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纪轻轻的,”李蓉听静兰的话,笑起来道,“婆家都没一个,说话像个老太太似的。”

静兰笑笑不言,李蓉想想:“不过也是,你们平时帮我多瞧着些,我心思不细,驸马是个多愁善感的,我哪儿招惹了他,我自个儿都不知道。”

两人听李蓉的话,都不由得笑起来,三个人就着裴文宣的话题,便说了一路回去。

回到公主府里,李蓉确认了一下,荀川已经领人去找罗倦和当初黄平县一战的旧部。然后她将各部人的名单拉出来,思索了一阵后,给出了一份名单和相应的礼单,让人给送了过去。

等忙完了正事,她便开始沐浴熏香,选衣服化妆,挑选发簪首饰。

这些事儿看似简单,但女人真做起来,却极为耗时,李蓉左挑右选,便有些后悔没叫裴文宣过来。

裴文宣审美极好,他挑的衣服配饰,比这些丫鬟挑的好太多,李蓉选了许久后,终于定下来,她选了一身红色金线绣牡丹的长裙,纤腰广袖,把女人的身姿勾勒到极致。

李蓉打扮好后,天已经黑了,外面传来消息,说上官雅到了门口,李蓉起身出去,便见上官雅换回了水蓝色长裙趴在马车窗口等她。

李蓉用扇子轻轻敲打了她一下,笑道:“在我面前是越发没规矩了。”

“我在你面前已经丢脸丢彻底了,”上官雅趴在马车窗口,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生无可恋道,“不在乎什么脸面了。”

“你这是受了什么打击,成这样了?”

“等一下把你送到明月楼,”上官雅直起身来,叹气道,“你和苏容卿吃饭,我得和苏容华吃饭。”

“你怎么就答应和他吃饭了呢?”李蓉颇有些奇怪,上官雅无奈,“他说要告我爹我赌钱。”

李蓉被她逗笑了,坐在一边笑得肚子疼。

上官雅颓废了一会儿,打起了精神:“好饿了,吃顿饭而已,我不怕她。今晚的重点是在殿下,”上官雅说着,抬眼看向李蓉,上下一扫后,皱起眉头,“你这穿得是不是太正式了?”

“嗯?”李蓉抬手,“不好看吗?”

“倒也不是不好看,就是,”上官雅想了想,“气势太足,压迫感重了点。不过也没关系,”上官雅上下打量,“人长得好看,怎么样都好。我们来预习一下今晚要做什么。”

“嗯?”李蓉奇怪,“还要预习?”

“那当然。”上官雅果断道,“凡事都要有计划,有准备。你毕竟是成亲了的,虽然你们这个关系,我和你心知肚明,但苏容卿不知道,你贸然开口,怕是会吓到他。所以今晚重在谈正事,然后用你的个人魅力征服他。”

“所以我怎么办呢?”

“你说话,只能正事儿,但是呢,你要学会眼神。”

上官雅说着,坐正起来,比划道:“你看我啊,你要在不经意之间,比如说一回头啦,一抬头啦,要慢慢看过去,就这样。”

上官雅给她示范,她先低头,然后再抬头,一双眼便像是会说话一般,盈满了秋水,轻轻朝着李蓉一扫。

李蓉愣了片刻,随后击掌道:“你可以呀!来,你看我这么做对不对。”

李蓉说着,就开始学。

两姑娘在马车里,便开始练习起眼神来。

李蓉和上官雅往明月楼去时,裴文宣也差不多批完了最后一封文书。

他本来也不是大官,活也不多,平日里干得勤,如今想要再找点事儿干,竟然也找不到了。

他在官署里坐了一会儿,算着李蓉差不多出门了,才自己起身来,走出门去。

童业守在门口,见他出来了,便道:“公子今日这么早?回府吗?”

“嗯。”

裴文宣低声回应,童业叹了口气:“公子也就是几年没回华京,以往陪公子那些个公子哥儿便都散了,平日里说话人都没有。早知道这样,公子还不如留在庐州呢。”

裴文宣没说话,径直上了马车。

年少的好友,其实他早不记得多少了,太多年了,他后来的朋友,也就是李川、秦临这些人。

如今李川还是太子,秦临等人远在边疆,他身边除了一个李蓉,却是谁都没有了。

裴文宣觉得有些疲惫,他抬手捂头,低声道:“回去吧。”

马车缓缓而行,从人声沸腾之处慢慢行到暗处,还没走出巷子,就听前面传来急促的唤声:“公子!大公子!”

