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听懂了是么?”白隐却攸地抬起眼来,黑亮深邃的眸子望住了朱砂。

“你怎么知道我懂?”朱砂扬起清秀的脸庞问他。

“因为…”白隐的唇上扬成一抹邪魅的弧度,沉沉地说道,“你的眼泪里有悲伤的味道。”

悲伤的味道…到底是甚么样的味道呢…

朱砂怔怔地想着,喃喃地问着自己。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朱砂一直纠结于心的问题,然而白隐他…会给自己一个答案么?

正在朱砂怔神的工夫,白泽的呼唤之声却令朱砂猛地回过神来。

“妖儿,朕可喊了你半晌了。”白泽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皇上,臣妾倒是走神了。”朱砂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首曲子乃是你当年弹奏的,那时候母后还在,你失了神,朕也是能理解的。”白泽拍了拍朱砂的手。那红月浑身却猛地一震,原来这首曲子是朱砂当年弹过的!这么说这朱砂的琴艺定然在这萧晴儿之上了?这个女人…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事事都要压自己一头么?

朱砂无视那红月又惊又怒的目光,而是微笑着对萧晴儿道:“晴儿,难得你如此有心,这首曲子弹得果真是好。”

“皇后娘娘过奖了,其实臣妾知道,自己这点琴艺与皇后娘娘您相比简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萧晴儿由衷地说着,却被白泽的笑声打断了,“晴儿,你虽没有皇后的琴艺高超,可是却已然捉摸得八九不离十了,想来这‘溢彩宫’也是非你莫属,你自可随时前往‘紫玉宫’与皇后讨教琴艺。”

竟是将“溢彩宫”给了自己!

萧晴儿又惊又喜,急忙跪倒在地谢恩。

那红月的脸色却攸地苍白了下去,抬眼,瞧见的却是宋贤妃那张冷笑的脸庞。红月的心攸地沉到了谷底。她自然知道,自己今日既然当了这出头之鸟,就必然要面对那宋贤妃对自己的苛责与摧残。

既不能争来一个前程,那又何必去怕那即将到来的噩运呢?红月朱红色的唇缓缓上扬,还给了宋贤妃一个冷艳至极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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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欲加之罪

就在白泽好心情地宣布将那“溢彩宫”赐给了萧晴儿之时,却有一个小太监从门外走了进来,探头探脑地朝着里面张望着。

顺元皱了皱眉头,但随即便认出来这不是门口的守门太监,而是负责在大殿外传信儿的执事太监。

大过年的可能有甚么事么?

顺元没有来由地心下一紧,便匆匆地下了台阶,奔向门外。但见那小太监凑近了顺元的耳畔,低声地说着些甚么,顺元的脸色便攸地变了颜色。

“你说得,可是真的?”

顺元一把捉住了那执事太监的手,执事太监的面色亦苍白无比,只是不住地点着头。顺元在原地怔了半晌,然后愤然扭身,匆匆地赶到白泽的身边,低声地与他耳语起来。白泽的脸,唰地白了下去。

他猛地站起来,却被顺元一把拉住了袖子:“皇上,且不可…”

听着顺元那压低的声音,白泽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可以如此声张,那些在座的嫔妃们都一个个儿惊讶地瞧着自己呢。

于是白泽便沉着地坐了下来,俯在朱砂的耳边说了几句,朱砂一怔,瞧了瞧白泽,两个人便齐齐笑着站起了身来,道:“今儿也不早了,各位姐妹们便先行回去休息罢。”

纵然对打断了这宴会的事情十分好奇,但是这些嫔妃们也少不得纷纷站起身来告退。

那红月临行前深深地瞧了一眼朱砂,看起来或许是她自己把这个朱砂想得太过简单了。能够得到一国之君的信任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想要把朱砂这根刺拔出来,确实是要废上一番工夫的。

“皇上您…”待看着众嫔妃们都纷纷走出了大殿,朱砂方才转过头去瞧向白泽。但见白泽站起身,面色凝重地拍了拍朱砂的手,道:“朕现在要去御书房,平阳王这会子正在那儿,放心妖儿,朕去去就回。”

朱砂点了点头,目光里却不无担忧。

平阳王在下朝的途中突然遭刺客,那四个抬轿的轿夫均横尸街头,就连平阳王也是身中十五剑,只剩下了半条命在。这平阳王老儿窝在家里越来越害怕,却又不甘心就这样藏着,竟在除夕之夜巴巴地跑到了宫里来闹。

平阳王遇刺,莫不是…与那条毒蛇白隐有关么?

