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山也不觉尴尬,一把捞过我啃了口,道:“我这点道行算个屁,跟他一比,那就是做善事的冤大头。”

我摸着他下巴新长的胡渣道:“那这就奇了,为何此人今次如此大出血?”

“瞧着吧,他肯定有事求我。”沈墨山笑呵呵地道:“肯这么大手笔,这个事还不小,哎呦,你个小坏蛋。”

他把攥住我揪他胡子渣的手,恶狠狠地放在嘴边作势啃咬,我哈哈大笑,还没笑完,已被他翻身压下,没头没脑地一顿乱亲。

赶车的人近在咫尺,他却不管不顾,扯开了我的衣襟开始一路吮吻噬咬,在胸前敏感处挑逗流连,我被他弄得浑身发软,气喘吁吁,突然胸前一痛,止不住低喊了一声。

“他娘的,你天生就是来克我的。”他意犹未尽地舔下被逗弄得红若珊瑚的硬果,合拢我的衣襟,又把我抱入怀中,深深吸气,缓缓吐纳,我不敢乱动,等他胯下那处硬物慢慢消退,这才小心地挪下身子,他低吼道:“别动。”

我怯怯地看他,咬着唇,豁出去道:“墨山,我,我身子已好了……”

他深深地看我,一抿嘴,转头笑了笑,道:“好个屁,回头快活了一回,又要受苦大半个月,我可舍不得那汤药钱。”

我脸上发燥,垂下头道:“那,那就算了。”

“又多心了?”他一把抱紧我,低头在耳边絮絮叨叨道:“宝贝,咱们要挑个好时候,放心,东西我老早就备齐了,这么久都忍了,老子就不能半途而废,你就等着全须全尾地给我吧。”

“滚你的,”我推了他一把,正要说话,却听外头赶车的伙计道:“东家,到地方了,可往哪拐?”

我不理沈墨山,撩开车帘,看了外头道:“麻烦你,靠前头那棵树下停了车便好。”

他应了一声,将车徐徐赶到那棵大树下,沈墨山先跳了下来,将我抱了放下车,道:“这地方倒好,闹市中又有块净土,还有水有树,不错,只是小黄,咱们来这作甚?”

我提长衣下摆,道:“跟我来便是。”

穿过潭水,那几本野杜鹃已然凋零,两丛垂柳也变得光秃秃,只有粗壮的枝干,树皮肌理仍旧斑驳沧桑。

再往前,柳树之后是一块然巨石,绕过去,那下面的孤冢,也不知是否仍旧凄清。

沈墨山打发了那伙计先行赶车回去,再过来找我,却见我呆立在坟冢前,柔声道:“小黄,怎么啦?”

我转过头,蹙眉道:“墨山,你过来瞧。”

他走过来,却见罄央的墓旁多了一处坟冢,前面立着汉白玉墓碑,上面俊逸的字体写着四个字:“柏舟之墓”。

“他娘的,谁这么晦气!”沈墨山怒骂一句,伸手便想掌一拍碎墓碑。

“别。”我拦住他,道:“你可知,这是谁的字?”

他狐疑地看着我,我苦笑一下,道:“昔日柏舟除了随谷主习笛,可还兼着伺候笔墨的差事。”

“这是那个王八蛋的字迹?”

“没错,”我凝视着墓碑上的鲜红字体,多少年来,我头一回见到这笔漂亮的字书写曾有的名字,前尘往事,涌上心头,所化成的,也只得一声叹息。

“他竟然给立衣冠冢?”沈墨山冷笑道:“看来,他料定你必死无疑了,笑话,他以为叠翠谷是什么地方,旁人都奈何不了么?”

我伸出手,摸着那墓碑,默然不语。

突然之间,手被沈墨山一把攥紧,他专横地转过我的脸,道:“不准想那个王八蛋。”

我扑哧一笑,道:“我不过见了自己的坟冢,感慨一下,沈爷就瞧不过眼?”

他啄了我的唇一下,霸道地道:“事关那王八蛋,我不许!”

