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若推辞,又怕让苏容华起了疑心。

苏容华这人万事不在意,但并不是傻,上官雅左思右想,只能回复了一句:明天见。

苏容华得了这回复,他看着上官雅清秀的字,轻轻低笑了一声。

上官雅这个姑娘,有意思,好玩,他闲来无事,逗乐一番,倒也让生活多了几分生机。

华京太枯燥,偶然来了这么一个鲜活的人,便让人忍不住侧目几分。

苏容华闭上眼睛,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竟然笑了起来。

酉时是大多数朝臣在外交际的时间,上官雅得了苏容华的确认,便将他的纸条和之前他送她的画像折起来,加上了一两银子,一起让人给夏文思送了过去。

等办完事后,上官雅便主动去了公主府,将她的安排和李蓉都说了一遍。

“明日酉时,我会提前将望灯楼的房间用苏容华的名字定下来,然后安排姑娘在房间里等着,只要两个人一来,就直接抓人。”

大夏律中,官员可以在舞会上交换舞姬,但不得在外招妓,只是这事儿不痛不痒,鲜少有人查管。

李蓉听了上官雅的安排,皱起眉头:“你用苏容华给你的纸条送给夏文思,苏容华可落了名字?”

“带纸的纸条没落,可画像落了。”

“你如何笃定夏文思会赴约?”

“我给他的东西里,除了画像,还有银子。”上官雅提醒李蓉,“苏家本就和各大世家交好,苏容华的面子,夏文思应当是会给的。就算不给,苏容华如今在督查司,他突然邀约夏文思,还送了银子,殿下觉得夏文思会怎么想?”

朝堂上许多话是不明说的,但如果一个贪赃过的人突然收到督查司副司主的邀约,还夹杂了银子,那自然会猜想,这是苏容华私下与他说他贪污相关的事。

“我明白了。”李蓉点点头。

事关自己官途前程,夏文思一定会赴约。

“我这边安排好了,不知殿下那边,打算如何安排?”上官雅见李蓉已经确认她的计划无误,便直接开始询问起李蓉来。

李蓉笑起来:“什么都不必安排。”

“嗯?”上官雅有些不解,李蓉面上带笑,“陛下的人盯得比咱们紧,你放心吧。”

上官雅被李蓉一点,顿时明白过来,抬手道:“那明日见了,殿下。”

李蓉点了点头,上官雅告辞起身,转身离开。

李蓉和裴文宣等了一日,李明的人也开始在暗中严查吏部此次调任前后过程和经手相关人员。

只是上官雅查不出来,李明的人也查不出什么来。

他们查不出东西没法交差,便也只能盯着关键人员不放。一干暗探盯着夏文思,等到了申时,便看见夏文思从后门悄悄走了出去。

两个暗探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夏文思穿着黑色斗篷上了马车,等坐下来后,侍从有些不解,小心翼翼道:“大人,为什么苏大公子要把地点定在望灯楼这样的地方?”

夏文思听侍从的问话,也有几分不解,但想到苏容华的性格,干什么都正常,他想了想,只能低声训斥:“这正是苏大公子高明之处,在望灯楼会面,也是一种掩人耳目。”

侍从愣了愣,两个大男人去情侣吃饭的地方开包房吃饭,怎么看都更引人注目。

夏文思往望灯楼赶过去时,苏容华也在家中换好了衣服。

这衣服他已经选了将近一个时辰。

他平日穿得吊儿郎当,今日想着和姑娘吃饭,便把衣服全拿了出来,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身湛蓝色华服,带上镶着宝石的银冠,手上握了一把折扇,带上香囊玉佩,便春风得意出了门。

临到门口,苏容卿正从外面回来,看见苏容华哼着小曲往外走,他不由得笑起来:“大哥这是去哪里,穿得这样郑重?”

“郑重吗?”苏容华张开双手,自己朝着身上一打量,随后摆手道,“也就还好。”

苏容卿低笑,只道:“是和姑娘吃饭吧?”

“你和姑娘交往没什么经验,一双眼睛倒是毒辣得很。”

“那就不打扰大哥了,”苏容卿笑着让了路,“免得让姑娘久等。”

“行,等我回来再和你仔细说说。”苏容华想了想,低笑出声来,“说不定,能给捞个嫂子回来呢?”

