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也对,毕竟,之前咱们跟郑家毫无联系,是该先约个时间,明天让墨易跟李姑娘说一说。”杨东城应和着。不由的摸了摸下巴。倒觉得刚来时没去拜访郑家是一大失策,主要是一开始他们没把郑家当回事。

随后杨东城又看着于子期一副想马上去找李月姐递话的样子,便乐了:“要不,就不麻烦墨易了,你过去找李姑娘说说。”

他日日跟于子期在一起,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人家是英雄救美,美人心动了。而这位是美人救才子,才子也上心了。

于子期摇摇头:“她前些日子救的我,到现在镇上的人还在传,我若是三番五次的上门,那人家嘴里不定还怎么传呢,这有碍李姑娘的清誉。”

于子期倒是真想上门的呀,可显然,不太合适。

“看你这样,要真掂记上了,就找个婆子上门,把事儿定下,也好走动,我可告诉你,这种事儿,手快有手慢没有的啊。”那杨东城在一边窜掇着,还故作唉声叹气的道:“若不是家有糟糠妻,说不得我也要下手了。”

说起来,杨东城还真是挺欣赏李月姐的。

于子期知道这杨东城有些任侠状,没理会他,好一会儿才道:“我倒是想啊,只是如今,李姑娘还在孝期,而我娘又远在江淮,这种事情,总得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的。”说着又道:“再说了,我还不知李姑娘的心思呢。”

他跟杨东城是自小的好友了,在他面前倒没有藏藏掖掖的。

“哈,我看那李姑娘的眼里只有五个弟妹,说不得,你还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杨东城打击着于子期,不过看于子期脸色不太好,便又岔开了话题,说些河工所的事情,如今河工所衙门初立,千头万绪的,好不繁琐。

而山郎,在李家留宿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山里了,他比其他的人更急。

第二天,一早起来,墨易就把河工所两位管事拜托的事情跟李月姐说了。

李月姐琢磨了一下,反正因为墨易和墨风的关系,这李家西屋算是跟河工所这两位新贵在一条船上,不过是牵个线,约个时间的,没有什么问题,再说了,自上回郑老帮了她之后,李月姐平日也常三不五时的去看看郑老太,不能因为需要人家帮忙的时候就亲近,这帮过了就不走动了,那样岂不是寒别人的心。

所以,一来二去的,李月姐跟郑老太熟的很,处起来很是相得,连郑屠娘子都酸言酸语的说过,郑老太主是想要个孙女儿,干脆让李月姐认郑老太做干祖母算了。

当然,这只是说笑。

上午,日上三杆之际,李家豆腐坊就显得清冷了,案上的豆腐,豆干什么的都卖完了,还剩几窜油窄的豆腐墩子和豆腐泡,是李月姐特意留下来的,一会儿她就去一趟郑家,这点豆腐墩子和豆腐泡给郑老太送去,不管是炖豆还是红烧,都很好吃的。

随后李月姐便回了屋,洗涮一下,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这才拧着几串豆腐泡和豆腐墩子朝郑家大屋去。

一路上,太阳逼人的紧,到了郑家,李月姐额上已经沁满了细细的汗珠。

郑老太正跟老四媳妇儿有一答没一答的闲聊着。

见到李月姐很高兴,连忙招呼她坐,又让人去切瓜。

她家几个媳妇儿没一个跟她说的上道的,郑大媳妇儿因为一惯以来受别人的冷淡,自个儿也是冷淡待人,常年形成的习惯,便养成了一个不爱搭理人的性子,平日大多数都是老太自顾自聊,郑大媳妇嗯嗯啊啊的,每次聊天,老太都觉得太累,一来二去的,就懒的跟着大媳妇唠嗑了。