“好,”我摸摸他的脸,笑道:“我想的是,他如何会知道罄央埋在此处。”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所在。”沈墨山看看四周,道:“莫非们以为,此处无人知晓。”

我蹙眉道:“不是,找一个活人容易,找一个死人的墓难,这里我与景炎祭奠了数年,一直悄然无事,不为人知,现如今却被叠翠谷的人发觉……”

我蓦地一惊,道:“不好,景炎现在何处?”

沈墨山双目微眯,道:“我也不知,只知他在榆阳。”

我越想越心惊,道:“杨华庭的死,南武林盟为何会无缘无故怀疑到叠翠谷谷主身上?难道,是景炎做的手脚?”

“如果这样,那他必然在忠义伯府,”沈墨山沉吟道:“莫急,我立即派人去打听一下,若有确切消息,我答应你,定会立即带前往。”

第60章

若不是为了景炎,我想这一生,我都不愿再踏入忠义伯府半步。

里承载着我最不堪的记忆,我永远忘不掉,我在这里,如何被折辱,如何痛不欲生。

但现在却不是顾念我的心绪的时候,沈墨山的属下传来消息,英雄会上,新任南武林盟主杨文骔与一青年侠客形影不离,观那人形貌,也是二十左右,面容英俊,武功不俗,似乎便是景炎。

那位侠客,腰悬长剑,自称姓魏。

我知道景炎其实出身世家,与当年选入叠翠谷的众多少年一样,均有一个不得的来处,但这么多年他与我浪迹涯,早已抛却本来姓氏,便如我从未告诉他,我来自何处,他也从未告诉我,他姓什么。

我只知道,当小彤死后,我颠沛流离,幸而得遇葛九相助,但她一介烟花女子,养活自己尚且朝不保夕,更那堪添了我们两张嘴?那一年,我心如死灰,重病了一场,葛九没钱请大夫,而一旁小琪儿又饿得哇哇直哭。她万般无奈,只得去接那最下等的贩夫走卒,做那皮肉生意。有一日,好容易伺候得客人高兴,额外打赏了两钱银子,她喜出望外,忙央求龟公抓了药,并捧了小孩儿爱吃的蒸糕回来,却在半道上遇着喝醉酒来妓院闹事的江湖人士,登时便想就地欺负她。葛九抵死不从,那人怒上心头,一连抽发了她十七八个耳光,我撑着身子出来救她,却反被那贼人脚一踢翻,就在此时,有少年侠客,白衣翩然,出招快如闪电,顷刻间便救了我们。葛九哭哭啼啼把我翻转过来,那人一见到我,愣了半响,突然悲喜交加,扑上来一拳砸在我身上,哭喊:“柏舟,柏舟,你还活着,他娘的你还活着。”

这便是景炎。

后来,我伤势引发了病症更重,他二话没说,立即背着我,奔了大半座城,求了榆阳一位出名的医师看诊,这才令没有一命呜呼。此后,他一直伴在我身边,替为我葛九赎身,替我照顾小琪儿,为我调养身子,鼓励我振作起来。

后来我有活下去的欲望,能写出《谴》,想报仇,皆多亏了这位昔日好友。

我不敢告诉他,是谷主杀了罄央,也是想,反正我已是死过的人,为报仇搭上一条命没什么,我愿意替他去杀谷主,我不想让他有事。

我们从孩提时候便常常在一处淘气,少年时一道经历风波,青年时一起互相扶持,在很多时候,我其实把景炎当成我自己。

若我出身好,身子骨硬朗,心境开阔,举止洒脱顽皮,那么,我便是景炎那样的年轻人。

那样笑起来灿烂若阳光,眼神澄清如水的年轻人。

沈墨山难得没有再吃景炎的干醋,我只淡淡告诉他,景炎一生所爱,皆系在罄央身上,而罄央,却爱着谷主,且被谷主一招毙命。

他当即皱了浓眉,嘀咕着骂道:“什么乱七八糟,谷主这王八蛋祸害的人还真不少。”

