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玉点头,一手扶着批把树,一手牵着贾宝玉。仰头忽然看到树上结满果子,便揽手摘那小小的枇杷。树枝刚扳到身前,贾宝玉忙站出来说道:“林姐姐,你是女儿家。不要脏了手,让我来替姐姐摘几颗罢。”林舒玉蓦然听见,真的是可笑又可气:多情之人如宝玉,真是会惹来深闺怨恨,闲言碎语。

林舒玉把玩着两枚黄灿灿的枇杷,道:“宝玉。你可知道你有个表妹,叫做林黛玉?”

贾宝玉笑道:“老祖宗常常提起来。说是这位妹妹生的弱质芊芊,很令人心疼。这回我来,也是替老祖宗探望她。”

林舒玉瞎扯道:“不错,那么你可知道:姑舅之儿,这种亲情最难分别。说你们两个不是兄妹,又系一人所出,似有共体之情;说你们两个是兄妹,但是属于两姓之人。实际上并无同胞之义。因为在似亲似疏之间,所以多有私情。而古书当中的那些伤风败俗之事,其实大半出于表亲之间。你必须要避嫌,不可做出亲昵之态,知道了没?”

贾宝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先行忽悠了贾宝玉小朋友,林舒玉便回房绣花去了。一天之后,林如涵已然归家。白日里是男人们的宴席。听系统说,这宴席上可热闹了。首先要说的,是那金陵四大家族的人来与林如涵套近乎。先前薛家得罪过林家,如今林如涵光耀回故里,薛姨妈想到儿子做的荒唐事,便让冯紫英押着薛蟠来林家俯首请罪。薛蟠就不情不愿地表达了送《水月观音》着实是个混帐事。林如海给了薛蟠面子,揭过去不提。

贾琏懂一点为官之道。便与林如涵谈朝政。把水灾流民祸患归结于老天不长眼。林如涵心直口快,直接评价贾琏“竖子不可与谋!”史家的两位都是官场上的老人了,看林如涵不是个好惹的,干脆缄默不言。到了京营节度使王子腾,这位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裔,直接抒发自己对义忠亲王老千岁的衷心。称赞他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王爷,颇有拉拢林家加入义忠亲王这一派之意。

林家能取得中立的地位,不仅是牺牲了林三爷的翰林院官职。更重要的是:林家一直对当今圣上忠心耿耿。如今王子腾携四大家族来势汹汹,分明是逼林家二位爷加盟义忠亲王老千岁这边,舒玉不禁担心起来。

偏偏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也劝说道:“林三爷器字不凡,日后必成大器。老千岁也是仰慕您已久,还让我带来了一些贺礼来聊表敬意。”

说完,冯紫英便让随行的家丁摆上皇封御酒、美味珍肴,金银珠宝。林如涵赶忙起身向北,以见王之礼鞠躬谢恩。又客套道:"岂敢,今日多多简慢。如涵请众位仁兄到此,只是为庆生辰来的。连办杯水酒都是简陋的。想必日后在朝堂之上,如涵还要拜托各位仁兄照应照应。"众人齐声道:"这个自然,何劳吩咐!"

林舒玉拍手称快:林三爷这是不同声色地将义忠亲王的“施恩”撇开了。

众位官场老油条又谦虚了一会儿。林如海坐首席,林如涵坐二席。贾赦坐三席。余下的冯紫英,贾琏,王子腾,贾宝玉等人相陪。四围有数十个家丁伺候。吃过了几杯,林如涵,林如海兄弟便起身轮番敬酒。轮到薛蟠时,这个口无遮拦的后生道:“林先生,日后我们孝敬你的日子长哩,也不必装模作样!”

林如海面色凛然道:“薛公子何出此言?在座的各位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让如此多的官员孝敬我姑苏小小林家,实在是吃罪不起!”

薛蟠一听:哎呀你林如海给脸不要脸!我在这里有什么意思!立即投箸于桌。气呼呼地想要走人。冯紫英连忙伸手拦住薛蟠,转而打圆场道:“林老先生,晚生不懂礼数。让你见笑了罢。今日既然是家宴,来的都是亲近之人,咱们就不谈国事,只论家事好了…上次我来的时候,看到如涵兄的独子尚在襁褓之中。不知如今长得如何了,可否让我见一见?”听冯紫英如此说来,林如涵也不好推脱,当即喊来了林书玉。

薛蟠一看书玉,立即又乐了:是个漂亮的小男童。当即拉着孩子的小软手,问东问西起来。书玉慌张得不知所措。关键时刻,沈渭从天而降,把手拉过来,一本正经道:“薛公子,君子进退当以礼,不可苟且,以伤雅道。”

薛蟠:“…”

薛蟠吃了沈渭的瘪之后,便一言不发,一颗春心碎成了渣渣。这场面没了他搅合,反而有些冷清。而王子腾,林如海,林如涵,贾琏这四位老爷又谈起了些国家大事。冯紫英左右逢源,颇有气量。贾赦只管看着来来往往的婢女。俗话说烟花三月下扬州,这风月之地的女孩真是生的婀娜多姿!色鬼之心蠢蠢欲动。贾宝玉与林书玉挨着坐,因为是小孩,所以另安杯著。两个孩子谈论起捉鸟,斗蟋蟀的趣事,热火朝天。

不知不觉中,夕阳西下,月上东山。林如海分付家丁就在后园摆酒。不一时,酒席摆完,叙坐入席,酒过三巡,食供两套。将要撤席时,王子腾心有不甘,霍然站起身说道:"本官远道而来,正是为了请教林家二位爷胸中韬略。今日,林三爷,林大爷何妨趁着这月色怡人,嘉宾满座,与我等谈论世间大道?"