而老二媳妇,倒是个话多之人,只是又太招惹是非了点,尽说些其他几房风言风语的话,一个不好,容易叫其他的媳妇儿误会,所以,郑老太平日就更不喜跟老二媳妇聊天了,而老四媳妇,那就是一个钻钱眼里去的东西,整日里掰着指头算着怎么捞钱,一天到晚的打着她那点私房钱的主意,这个媳妇儿是郑老太最不喜欢的,每回跟她聊天都得打醒着精神,生怕不不小心又中了套被她讹了私房银子。

而今天,老四媳妇过来,为的就是郑家四房的长子郑圭跟元家的亲事定下来了,要下聘,之前,郑老太已经贴了银子,没想老四媳妇却还在打她那点首饰的主意,让她心里一阵不痛快,这会儿见李月姐来,便直接把郑四娘子给晾了。

郑四娘子心思没达成,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便自动自发的切了一个西瓜送来,招呼着李月姐吃瓜,也不理郑老太的白眼,依然坐着一会儿应和着郑老太的话,又时不时的插上几句。

一时间,整个场而倒也聊的挺热闹的。

那郑老太十句有八句都是在说郑典的,还读了郑典寄回家的信给李月姐听,这典小子在信里叫苦呢,说跟在二爷和七爷身边,即要读书,习武,又要学当差,样样都学,说他短短几天,已经瘦了八九上十斤了,又说王府的饭菜比不上老太身边的饭菜吃的得味。

郑老太脸上的表情已经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心疼了,就是一个劲的在那里说道:“受罪喽,受罪喽。”

一边相陪的郑四娘子嗤着鼻声道:“典小子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也是以前他在老太跟前太宠了,要是我家郑圭,保管不会叫一句苦。”她对于没换自家郑圭去,心里还老大不快呢。

郑老太今天本来就恼着这郑四媳妇了,这会儿又听她说这刺耳的话,便没好气的道:“那也要人家二爷七爷看上郑圭啊,行了,我知道你忙,你就别陪我这老婆子了,鼓捣你自己的事去吧。”

“娘,瞧您说的,陪您聊天,那还不是我们做媳妇应当的事情啊,不过我这着实也忙,圭儿的婚事算是定了,就差一只钗头凤,我看娘那里有,虽然旧了些,但重新抛个光,也跟簇新的一样,最主要是老太您的身份不一样,咱郑家的老太君,您的东西拿出手,不在于好坏,而在于心意,也让人家元家感受老太您的相护之意,是吧?”郑四娘子一张巧嘴,把事情说的滴溜溜。

她也是打的好算盘,这番话当着李月姐个外人说出来,让郑老太不好拒绝。

郑老太狠狠的瞪了这老四媳妇儿一眼,自然明白她打的主意,老四媳妇儿这一番话,就是把她那钗头凤跟元家的女儿结合起来了,她今儿要是不给,说不定明天就要传出她不满意元家女儿的事情,当然,月姐儿这丫头她看的准,不是个多话的人,行事也很有分寸,可保不齐老四媳妇儿自己那张嘴,她可是为了捞钱,什么手段都使的出来的,捞吧,捞吧,小心有一天,终会载在这个银子上。

郑老太恨恨的想着,然后转身进了里屋,拿出一只金灿灿的钗头凤,郑四娘子一脸笑的如山花灿烂,接过钗头凤,好话说了一箩筐,又冲着李月姐道:“月姐儿多陪老太聊一会儿,我先回屋了。”

说完便便风风火火的走了,郑老太一脸的阴沉。

第五十章 都是人精

李月姐在一边默然,这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时,见老太不快活,便又岔开话问:“郑大伯什么时候回来?典小子常回家走动不?”