随后,他便转身命属下立即查明景炎所在,得知杨文骔身边有疑似景炎的人物出现时,立即就与我乔装打扮,混入英雄会。

这些事,他原本可以派其他人做。但为令了安心,他宁愿带我去亲眼目睹。

我们二人加上沈墨山四名得力下属,一行六人扮作江湖上小到令人转眼既忘的小帮派帮主并随从,大大方方从正门递了英雄帖进去。忠义伯府的知客门人瞧了帖子,互相与沈墨山敷衍着拱手久仰了几句,便客客气气放我们进去。我笑了笑,扯扯沈墨山的袖子低声道:“帮主大人,您从未在江湖上现身,他久仰什么啊?”

“我虽未现身,但声名远播,不可小觑,嘿嘿。”沈墨山得意洋洋,大大方方携了我的手,满脸爱怜地大声道:“贤弟,都说让你歇着你偏要来瞧热闹,你瞧四下都是舞刀弄枪的鲁莽汉子,有什么热闹可瞧?还不如在客栈里好好歇着,回头让腌臜气味冲撞了又一病场,可怎么得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却见周围看过来的眼神立即多是惊诧鄙夷,有人甚至悄悄啐了一口道:“呸,玩兔儿爷玩到英雄大会上,把天下英雄都当做什么了?”

沈墨山边却挤眉弄眼,殷勤道:“贤弟啊,你可渴了不曾?累不累啊?那边阴凉处有位置,咱们过去歇息要紧。”

我面子上无法作答,却暗地里狠狠扭他一下,冷冷地道:“随你吧。”

沈墨山将众人目光视为无物,旁若无人引着我朝一处阴凉树下设着的座椅走去,见一旁已有一派人坐着,遂颐指气使地道:“我贤弟累了,要坐里,你,你,让让。”

那一伙人也不是好相与的,原本我见们便一脸不屑,今见沈墨山出言不逊,早按上刀柄,面露愤怒,有那嘴毒的立即回道:“让让是可以的,可我灵山派向来只让英雄豪杰,没得让狗熊王八的道理,更别让卖屁股的兔儿爷了。”

沈墨山佯装大怒,嚣张地喝道:“你他娘的骂谁兔儿爷?不想活了?就你们几个,给我贤弟让座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灵山派加起来,给我贤弟擦鞋都不配……”

他还没骂完,这边灵山派的众人当即拔刀相向,怒吼道:“哪来不长眼的,敢辱骂我派,少废话,大夥儿刀下见真章吧。”

顷刻间,乒乒乓乓打斗起来,沈墨山东倒西歪地接着招,不出一会,便被长凳绊倒,一屁股摔到地上去,哎呦呼痛声不断,那灵山派的几个登时乐了,用刀指着骂道:“来来,给爷爷几个磕头,说自己是玩兔儿爷的乌龟王八蛋,爷爷们就饶你性命……”

沈墨山跌在地上乱叫乱骂,全无形象:“救命啊,灵山派杀人了,灵山派以强欺弱啦……”

正闹得不可开交,忠义伯府的人已然赶到,却见一人身影闪动,轻轻松松架住持刀众人,笑道:“各位,今日瞧着我南武林盟的面子上,有什么事,都先撂开。”

灵山派到底要卖忠义伯府几分面子,当即了收刀,却鄙夷道:“陆少侠,非我等要在此闹事,实在是此乃英雄大会,却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皆可参与。”

“你,你们打人还骂人,”沈墨山此刻坐在地上道:“陆少侠,我不过好意请这几位让一下座,他们不让便罢,却一再出口伤人,我逼于无奈回了几句,他们倒动手起来。我倒奇怪了,这英雄大会莫非成为倚强凌弱,蛮不讲理之人的大会了?”

