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斋念佛?”慕容瑾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有趣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有资格吃斋念佛吗?你害了那么多的人,亲手烧死了我最爱的人,你怎么还能在这里信誓旦旦地说这些话!”

“住口!”梁氏厉声叫着,扬手狠狠甩了一记耳光。“住口,住口!你这个孽子!”

“我是孽子?”慕容瑾捂着自己那被打得火辣的脸庞,冷笑道,“你没听过吗,有其母少有其子。你是怎么对姑姑的,怎么对小桃的,难道你忘了吗?”

“姑姑?”梁氏突然“哧”地一声笑出来,“你叫她姑姑?哈哈,哈哈哈哈,你竟叫她姑姑…”

“难道不是吗?”慕容瑾上前一步,冷冷地看着梁氏,“她活得那样惨,眼睛看不见,连动也动不了,只有一个那么小点儿的小桃在照顾她,难道不可怜吗?可是你呢,你都做了些甚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是谁唤人在她的食物里下了药,又是谁将她的草药动了手脚?你一次次地想要加害于她,到底是为了甚么!”

为了…甚么…

梁氏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慕容瑾。她的视线渐渐地模糊了,嘴唇颤抖,声音哽咽:“你竟问娘为什么吗?孩子,你怎么知道为娘这些年所受的苦?你岂知为了你们,娘忍受了多少吗!”

“她们不过是吃几年闲饭而已,我们慕容家难道还养不起两个女人吗?”慕容瑾大声地责问。

“混帐!”梁氏怒骂道,“混帐!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可恶,你根本不知道她对娘都做了些甚么,她对我慕容侯府都做了些甚么!”

“那小桃呢?”慕容瑾吼道,“她又做错了甚么?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她做了甚么得罪于你的事了吗?”

“她…”梁氏的身体震了一震。她…确实忘不了那个小小的尸体,那个紧紧地蜷缩在母亲身边的焦黑的尸首。梁氏似乎能够看得到那双惊恐的眼睛,听到那带着稚嫩童音的呼救之声…这些,一幕一幕,一声一声地全部响在她的噩梦里,纠缠着她的心。她,也不想的,每每她都会后悔在那个小小的人儿面前的所作所为,梁氏如何不知道自己并不想为难于她?只是个孩子而已…可是为甚么就是忍不住呢…是因为她那双像极了慕容怜的脸庞,还是因为她那越来越像…那个人的眼睛?

难道你们都看不见吗?那双眼睛…是只有慕容家的人才会有的呵…

“你以为她死了,是吗?”慕容瑾的声音很低,却让梁氏一下子惊醒,她抬起头来惊骇地看着慕容瑾。

慕容瑾的唇边,缓缓地泛起一缕笑意,残忍而又冷酷。

“她没有死,她还活着。”这句话像是一句诅咒,带着地狱般的梵音,让梁氏全身的血液彻底地冻结了。

“你…你在说甚么?”梁氏难以置信地问。

“她还活着,就在宫里,我看到她了。”慕容瑾说着,目光迷离起来。眼前再次出现了那张脸庞,甜美而又温柔,像一朵盛开在早春的桃花儿,带着迷人的芬芳让他迷恋至深。

“那不是小桃,”梁氏像是在说给慕容瑾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她是另一个人,叫做朱砂,是朱焰的妹妹…”

“她就是小桃!”慕容瑾斩钉截铁地说,“她的气息,她的味道,都没有变。就算是我死了,都不会忘记的。”

气息,味道,都没有变吗…

梁氏惊悚地看着慕容瑾,感觉到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扩张着,战栗着。慕容瑾的眼睛里带着谴责、冰冷和憎恶的光芒,像极了他…像极了他…更像极了那对死去的母女!

他们…他们都有着一样的眼睛!一样的眼睛!