朱砂的心中微动,却冷不妨瞧见了那殿外翩然立着的月白色人影。

白隐!

朱砂一惊,急忙奔出大殿,瞧见的,却果真是仰头望着明月的的白隐。

“靖王爷,你真是个喜欢不请自来的人。”朱唇微扬,朱砂淡淡地笑道。不知为甚么,在这个时候看到这个人,心里竟是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在一条毒蛇的身上寻找温暖,这是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朱砂淡淡地笑着,走上前去,笑望着白隐。

“平阳王的事情,可是你做的?”朱砂突然问道。

白隐微微地一怔,紧接着却笑了起来:“本王说过,伤了你的人,就要用血来偿。”

朱砂的心中轻动,竟不知该对这个疯子说些甚么才是。她只是轻轻地摇着头叹息道:“这不是个明智的决定,靖王爷,相信那平阳王决不会善罢干休的,他一定会想出办法来对付你的。”

“本王从来都不会坐等着别人先行。”白隐淡淡地牵动了唇角,他转过身来,望住了朱砂。这双黑眸里闪耀着的炽热光亮让朱砂突然之间感觉到了害怕,她猛地上前一步,捉住了白泽的衣襟,颤声问道:“你,你要动手了么?”

眼前这张精美的容颜已然满是恐慌,那双美丽的眸子尽是难以置信的惊骇,倒是让白隐的心中产生了莫名的怜惜。他伸出手来握住了朱砂的双手,淡然道:“本王已经等得太久了。”

要…开始了?

朱砂缓缓地转过头去,望着这硕大的皇后。琼楼玉宇,灯火辉煌…难道这一切,就要这样结束了么…

战火…就要点燃了么…

“你怕么?”白隐慢慢地将朱砂揽入了怀中,闻着她发上的清香,轻声地问。

“我…怕。”朱砂缓缓闭上眼睛,叹息着说道,“我怕大仇报过之后,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更不知道自己的归宿。我更怕我便是死了也见不到我娘娘…”

“你怎么会死呢,”白隐笑了起来,他扳住朱砂的双肩,低下头来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是不会死的,只要有本王在,你就永远都不会死的。”

不会…死么?

朱砂难过地看着白隐,是错觉么?今天的白隐眼神里竟有了如此动容的温情,那先前有如化解不开的冰山之王,竟然会在这一刻用如此温柔的眼看着自己么?

可是,如果他果真将整个江山倾覆,那么白泽会怎么样呢?那些个皇宫嫔妃腹中的胎儿又会怎么样呢?

而自己答应了庄太后的誓言,又如何实现呢?

朱砂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紧紧地闭上眼睛,也做不到不去看罢?紧紧地捂上耳朵也做不到不去听罢?

茫然而无措的朱砂,却只觉自己的唇被人烙上了深深的一吻。

“不要徘徊,跟在本王的身边就好了。”耳边响起的,是那个男人低沉而又略略显得有几分沙哑的声音。

放弃思考或许就没有了烦恼,忘记自己或许就没有了难过。要试一试吗?在魔鬼的怀抱里沉沦。

这一夜,白泽没有回到“紫玉宫”,然而第二天早朝过后,匆匆赶回来的白泽却带回了一个让朱砂震惊的消息。

原来那平阳王被刺,竟是自己名义上的长兄——朱焰所为!

“不,皇上这怎么可能!”朱砂猛地站起身来,惊骇地说道,“臣妾的长兄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况且他与平阳王无冤无仇,更加没有理由对平阳王做这种事情呀!”

“这些朕都知道,也都对他们说了,可是他们…不听…”白泽为难地说着,跌坐在椅子上,伸出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他们?”朱砂怔了怔,“他们是谁?”

009:你给的答案

为甚么突然会将这些罪过全部加在朱焰的身上?而那些个“他们”又是谁?

朱砂睁大了眼睛看着白泽,但听得白泽艰难地说道:“是那些朝臣,他们联名上奏,在弹劾你的长兄。”

“弹劾他甚么?”朱砂啼笑皆非,“他而今刚刚被皇上从边疆召回,怎么就这么快地把矛头对向他了?”