马车骤然停住,裴文宣冷眼抬头,随后童业便卷帘进来,急声道:“公子,夫人病重了,说让您现在赶紧回裴家一趟。”

裴文宣没说话,卷开帘子就看向传话的人,来的的确是他母亲的贴身侍从,对方哭得梨花带雨:“大公子,您赶紧回家吧。”

“母亲病重,为何先前一句不同我说?”

裴文宣冷冷看着对方,对方低泣道:“原先也没什么的,夫人说不要惊到您,您打从成婚便许久没去看过她了,夫人想着您事物繁忙,半个时辰前,夫人突然就晕了,大夫也没请到,府里人多多刁难,奴婢也是没法子了……”

“公子别问了,”童业急道,“先赶紧回去吧。”

裴文宣不说话,他捏紧了车帘,许久后,他突然笑了。

“行。”

他回过头,同童业道:“你去明月楼,等公主办完事儿出来了,让她到裴府来接我。”

说着,他附在童业耳边,轻声道:“多带点人。”

童业愣了愣,裴文宣缓声道:“去吧,在门口好好等着,别惊扰了公主。”

裴文宣说完,回了马车,同外面道:“去裴府。”

马车缓缓离开,童业站在原地,愣了许久后,他才反应过来裴文宣吩咐了什么。

他家公子惯来聪慧,必然是察觉不对劲才会这么吩咐,童业心里又慌又急,赶忙往明月楼狂奔而去。

但在童业动身前一刻,已经有暗卫提前离开,将消息一路传过去。

李蓉还在马车里和上官雅打打闹闹,便被急急赶来的暗卫拦住了马车,李蓉抬起车帘,冷声道:“什么事儿?”

“裴家把驸马叫过去了。”

“什么理由?”

李蓉皱起眉头,暗卫立刻道:“温氏病重。”

李蓉没说话,片刻后,她转头同上官雅道:“你下车。”

“啊?”

上官雅满脸茫然,李蓉直接道:“裴文宣出事了。你去明月楼,帮我和苏容卿解释一声。”

“不是,”上官雅急道,“他在裴家能出大事儿?这都到明月楼门口了,你见一面再走啊。”

“不见了。”

李蓉直接道:“我放心不下,赶紧的。”

说着,李蓉直接把她推了出去,转头吩咐暗卫:“去找公主府调人,直接到裴府去。”

暗卫应声,李蓉让马车调转车头,便往裴府赶去。

她坐在马车里,闭上眼睛。

她心里把裴文宣的想法和在裴府可能遇见的事儿想了一边,过了一会儿后,她不由得被气笑了。

她想好了,等见裴文宣,她要干的第一件事儿。

就是狠狠扇他一大巴掌。

第55章 挨打

裴文宣闭眼靠在马车上, 静静思索着此番去裴家的所有可能性。

温氏虽然身体不太大好, 但上一世也是活到了十几年后的, 中间也一直没有过什么大毛病,所以突然这么出事叫他回去, 还恰恰就是在李蓉建好监察司之后,来得未免太巧。

如果不是温氏病重, 裴家人却将他叫回去,那只能是李蓉的事情了。

李蓉如今剑指各大世家, 找李蓉麻烦, 找他却没有那么麻烦,毕竟宗族礼法在上, 就算是李明, 也很难插手裴家内部的事情。

今个儿回去,裴家人怕是打算对他恩威并施,让他来劝李蓉。

如果真的是温氏病重, 他回去看一眼也就罢了。如果是他们假借温氏病重的名义要找他麻烦,他就要和他们计较计较了。

裴文宣心里定下来,到了裴家门口,他抬眼看了一眼四周,在暗处看见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暗卫, 他收回眼神,下了马车,走进裴府。

他刚下马车,便有人上前来, 恭敬道:“大公子,请。”

裴文宣双手拢在袖中,跟着那人往前,只道:“不是说我母亲病重吗?为何不往母亲别院方向过去?”