071:错将李花看桃花

慕容瑾就这样站在屋子里,看着一地的狼藉。腹部又传来阵阵的疼痛,当是方才用力过猛挣开了伤口罢。

慕容瑾低低地哼了一声,举步慢慢地扶着桌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整个屋子都充斥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让慕容瑾觉得胸口极为憋闷。他坐在那儿,伸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说实话,慕容瑾也不想一切都变成眼前的这个样子。他何尝不想要有一个踏实而温暖的家?然而娘亲总是这样咄咄逼人,她的歇斯底里和她的神经质已经越来越让慕容瑾觉得受不了,好像整个慕容侯府的天空都压在头上,像这充满了瘴气的屋子一样令人窒息。

就在这个当儿,门被轻轻地敲响了。慕容瑾转过头,瞧见两眼红肿的玲珑低着头走了进来。

“将军,奴婢来打扫。”玲珑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慕容瑾,却被慕容瑾那已然渗出了血丝的腹部唬了一跳。

“将军,您的伤口又裂开来了!”玲珑惊叫着,上前一步,俯下身来欲去碰触那处伤口。

“滚。”慕容瑾一把推开玲珑,令她重心不稳,额头径自撞上了桌角。

好疼。玲珑伸出手来捂着被撞伤的额头,血从她的指缝流下,一片粘稠血腥。慕容瑾的脸色微微地滞了滞,随即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他扶着椅子慢慢站起来,走向床塌,冷声道:“你出去罢,本将军要一个人静一静。”

“是…为了她吗?”玲珑看着手上的鲜血,喃喃地问。

慕容瑾的身形顿了顿。

“都是为了她,对不对?那个叫小桃的?”玲珑自嘲地笑着,直起身来看着慕容瑾,“为了那个已经死了的女人,值得吗?”

“她没有死!”慕容瑾迅速地转过身来,怒喝道。

他还是那样英俊,一如当初她见他时的模样,只是多了些坚毅,多了男子气概的英勇,变得更加令她迷恋了。

看着自己思念了许久的人终于近在眼前,玲珑不禁从心底涌上一层层温情,竟看得痴了。

“你看着本将军做甚么?”慕容瑾恼怒地皱起了眉头,黑眸亮起了不悦的光芒。

“没,没有。”玲珑慌忙低下头来。她是欲转身就逃的,两条腿却像僵住了似的,连动都动弹不得。

“没有?”慕容瑾冷冷地笑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在距玲珑几步之遥的时候停住了,歪着头打量她。他知道的,这个玲珑。已经有无数次的,梁氏与他提起过要纳玲珑为侧室的想法,可是都被慕容瑾生气地拒绝了。

相信不止是慕容瑾,就连梁氏的心进而也清楚,慕容瑾真正想要的人到底是谁。这也恰恰正是梁氏所担忧和害怕的,所以这一次慕容瑾回来,梁氏便三番五次地提起这件事情,并且直接下令把玲珑分到了慕容瑾的房里。到底是近身侍女,还是用作偏房…身为成年人的慕容瑾自然该有他的选择。

“她到底还是把你推给本将军了,是吗?”慕容瑾问。

玲珑的心猛地一动,脸攸地涨得红了。她低下头,却依旧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慕容瑾一眼。心上人的面孔而今近在眼前,那朝思暮想,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人呵…你如何知道我每天每夜,都用怎样温柔的心思想你。每当我想起你,我的心里,都充满了甜蜜…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听她的话?”慕容瑾一把捉起玲珑,将她抓到了自己的眼前。

玲珑被吓了一跳,可是当她发现自己已然贴近了慕容瑾的身体,面对着那张英俊而充满了男人气息的脸庞时,心都快要跳出喉咙了。

“将…将军,”玲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吸入肺腔的却是慕容瑾的炽热气息,她的心跳加快,目光迷离,痴痴地看着慕容瑾,“将军,夫人既将玲珑给了将军。玲珑…玲珑便是将军的人了。”

说罢,一张脸涨得有如苹果般红了。

“我的人?”慕容瑾哈哈大笑,“你可知道你口口声声称做‘夫人’的女人把你给本将军是甚么意思吗?她的意思是,本将军可以将你任意处置,肆意妄为!”

说罢,便拎起玲珑,扔在了床塌之上。

玲珑被扔在床上,摔得她几乎要断过气去。然而还不待她起身,慕容瑾的身形便一闪,压在了她的身上。

从慕容瑾的身上散发出充满了男性的危险气息,玲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头猎物被压住了,等待着慕容瑾的发落。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慕容瑾。

这样的一种眼神…

带着恐慌,带着害怕,带着无措,那隐隐泛上来的泪光呵…为何如此让他心疼,却又…为何让他如此的愤怒?