“这些人说先前劫持你的蕃匪,原就是与你的长兄朱焰勾结在一起,私下里纠结各地的官府贩卖民间女子到蕃邦去的。”

“怎么可能!”朱砂重重地拍在案上,“皇上,臣妾的长兄为人正直,在边关英勇杀敌立下了多少战功?而今竟能被那些人如此诬陷么?况且皇上您再细想一下,朱焰回朝,为的不就是替皇上分忧,瓦解那些老臣们的权势么?而今这些老臣们莫不是想要拔出他这个眼中钉,好教皇上看看他们的颜色吗?”

“妖儿别说了,你别说了,”白泽痛苦地把脸埋在双手中间,难过地说道,“这些朕都知道,只是那些朝臣今日一个个儿的虎视眈眈,在大殿上长跪不起。竟连人证物证都呈了上来,不止如此,他们还…”

“他们还怎样?”朱砂的心中一动,不由得望住了白泽问道。

“他们还要连你一起弹劾,依旧拿那文菁皇后的事情来说,还说你与朱焰为了封住那些蕃匪的口而设计了这一幕杀人灭口…”

“皇上!”朱砂简直笑出了声来,她伸出手来抚上白泽的肩膀,笑道,“皇上,臣妾与长兄自导自演了这样的一出儿么?这简直是他们的欲加之罪!更何况臣妾回到皇宫,乃是那李萧李将军所救,皇上您还亲自嘉奖过李将军,难道您不记得了?”

“朕自是记得的,可是他们…”白泽说着,抬起头来,用极为复杂的神色看着朱砂,道,“他们呈上了一个人的供词,说妖儿你…与李萧先前便是旧识,还曾经有过订婚之说。妖儿…这是真的么?”

甚么?

朱砂只觉耳边一记惊雷轰然作响,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拿这件事情来胁迫自己。怎么会有人呈上这样的供词,怎么人有人知道自己与李萧的事情?

白泽望住了朱砂,看着她那苍白下去的脸色,心中不觉更加的难过起来。他朝着顺元点了下头,那顺元便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一纸奏章放至了朱砂的面前。

朱砂迟疑了一下,终还是拿起了那奏章,打开来,但见那奏章上字字句句,写得尽是自己被白隐从蕃匪的手里救下,途遇李萧时,两个人的对话。李萧所说的那些话,包括要陪着朱砂走到江山倾覆也不离不弃的表白,居然都被列取在那奏章之上。那奏章里,竟还写着朱砂与李萧儿时感情甚深的事情,末了,竟说李萧与朱砂的长兄朱焰勾结在一起从事了那种贩卖女子的勾当多年。就连婉瑜皇后朱砂也是他们在宫中的线人,暗中操作了诸多事情,并且从中谋利。

这种欲加之罪,难道不荒唐么?

“皇上,这种事情,您也信么?”朱砂微笑着抬起头,却赫然发现白泽看着自己的眼神里竟有着几分痛苦与纠结。“皇上?”

朱砂的心,不知为何袭上了一股子强烈的不安。

“你说,朕应不应该信呢?”白泽苦笑着问朱砂,“从你被蕃匪劫持以后,你与朕的距离越来越远,你对朕的冷漠,拒朕于千里之外的冷淡,都让朕越来越捉摸不透你的心了。妖儿,朕只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朕?你和那个李萧,到底有没有像这些朝臣们上奏的…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

朱砂的唇微微地颤抖着,她凝眸望着白泽,望着这个被痛苦与难过折磨到了极点的男人,在那双黑亮的眼眸里,竟看不到了先前的清澈。

“皇上您…既然不相信臣妾,何苦还要臣妾来说呢?”许久,朱砂终是挤出了一个微笑。她瞧了一眼那份奏章,缓缓地转过身,走向了内殿。

“难道你就没有一句话想要对朕说吗?”白泽不甘地呐喊。

朱砂的身形微微顿了一顿,然而她终是连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内殿,投在地上的,是她长长的影子。

要她说甚么呢?

爱不爱白泽?

这个问题朱砂已经问了自己不止千遍万遍,她何尝不想闭上眼睛忘记过去的一切,挽着白泽的手过一种快乐的人生。朱砂不是没有试过,然而当她果真想要将自己的手递到白泽的手里之时,却赫然发现这个口口声声说会永远爱自己一个人的白泽,到底还是沉迷在欲望里不可自拔。

是了,他是一朝之君,是九五至尊,怎么可能为了一句戏言而不看其他的女人。即便是他不看,也总是会有女人巴巴地跑来投怀送抱罢…这种情感,又如何能称作“爱”呢?