“那我预祝大哥旗开得胜。”

苏容卿说着,抬手行礼。

苏容华高兴起来,他突然想起来:“唉,话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家里都看着你呢,现在都没有个中意的姑娘吗?”

苏容卿听着这话,但笑不语。

苏容华“嘶”了一声,摆了摆手道:“不说就算了,这副样子我看着牙酸,走了。”

说着,苏容华便高高兴兴往外走了出去。

苏容卿站在原地,看着苏容华高兴的背影,眼神里带了几分温和。

旁边小厮看着苏容华远去的方向,叹了口气道:“大公子比二公子年长,但像个孩子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老爷别操心。”

“这样也好。”

苏容卿回过头来,温和道:“哥哥和父亲,所有人都能好好活着,做自己喜欢的事,那就足够了。”

“可苏家……”

“苏家不有我吗?”苏容卿往前走去,笑里带了几分破石开山的决绝,“大哥爱如何如何,我一个人就够了。”

苏容卿说着,想起刑部的公务,便同侍从询问起刑部的公务来。

如今刑部尚书调任在即,半点差池都不能有。

苏容卿同旁边人商谈着进了书房,过了许久之后,他才缓过神来,喝了一口茶后,看见天上有阴沉之色,他想了想,转头同旁边人吩咐道:“记得让人去接大公子。”

“二公子放心吧,”小厮笑道,“这点小事,下人醒得。”

苏容卿点点头,他想了想,得了闲事,才关心起来:“今日大公子是同谁去吃饭?”

“听大公子说,是上官大小姐。”

小厮说着,磨着墨笑起来:“听说大公子上心得很,挑衣服就挑了一个时辰。”

苏容卿笑起来,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反应过来,急道:“快!去将大公子叫回来!”

小厮愣了愣,随后赶紧应声道:“是,奴才这就过去。”

小厮急急往外赶去,苏容卿又叫住他:“不必了。”

苏容卿捏着拳头,他思索着:“如今再过去来不及了。”

小厮不敢说话,苏容卿想了许久,终于道:“备马车,我要出城。”

“是。”小厮应下来,赶紧离开。

苏容卿离开华京时,苏容华刚刚到望灯楼门口。

他一出现,暗处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夏文思已经提前到了,他由侍从领着进了屋内,便看见舞姬早已在里面恭候,这样的场面夏文思也习惯,甚至还放松了几分,思索着苏容华今日应当不是来找他麻烦,或许还是来帮他的。

夏文思忐忑等着苏容华,没多久,就听外面传来了喧闹声,他赶紧到了窗口,就看见苏容华从马车上走下来。

苏容华一下马车,小二便认出他来,他在华京吃喝玩乐,是所有相关店铺的熟脸,小二上前来,笑着道:“苏大公子,这边请。”

“人到了?”

“到了,等着您呢。”

听到这话,苏容华笑起来,颇有几分高兴,他没想到上官雅会提前过来,毕竟姑娘都要矜持些,喜欢拿乔,可上官雅不仅不故意迟到,还提前等他,可见诚心。

虽说是有求于他,但也是个态度,想到这里,苏容华不由得更高兴几分,他抬手赏了小二一块碎银,便往望灯楼里走去。

他这样大方的态度,让不远处茶楼上的上官雅啧啧称奇,转头同一起来看戏的李蓉道:“你瞧瞧他那样子,怕是没少同姑娘出来吃饭。”

李蓉笑着嗑着瓜子:“他有没有来同人吃饭,关你什么事?”

“就说说嘛。”

上官雅说着,又转过头去,观察着望灯楼的动向。

苏容华一上楼去,立刻就有几个人跟着进了望灯楼。

那些人身形挺拔,步履轻盈,明显是练家子,与旁人不同。

苏容华拾阶而上,跟着小二到了门口,才在门口,他便听见里面隐约有丝竹管乐之声,他挑了挑眉,颇有几分不解,可小二已经恭敬行礼,懂事退下了。

他想了想,也不多猜,干脆推门进去。

一推开门,便见夏文思坐在屋中,他腿上还坐着个姑娘,旁边一堆姑娘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苏容华顿觉尴尬,赶紧拱手道:“抱歉,走错了。”

说着,苏容华便要退开,夏文思急忙起身,叫住苏容华:“大公子,不是您叫我来的吗?”