“放屁!”、“倒一打耙!”、“奸诈小人!”灵山派众人登时不依,纷纷怒骂起来。

我冷眼旁观,却见陆少侠原来是老熟人陆孝东,他如今一身锦衣,打扮得神采熠熠,想来深觉自己该做那等震动武林的大事,见了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听完已现不耐之色,蹙眉道:“各位且听我一言,都住手罢。来人哪,在那边树荫之下再摆一席,请这位……”

沈墨山立即在和旁道:“沈帮主。”

“请这位沈帮主过去那边用下酒水,招待不周,各位担待着。”他勉强一笑,拱了拱手。

沈墨山狼狈地爬起来,也拱手道:“好说好说,陆少侠这才是名家风范,不似有些人,仗着门派名气,横行霸道……”

“你说谁!有胆子别走!”那一干人登时不依。

“好了,”陆孝东拉下脸,道:“南武林盟遭逢巨变,人人哀恸盟主遇害,丧乱之门不欲多起纷争,列位便是不感同身受,但也请维护武林道义,莫要这在当口横生枝节,倒让奸邪之流看了笑话。”

他这几句话说得极重,灵山派一干人登时哑然不语,只个个对我们怒目而视。沈墨山却笑嘻嘻地点头称是,着实肉麻地恭维了陆孝东几句,这才趾高气扬挽了我的手,慢腾腾朝那边的席位走过去。

好容易入了座,四下原本呆这一处的武林中人无不借故散开,瞧着我们的眼神中皆是不屑鄙夷之极。沈墨山全然不理,只顾着拉我的手笑眯眯地瞧着我,我默不作声替他拭去脸上灰土,他往日很少在江湖上露面,是以并无多大易容,只黏上两撇稀稀拉拉的胡须,脸上涂了一层蜡黄,画了几颗痣,这副色令智昏的模样,登时显得猥琐十分。

“来这么一出想作甚?”我瞪他一眼,问。

“为了我可以堂而皇之拉你的小手啊,”他笑嘻嘻地道:“这个什么狗屁大会不晓得要开多久,时候一久,要我忍着不碰你可不成。”

竟然为这个?我又好气又好笑,佯怒道:“我被人骂兔儿爷你便开心了?”

“那是那帮混球没眼力劲儿,活该他们混一辈子九流人物,”他不以为然地晃动脑袋道:“明眼一人见即知,哪是你服侍我,是我上赶着服侍你,还怕大爷你不满意。”

我没忍住笑了出声,他眼睛一亮,道:“也该这帮龟儿子没眼福,只瞧见你这副模样,要是将脸上易容的物件洗了去,包管他们一个个看直了眼,羡慕死我。你不信,不信你问招财,招财,爷叫你呢。”

他转头问一旁跟着来的下属,此番这四人皆是他自幼带着的亲信部下,取的名字也尽显铜臭味,什么招财、进宝,万贯、多钱之流。

那名为招财的青年人长得英武帅气,却无奈叫了这么个名字,一听沈墨山于大庭广众下这么大声叫他的名字,深觉丢人,苦脸道:“少主子,您什么就是什么。”

“我还没说呢就赞同,一点诚意没有,臭小子皮痒?”他骂道。

“哪里哪里,少主子请讲。”招财忙恭敬地道。

“你说,公子爷是不是美貌无双?跟爷是生一对地设一双?”沈墨山压着嗓子略带威胁地问。

招财哪里敢说个不字,立即从善如流地道:“那还用说吗少主子,谁不知道公子爷长得犹若神仙下凡,我等素来不敢正视,也就是您样的人物才配得上啊,要换成旁人,任他如何风流倜傥,在公子爷跟前那么一站,也只有成为牛屎的份……”

“行了,”我听得头大如斗,道:“你们行行好主仆饶了我,我可没那么厚脸皮再听了。”

“不错,小子有眼光,出息了。”沈墨山大是满意,点头微笑,凑过来道:“怎样,满意了吧?”