“大夫人在正堂等您。”

那人没有直接回答,只应了这么一句。裴文宣便心里就有数了。

他跟随着那人一路到了正堂,便见到裴家人几乎都在,他祖父坐在高处,母亲坐在旁边,余下坐着宗族里几位长老,以及他两位叔叔,他的堂兄弟都站在边上,侍卫将整个院子围住,裴文宣领着两个李蓉派给他的手下进了院子,朝着座上人一一行礼,恭敬道:“见过祖父,母亲,诸位长辈,诸位兄弟。”

裴文宣行礼之后,抬眼看向温氏,平静道:“听闻母亲病重,儿子特意赶回来,如今看来,母亲贵体似乎无恙。”

“我……我叫你过来……”

“是我叫你过来的。”裴玄清见温氏结巴着,直接开口道,“知道你不会回来,便让你母亲召你。”

“祖父说笑,”裴文宣笑起来,温和道,“家中长辈有召,文宣怎敢不回?直接叫人就是,谎称母亲病重,白让孙儿忧心。”

“忧心?你还知道忧心?”

裴玄清一巴掌拍到桌上:“你要知道忧心家里人,就不会怂恿公主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

“祖父的话,孙儿听不明白。”

裴文宣声音平淡,裴礼文听他这样开口,顿时怒了,站起来道:“你还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说,公主建监察司这事儿是不是你怂恿的?”

“监察司是公主自己的主意,与文宣有什么关系?”

裴文宣抬眼看向裴礼文:“三叔若是不满,直接找公主说就是了,诸位长辈今个儿摆这么大的阵仗在这里,”裴文宣回头环顾众人,“就是为了这事儿吗?”

“文宣,”裴玄清再次开口了,“你是公主丈夫,她做事儿不顾及首尾,你也不顾忌吗?如今其他几家都问上门了,公主以前从来不理会政事,嫁给你之后就开始找事儿,你说和你没有关系,就算家里人信你,其他人谁信?”

“所以呢?”裴文宣瞧着他们,淡道,“你们今日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什么意思?”裴礼文怒道,“这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裴文宣没说话,抬眼看着坐在一边一直不说话的裴礼贤,裴礼文见裴文宣不理会他,冲上前去就要动手,裴文宣察觉他意图,扭过头去,怒喝出声:“你敢?!”

他这一声大喝惊住了裴礼文,裴礼文一时气泄,扬着手道:“你……你一个小辈,我打你有什么不敢!”

“三叔,你可想好了,”裴文宣冷声道,“我乃当朝驸马,你今日打我,打的可是平乐殿下的脸。”

裴礼文听裴文宣的话,手举在半空,一时有些尴尬,裴礼贤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温氏,有些无奈道:“大嫂,我就说了,文宣娶了殿下,便失了分寸,他还年轻,不知道深浅,大嫂得拿出母亲的尊严来,多多教导才是。你瞧,这成亲才多久,他就忘了自个儿裴家人了。”

裴文宣终于听到裴礼贤说话,他抬眼看着裴礼贤,裴礼贤一眼都没瞧他,只同温氏道:“大嫂,文宣还年轻,别让他毁在半路了。”

“二叔说得是。”温氏听着裴礼贤的话,似乎是定下心神来。

她抬起眼来,看向裴文宣,深吸了一口气道:“文宣,你要多听家里人的劝。公主的事儿,你得多劝着,不能让她和这么多世家为敌,到时候牵扯到家里来,公主是公主,咱们家可没有免死金牌。”

“所以呢?”裴文宣听着温氏的话,气得笑起来,“他们就是这么和你说的?你打算让我做什么?”

“你回去,让殿下歇了心思,秦氏案就算了。这事儿你表舅也在里面,你让殿下别参合。”

“好啊。”裴文宣笑了,“就这事儿,你们早说就是了,还有其他吗?”

“文宣!”温氏听出裴文宣话语里的嘲讽,她被这么多人盯着,怒急了去,大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我有,可你眼里,”裴文宣认真看着她,“还有我这个儿子吗?”

温氏被他问愣了,旁边裴玄清轻咳了声道:“儿媳啊,这孩子该管教了。”

温氏听到这话,才恍惚想起什么来,她站起身来,急道:“你反了你了,来人,家法伺候!”

裴文宣听着温氏的话,垂下眼眸,低低笑起来。

温氏被裴文宣笑得发慌,结巴道:“你……你笑什么?”

“母亲,”裴文宣缓声道,“他们是不是和你说,要打了我,才能给其他世家一个交代,也算是给公主一个威慑。日后我怂恿公主一次,就找我一次麻烦,我总有消停的时候。”

温氏愣了愣,外面家丁冲进来,抬手去按裴文宣,裴文宣大喝一声:“别碰我!我自己跪!”