“你郑大伯说了过两天就回来,典小子跟在两位爷身边,没的自主,不过,典小子在信上说了,河道工程启动之时,二爷七爷要下来看看的,到那时他必然跟在身边。”说到郑大和郑典伯侄两个,郑老太又一脸的乐呵呵了。

于是,李月姐才找着机会,把于杨两位管事想来拜访的事情说了说。

“哦,他们是为了最近的丁役问题吧?”郑老太在镇上几十年,镇上的风吹草动也没有郑家不知道的,而人活到老,越活越妖,早在周家放出风声,郑家就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了。

“是的。”李月姐点点头。

“定是你这丫头出的主意?”郑老太盯着李月姐:“要不然,以那两个外乡人,还想不到郑家呢。”

李月姐不好意思的伸了伸舌头,有些心虚道:“我只是提醒了他们一句郑家在柳洼镇的份量嘛,知道了份量,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鬼精灵,做的不错。”郑老太点了点李月姐的头,脸上却是智珠在握的笑容。

李月姐没想到居然得到了郑老太的夸奖,在她看来,她这一提醒,其实把郑家推到了出头鸟的位置上,之前还担心着会不会让郑家为难了呢。怎么这会儿郑老太却似乎很高兴她提醒了于杨两位管事了呢?

不由的有些疑惑的望着郑老太,郑老太不言不语,只是看着李月姐微笑。

李月姐知道这是郑老太在卖关子,不由的就琢磨了,好一会儿,她有些明白了,如今郑家老大和郑典在二爷和七爷手下做事,那这河道工程必不会独善其身,那么,按说。郑家不可能跟周家或其他的镇上人一样给河工所拖后腿,可为什么丁役征招告示已经贴了十来天了,郑家却一直没有动作,郑家这么做,岂不是跟周家站一边去了?

而显然的,郑家不可能跟周家站一边,那么。郑家为什么没有动作呢?难道说,郑家其实就在等于杨两位上门?

对了,定是这样的,想到这里,李月姐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

如今,郑家和于杨两举子一样,都是为二爷办差。那么二者之间就有了合作的关系。但合作的同时,二者之间又有竞争,两位举子要在这河道工程中显示才能,以便能够让二爷帮忙起复,恢复功名,而郑家也要在这河道工程中显示力量,不能让人小看了去。

于是,二者之间。哪一方争取到主动,哪一方就在二者的合作中占了上风。而丁役事件就是郑家的一个契机,于杨两位为了这事找到郑家,等于是于杨两位先有求于郑家,那郑家在二者之争中占了上风,而以后,于杨两位要在柳洼站稳,也定然离不开郑家的支持,这样,郑家的河道上,乃至未来的钞关上就站稳了一头。就能为郑家争取最大的利益。

这应该就是郑家打的算盘,只是于杨两位外乡人初到柳洼,又哪里知道柳洼的情形,再加上郑家是刀儿匠屠夫出身,出身低下,难免被人小看了,这也是于杨两位在李月姐提醒之前,没有想到找郑家的原因。

而郑家为了站住主动地位,也不可以自己出面,于是李月姐的提醒就至关重要的了,她为这两方拉了一条线,起到了沟通的作用,难怪郑老太夸奖了。

“哦,我明白了,老太的算盘打的精道啊。”李月姐开玩笑似的说。又贼兮兮的道:“老太就不怕两位管事想明白了,心里不痛快。”

同时心里也叹息啊,于子期和杨东成读书不错,但在这方面的道行还是差了一点,如果两人一来,就先以朋友的身体去拜访郑大,那就不会象现在这么被动了。

不过,这些都不关李月姐的事情,你郑家占主动,或是于杨二位占主动,于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这时,郑老太斜了李月姐一眼:“他们都是读书人,会明白了,再说了,咱们郑家世代居柳洼,于柳洼息息相关,而那两个举子,他们不可能留在柳洼,他们只要办好差,好得二爷看重,恢复功名,又哪会盯上柳洼这点利益,想明白后反而会跟我们郑家精诚合作的。”

听郑老太这么一说,李月姐暗里一算,还真是这样,两者的目标不同,如今所争的不过是一个态度问题,果然如郑老太说的,合作完全没有问题,更甚者,应该对于杨两位有好处,没有郑家,于杨两个外乡人如何在柳洼立足。