林如海,林如涵两兄弟看推辞不过,只能重斟美酒,再展金樽,且与王子腾斗上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宝玉唤贾赦作大爷,而贾琏人称琏二爷,这是个怪事。因为不论是大排行还是小排行,贾琏都排不出这个“二爷”的道理来。(有人说贾赦还有个哥哥唤作贾瑚。这是吴克岐在《犬窝谭红》一书中提到的,他的依据是曾经有个“午厂本”。已经失传,无从考证。还有说人是因为贾赦是过继的,所以贾母不待见他们一家。这个也有点道理,但是就不追究了。)不过本着尊重原著的精神,贾宝玉称呼贾赦父子的时候,还是改为“大爷”与“二爷”吧。

众男

重开宴席,王子腾咄咄逼人:“林三爷急流勇退,实在是令人佩服。但是这朝堂之上,自古容不下二姓之人。今日我等好言相劝,实在也是为你林家着想。毕竟世间百年之后,可就轮不到我们这群老儒说话了!”

林如涵不卑不亢道:“老世兄。若说我辞官是急流勇退,可就误会了。我们这等做穷翰林的人,只望着几回差事。现今肥美的差都被别人钻谋去了,白白坐在京里,赔钱度日。况且兄长年将五十,又无子息,只有一个小女,还不曾许了人家。我左右思量着,不如告假返家,帮兄长料理些家务,再作子孙谋划。”

王子腾不以为意道:“老世兄,似你这等所为,怕是误了圣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教诲!古往今来,盗虚声者多,有实学者少。我老实说了吧,如老世兄这样的好士,得之是忠义亲王的幸运。也算是你林家平生第一个好遭际了。但是如今,林家二位爷躲着不敢见面,岂不是伤了感情,又失了机遇?!”

林如涵默然不语。沈渭立即上前道:

“王先生,我常听家君说:‘宦海风波,实难久恋。’况且林家在淮阳地面有良田千亩。先人也遗留下这座宅子。就是琴樽棋盘,药栏花榭,都也有几处。家父在朝廷的时候,都会怀念故乡风情,年过五十才偿了此等微不足道的宿愿!人生贤不肖,倒也不在科名;既然林三爷只愿早归田里,得以菽水承欢,这是人生至乐之事。我们都佩服林家二位爷的才学,既然是爱才,又何必将林家重新推入官场呢!”

林如海连连点头,这下,连王子腾也没了辩词。冯紫英提议大家行酒令,这下又去了半日的光景。直到酒兴已尽,众人才各自辞回。林舒玉也听够了,这时老太太派瑞珠叫她去参加女眷的酒席。到了后院门外,看到贾敏,黛玉,沈倩,嫣玉。以及三房书玉母子两早已恭候多时。这简单的家宴就安排在后院两间。瑞冬刚提了大丫鬟,便跟着舒玉到了后院外,和瑞珠两个一起点了烛,熏了香,恭恭敬敬的请各位坐下。

不一会儿,林如涵,林如海和沈渭一起到了。众女眷,除了老太太外连忙起身迎接。林舒玉第一次看到这位三叔。只见他穿着一件又长又大的品蓝线绉的背心,眉目疏朗,儒雅清俊,正是小一号的林如海。沈倩立起身来,替丈夫解开钮子,脱去御赐马甲。又回过身来,把马褂叠好,交给丫鬟拿走。老太太唤来人从库房中取出那套先皇赏赐的餐具。每人一只官窑的饭碗,一双镶银的象牙筷,一只高脚玻璃杯。

老太太此举的意思不言而喻:大家的饭都是皇上赏赐的。

虽说是家宴,其实气氛很沉闷。席间,林如涵问了问家中三个孩子的学业,再为母亲敬了杯酒。最后送了孩子们每人一包金银锞子。舒玉是长姐,代为小辈回敬过去。但她不善饮酒,就以茶代酒。等到长辈们注意力转移,舒玉胆子大了,这是她初次与外男正大光明地见面,就偷偷地与沈渭交换眼神。自诩干的是奥特曼眼皮底下救小怪兽的勾当。黛玉若有所思,忽然嫣然一笑,不动声色地挡住嫣玉与书玉的视线。

正当两人在研究彼此的眼神时,苍老的声音传来:“舒儿,你玩了一天了,也该累了吧?快去睡觉,别跟这群猴儿在一起了。”

“是,祖母。”林舒玉只好悻悻然告退,沈渭也低下头去。待回到房间,漏声将残。说真的,舒玉不明白为何祖母会阻拦她与沈渭交往。不过祖母爱护自己总是没错的,她不想让老人家寒心。到了第二日,酒宴依旧。林舒玉以“祖母的吩咐”为名,将黛玉拉到了梧桐轩。贾敏来叫她都不准走。黛玉与长姐是一条心的,也害怕那“混世魔王”贾宝玉来捣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装病。躲在梧桐轩不见外人。

到了第三天,贾宝玉找上门来了。说是带了几样礼物,想要亲手交给表妹黛玉。林舒玉闻讯,立即从床上滚下来。二话不说披衣上阵,气势汹汹地挡在梧桐轩前面。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小宝玉前脚刚踏进来,后脚就被吓了一跳。林舒玉的眼神阴嗖嗖,宝玉小手抖啊抖。冷面女子低声审问道:

“宝少爷,莫非你忘记了我的嘱咐。想要陷害我的妹妹于不利?!”