说着,裴文宣抬手解了外袍,从容放到旁边小桌之上,而后便挺直了身板跪下去。

他盯着温氏,平静道:“母亲,今日之事,我早已料到,只是我没想过,竟然是你。”

温氏看着裴文宣的眼睛,她整个人都呆了。

片刻后,一声藤条抽打在背上的声音猛地响起,裴文宣神色不变,只是静静看着她。

温氏哆嗦了一下,她想开口,就听裴礼贤开口道:“大嫂惯来见不得这些场面,让大嫂内堂避一下吧。”

温氏茫然看了裴礼贤一眼,旋即就被丫鬟扶着,将她半拉半推拖了出去。

藤条狠狠抽打在裴文宣身上,温氏一走,那些人便加重了力道,藤条抽到他身上,带了钻心的疼,逼得他瞬间白了脸色。

冷汗从他额头涔涔而落,这时候李蓉也已经赶到了裴家。

荀川已经领着人到了裴家门口,李蓉一到,荀川就走上前去,恭敬道:“殿下。”

“人进去多久了?”

“听说刚进去不足一刻钟时间。”

荀川跟在李蓉身后,压低了声:“暗卫没有回应,里面应该是出事了。”

李蓉脸色微变,她亲自上前敲开大门,门房刚一开门,荀川便用剑抵在门上,李蓉低喝了一声:“撞。”

旁边人用力把门猛地撞开,门房被撞到在地,惊道:“你们……”

“本宫驸马方才进你裴府,”李蓉抬手从旁边侍卫手上直接抽出剑来,指在门房面前,冷声道,“人呢?”

“平……平乐殿下。”

门房意识到来人,结巴道:“驸马……驸马在大堂。”

李蓉没理会他,提着剑转身,领着人就往大堂走去。

她心里清楚裴文宣想做什么。

以裴文宣的聪明,他怎么不知道今日来裴府是做什么?如今各大世家对他们夫妻虎视眈眈,他们不敢朝她下手,自然要找裴文宣的麻烦。伤了裴文宣,也算是一种警告,裴文宣如今还来,图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裴文宣心里那点小算盘,想借着自己受伤的事儿做借口,从裴家咬下一块肉来。

可她需要他从裴家咬这块肉吗?

李蓉心里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只觉得带了种说不出的愤怒,可能是觉得自己被人打了脸,又可能是觉得裴文宣冒进。

她领着人走过长廊到了正堂院落,荀川令人上前,一脚踹开大门。

大门踹开瞬间,所有人骤然回头,随后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女子,一袭红色金线绣凤宫装,手提长剑,领着人立在门口。

裴文宣骤然睁大了眼,李蓉看见里面的景象,顿时气笑了。

她提着剑疾步走入大堂,行到裴文宣面前。

裴文宣愣愣看着她,李蓉居高临下看着跪着的裴文宣,冷声道:“还跪着做什么,本宫都来了,还不站起来?!”

裴文宣知道李蓉是气急,他背上都是伤口,却还是咬牙撑着自己,摇晃这站到李蓉面前。

“他们叫你过来,为何不通知我?”

李蓉盯着他,本恨不得抬手抽他一巴掌,却在看到这人苍白的脸色时,又生生克制了这种欲望。

裴文宣苦起来,小声道:“殿下,不是什么大事,您今晚还要事。”

“所以你不就在这里忍着?我今日不来呢?”

李蓉说着,转过头来,横扫众人:“今日本宫若不来,你们是要把驸马打死在这里吗?!谁给你们的狗胆,连本宫的人够敢动!”

第56章 受伤

“殿下, ”裴玄清皱起眉头, 他站起身来, 皱眉道,“文宣虽然娶了您, 是您的丈夫,您护夫心切, 老臣明白,可是文宣也是裴家人, 我大夏没有当了驸马, 就离了宗族的道理。他一时是裴家人,就一世裴家人。还望殿下体谅。”

“体谅什么?”李蓉冷笑, “体谅你们这些人忘恩负义鼠目寸光?”

“殿下, ”裴礼文急急开口,“您怎么能……”

“闭嘴!”李蓉一巴掌抽在裴礼文脸上,怒喝出声, 裴礼文被她打蒙了,捂着脸呆呆看着李蓉。

有了这么一出,裴家一个人都不敢说话,她转过头,盯向裴玄清, 冷声道:“你们今日为何让裴文宣来,本宫清楚的很。你们是不是觉得,你们今日打了他,就算是给其他世家一个交代, 给我一个警告。让我不要建监察司多管闲事?”

