作乱,你倒是说说,陛下动手前,我们犯什么上,作什么乱了?”

这些话让三人沉默下来,三人对当时之事其实并不清楚,单就听范玉一面之词,如今顾九思在此,他们只能再听另一个版本。顾九思看着他们,继续道:“陛下生性多疑,又受洛子商奸臣蛊惑,对我等一直多有猜忌,为了打压我等,时常寻找麻烦,他见臣子妻子貌美,便想夺人发妻,见张大人与叶大人关系颇近,就怀疑他们结党营私,三位来东都这么些时日,难道还不知晓吗?”

三人低着头,思索着顾九思的话。

这些话都说到了三人心里去。

夺人发妻、怀疑打压,这都是最近他们遭遇着的。

见三人密不做声,顾九思接着道:“我时间不多,便开门见山吧。三位大人,范玉并非一个好君主,为了逼迫周大人消耗兵力,他在刘行知攻打豫州时特意将你们调离东都,想逼迫周大人去豫州。”

“刘行知打过来了?!”

杨辉震惊出身,顾九思挑眉:“哦,你们还不知道?我还以为,三位大人是做好割让国土,卖国求荣的准备了?”

“你放屁!”

韦达诚怒喝出声来:“你才卖国求荣。”

“既然不是卖国求荣,”顾九思冷下声来,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磕,“三位将军不守好前线,来东都做什么?就算换了周大人做天子,大夏还是大夏,难道又会亏待你们了?”

“陛下是先帝唯一的血脉,”司马南冷声开口,“先帝对我等有知遇之恩,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懂,”顾九思嘲讽开口,“卖国卫君,忠义!”

“你!”

韦达诚拍桌子指向顾九思,似要打他,司马南和杨辉顿时拦住了他,司马南道:“不要冲动。”

“对,”顾九思笑道,“不要冲动,监视你们的人还在外面听着呢。”

“监视?”

韦达诚冷下脸来,顾九思将就一口饮尽,玩弄着手中酒杯道:“是呀,难道三位不知,三位身边都是洛子商和范玉的探子,从你们进这个店,我进这个店开始,他们便已经盯着了。你们同我在这屋中‘密谋’这么久,你觉得传到他们耳里,陛下如何想你们?”

“我杀了你!”

这次韦达诚真忍不住了,他们本就被范玉猜忌着,若出了这事儿,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一把拔了剑,指向顾九思,顾九思豁然起身,迎着剑锋就去道:“来!”

他这一番动作,倒将三人吓到了,顾九思死死盯着韦达诚,往前踏去道:“朝着我胸口来。我告诉你们杀了我会发生什么,最多后日,周高朗便会来东都,你们两军在东都会战,而我兄弟沈明,一人独带八万人在前线抗敌。你们这些人为了权势你死我活,只有我的兄弟,一个人不顾生死,保全豫州!”

“等前线八万大军扛不住之后,他们只能退守守南关,但洛子商在守南关上方黄河买下炸药,只要大夏士兵退入守南关,黄河马上就会被炸开口子,大夏将有百万子民受灾,这时候,前线军队,便是全线溃败。”

“丢了守南关后,从守南关到达东都,一马平川,刘行知可以带着大军一路夜奔突袭,三日抵达东都,这时候,我们大夏两只精锐斗了个你死我活,刘行知不费摧毁之力,便可夺下东都。到时候,你们再到黄泉路上去见先帝,同先帝说一句,你们没有辜负陛下,为了保护陛下,国,你们卖了,大夏,你们灭了,百姓,你们害了,你们到看看,到时候先帝会不会觉得你们做的对!”

这些话让三人脸色苍白,顾九思仍旧道:“要是陛下觉得这样做是对的,便不会留下天子剑予我,更不会留下陛下失德可废的遗诏了。”

“那你的意思,”司马南找回了几分理智,终于道,“洛子商是刘行知的奸细?”

“你以为呢?”

顾九思嗤笑出声:“不是奸细,会在黄河动手脚?”

司马南没说话了,这时候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九思听见外面传来三声敲门响声,他站起身道:“你们可以好好想想,反正,今日之后,你们也没多少命可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