“你终归是我的人!逃不掉的!”慕容瑾怒吼一声,粗暴地撕扯着玲珑的衣裙。

来了…这一刻终于来了…

玲珑拼了命地睁大眼睛,想要好好地记住这一刻。

从入慕容侯府以来,她便一直盼着自己可以被他拥在怀中。尽管慕容瑾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玲珑一次,玲珑还是喜欢用目光追随着慕容瑾的身影。总觉得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了他,便没有了颜色,如果没有了他,便是太阳也不能温暖人心。

假如她能有幸这样看着,看着他,那便已经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玲珑欣慰地闭上了眼睛,眼里滑落的泪缓缓滑至微笑的唇角,她伸出手来,揽住了慕容瑾的腰身。

“小桃!我要你,小桃!”慕容瑾一面疯狂地吻着玲珑,一面狂暴地喊着。

小桃…

玲珑的身体僵住了,所有美妙的感觉刹那间化烟消散,她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的眉紧紧地皱在一处,他的动作那么狂野,丝毫没有一丁点儿的怜惜之情。可是为甚么,却像是受了伤似的如此难过呢?明明是…我的身体上传来的痛苦呵…为甚么你却好像比我还痛?

我的…爱人呵…为甚么你不肯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呢?你瞧,我也是如玉这般的年华的,我的眼睛里,我的心里,全都是你呵…

072:皇族的保护

梁氏听着屋子里面传出来的阵阵声响,却并没有预期中的那般欣慰和快乐。

她慢慢地举步,却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只是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越来越空。瑾儿说,那个孩子还活着?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都化为了焦炭的罢?

可是,如果瑾儿认定了那个女人就是小桃,那么…她终究想要做甚么呢?难道是…

脑海里轰然闪过一个念头,唬得梁氏瞬间清醒过来。

是了!

有多久没有薇儿的消息了?自上次进宫叮嘱她要好好地保养身体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她的消息。为甚么会这么久?

难道那个小桃并不是甚么冤魂野鬼,而是真真实实的人!前来复仇的人吗?

梁氏越想越怕,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她急忙吩咐人备轿,换上了朝袍准备前往宫中探望慕容薇。然而当慕容夫人梁氏刚刚换好了朝袍,却忽闻外面有人来报,说中府折冲督尉带人求见。

折冲督尉怎么会在这个当儿求见?

梁氏那原本急匆匆的脚步攸地顿在那里,心中不禁疑云大起。身为边疆驻守将军的慕容瑾刚刚回府,慕容文鹰却尚远在边关,家中本来没有甚么事情,何劳那折冲督尉前来府中?说起来那中府折冲督尉原本在太祖皇帝在位时乃是听命于兵部的武官,然而自高祖皇帝即位开始,为了坐稳屁股底下的龙椅,便开始大刀阔斧地砍去兵部的权利。这中府折冲督尉便是首先被夺去兵权的一个,从原来手握三万兵权慢慢地成为了散职,如今到了白泽这里,更是等同于打杂跑腿儿的。皇上需要你办这件事情,就会拔给你几百几千个人手,办好了,赏赐些黄金白银,人手一样撤走,绝不会留下半分的信任。

可就是这种散官,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慕容侯府结交甚广,两江总督,户、礼、工、吏、兵各部尚书,没有哪一个敢不卖当朝国舅慕容文鹰的面子。却只有那种散官,今天办事明儿就没影儿的主儿,任你想要捉他的小辫子都难。

在这个当儿,皇上派这种人来慕容侯府,到底是甚么用意呢?

梁氏的心中忐忑,少不得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唤请来人。

那中府折冲督尉乃是一个年轻的后生,虎背熊腰,鹰眉虎目,走上堂来气宇轩昂。

这张面孔,倒是脸生得紧。

梁氏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细细地看着此人。

“中府折冲督尉卫冲,见过慕容夫人。”卫冲双手握拳行了一礼。

“卫大人气势非凡,倒果真人如其名。”梁氏不动声色地笑着说道,“只是不知卫大人前来侯府有何指教?”