而自己与李萧的事情,却要她如何说呢?

是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朱砂的心里疼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为了保全自己而否认那段对她来说最为珍贵的回忆么…在朱砂这可悲可怜的人生里,只有这段回忆称得上是她仅有的温暖了,又要如何回避和否认?

或许沉默,才是她最好的回答罢。不管最后的结果是甚么。

白泽就这样站在那里,绝望地看着朱砂渐行渐远的身影。

难道这就是你我最后的结局么?就这样,渐行渐远,就这样…再也回不到当初的亲密了么?

长长的沉寂,长长的寂寞,白泽从那以后,就再没有来过“紫玉宫”。传进朱砂耳中的,也无非是今日皇上白泽又醉倒在哪个宫中,明日皇上又与红月上演了怎样荒唐的闹剧,后日皇上又册封了哪个宫的宫人。

面对这些如潮水般而来的各种消息,朱砂却只是淡淡地笑笑。这些事情与她何干呢?她对于他的承诺,也不过是在最后的关头保全他一条性命而已。可是如若果真到了白隐推翻武昭国这一天,朱砂自己是不是第一个倒在血泊里的尚且还不知道,又如何做得到保全他人?

自嘲地笑了笑,朱砂在自己的发髻上别了一枚珍珠对花簪,正在这个当儿,清荷却走进来报,说宋贤妃前来晋见。

宋贤妃?

朱砂微微地怔了怔,这个宋贤妃正值有孕在身,如何会到自己这里来?

正在错愕间,便听到了外面传来了阵阵的笑声,似乎并不止宋贤妃一个人。

“皇后娘娘,这些女人心机城府不简单,眼下这个时候来,只恐是落井下石。娘娘千万要小心。”经过了那敬庭的磨难,清荷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宽和与睿智倒是愈加成熟了。朱砂微微地笑笑,安慰地拍了拍清荷的手,站起身来,走向殿外。

“皇后娘娘,您可是来了。”看到朱砂缓步走了出来,那宋贤妃倒是第一个迎上来的,她亲昵地拉过朱砂的手,笑道,“这个年过得着实无趣,所幸而今寒冬就要过去,外面的天气也好了许多,臣妾几个想约皇后娘娘去外面走走呢。”

“哦?”朱砂垂下眼帘,瞧了一眼那宋贤妃已然高高挺起的腹部,笑道,“宋贤妃姐姐竟是这般不安分的,而今龙子都已然快要产下,还惦记着想要疯玩,难道就不怕皇上怪罪么?”

010:信我吗?

“是了,皇后娘娘竟也是这样说的。”说话的倒是那赵淑仪,她的脸上不无担忧地说道,“宋贤妃娘娘,臣妾看您而今还是在宫殿里静养的为好…”

“见天儿的静养,莫不是我要养成个大胖子么?”那宋贤妃嗔道,她扫了那赵淑仪一眼,又对朱砂笑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有人来报说御花园有几株迎春花儿竟然已经灿烂地开了一树,也不知是甚么品种竟在这时候开放。臣妾还想邀皇后娘娘一并去瞧个热闹呢,皇后娘娘可愿赏脸?”

这一番话说得倒也真诚,只是朱砂却未见得有那份心境出去散步。只是那宋贤妃倒是一个劲儿地拉着朱砂,朱砂无奈也得只允了。她这边披上了白狐大氅,与宋贤妃一并走出了“紫玉宫”。

“紫玉宫”。

朱砂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它比不上“明霞殿”那般辉煌精美,却独有着一种宁静。只是在看着它的时候,常常会感觉到一股子无边的寂寞与悲凉。或许,是因为这里面关着那个人的寂寞么?

那个…原本朱砂该称作姐姐的那个女子的悲伤的回忆罢…

这难道是自己要搬到这里来的原因么?

为了一种为她自己深深憎恶的亲情么?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宋贤妃的声音在耳畔响了好久,方才唤醒了朱砂。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然随宋贤妃一路来到了御花园的长廊上,就在不远处的假山旁边,一株迎春花竟然迎风盛开,像是被火焰点亮似的金灿灿盛开了一树,在这萧瑟的季节里竟如此令人心情一振。

“迎春花这么早就开放,一定是个好兆头。”宋贤妃笑着,信步走了过去,“皇后娘娘可愿意折上一两枝放在宫殿里赏玩?”