于是,贾宝玉落荒而逃。

【叮咚!“拆散木石前盟”任务一完成!接下来,贾宝玉还有多次机会接近林黛玉。请宿主多多努力,奖励是大大的有!友情提示:贾赦,贾琏父子好色。他们听闻林家长女舒玉生就花容月貌,一直想找机会亲近你。】

“谁想找死。我奉陪到底!”林舒玉不怀好意道。

过了午饭时,老太太将她叫了过去,说是卫若兰来了。而冯紫英等王孙公子都久仰卫若兰的没骨牡丹图国色天香,便纷纷前去结交。众人选定的地点正是老太太的后院。林舒玉像往常一样坐在屏风后。老太太还特意嘱咐了卫若兰:不可暴露舒玉。看着祖母神秘的笑意,林舒玉忽然觉得很逗:这是让她当堂夫婿么?

有意思!

林舒玉扒着屏,扫描了一遍各个公子。除去认识的,只见那冯紫英人物文雅,通身高贵气派,相貌是一等一的英俊。薛蟠也是华冠丽服,但是模样普通,举止猥琐。举目看时,只见这书房摆设得十分精致。但见明窗净几,竹棍茶炉青烟袅袅。床司挂一张七弦琴,壁上悬一幅东晋古画。貔貅像宝炉中沉檀香袭人,青花天球瓶内添了几朵重瓣菊花。房中有万卷图书,八仙桌上摆着一抨棋局。都是供公子们玩览的。

老太太银发如丝,手缠紫檀佛珠。一人独坐堂上,各位公子分次序坐下。贾琏年纪最大,本来该坐首位的。但是老太太却故意道:“冯公子已经袭了爵位,这里论品级该是他最大。贾二爷不可乱了朝廷的纲常!”

于是贾琏乖乖退到第二位。第三位是卫若兰,第四位是沈渭。薛蟠坐最后。但是他看卫若兰生的比美女还俊俏,起了龙阳之兴。偷偷与沈渭商量起来:“兄弟,赏个脸,换个位置,别拆人姻缘成不?”沈渭微笑,低声这么说:“反正已经拆过一次,我还在乎拆第二次吗?”于是薛蟠彻底无语,只能望着美男流口水。

卫若兰不仅是美术大家,也是诗词大家。他看各位文学水平参差不齐,只能说玩玩填词游戏。其他人还好,薛蟠一窍不通,便挨着卫若兰问。卫若兰好为人师,便毫不吝啬地指导道:“这个词啊。就是比切声调,分配十二律,其某律某调,句长句短,合用乎、上、去、入四声字眼,每首都是有格律可循的…”

薛蟠点头说懂了,于是大家玩起来。林舒玉细细玩味各人的诗句。得到以下排名:冠军卫若兰:有太白之风,东坡之韵!亚军沈渭:一咏三叹,忧国忧民,有杜工部遗风。季军冯紫英:格律工整,富贵气息太浓。颇有唐初“上官体”绮错婉媚的韵味。第四名贾琏:七窍通了一窍,打油诗做的不错。垫底薛蟠:…幼儿园水平无疑。等到薛蟠做最后一句时,便迸出个妙句来“鸡叫一声撅一撅,鸡叫两声撅两撅…”

顿时哄堂大笑,林舒玉立即掩口:艾玛我面部又抽风了!但不经意间弯了腰,头上的一支点翠金凤钗掉了下来。蹦跶蹦跶就蹦了出来。金光灿灼,翠色夺目。堂下的公子们都止住了笑。一个个看着屏风,再看看金钗。瑞冬是个机灵的,连忙从屏风后转了出来,跪下道:“奴婢掉了东西,打扰了各位公子的雅兴,真是有罪!”

老太太点点头,瑞冬才敢去捡地上的钗儿。岂料一粒珠花崩散了,滚到了房间的另一侧。只有冯紫英看见了,他便走上去捡起这粒珠花。不经意间上了台阶,刚捡起来,转身就看到了屏风后的美貌豆蔻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声明:“鸡叫一声撅一撅,鸡叫两声撅两撅。”这么好的诗句不是作者原创的。这妙句的作者,嗯,是明朝开国皇帝朱老爷子…\( ̄︶ ̄*\))朱老爷子身为开国皇帝,还亲自卖萌的雅量,真令人佩服~~~~~有这么几句老爷子的诗供大家把玩:“叽叽喳喳几只鸦,满嘴喷粪叫呱呱。 今日暂别寻开心,明早个个烂嘴丫。”“诸臣未起朕先起,诸臣已睡朕未睡。”“皇帝一十八年冬,百官筵宴正阳宫。”“百花发时我不发,我若发时都吓杀。”