听得这话,苏容华顿住了步子,他回过头去,皱起眉头:“我叫你来的?”

这话一出,两人面色巨变,苏容华急道:“你当没见过我。”

说着,他掉头就往外走去,只是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人将刀横在他面前,冷声道:“卑职奉旨查案,还请苏大公子、夏侍郎随我等走一趟。”

夏文思面色极其难看,苏容华面对着面前的侍卫,面色几变,最终终于道:“你凭什么抓我?”

“二位大人违背夏律,公然招妓,”侍卫神色平静,“苏大人,随我们走一趟吧?”

苏容华面色几变,夏文思跪得极快,马上道:“这位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是苏大人让我来的,我有他亲笔书信为证。”

说着,夏文思便将上官雅送过去的两张纸摊开来。

苏容华一见得那纸页,他目光死死钉在上面,侍卫上前去拿那纸页,苏容华快他一步,抬手一把抓了那纸页,随后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提步直接跨上桌子,翻过窗户,便从二楼拽着屋檐往下跳了下去!

侍卫急急追过去,只看见苏容华留下一个背影,他们回头看向自己的长官,皱眉道:“长官,他跑了。”

“无妨。”领头的人冷静道,“先带夏侍郎回去,我们去苏家等他。”

说着,两个侍卫便拖起了夏文思,将人带了出去。

而苏容华在路上一路狂奔,没了片刻,就看见自家小厮等在胡同里,看见他,颇有几分奇怪道:“大公子,你这么快就出来啦?”

苏容华一言不发,直接将马从马车上拆了下来,二话不说,驾马就走。

小厮有些茫然,急道:“大公子,你去哪儿?大公子?!”

苏容华没有说话,他骑着马,朝着上官府邸疾驰而去。

上官雅正和李蓉告别完,往上官家回去,她坐在马车里,自己哼唱着小调,没了多久,就听外面车夫“吁——”的一声,随后马车猛地停下,她头直接撞在车壁上,她捂着头,倒吸了一口凉气,正要开骂,就见车帘被人猛地掀开。

一双漂亮的凤眼带着怒意死死盯着她,上官雅愣了愣,随后就看苏容华半蹲在车外,冷笑出声来:“上官雅,”他语调里头一次带了冷意,“你好大的胆子!”

第106章 理由

“呀, ”上官雅看见苏容华, 从短暂的惊诧中回神, “苏大公子怎么在这儿啊?”

说着,上官雅优雅将裙子理了理, 见左腿压在右腿上,翘起二郎腿来, 撑住下巴,笑眯眯道:“苏大公子逃出来的?”

“你算计我。”

苏容华直接开口, 上官雅轻笑了一声:“苏大公子何必这么说呢?这叫周瑜打黄盖,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苏容华听得这话, 气得笑出声来:“你倒是不怕得罪我。”

“说得好像我不做这事儿, 就是不得罪你一样。你来督查司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上官雅面上虽然是笑着的, 眼里却带了几分冷意,“你我立场本就不同,又何必装什么好人?我约你你就出来,我算计你,你难道不是算计我?”

“我算计你什么了?”苏容华捏紧了拳头, 上官雅自己给自己倒了茶,悠然道,“这可得问你自己了,这么殷勤接近我, 为的是什么?”

这话把苏容华问愣了,他不由自主反问了一句:“我殷勤?”

“赌场里跟着我,督查司缠着我,写书信打闹同我调笑,”上官雅一件一件说着苏容华干的事儿,随后似笑非笑转眼看他,“我若是寻常姑娘,怕还真就得想,你是不是喜欢我了。可惜啊,我脑子清醒得很,你乃肃王老师,被陛下安插进督查司担任副司主,无论是公主被刺杀,还是平日调查案子里的阻力,后面都有你的影子,你要是喜欢我,”上官雅叹了口气,“那可真是好笑了。”

苏容华没说话,他盯着上官雅。

他自己才头一次知道,原来无形之间,他在这人身上花费的精力,有这么多。

他看着上官雅不带半点感情的眼神,他觉得有种难言的酸涩在心中蔓延开来,他不由自主问了一声:“你不信感情的吗?”