“你们是不是觉得,”李蓉环顾四周,“你们裴家如今算朝中大族,裴礼贤门下省纳言,位比宰相,裴礼文工部尚书,还有其他子弟若干,遍布朝堂,所以你们就和那些世家一样了?他们要你们来找本宫麻烦,你们就迫不及待当刀?要不要我提醒一下诸位,”

李蓉嘲讽出声:“你裴氏乃庐州寒族出身,此代之前,在朝中连个二流世家都不如,最高官位不过四品尚书。是裴文宣他父亲裴礼之,带着你们族人从庐州到朝堂,带着你们从寒族到世家!”

“而如今呢?裴礼之才去了多久,你们就如此欺辱他们孤儿寡母。”

“殿下,”裴礼贤冷着声,“您这话过了。”

“过了?”李蓉笑出声来,“裴文宣三年新科状元,世家出身,如他这样的身份,早就该在实权位置上坐着,可如今呢?若不是娶了我,他还在当个狱卒都不如的芝麻小官!你也就拿什么世家弟子都需历练糊弄温氏,你能糊弄本宫吗?!”

“他病了,你拦着不让人看;他出门交际,你不给银钱,处处为难;如今他在朝堂上,靠着自己,想为裴家争一条活路,你们要眼瞎欺他至此!”

“你们说你们是他家人,”李蓉一一扫过众人,嘲讽出声,“你们在意过他一分,帮过他一分吗?”

“建立监察司,是本宫的事,也是陛下的事,你们就算把他打死,陛下也好本宫也罢,都不会收手。而你们也要记好了,你们裴家是怎么上来的,别在高处坐久了,就忘了来路。”

说着,李蓉转头看向裴文宣:“动手的是谁?”

裴文宣知道李蓉在气头上,不敢多说,只能老实抬手指了人。

李蓉直接吩咐旁边人:“把手折了。”

李蓉说完,便拉起裴文宣,直接便往外走去。

大厅里传来两个男声的惨叫声,李蓉领着裴文宣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来,停下步子,转过头来,看向裴家众人。

“今日本宫再最后说一遍,裴文宣,是本宫的驸马,本宫的人。你们裴家若不喜他,那就将他逐出族谱,本宫陪他自己另立门户。若你们要还要留着他,你们如何敬我,就如何敬他。”

“至于温氏,”李蓉猜想温氏应该也在,她提高了声音,“如果你学不会如何在意你的孩子,那你回你的佛堂,吃斋念佛祭奠你丈夫一辈子。”

“裴文宣已经有了新家,他有人管也有人爱。如果你担不起做母亲的责任,还请你不要给他找麻烦。他容得,本宫容不得。”

“听明白了吗?”

李蓉扫向众人,没有人敢说话,被折了手的侍从在地上打滚哀嚎,李蓉见所有人不应声,她转过头去,拉着裴文宣往外走去。

她走得急,明显是在克制着情绪,裴文宣被她拖着,一动伤口就疼。可不知道为什么,被李蓉这么拉着,一路穿过裴家熟悉的长廊小道,哪怕背上伤口疼着,他也有种莫名的欣喜。

他觉得自己仿佛走在一条盛开了花的路上,李蓉拉着他,领着他走向一个全新的,未知的、却格外美好的世界。

他看着李蓉的背影,忍不住就笑起来。他拉着李蓉的手,不由自主握紧,他很想很想一直拉着她,一直跟在她身后,看她为他展露所有的情绪。

他才知道,当李蓉为他失态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这么盛大的幸福。

李蓉拖着他一路出了裴府,到了门口之后,她终于才放开他,而后猝不及防猛地转身,一巴掌抽到了裴文宣脸上:“你是傻的吗?!他们干什么你不知道?”

“我算着的,没事儿。”裴文宣看着李蓉生气,笑容却停不下来,李蓉听这话更是怒极,她气得笑起来,只道:“好好好,你什么算着,你怎么想过,如果今日你二叔铁了心下手,让下人借着机会把你打残打废了,你这辈子可就完了。”

“不会的。”裴文宣笑着,又道,“况且,你不是来了吗?”

说着,裴文宣仿佛想起什么:“你没去苏容卿吃饭吗?我特意吩咐了不要打扰你。”

李蓉不说话,她盯着裴文宣,她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她就看着这个人,像没事儿人一样面对着所有,她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和酸涩在心里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