色胆

原是为拿珠花,不妨转身看到一个妙龄小姐,冯紫英立即呆了。只见屏风后的佳人精神静正,容貌秀美,令人见之忘俗。偏偏那小姐也注意到了他,立即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目露乞求之色。冯紫英会意,立即装作无事人。再一瞥那小姐,,对他遥遥作了一个揖。不禁一声轻笑,走下台阶,将珠花还给丫鬟。

林舒玉这才放心。方才不过略略一瞥,只见冯紫生得风姿俊朗,清秀眉目。如漆的眸子灵动有神。着一袭玉色蓝素罗袍,青圆领在上面罩着,系一条碧绿绦,配玉玦,挂香囊。一身富贵有余而书生气不足。仔细想想,出生在时代封爵的富贵世家,这冯紫英也不过是个金丝笼中长大的娇鸟,着实不合她胃口。

待字闺中,居然被外男望见了。舒玉也没了评诗的雅兴。频频向祖母递去“告退”的眼神,然而老太太装作没看见,这着实无语。小试牛刀之后,男儿们文思泉涌。破了三张花笺之后,冯紫英活跃起来。一首《唐多令》跃然纸上。起句已然是不俗,再看到中联,众人都拍手叫好。最后到结句,众人不禁交口称赞。

薛蟠道:“冯大哥,这几句真顺口!”

卫若兰笑道:“这不仅是诗好,字也不错。不过冯兄弟写的是草书,就要不拘一格。凡写字,有真、草、隶、篆四体之分别。真、隶、篆书法贵在字形的端楷精工。唯独草书全要挥毫如风雨骤至,方有龙蛇飞舞之势。”

冯紫英抱拳作揖道:“今日多多受教!”

堂下气氛和乐融融,直到日落归墟之后。众人才各自归去,唯独冯紫英被老太太留了下来。双方客套一番之后,老太太便让舒玉出来见客。舒玉无奈,只得转出屏风,敛衽答礼。冯紫英瞧见当初挽双鬟的小丫头,如今出落得芙蓉花般清丽,也是讶然不已。连忙整整衣襟,上前与林舒玉施礼。抬头,两双眸子突然对视。冯紫英回避不及,为避嫌隙还是别过头去。老太太因笑说道:“怎么,冯公子不认得她了?”

冯紫英笑道:“莫非是林二爷的小姐,小名唤作舒玉的?”

老太太道:“除了这个猴儿,我家哪里还有第二个。”又吩咐瑞珠将诗稿拿过来,对舒玉道:“给你一个活儿:将这些妙句全部抄录下。日后赠给各位公子,以怀今日之集会。”言罢,便叫人准备笔墨纸砚。舒玉知道祖母气恼她与沈渭私下交往,当即不敢怠慢。立即取过一幅花笺,提笔在手,沉音一霎,挥毫而就。

冯紫英还记得,林舒玉是个痴儿,连《三字经》都背不下来。不由得好奇这等愚笨的女子,会如何写字。不期凑近一看,洒金筏上几行蝇头小楷,写得如美女簪花,十分秀丽,吃了一惊。心中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又忆起刚才她将芊芊玉指放在嘴边,眼带乞怜的噤声姿势。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却有一种动人之处。

然而老太太只顾着与冯紫英讲话,完全将舒玉晾在一旁。久而久之,林舒玉肚子饿狠了。就可怜兮兮地望着祖母。结果被冯紫英看见了,大囧。这厢还没正襟危坐,那厢冯公子已经为她求情了。理由:舒玉小姐年纪尚小,就算做错了什么事也不必大惩。老太太这才叫她回房去,一路上很是困惑不解:祖母不像是趋炎附势的人。为何改变了态度,想要让她攀高枝呢!虽然冯紫英很可能会发展成为炮灰男就是了…

洛兰,喜梅都知道她与沈渭的私交。喜梅上前劝慰道:“小姐,我看那个冯公子是个好的。但浑身少不了公子哥们的纨绔气。还是沈相公饱读圣贤书的好。”洛兰也点头附和道:“我看也是。自古侯爵之家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而像沈家这种世代清贵,耕读传书的人家,做男人的总是能规矩点儿。”

舒玉道:“这可未必。“糟糠之妻不下堂”,可是专门为读书人而设的!”

隔日。黛玉来探望“生病”的林舒玉,还带来了自鸣钟一口,斛香三斤。听说这粉末放在炉中焚之,能够百里飘香。问来历,原来是琏二爷来探望贾敏时特地送的。贾敏自己又用不到,就分给了两个女儿。黛玉向来喜欢与舒玉分享好东西,便一起焚香玩弄自鸣钟。香味淡雅清新,舒玉很是喜欢。可黛玉对自鸣钟犯了难。

别看黛玉才高八斗,对于西洋的玩意是一窍不通。这时候,就轮到舒玉大显身手了。结果三炷香后,自鸣钟被瑞冬弄动了。黛玉噗嗤一声笑弯了腰。瑞冬也忍住笑道:“老太太的房间里也有一个这样的钟,是秦老夫人送来的。就是不拿出来示人罢了。平日里是我负责擦拭那玩意的,才懂得如何用。”

喜梅笑道:“还没看过大小姐这么吃瘪呢!”洛兰也附和道:“可不是。最近我们私下里一直说,大小姐人可聪明了。任谁的小伎俩都瞒不住她。可巧了。二小姐送来这么个玩意欺负她,瞧把她为难成这样!”舒玉面无表情,一本正经问道:“你们两个小麻雀,居然这么多嘴!还说我什么了,可要老实交代!”