卫冲抬眼看了一眼梁氏那件华丽的一品诰命夫人的朝服,不禁微微一笑,道:“回夫人的话,慕容侯府用兵如神,大败其倭寇三百里,令边疆倭寇又怕又恨。朝廷收到密报,倭寇已然派出一行人马企图潜入我武昭,前来索取夫人及慕容将军的性命。想慕容侯爷在边疆苦战,朝廷岂有不保护其家眷之礼?所以卫冲特奉皇上圣谕,前来保护慕容侯府。”

“哦?”梁氏的心中微微一动,“竟有这种事情…”她一面说着,一面细细地瞧着这卫冲。在这张脸上,看不出半分的睨端,可是…那门外的兵却分明不在少数罢?

梁氏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门外,很清楚地看到有一队手持长枪的士兵聚集在门口。如果真的只是为了保护慕容侯府不被外敌侵扰,会动用这么多的士兵吗?心中隐隐地浮现出几许不安,梁氏不免心思一转,笑道:“多亏了皇上体恤我慕容家,臣妇当拜谢皇恩。正巧臣妇要进宫面见皇后娘娘。卫大人您看是要和臣妇一起去呢,还是…”

“夫人的一片心意皇上自然知道,”谁知这卫冲却俨然一副有备而来的模样,只是兀自嘿嘿地笑着,道:“但是眼下,下官看慕容夫人还是待在府中比较安全。”

说罢,也不待梁氏说话,径自转过身对身后的士兵道:“把该守的地方都守好了,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外出!若有违令者,杀无赦!”

杀无赦!

原本想要起身与这卫冲理论的梁氏,竟被这三个字唬得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出事了!

梁氏的心里装满了惊恐,她不安地捉住了椅子的扶手,不住地在脑海里闪过一个个念头和猜测。到底是甚么事会让皇上派出人马来围住慕容侯府?难道这件事情与瑾儿受的伤有关么?

不,应该不会的,瑾儿虽然脾气倔强,但是也绝不会做出忤逆皇上的事情。

难道!

一个人影出现在梁氏的眼前,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变得冻结起来。

是她!

一定是,那个小桃,那个化身于珍婕妤的家伙,一定是她搞的鬼!

梁氏摇摇欲坠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奔向后院。好在为了保护身为皇后的女儿,她梁氏还留了最后一手。

在一个精巧的鸽笼里,梁氏捉出了一只信鸽,在那信鸽的爪上绑住了一个小小的纸卷。

飞吧,飞去那深宫,飞去那个锁着我心爱女儿青春的地方。看一看她有没有伤心,有没有难过,有没有痛苦…

梁氏看着迅速消失在天际的信鸽,心中的担忧越来越甚了。

就在梁氏充满了担忧的同时,那已然将心中的欲 火与怒火都倾泄而出的慕容瑾此时,却刚刚回过神来,如梦方醒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面红如花,又目含情,玲珑甜蜜地望着慕容瑾,含羞道:“将军,从今日起,玲珑就是你的人了。”

我的人?

慕容瑾突然间感觉到啼笑皆非,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他突然感觉到头疼无比,不禁伸手扶住了额头。

“慕容将军果然是热血男儿,美人爱英雄啊!哈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慕容瑾神色一凛,全身的肌肉都僵硬起来。

073:毒药

无视那玲珑欲藏入自己怀里的娇羞,慕容瑾披上衣裳便起了身。可是腹部的疼痛却让他叫出了声,那处伤口,因为他这番的胡作非为渗出了更多的血迹。

“呀,将军,您又流血了。奴…奴婢这就为您敷药。”玲珑瞧见这处伤口,急忙叫了起来。这都是方才一番折腾所致罢,心里这样想着,玲珑的脸上便涨得更红了。她伸出手就要去解慕容瑾腹部的绷带。

慕容瑾伸手拦住了玲珑的手,错愕中抬起头的玲珑看到的,却是慕容瑾眼中的冰冷与冷漠。这是…拒绝吗?

玲珑的心里像是被狠狠扎了一下,整个人都怔在那里,望着慕容瑾。

然而这慕容瑾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径自起身走向了门口。

打开门,便看到在一片萧瑟秋风中,静立在那里的月白人影。秋风吹起他的黑发,与月白的衣袂一起翻飞。而那欣长的人影却明显地显出几分惬意与怡然来,仿佛这院中有何等优美的景致似的。

“靖王爷?”慕容瑾微微地皱起了眉来,“靖王爷如何有兴致到本府来坐客了?却怎么不使人通报一声?”