我横了他一眼,转过头看向正中,不再理睬他。

就在此时,自正屋走出来几人,当前一位穿着孝服,清俊斯文的青年子,正是前次见过的杨华庭之侄杨文骔,他身边几位子皆一身素服,后面更跟几位浑身缟素的女子,杨文骔一出来,全场登时静了不少,只见他从容拱手,开口朗声道:“诸位英雄,忠义伯府得蒙各位拔冗前来,参与此次英雄大会,杨某不胜感激,请诸位受我一拜。”

他言罢躬身行礼,各路英豪忙都站起,皆团团拱手还礼,有一长髯道人立即道:“杨盟主客气,我等皆武林正道枝,合该同声同气,彰显侠义,此为我辈份内之事,杨盟主无需多礼。”

“此人是泰山派掌门人流云道长。”沈墨山咬着我的耳朵道。

我点了点头,看向他们,却听杨文骔哽咽道:“杨门不幸,致使叔父遭奸人所害,他老人家尸骨未寒,而凶徒却逍遥法外。杨某不孝,只得忝列此间,暂摄盟主之位,待血海深仇得报,自然再选有为之英豪担当南武林重任,列位英雄皆侠肝义胆之辈,杨某请众位前来,便是做一个见证,杀我叔父之贼人,不管他位极人臣也罢,名震江湖也罢,我杨氏一门,皆会倾尽所有,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此言一出,群雄尽皆哗然,纷纷道:“为人后辈正该如此,杨盟主有此决心,不怕此仇不报,不怕贼人不伏诛。”

有那心急的又叫嚷道:“杨盟主,到底何人杀了老盟主,报上名来,今日下英雄尽在此处,大夥儿一拥而上,不怕杀不了那个奸人!”

“正是,我等素来受老盟主恩惠极多,血刃奸贼当算我们一份,请杨盟主将那贼子名称告知,不怕宰不了他!”

沈墨山扑哧一笑,低低在耳边道:“乌合之众,成得了什么事?难道是菜市场打架斗殴么?人多就赢?”

我微微一笑,却不言语,就在此时,却听杨文骔咬牙切齿地道:“杀我叔父的奸贼,便是叠翠谷谷主!”

第61章

杀人者,叠翠谷谷主。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叠翠谷在武林中声名显赫,所培养弟子能人遍及天下,场上年轻一辈的少侠,谁人不以入叠翠谷习艺为荣耀。其谷主武功盖世,行事虽亦正亦邪,然却不失为一代宗师,这等殊荣,非常人能及。

这样的人,若说他杀了杨华庭,谁人能信?

那泰山掌门流云道长即道:“杨盟主,这等罪状非同小可,叠翠谷谷主贫道虽唯有机缘结识一番,然其所为,端如武林名宿,世外高人你,你这么说,却需思量。”

他说得委婉客气,然言下之意众人皆知,叠翠谷不是小门派,谷主更不是小人物,要指责这样的人杀人行凶,需得有说得过去的证据。

杨文骔眼角含泪,悲声道:“我叔父大人素有痼疾,难以排解,我等小辈便是多方寻觅良医灵药,却也药石无果。万花英雄会上,突来了位南疆祭司,弹得一手古怪好琴,声称能以琴声为叔父治病,只是需三日之功。我们虽有疑心,然一则那人琴声着实有效,叔父循琴声运息,事半功倍;二则南武林盟盟主岂是宵小可想,那祭司便是心怀叵测,我们也不怕了他。谁承想,”他哽噎道:“谁承想,那祭司操琴,竟能摄人心魂,杀人于无形,我叔父一心惜才,不忍对他痛下杀手,终究被毒蛇反噬,我赶过去时,他已被人割喉,血溅当场……”

他说着泣不成声,周围一干杨府的妇人更是哭声震,一时间,场内悲戚不已。

流云道长道:“杨盟主节哀顺变,想必老盟主在之灵,也望尔等勿要悲恸,早日血刃仇敌为上。只是盟主,贫道适才听一番话,却未尝提及叠翠谷三个字,老盟主乃死于那南疆祭司之手啊。”

杨文骔抬起头,恨声道:“我后来派人打探方知,南疆祭司多为白发老人,从未听说有青年祭司,那人是假扮的。”

有心急的汉子当即喝道:“那到底是何人所扮?”