黛玉忍住笑:“当然还有那位沈渭哥哥的事!”

这下不关舒玉不客气了,立即“捉拿”黛玉。屋子里五个女孩打打闹闹的,又怕砸了东西。便到院子中玩起来。此时十月初旬,秋日当头,红枫照眼。五个女孩也不看景致,一直你追我赶。熏的香飘了出来,更添枫林雅韵。不知不觉,舒玉与洛兰跑到院子口了。她无意中望去,只见两个黑影射在梧桐轩的台阶上。

正想站住问来者何人。忽然传来几声“汪汪汪!”。伴随着犬吠,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就窜了进来。接着两个陌生的男子也跟着小狗跑了进来。舒玉定睛一看,为首的男子年纪稍小些,约莫有二十来岁。后面的男子老一些,是个年近四十的老爷。身高七尺,面如姜黄,头上少发,细眉圆眼。两人都是通身的富贵打扮。

【叮咚!贾琏,贾赦父子好色剧情开启!】

林舒玉顿时咬牙切齿。然而贾琏抱了狗,与贾赦一起走到了她面前。父子两人看四周无人,心照不宣地打量起林舒玉。舒玉牵着洛兰的手后退,贾琏就上前来。套近乎道:“这位可是林二爷的独女舒玉妹妹?我是贾琏。金陵贾家的琏二爷。你只管叫我二爷好了。”又指着小狗,骂道:“这只畜生也是个不长眼的胚子!…爷想这里住着林大小姐,要是伤人就不好了,所以冒昧闯了进来…妹妹不介意吧?”

舒玉瞥了一眼贾赦,只见他正用一种垂涎的眼光看着自己。立即想走。岂料贾赦贾琏立即上前来,非要“赔罪”。贾赦还试图拉住林舒的小手以表“长辈关切”。被舒玉单掌竖起,劈下去:哪有长辈给小辈赔罪的?这分明是想揩油!当下不管什么礼数了,只管扭头就走,好在黛玉赶上来了。贾琏贾赦不敢当着侄女的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怕给贾敏知道了。便只好告退。舒玉闲适的好心情消失得一干二净。

可笑,她堂堂林家大小姐,居然被远亲“看中”了。这贾赦父子俩太厚颜无耻了,居然对一个有身份地位的未成年少女下手!太色胆包天了吧!

舒玉觉得,应该出口恶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奔去修理贾赦与贾琏来着~~~这两人色胆包天的原因是:林舒玉是孤儿,而且“愚”名远扬。嗯啊,十一过完了,奔去学校等寒假去了…

整蛊

次日,乃是十月寒露。林舒玉晓起,随即梳洗毕,穿上一领水墨色衣裙。吃过早膳,便到东苑去禀过贾敏。再转到祖母跟前来,呈上昨日所抄录的诗集。祖母翻了翻,只说这诗集最后还留了几页空白,改日再让卫若兰做几首诗誊抄上去。林舒玉接过诗集来,又与祖母聊了聊家常。老人家还是一贯的和蔼,问这问那的,句句都是长辈的殷殷关切。反让舒玉觉得自己对不住祖母。等了不久,便看到卫若兰到了。

老太太立即笑开了花,招待他比谁都殷勤。舒玉严重怀疑祖母打心底喜欢的是卫若兰,但却为何撺掇她与冯紫英?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舒玉如今方晓得:这句话是没有年龄限制的,祖母的眼光也委实好,两个候选人各有各的长处,也有短处就是了。不过相比较而言,林舒玉喜欢沈渭那种胸怀大志的文臣种子。

谈了半饷,老太太说起诗集的空缺来。洛兰转出屏风,将抄本送给卫若兰观摩。卫若兰接过来,才看了一会儿,就笑道:“这里正好缺了五首诗,那我就让四位公子各填一首好了。只是不知道该出什么样的诗题。”老太太道:“诗词歌赋的东西,我们妇道人家不懂。这些舞文弄墨的事,你且看着办就是了。”

卫若兰道:“我看林大小姐抄录诗集有功劳,不如让她来出个题目就是了。”

林舒玉心想这小子真上道,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即让喜梅去拿来文房四宝,铺纸研墨。笔走龙蛇了一会儿,又让较小的洛兰将诗题送给卫若兰。若兰打开一看,原来是两幅锦笺,上写两个诗题,一个是《春闺》,一个是《春郊》,首尾限韵。首韵是个雨、丝、风、片、烟、波、画、船八字。尾韵是谿、西、鸡、齐、啼五字。卫若兰剑眉紧缩了一会儿,又别有深意地看向林舒玉,舒玉心虚,只管往屏风后躲。