自己或许因为墨易墨风的关系会站在他们一边,可自己的能力太小了,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想到这里,纵观整个事件,李月姐感叹的却是二爷和七爷的布局,以恢复功名笼络两位举子为他办事,同时也争得了江淮仕林圈的好感,又收拢了郑家这地头蛇,以郑家的武力和人脉保证柳洼河道以及钞关的利益,正合文冶武功之精髓。

所以,之前什么欣赏啊,什么的都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这样吧,我这个老太婆的,不管这些事的,你郑大伯过两天就回来了,自会去拜访他们,不过,我郑家人一向是遵纪守法的,既然是衙门派下来的丁役,那自然不会推三阻四的,明天让老二家的铁汉和老四家的郑圭去河工所登记。”这时郑老太又道。

郑家这是先释放善意了。至于于杨两位,少不得也会有所回报,总之这里面的九九李月姐闹不太清。

真是的。不管哪一方都是人精啊,李月姐暗暗告戒自己,这种事情以后自己少掺和,惹不起,她只要顾好弟妹,不让他们走向前世的悲剧就行了。

不过,这回周家的如意算盘又要落空了,看到周家再次吃瘪,李月姐心情还是挺高兴的。

事情谈完,李月姐又被郑老太拉着聊了一会儿家常。便要告辞,就在这时,郑屠娘子风风火火的进来,见到李月姐正要离开,便跟郑老太告了一声罪,然后拉了李月姐到她屋里,就按着李月姐坐在凳上。

“月姐儿。我有事要问你。”郑屠娘子坐在对面,拿着把扇子死命的扇,一脸难得的正色道。

“什么事啊,郑二婶子请说。”李月姐叫她的神色弄的莫名其妙的。

“你二叔这几天一直在打听麦场周围各家的宅基地,还出高价要收购,我看着你家也不缺宅基地啊,屋边上还有一大块呢。这里面有什么明堂经啊?”郑屠娘子仍然扇得霍霍有风的道。

李月姐一听郑屠娘子这话。明白了,二叔这阵子在边上窜下跳的,就是想弄些宅基地,好留着发财用的的,只是果然如李月姐那日所言,周围但有无主的地全都被周家给弄下了,哪里还有他的份,于是李仲达便把主意打在了别人家的宅基地上。想趁着别人不知道,稍稍提高点价格买下,这会儿显然打主意打到郑家的头上了,郑家在麦场的边上可有着好大一片宅基地的,分在家里四房兄弟的名下。

这郑屠娘子那也不是傻子,李家又不缺宅基地,这么可劲的要买,显然里面有什么猫腻的,郑屠娘子又是最好打听的,她不打听才怪哩。

李月姐想着上回郑屠娘子送了自己两刀肉的,说好有什么好事要提点她一下,这回这事,既然问到了头上,那自然不能不说,要不然,那就她失信了,再说了,自家二叔也是想钱想疯了,郑家什么样的武力?就算二叔现在拿下这宅基地,等以后郑家反应过来,那还不找李家算账啊,他们岂是能吃得亏的?亏二叔想的出来,早就跟他说了没戏的了,还要折腾。李月姐翻着白眼。

于是,李月姐就把跟自家二叔他们说过的事情又跟郑屠娘子说了一遍,也奇怪着,郑大难道不晓这事?没有提醒家里人一句?后来一想,郑大自接了差事,便一直在通州那边,而这边工程还远没有开始,估计郑大还没来得及说。

“此话当真?”一听李月姐说的这事情,郑屠娘子站起来,却是一脸发白。

“真不真倒也不太晓是,只是有这样的传言,不过,据说周家已经把那河堤沿岸的地全收拢了。”李月姐说着,又着郑屠娘子神色不对,便又关心的问了句:“怎么了?”