“通报?”白隐缓缓转过身来,黑眸微眯,带着饶有兴趣的笑意看着慕容瑾,“慕容将军大概还不知道罢,而今慕容侯府莫说是通报,便是想要出去看看风景,都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甚么?”慕容瑾难以置信地问道,“靖王爷您这是开得哪门子玩笑,慕容侯府怎么会连出去看风景都不成?”

“难道慕容将军只顾着与美人缠绵,听不到外面的脚步声么?”靖王爷白隐的唇微微地挑起,转身望向了墙外。

慕容瑾迟疑地举步走向院墙,侧耳倾听之下,脸色顿时大变。他迅速地看向白隐,沉声问道:“靖王爷,这却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王爷您带的兵么?”

“依本王看,慕容将军才是最会开玩笑的。”白隐笑着看了慕容瑾一眼,“你放眼看一看朝廷,皇上会放心哪一任老臣带兵呢?”

这一语双关的话让慕容瑾顿时沉默下去,他的眼眸忽明忽暗,既警惕又狐疑地打量着靖王爷白隐。

这个靖王爷,传说中唯一一个可以与高祖皇帝争夺皇位的王爷。所有人都说他的野心绝不那么简单,纵然他放荡不羁,行事荒唐,但是几乎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这样的一匹狼真的会被高祖皇帝圈养成了羊!

难道…他终于想要有所举动了么?

“想要与当朝皇上的妃子双宿双飞,”白隐的话却大大出乎了慕容瑾的意料,他惊骇地抬起头来,看着白隐。在这张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有三分邪恶,有六分诱惑,还有一分…是或许可以叫做嘲讽的神色罢…“想要与当朝皇上的妃子双宿双飞,就只有一条路是可行的。”

白隐淡淡地看了慕容瑾一眼,然后负手站在一株桃树下,抬头望着:“那就是让这个王朝彻底覆灭,王不再是王,妃,也不再是妃…”

“王爷,您真的觉得这个慕容瑾会与您合作么?”就在白隐静立在“远香阁|”,望着窗外无际的夜色之时,绿云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白隐不置可否地挑了挑唇。

“依属下之见,那个慕容瑾似乎对王爷您颇为不信任呢。”绿云说着,目光妩媚地扫了一眼那挺拔而欣长的身姿。不可否认,今日在听到白隐用朱砂为饵引慕容瑾上钩之时,绿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开心与欣喜。她一直以来以为靖王爷白隐对那个朱砂情有独钟,却没有想到原来白隐不过也只是利用她而已。

原来那朱砂与其他人是一样的,只是他脚下一颗垫底的石子。待到他走过之后,一脚踢开。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毒药都会让人立刻毒发身亡。”白隐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在念一个不知名的咒语。“有些毒药会悄悄地潜入人的身体,慢慢地生根,发芽,成长起来。到那个时候,便是他想要连根拔起,都是不可能的了。”

“王爷所言甚是。”绿云微笑着点头。对于那个朱砂最后的归宿,绿云是很满意的。毕竟,王爷也没有让她白忙一场,给了她这样的一个好归宿。当然,如果她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话又说回来,王爷您身上的伤…”

“让你带的人,来了么?”白隐打断了绿云,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不知怎地多了几分冷漠。绿云怔了怔,随即低下头深深吸了口气,方道:“带来了。”

说罢,她转过头,看了一眼门口。

彼时,从门口慢慢地走进了一个人。

醉青。

白隐缓缓转过身来,淡淡地看了一眼醉青。

醉青的心里像打了敲一样,砰砰作响。这是…从来没有看过自己一眼的靖王爷呵!主掌着所有别院女子们生死的靖王爷,神一样的遥不可及,恶魔一样残忍而可怕…

她低着头,不敢发一言。这一次,会夸奖我罢?毕竟唆使文菁皇后慕容薇弄死了戴宝林和她腹中的龙子,乃是为靖王爷的大业扫除了一个巨大的拦路之石。还真是…连醉青自己都不曾预料到的。

或许,也是多亏了那个文菁皇后的愚蠢罢。自己不过是略施小计,便令那文菁皇后慕容薇的月事推迟了两个月,她便真的误以为自己已然身怀有孕了。对那个戴宝林百般虐待,只盼着戴宝林快点小产,好给自己的孩子扫清障碍,将来继承大统。可是她却没有想到,那戴宝林小产之时,也是她再不见天日之时。

真是蠢呵…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