等到卫若兰走了,舒玉随即拜别了祖母,领着两个丫鬟回去了。继而让小红打了一盆水,让洛兰先将手心的字迹洗去了。如此便可掩饰方才,舒玉拜托洛兰向卫若兰求到这个出诗题的机会。这样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舒玉立即叫门外的四个小丫鬟,由小红牵头,到西边大院中去。向贾赦父子两放出林大小姐常常光顾水榭的消息。想必好色如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同时叫喜梅准备了一截竹筒,又亲自用明矾为墨,抄了首小诗放在其中。

隔日,贾赦父子果然到了水榭边等美人。舒玉躲在亭子里,怀袖中藏着一幅诗笺。又悄悄将诗笺藏在花瓣之内,取来一张荷叶,做了邮筒,使它入水不濡。顺着流水放了下去。墙那边的贾琏见到了花的影子,就蹲下身捞起荷叶。偏偏上面书的是“城外拢翠楼某小姐所作。”再看这水系连通瘦西湖。父子两个真的当是某个青楼小姐写的诗筏,以荷叶为船寄与有缘人。当即收入袖中,也派人去打听这小姐的模样。

原来艳遇如此简单浪漫。

这是贾琏在林家学到的第一课。晌午时分,贾琏又接到了卫若兰的邀请。这次是限韵出题,当堂赋诗一首,要丫鬟们记下。并且特意说明:最后由林家大小姐誊抄到诗集上,然后流传出去。供给淮扬地面的士子们品味。如此附庸风雅之事,贾琏当然不愿意错过。立即去赴宴。可惜他魂牵梦绕的林小姐没有出现。好在能出版诗集,实在令人心情澎湃。贾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诗题,一看就傻了眼:实在太难了!

忽然想起今早看到的那张荷叶送来的小诗,整首倒是堪堪入了试题。贾琏不假思索,提笔就将那诗默写了下来。还只当是这种刁钻的题目是淮扬常见的考法。写完后还洋洋得意地看周围的人:只见冯紫英注目花笺,一味地搜索枯肠;沈渭拿着一管笔,口里唧唧哝哝的吟哦;薛蟠也没闲着,拿着酒,就着小菜,只顾吃吃喝喝。只有卫若兰也不想,也不写,也不饮酒,立起身走往窗边,遥望那庭院景色。不觉诗思扑扑从天外飞来,喜动眉宇,便叫小厮取过纸笔。文成七步,笔扫千军,顷刻写成七言律诗一首。

众人写完后,洛兰立即收起了诗稿。转到另一间房,交给等待许久的林舒玉,林舒玉也不抄录了。只管将众人的诗稿夹在原本的诗集中,交付了出去。过了不久,喜梅就打听到了状况:诗集已经流传开来了。

之后,林舒玉只管等着了:朝廷前不久处才决了一名举子,理由是他私下编写的字典中不避皇上的名讳。如今,贾琏在她的引诱之下,将前朝皇帝的诗句,改了几个字,就公然抄录在诗集上,绝对有他受得了。

果然不出所料,那要命的诗集一经传抄,立即有学子发觉了不对劲,跑来告诉贾琏:你摊上大事了!然而为时已晚,有不少琼林学子都看到了。贾琏自己也实在没想到,这流水送来的“艳诗”,居然是大逆不道的信物!吓得是浑身乱颤,撒腿去找父亲,一路上摔了好几跤。贾赦听闻此事,立即吓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回过神来后,贾赦,贾琏立即回房找那拢翠楼某某小姐的诗筏,奇怪的是:这好端端的字迹居然不翼而飞了!派去打听的人也回来禀报说:淮扬根本就没有拢翠楼。吓得两人是六神无主,性命攸关之下,只能找到了林如海。父子两个一头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求林如海以林家在淮扬的威望,将此事镇压下来。否则事情传到皇帝耳中,文字狱再发,他们两个人头落地无疑!而林如海又怒又急:真是一群极品的亲戚!

闻听此事,舒玉只是漠不关心:以林家与贾家的交情。林如海多半会强压下这件“大逆不道”的事。不过经过此案,整个金陵四大家族的把柄,就算握在了林家的手中:要知道上回犯事的举子,可是阖家被诛了九族!而一旦林家拿出此事说法,将贾赦父子供了出去。就算戴罪立功,皇帝自然不会追究林家的。可金陵四大家族就倒了血霉:怀念前朝君王,在这个朝代,是相当于烧了皇家庙宇般严重的逆反事件。

【叮咚!宿主惩罚无良的贾赦父子有功。可以启动以下三个选项:财宝,好感度,天罚。】

“先欠着。”

要不是任务不够了,舒玉懒得弄这么一出整蛊贾赦父子。如今就高筑墙,广积粮。等到有用的时候再用任务好了。芊芊十指翻转,结了一个梅花络。配在黛玉的衣裙上,煞是好看。舒玉像往常一样享受着大小姐生活,而黛玉却眉头紧锁。舒玉看她又吃起了人参养荣丸,便关切地问道:“妹妹,最近身体不好吗?”