“哎呀,我要死了,我不活了…”郑屠娘子突然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面哭嚎了起来。

“郑二婶子,你这是干什么,别吓我。”李月姐一时叫郑屠娘子这一招弄的模名其妙加手忙脚乱。

“我,我把我家麦场那边的房子卖给了我二哥家,啊,不行,我要拿回来,再不,他们也得加银子。”郑屠娘子喘着大气道,然后风也似的跑了,难为她那八斗篓般的身体,居然一阵风似的就看不到人影了。

却原来郑屠娘子一早就把那块宅基地卖给了自家二哥了,只是今天上午,郑屠娘子在肉案上卖猪肉,那李仲达又找了她,要买她的宅基地,那开的价比她卖给她二哥的还高,这才引起了郑屠娘子的疑心,跑来找李月姐问,这会儿,郑屠娘子肠子都悔青了,自然忙不叠的要去找自家二哥重新算钱。

李月姐这时想着,卖给她二哥?那就是十里埠的柳家了,听她小姑母说过,柳家也有一房迁来的,却正好跟郑屠娘子买下了宅基地,也不知这柳家是知道还是赶巧?

李月姐突然想起,贾五郎后来娶的继室就是柳氏,只是不知是柳家哪房的女儿?

第五十一章 恶心一把

看着郑屠娘子大叫着跑走,李月姐无奈的抽了抽嘴角,这好象是她多嘴了,可她哪里想到这郑屠娘子会把自家的宅基地卖给柳家呢,郑家又不是那穷的揭不开锅的人家,卖了祖产的宅基地,那可是要被外人说成败家子的。

而这时郑家人也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啊?她这是干什么去啊?”郑家一帮子人问道,李月姐苦笑。然后指了指麦场那边:“郑二婶子往那麦场那边去了。”

于是郑家的婆娘和媳妇连忙跟着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月姐自然是一起的了。

不一会儿,到了麦场,麦场边上郑二家的那块宅基地四周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是看热闹的,大太阳的,也不嫌热的慌,现场听着闹哄哄的一片。李月姐随着郑家几个媳妇子一起挤了进去,

只见那块宅地基上,郑屠娘子正跟一个面目有些相视的中年男子对峙着,而那中年男子边上还站着一个中年妇人,两人身后跟着三男二女,应该是他们的子女。

这柳家二房的子息李月姐听自家姑母说过,大儿子柳银福,已经成亲了,二儿子柳银旺,23岁了,还没讨媳妇儿,三女柳银翠,19岁,原来定了亲的,后来让人给退了,说是好吃懒做,行为有些不检点的,四子柳银财,17岁,小女,柳银珠,12岁。

而李月姐估计着。这那柳家的老二柳银旺很可能就是上回郑屠娘子要给她介绍的那个。

如今,看这架式,十里埠柳家,果然强横,仅一房,到了陌生的地方,也不收敛一下。

当然,郑屠娘子气势也不输人,身后四个儿子站着,老大郑铁犁。老二郑铁汉,老三郑铁柱,还有老四,七岁的郑铁水也跑来撑个人头。

这是强强对绝,也是自家人窝里斗,外人乐得看戏,几个媳妇子劝着郑屠娘子。可柳家人的,不管是柳二,还是郑屠娘子,那都是一样的张扬,才不在乎别人看不看戏呢。

“二哥,这宅基地我不卖了。”这时,郑屠娘子冷着声音道。

“那怎么成。我工人都请来了。就要盖房子,物料什么的都备齐了,这时候你说不卖,你这不坑人吗?我是你二哥,你居然这么坑自家人。”那柳二一步不让的道。

“呗,倒底是谁坑谁啊,我可是要把你们现在住的那栋房子低价卖给你的,那不比现在这宅基地好?这宅基地毕竟还要自己盖房。那个你们现在已经现成的住了,可你倒好,偏偏就认准了这块宅基地,我说这里连着咱郑家大屋的,不好卖给你,你却非要,说我没良心,不顾娘家的人,还把娘请了出来,我没法子,只好把这块宅基地卖给你,我就奇了怪了,好好的屋子不要,却偏认准了这块宅基地,你敢说这里面没有鬼?”郑屠娘子的声音响的刺耳。

边上的李月姐听了,心里有数了,若郑屠娘子这话是真的话,那可以肯定,这柳老二应该是知道这块地的升值潜力的,要不然,现在好端端现成住的房子不要,偏要这块宅基地,还把家里的老娘都请出来,难怪郑屠娘子会把这地卖给柳二,这分明是柳婆子施的压,这会儿郑屠娘子知道内里了,能干休才怪?