上官雅愣了愣,随后诧异开口:“话都说到这里,你还当我很好骗吗?”

苏容华盯着上官雅,他看着她,许久之后,他突然出声,缓慢道:“真可怜。”

“什么?”

上官雅听不明白,苏容华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和这华京其他人一样,都是一只可怜虫。”

“你们有脑子,但是没有心。”

“你难道不是?”上官雅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他骂了,冷笑出声来,“大家四斤八两,你装什么装?”

“谁和你四斤八两?!”

苏容华提了声:“我和你一样我早在赌场遇见你的时候就把你告了!一个姑娘家在这种地方出入,你名声还要不要?”

“那你说啊,”上官雅笑起来,“你说了,你就接触不了这个上官家的大小姐,我不过就是没了名声,我没了名声待在家里不是更好?你以为我想嫁人?可你就不一样了,你就可就错失了一个接触我利用我的好机会。”

苏容华点着头,他一个劲儿的笑:“厉害,厉害得很,是我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和华京的人有什么不一样。”

“都是吃粮食长大的人,能有什么不一样?”

上官雅面带嘲讽:“您别给自己贴金,也别给我贴金,要咱们是什么心地善良的公子小姐,裴文宣不会当吏部侍郎,你也不会在督查司。不过一报还一报,你身边的人打了我身边的人,我回你一巴掌,你喊什么冤?”

“你说得是。”

苏容华点头应下:“不冤。我倒要看看,就你这伎俩,还能真把我怎么了?”

说完,苏容华从马车上跳下去,上官雅没抬头,扬声道:“慢走不送。”

听到这声慢走不送,苏容华在马车前顿了顿,突然开口:“我只是不想折了你的羽翼。”

上官雅倒茶的动作停下来,苏容华在马车外的声音很小:“我觉得你在外赌钱骂人泼茶的时候,是活的。”

苏容华说完,便自己翻身上马,驾马离开。

上官雅茶壶在空中悬了一会儿,许久后,终于才倒了下去。

“回吧。”

她平静开口。

上官雅往上官府赶过去时,李蓉的人已经一层一层安排下去。

这件事她不能插手太过,最好全是李明的人经手。他们要的目的,并不是要把苏容华怎么样,官员在大夏公然招妓算不上什么大罪,关两天罚点俸禄就过了,以苏容华的家底,李明再发火,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他们要的,只是李明知道苏容华和夏文思有接触。

这件事做得算不上精致,苏容华和夏文思完全可以反咬自己受人陷害,但他们拿不出证据,舞姬是苏容华喜欢去点的红颜知己,茶楼也是苏容华的名义定下,苏容华邀请的纸条还在,加上李明猜忌在先,不需要多说,李明自己会有自己的决断。

李蓉算着李明的想法,一路打听着苏容华的消息。

没有多久,苏容华回苏府被捕的消息就传了过来,李蓉和裴文宣正在下棋,她慢悠悠道:“苏容华怎么说的?”

苏容华肯定要争辩,但是他要如何争辩,就是关键。

静兰犹豫了片刻,慢慢道:“苏大公子什么都没说。”

“什么意思?”李蓉皱起眉头,她抬起头来,“什么叫什么都没说?”

“苏大公子驾马回府之后,直接跪下请罪,说自己在外招了几个舞姬,被苏相当场责了十鞭,直送进牢里了。”

李蓉得了这话,犹豫许久,终于道:“下去吧。”

静兰恭敬行礼,便退了下去。等静兰走后,裴文宣抬眼看了李蓉一眼:“殿下在想什么?”

“我在想,”李蓉缓慢道,“苏容华为什么直接认下来?”

“因为他知道如今否认也是无用。”裴文宣落下棋子,“他解释不了纸条。他若承认这个纸条是写给上官雅的,陛下要想的,便不是他勾结吏部陷害殿下,而是他和上官家之间的关系了。”

“倒不如认得明明白白,”裴文宣平静道,“柔妃与苏家的关系,是陛下一手搭建。柔妃许可他去接触吏部找我们的麻烦,并没有根本破坏陛下想要的平衡。陛下顶多只是恼怒几分,但,也不会真的怎样。”

“毕竟,在陛下心里,苏家是柔妃的支撑,对抗的是太子身后的上官家,柔妃哥哥在西北的军权,对抗的是太子手里世家的兵权。等三年后,肃王……”

裴文宣说着,话语停了下来,李蓉见他不再说下去,抬头看他,颇有些奇怪:“怎么了?”