黛玉勉强笑道:“贾家原是客。现在却出了这等事,母亲的心情很不好。加上她前些日子被那些武夫撞了,闪了腰,一直没有大好。”

舒玉安慰道:“妹妹不用担心。其他的不说,林家在扬州地面威望隆重。凡是读书人,莫有不给面子的。这贾琏虽然犯了事,但是按照咱们陛下牵连无辜的秉性,淮阳的官僚为了保全乌纱帽,都会想方设法要士子们闭紧嘴的。不过要贾赦,贾琏两个破财消灾了…想必以后,他贾家人得看我们林家人的脸色行事…”

黛玉听姐姐说的在理,这才放了心。

再说那贾赦父子因为这事,整日里提心吊胆的。父子两个赖在了林家,将林如海当做救命稻草。偏偏此事又牵扯到了薛蟠与冯紫英。王子腾本来准备了满肚子劝归顺的话,这下全部咽到了肚子里。连试图与贾家结亲的贾敏,也开始冷遇小宝玉了。可怜贾宝玉年纪尚小,落得个四处不讨好,八方亲戚不爱的下场。

一时间,整个林家鸡飞狗跳。

作者有话要说:飞一般地撸剧情。。。

疏忽

但没想到的是:舒玉自己也受到了牵连。

以往还能去后院参拜祖母,如今她被彻底地关禁闭了。整日赖在屋子里做诗对弈,看看园中花卉,及赏玩各种古董而已。若非必要,绝不能踏出闺房一步。这简直是活受罪啊!却没法子,因为林家最近大宴小宴不断。

对于诗集一事,林如涵主张破财消灾,便拿了贾赦大把的银子,宴请了士子们,以美酒佳肴白银打点。一时间林家上下充满了外男。如海怕大侄女被人看到,就严令不准她出门。害得舒玉只能焚香啜茗,打发时间。

黛玉之前还来找她玩儿。不料最近入了寒露,气温骤降。贾敏的腰背忽然坏了起来。黛玉只能日夜陪伴在母亲的身侧侍奉着。好在小红会下棋,喜梅会女红,洛兰会唱小曲。舒玉的闺秀生活也并不乏味。不过在玩乐之余,心中总是有些虚。到底害怕何事也说不清楚。好在不久之后,老太太就撤了林如海的禁足令。不过嘱咐下去了:只要舒玉出门。必须要宁嬷嬷跟着,瑞珠来接应。为了透气,舒玉不假思索答应了。

今日一早,舒玉便到了后院书房中读书。这间书房造得十分幽雅。正当水榭而设,墙上开一大圆窗,将冰纱糊好,就如一轮明月填满了牗户。瑞瓶早已备好了茶水。洛兰与宁嬷嬷贴身伺候着。喜梅去探望王嬷嬷了。舒玉就随手抽出一本《史记》,走向正中黄花梨椅子上坐着。看了半日,书尚拿在手中,只是脑子沉沉欲睡。

【叮咚!林家将会遇到大麻烦。宿主要不要聆听剧情?!】

“说吧。”舒玉不相信:林家会有什么麻烦?该是那四大家族有麻烦才是。然而一听却乖乖不得了。吓得她顿时睡意全无。仔细想想,怪不得最近心神不宁,原来是忘记了有这么一茬:贾雨村这厢还在淮扬地面没走呢!

且说贾雨村被林如海撵出去之后,由于名誉尽毁,对林家一直记恨在心。淮扬当地的学台大人与贾雨村是世交。便收留了他。贾雨村就在学台大人手下混了个差事。平日里只躲在账房中执掌丹青。但是一些不知他底细的学子,看贾雨村学富五车,便向他讨教学问。贾雨村利用闲暇之时,教导学子们写殿试策白折子,反倒博得了一个好名声。其中就有一个学子,知道贾雨村与林府有仇,就将贾琏做忤逆诗的经过告知了他。

报仇的机会来了!

贾雨村当即大喜过望。便抄了一本诗集,连夜收拾行李出了淮扬,直奔金陵投靠忠顺王爷。要知道:忠顺王爷曾经三番四次讨好林如涵。但是林如涵一直不搭理他。早已经引得王爷嫌恶。如今义忠亲王派人往林家祝寿,闹得人尽皆知。忠顺王爷肯定以为林家归顺了义忠亲王。既然这样,自己这本诗集递上去,忠顺王爷说不定会将诗集呈到皇上面前,治林家一个连坐之罪。好剪除义忠亲王老千岁的得力羽翼。

而如今…

【叮咚!贾雨村已经将诗集交付给了忠顺王爷。】

林舒玉汗颜:怎么不早点说啊!情况紧急,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快点将我送到林如海面前,我要赶紧跟大伯说!”

系统的办事效率很高,转眼就到了。

此刻,林如海正坐在盐务局的大堂上。舒玉在后门等候一会儿,便看到一屋子的官员纷纷出来了。找到个空子,当即闪身而入,只见这官府门前立着青白色的照墙一座,东西竖着两根旗杆。两扇黑漆大门左右对开,兽头铜环擦得雪亮。地上铺着水磨八字砖。两扇虎头牌立在堂上,写着“盐务重地”“闭人免进”八个鎏金的大字。进入大门之内,眼看林如海与沈渭都在。舒玉连忙对着大伯和沈渭行了一个礼。

林如海大吃一惊,手中的茶碗跌落。水泼了出来,连官袍上都溅潮了。他一面站起,抖去衣裳上的水,一面嘴里还问道:“舒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舒玉长话短说,佯称贾家派人来说贾雨村到了忠顺王府告状,誓要将林家绊倒。这事一听之下,急得林如海头上的冒出豆大的汗珠,唰唰就滚了下来。舒玉见了他这副发急样子,劝道:“大伯,咱们还是将贾琏上报朝廷吧!”