“什么有没有鬼的,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现在住的那房子太小了,也就将就一下,我有三子两女的,长期窝在小屋子里不是个事儿,我不如要地基自己盖了方便。”那柳二振振有词的道。

“呗,拉倒吧,你家在十里埠的房子还没有你们现在住的那那栋房子大呢,可你们都住了十几年了,也没听嫌小的。”郑屠娘子又不屑的道。

“我懒的跟你说,总之,这宅基地已经是我买下的了,有保人画的押,镇上开具的文书,你再瞎嚷也没有用,反倒徒惹笑话。”柳二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笑话,我都让自家兄长给坑了,我还怕笑话呀。”郑屠娘子显然气急了。

“我说三妹,我们可是真金白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谁坑你了啊,有你这么污赖自家兄长的吗?”连上的柳二娘子这时插嘴道。

“呵呵,二嫂,真金白银哦,说的倒好听,那这样,你把宅基地还给我,我把你的真金白银还给你,还给你二两银子的添头,怎么样?”郑屠娘子反刺回去。

“是啊,是啊,都是一家人,别闹的那么僵了,这宅基地毕竟是郑家的祖产,估计是郑屠不干了,干脆的,你们就把宅基地还给郑屠,还白捞二两添头,不亏。”一边一些看热闹的闲汉见闹成这样,也纷纷劝道。

柳二夫妇却是死活不接话,不开口。

“这不,露陷了吧,你们若不是因为这处要建漕运码头,要建大仓,知道这地要升值,否则怎么会盯死这里,还为了给我下套,连家里的老娘亲都搬出来了,是我污赖人吗?让大家评评理。”郑屠娘子道。

只是这会儿却没有人为郑屠娘子评理,此时整个麦场一片哗然,所有的人都为郑屠娘子这放出来的消息给惊愣了,这里要建漕运码头?要建大仓?那么这一块很快就会形成一个热闹的市场,那地价的升值是肯定的,至于翻几翻,那也只能到时才说的清。

而一些头脑灵活的结合这几天李家的李二也到处打听这麦场四周的地皮,那么这个消息八成是真的了,看热闹的汉子也没闲心,赶紧着回家,有地的握紧这地,没地的也赶紧打听打听,能不能借这东风捞点好处,总之各有各的算计。

一时间围观的人倒是散去不少。

郑屠娘子也叫郑家的媳妇们给拉了回去,毕竟买卖已成交,柳二家不退出来,郑家也没法子的,而且两家又是血亲,虽然双方都强,但还能拼了命打群架不成?

总之,这回郑屠娘子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

李月姐摇摇头,再精明的人,一不小心也是要吃亏的,尤其是这种自家人身上,让人防不胜防啊。

想着郑家,李月姐便想起郑老太让自己跟于杨两位回的话,干脆先过去把话传了,她的事情也就了了。

想着,李月姐便去了河工所,由着衙差引进了后堂,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自家二婶也在,而墨易站在一边,那表情虽没有气呼呼的,但也显得很不高兴。

而于子期倒是一脸淡定,神色自然的正跟方氏说着话。

“二婶,你来这里干什么?”李月姐挑着眉问道。

“嗯,你这丫头没心没肺的,管我来干什么呢?反正什么事也指望不上你,这回可好了,人家于管事说了,你二叔的巡河总甲算数。明天就可以当差了。”方氏一脸欣喜的道。

一听这话,李月姐便拿眼睛死死的瞪着方氏,以她对方氏的了解,这里面,方氏要不拿她救于子期的事来说才怪,只是之前到底说什么她也没听到,如今看两人已经说好,她也不好发作。