朱砂这边正想点头,却瞧见了不远处正款款走过来的一袭朱红色衣裳的红月。

那红月浓妆艳抹,一双红唇几乎可以滴出血来。那狭长狐媚的眼一瞬不瞬地瞧着朱砂,眯成了妖娆的弧度。

“这个jian人怎么会到这里来了?”宋贤妃的眉攸地皱了起来,那赵淑仪也是一脸的不快,她上前一步,欲将这红月赶走。却不想红月压根儿就不理会她,而是稍将身子一侧便跃过了她,径自朝着朱砂走过来。

“红月见过婉瑜皇后娘娘。”红月走到朱砂的面前,朝着她翩然拜了下去。

朱砂低下头,瞧着这红月。这个女子的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诱惑味道,相信便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从她的身上感受到那种无声的勾引罢?轻挑朱唇,朱砂笑道:“红月姐姐平身罢,你可也是来赏花的?”

这温和的声音里丝毫没有不悦,也没有厌恶之感,更没有对于红月的不屑和吹鄙夷,让红月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抬起头,瞧见的依旧是张温和的笑容,就像是那簇明艳的迎春花儿,被阳光沐浴着,被雨露滋润着,晶莹、美好。为甚么她不曾有过一丝憎恶和不满呢?为甚么?难道她的心是木头做的么?

红月微微地挑唇道:“是皇上今儿告诉臣妾,这御花园里的迎春花已然开了,让臣妾前来瞧瞧的。”说着,红月自站起身来,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朱砂的眼睛,笑道,“原本皇上是要与臣妾一起来的,却临时有事耽搁了。不想在这里遇上了皇后娘娘。”

朱砂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连看也不看红月一眼,便举步走向了那迎春花儿。

就这样,结束了?

红月微微地一怔,这个女人,难道她一点都没有气愤,没有生气吗?难道她…根本不在意么?不在意那个夜夜宿醉,还流着泪,口口声声念着她名字的那个男人么?

他可是一国之君啊!为了这个女人,他流了多少眼泪,难过得到现在都像是生活在梦里,可是她竟一点都不在乎!

不知为甚么,红月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涌上一股子怒火。她快步地朝着朱砂走过去,口中急道:“皇后娘娘!”

朱砂诧异地转过头,红月却冲过去,扬起手狠狠地打向朱砂。

朱砂下意识将身子向后仰,躲过了红月的这一巴掌,却岂料红月迅速地捉住了朱砂的手臂,怒气冲冲地嚷道:“你还是不是个女人?你的心为何就这样冷?你拿他做甚么,你当他做甚么?他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啊!他应该是骄傲的、伟大的,高高在上的,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你怎么能这样随意践踏他的骄傲他的善良和他的心?”

“放肆!”朱砂的眉立了起来,用力地推开红月,怒道,“红月,你好大的胆子!”

朱砂与红月的争执倒唬得妙涵与夏青一并变了脸色,正当那夏青要冲上去之时,却见红月猛地一推朱砂,竟将朱砂推得跌倒下去,竟一下子撞在了那宋贤妃的身上。

宋贤妃惊呼一声,那赵淑仪的脸顿时苍白下去,她急忙奔过来,却来不及扶那宋贤妃一把。宋贤妃原本是刚刚登上台阶欲劝解朱砂与红月的,却径自倒在了地上,从那九层的台阶上跌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赵淑仪尖叫着,眼睁睁地看着那宋贤妃的身下被鲜血染红了大片。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朱砂完全怔住了,站在她身边的红月先是一惊,但紧接着脸上便掠过了一抹了然的笑意。抬头,望向赵淑仪,在那慌张的脸上露出的,是同样会心的笑容。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匆匆赶到的白泽,面色苍白地看着朱砂问。“那宋贤妃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你为何要这样做?为什么!”

朱砂缓缓地转动眼眸,望住了白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朱砂轻轻挑起朱唇,笑道:“皇上,你果真相信臣妾做了这样的事情么?”

白泽怔了怔。

他怎么会相信?相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己一向敬重的女人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可是…“妖儿,赵淑仪和红月还有那些个宫人们都看见了,又岂容得朕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