“就是觉得这些你都知道,”裴文宣笑起来,他犹豫了片刻后,慢慢道,“我再重复,怕你伤心。”

李蓉捻着棋子,她想了片刻,轻声道:“我不伤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当年可能会埋怨,会厌恶柔妃、肃王、华乐,觉得他们恶心,”李蓉说着,将棋子放在棋盘上,缓慢道,“可后来就觉得,他们也可怜。”

“父皇为他们铺路,从来不是因为爱他们。父皇打压我和川儿,也从来不因为恨我们。他谁都不爱,也谁都不恨。只是帝王之心,不愿意世家一家独大而已。”

裴文宣听着,李蓉将话题绕回去:“那你这个说法,其实苏容华也是在以退为进,他招越快,父皇对他的怀疑就越小?”

“是。”

“不过,其实还有一点,”李蓉想了想,“苏容华怎么来得这么莽撞呢?我记得,他也是个聪明人。”

裴文宣摩挲着棋子,似乎是在犹豫。

李蓉见他不言,不由得道:“你在想什么?”

“殿下,”裴文宣迟疑着道,“今日苏大公子来时,特意打扮过。”

“所以呢?”李蓉不解,裴文宣笑起来,提醒道,“苏大公子,大约没想过上官小姐会设计他。”

“这不是开玩笑吗?”李蓉被裴文宣的话逗笑,“苏家哪个不是人精,他就算对阿雅有几分好感,还能真的傻了以为阿雅不会算计他?”

裴文宣将棋子扣在棋盘上,神色温和:“殿下,你觉得我是个聪明人吗?”

“那自然是的。”

李蓉肯定开口,捻了棋子落在裴文宣棋子的旁边,裴文宣笑着抬眼:“可当年,在最后一刻之前,我都信殿下不会对我出手。”

李蓉沉默下来,裴文宣和她交错落子,声音平缓:“您和阿雅小姐,都把人心看得太坏,但许多时候,其实人并不是像殿下和上官小姐所想的那样,完完全全理智。一个人内心深处,总有那么几分莫名其妙对他人的依赖和信任。苏大公子虽然与我们立场不同,但却是个真性情之人,他将感情看得极重,为了喜欢的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欣赏上官小姐,没有提防她,不很正常吗?”

“你这么说,你好像很了解他。”

李蓉挑眉,他记忆里,裴文宣和苏容华的关系并不好。裴文宣将袖子按在一旁,将棋子放到棋盘最远处:“我与他虽然不曾亲近交往,但当年苏家的案子,我有参与。”

李蓉听到这话,动作僵了僵,裴文宣察觉她的异样,假作不知,端了茶道:“殿下可知,当年太子殿下,为何一定要杀苏容华?”

李蓉没想到裴文宣会突然说起这些往事,她迟疑了一下,她有些不敢询问,却又知道,这或许是她终有一天要去迈过的坎。

她垂下眼眸:“为何?”

“也因为太子殿下怀疑,秦真真死于苏容华之手。”

李蓉听到这话,豁然抬头,震惊看着裴文宣:“这怎么可能?苏容华为什么杀她?!”

当年有无数人想杀秦真真,诸多理由,但是怎么都和苏家搭不上边。

苏家没有女子进入后宫,苏容华毒杀秦真真,又是哪里来的理由?

“我以前也想不明白,所以我一度以为,是太子殿下弄错了。”

裴文宣抿了口茶,抬眼看向李蓉:“直到今日,我才终于确认,苏容华,或许真的有理由。”

李蓉不敢开口,裴文宣将答案径直公布:“这一世,苏容华与上官雅就在同一个赌场,此事发生与殿下介入他们关系之前。那上一世,他们就没见过吗?”

“秦真真死于毒杀,本该母子毙命,但那孩子侥幸活了下来,殿下想,此事最大受益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