方氏面对李月姐的眼神,倒是有些心虚,这会她即达成了目的,也不再久留,朝着那于子期一福道:“妇人不打扰于管事了,这就告辞。”说完,转身之既又一脸高兴的冲着李月姐道:“月姐儿,二婶晚上包饺子,到时给你们送碗饺子去。”

说完,也不理李月姐的回话,就转身乐颠颠的离开,显然心情是极好极好的。

李月姐瞪着她的身影出了门才转过脸来。

一边墨易扯了扯李月姐的袖子,压低声音道:“二婶来问二叔的事情呢,却偏偏把你救于先生的事挂在嘴边上,好似影射于先生别忘恩负义似的。”

“让于先生为难了。”就知道是这样,李月姐沉着脸行礼抱歉的道。

“没什么为难的,你二叔的巡河总甲之前已经登记了的,是合法有效的,只是我这段时间忙,还没来得及整理这一块儿,本来过两天就要通知的,这本是河工所的事情,你不须这般说话,再说了,我这里也确实需要一些熟识的人办事,当初租你的屋子读书,跟你二叔还是有所走动的,用你二叔比用别人好。”于子期连忙道。

于子期这般说,李月姐就没话说了,啜了口衙差端上来的茶水,才把郑老太的话说了一遍,也就是说明日郑家的人就会来登记。

然后又道:“你们到时候把场面弄大一点,再说明早来登记的可以先安排轻松的活计,这样大家必然会争先恐后的。”李月姐说着,这方法,她阿爹以前就用过,非常实用。

“多谢李姑娘提点。”于子期又行一礼道。

李月姐摆摆手,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事情说完,李月姐便告辞了,此时已是酉时,墨易也要下差了,两姐弟正好一道回家。

于子期送两人到门口,又叮嘱了几句墨风明天来上课的事情。

李月姐自然是仔细听着,最后不免又道谢了一翻。

夕阳西下,天边的火烧云将半边天映的通红,李月姐和墨易回到家里,一进院子里,隔着院墙就能听到方氏兴奋的说话声,李月姐却不想这么轻易的让二婶如意,不管如何,恶心她一下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李月一便进了东屋。到了屋里,就卟嗵的一声给李婆子跪下。

第五十二章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李婆子正同方氏在一起包饺子,叫李月姐这一下吓了一跳,拧着眉:“你这是干什么,又抽什么风?”

“大丫头就请阿奶做主,今天二婶去找于管事谈二叔的事情,这本不关大丫头的事情,可二婶不该拿大丫头救了于管事的事情为要挟,请问,二婶这是要将大丫头置于何地?”李月姐笔直的跪着掷地有声的道。

李婆子听到李月姐这翻话,那眼光就徒的利了起来,先让李月姐起来,然后沉着脸冲着方氏道:“二媳妇儿,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李婆子也很火大,一个大姑娘家下水救一个大男人,这虽是善事,但也已经惹来不少的闲话了,若还处处以这事为要挟,那大丫头的名声就毁了。

老二媳妇这事做的太不地道。

方氏没想到李月姐突然来这一招,这会儿被李婆子问起,便一脸的悻悻的道:“他二叔那个差事一直半天吊着,总不是个事啊,镇上的人都知道她二叔是巡河总甲了,若是没了,那还不让镇上的人笑话呀,再说了,若这事不解决,她二叔还不得去服丁役啊,娘您舍得,我不舍得。”方氏说到后来反而振振有词了。

李月姐在边上嗤鼻笑,她家这二叔二婶最喜欢夸耀,那还没影儿的事呢,就宣扬的全镇皆知,二叔更是时时的拿出总甲的派头,如今这不上不下的情形。那脸面就跟被架在火上烤似的。

“你别左右他言,我没说问仲达的事,他都三十大几的大男人了,这事他自己去解决,我说的是你提月姐儿干嘛?”李婆子重重一拍桌面。

“那也是事实啊。”方氏嘀咕着。

“事实!!!事实你就可以乱说?事实你就可以利用吗?那金凤儿还故意让马撞着算计了周东源一把呢,她还买通算命先生弄了一个旺夫旺宅之命呢,那算命先生还在镇上走动呢,你别不承认,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乱说,是不是可以加以利用呢。”李月姐看方氏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也火了,大声的道