杨文骔道:“以乐声杀人,等邪门武功,本就非我正道所有,那叠翠谷谷主精通乐理天下皆知,一柄玉笛吹得出神入化,若他有心,创这邪门功夫自是不难。”

这就有些牵强了,我淡淡一笑,对沈墨山低声道:“这可冤枉谷主了,我当日教了他一月有余,他硬是无法学会,他的曲子,听听便罢,哪里能杀人?”

沈墨山瞪圆眼睛,低声道:“什么?你教那王八蛋吹曲儿?不成,我也要学,你需教我!”

我愣了一下,笑道:“你又学来作甚?你,你分明是无理取闹。”

“就不准你教他不教我!”沈墨山胡搅蛮缠起来。

他拉着我的手使劲摇,旁人看来,只道他色迷心窍,当下便有不少耻笑的目光盯过来,有人啐骂道:“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毫无廉耻之心,直与禽兽何异!”

我们循声看过去,却是一群道姑并俗家女子,骂人的正是边上一位中年道姑,面容也算清秀,只是脸颊饿纹深如刀刻,给她的脸添了三分凶相。

她见我看她,碰的一声拍桌道:“下流胚子,瞧什么?再瞧,挖了你的眼珠去。”

我微微叹息,转过头。

沈墨山笑道:“宝贝儿,别介意,这青城派玄宗的女人长年阴阳不调,是以火气甚重,没了半点女人家温柔贤淑之气,你再看她一脸凶相,幸而出家做姑子,不然,世上终究有男人要被祸害了去。”

原来是青城派玄宗的女侠们,我摇摇头,微笑道:“我怎会在意这个?你也别在意。”

沈墨山笑道:“那是自然,好男不跟女斗。”

我们还待说话,却听台上杨文骔一声大喝:“那是因为,当日被凶手所杀的府内侍卫,有一人被救活过来,他告诉我,杀人者叠翠谷谷主!”

我心里一震,当日情形混乱,似乎谷主是曾出手杀了数名杨府的侍卫奴仆,难道说有人幸免于难?

“那人证明,假扮祭司的奸贼就是叠翠谷谷主所遣派,我今日才得到消息,那奸贼,本就是叠翠谷弟子,受命假扮南疆祭司潜入府中,伺机杀人,待得手后,便由叠翠谷谷主亲自接了回去,我还得知,那假扮祭司的弟子,名为柏舟,六年前曾被谷主广告天下,佯装逐出谷外,却原来是为了今日杀人一事埋下伏笔!”

我心中一惊,呼吸禁不住急促起来,沈墨山握住我的手,柔声道:“莫怕,我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勉力一笑,正听见适才唾骂我们的青城派道姑扬声道:“杨盟主,您说了这么多,人证物证,却一样全无,此事非同小可,我等需要有证据信服,这才能助匡扶南武林盟,报仇雪恨啊。”

她此言一出,场下立即得到多人应和。

杨文骔扬眉道:“仙姑所言甚是,来人,把心存者抬上来。”

底下七手八脚抬上来一位面色灰白的男子,杨文骔道:“这便是当日侥幸于叠翠谷谷主手下逃生的家仆,众位且看。”

他一手解开那人衣襟,却见胸口处一处小小的圆形疤痕,杨文骔冷笑道:“那谷主擅长用玉笛,此伤口便是玉笛戳人所留下,请列位前辈端看。”

几家有头脸的掌门人上前看了伤口,商议半日,均面色沉重,未及,流云道长长叹一声道:“确为长笛所伤,这等功力当今武林中数不出五人,看来,是谷主所为的可能甚大。”

“你再将那日听到的话告诉列位英雄。”杨文骔对那人道。

那人颤巍巍地道:“那日,我等一听老爷房中传来异响,便冲了进去,见到老爷流血倒在地上,那位祭司倒在另一边,中间站着一个手持玉笛的青衣人。我们持刀朝那青衣人攻了上去,哪知对方武功太高,没几下,兄弟们便个个被他笛一戳死。只,只因为我天赋异能,心长得偏了些,这才,这才逃过一劫……”

“那你又如何断定,那人便是叠翠谷谷主?”流云道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