“月姐儿,你可不能乱来。”一听李月姐这话,方氏急的跳脚,这些事要说出去,金凤儿在周家就要被人小看了去了。

虽然金凤儿还有救周老爷之功,但自上回金凤儿回家。方氏也算是看出一些周家的性子来了,凉薄的很,那救命之功也不知能记着多久呢。

做为母亲,她现在也不想着去占周家多少好处,因为那样会让金凤为难,只想着金凤能平顺的过着康泰舒心的日子,再生个儿子在周家站稳脚跟。她也就心满意足了。因此,绝不能让月姐儿乱来。

“你也知道不能乱来,那你还这么算计月姐儿,你知不知道这会坏了月姐儿的名声。”李婆子重重一拍桌子。眼光如刀。

方氏这会儿有点蔫了,原先她无所顾忌,可这会儿月姐儿提起金凤,她才想起,原来金凤儿还有把柄被月姐儿握着呢。这会儿便悻悻的道:“我也是太急着月姐她二叔的事情了,没考虑这么多,我看那于管事为人还算稳重应该不会乱说话的。总之媳妇下次注意。”

李婆子见方氏服软了,便沉着脸琢磨着,正如方氏刚才说的,事情已经这样了,总不能又去找于管事,把说过的话收回吧,那样就更让人笑话了,想着,便转过脸看着李月姐:“月姐儿怎么个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二婶是长辈,月姐儿只希望二婶在下次做事时,但凡是牵涉到我们西屋几个的,就多思量一下,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月姐儿头脑一热,真不知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李月姐淡声的道。

李月姐这次找自家阿奶出头,其一是想给方氏一个教训,恶心她一下,同时,最重要的也是防备她以后继续打她或者几个弟妹的主意,毕竟二婶这次可以借着自己救人的事情发挥,下次不定又借着什么别的事情发挥。

因为前世,墨易和月娥两人那亲事就是二叔二婶给牵的线,虽然今生,李月姐决不会再让墨易和月娥还步上前世的后尘,但有些事也不得不防,所以,李月姐现在不得不先敲着警钟,故意拿金凤儿说事,也是为了让方氏有所顾忌。要不然,任由她这么下去,会得寸进尺的。

其实,若不是万不得已,李月姐并不想拿金凤说事,毕竟在李月姐的感觉里,金凤在周家,就好象前世她在周家,金凤过的好,就好似她也能改变,过的好一样,这也是一种代入。

“不会的,这次是二婶欠思量,二婶对不住了。”方氏哪里听不出李月姐的话里有话,连忙保证。

李月姐见她这样,也就不在多说了。总之目的达到了。至于二叔的事情,定下就定下了,人家河工所可不是菜园门,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李婆子点点头,然后冲着方氏道:“那就这样吧,以后做事长点头脑,西屋那边的几个,你以后少打主意,大热天的,也少出去跑,多在家里收收心,这几天给我每天一盘炒三丝,龙须面那么细的,另外,不管如何,老二的差事能定下来,那人家也多少是看在大丫头的面子上的,以前你们为了谋个差事,这些年来,百多两银子花掉了还不见一点水花,这会儿总得有点表示,这样,老二媳妇,你把家里那头驴子让月姐儿牵走吧,他们磨豆子正要差使,也省的这养在家里光吃饭不干活。”

一听要把家里的驴子给西屋用,方氏心痛的嘴角直抽抽,那驴子一身毛,她可是打理的油光发亮的。这以后给西屋用,还不定要被折腾成什么样子呢,不过,眼前这事,她理亏在前,再加上婆婆又向来语出如刀,说一不二的,定不会容自己反对的,于是便点了点头,一张脸垮着。好似被割了肉似的。不甘不愿的去牵了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