林如海叹息道:“可是你大娘她…”

沈渭长揖道:“林大人,请听我一言:按照朝廷例先,人犯尚未押解,当地的衙门得先要拟定罪名。如今贾世兄犯下了文字狱。此事人命关天,非同儿戏。本来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纸包不住火,万一忠顺王爷将此事捅到了陛下面前,三司法决定要来淮扬拿人的。届时,大人不仅没有交出人,连个罪名都没有按上。陛下会怎么看待林家?!说不定,要将林家也归入连坐名单中…望大人三思!”

说完,他看了舒玉一眼,嘴角的笑意清雅,带着些许的安慰。舒玉报以感激的眼神。而林如海被这一番话所提醒,也明白了:不参贾家,两家一起倒霉。参了贾家一本,林家才能逃过一劫。但是想到贾敏,如海还是不忍心将妻子的娘家送上绝路。心底犹豫不决,焦躁不安。沈渭想到什么,建议道:“不如招来冯紫英商量此事。”

“对!”林如海豁然开朗:“冯紫英是神武将军之子,也是陛下的宠臣,而且与贾家有颇多的联系。为人也很光明磊落,应该能帮到我们!”

林舒玉道:“只怕冯紫英来了,也无济于事。”

林如海负手而立道:“这是神仙们要作怪,小兵们也逃不了!倘若冯紫英不肯帮我们,就去求北静王!北静王不愿意出手,就不如归顺了义忠亲王。既然这位神仙能保护薛蟠逃脱上次的大案,就能保护咱们林家安然无事!”

舒玉这才稍稍放心。沈渭看舒玉累了,便引她走入里间暂且歇息。又见桌子上面以及小床上堆着无数盐务的簿子。舒玉无处落脚,他便亲自收拾了一块地方,用袖子擦拭干净了让她坐下。舒玉感激万分,仍是坐立不安。沈渭很温和地笑道:“妹妹,不用担心。这回冯紫英肯定是要帮我们的…他自己的名字也在诗集上。”

林舒玉吃惊道:“可是薛蟠,卫若兰还有你的名字也在上面。”

“不错。所以要是问罪,我们五个就是一条绳子上面的蚂蚱。谁都跑不了的。但是薛公身前,给了义忠亲王不少好处。老千岁誓必会保护薛蟠的。贾家与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交厚,加上一个王家,不怕躲不过此劫。真正需要担心的,反而是你的林家,与我的沈家。”沈渭单手点了一支沉香线,是为她凝神安心:

“祖父临终前曾经嘱咐过沈家子孙:以后要多多亲近冯唐将军与冯紫英。因为多年来,冯家的儿郎在朝堂上一直长袖善舞。就说冯紫英吧,他居然与忠顺王爷,义忠亲王都交厚。甚至最难缠的清流,都不说冯家是两面派。这种官场上的交际能力,令祖父都望尘莫及。更别说,冯老将军跟着先皇出生入死,攒下一块免死金牌的开国功臣了!这样的侯爵之家,即使是忠顺,义忠两位亲王,都是只能拉拢,不可得罪的。”

舒玉怔了怔。她忽然明白:为何祖母要撺掇她与冯紫英了。然而,舒玉低头敛眉,偷偷打量沈渭一眼:她还是喜欢这种小清新的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殿试策白折子:指考策题一种。白折子是清朝的一种考卷。

紫英

两人交谈多时,不知不觉中过了饭点。忽闻门外有马鸣之声。舒玉侧首望去,隔着纱窗看见一个英武的身姿翻身下马。知道是冯紫英到了,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沈渭也是轻轻点头。与她依依不舍地说了些话,便转身去会见冯紫英了。她不安,怕冯紫英不肯帮忙。便悄悄跟了上去,又掀开绿帛帘布的一角。

系统:【提醒宿主:沈渭红杏出墙的剧情完成。奖励好感度:20分。如今沈渭对您的好感度是:65分!若是宿主想要婚外恋,脚踩两只船,还需要攒十五分的好感度!而冯紫英对您的好感度是:四十五分!需多多努力!】

“努力你个头。”在舒玉看来,这个老太太看中的贵公子,太高干了。实在激不起她的一个眼风。然而实在想不到的是:一掀开帘幕,她便看到一个伟岸的背影——帘子前摆着一张黄花梨直后背交椅。高干子弟冯紫英不偏不倚正坐在上面。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一个男人,实在吃惊不小。纵然对他无情,也是一时间羞红了脸。回过神来,舒玉赶紧退后。刹那间听到男子近在咫尺的嗓音响起。沉稳而干练,令人十分舒服。

“林大人,要解决这事,必须去求见忠顺王爷…王爷的嫡长子与我是发小,三年前的江南赈灾中,冯家帮了王爷不少。这回就由我亲自去一趟,让忠顺王爷切勿信了一个儒生的话,惹起祸端。也放过贾家,林家一马。”

林如海没料到冯紫英如此识大体,不禁感激万分。又听他称呼贾雨村为“儒生”。不禁火气上涌。骂道:“什么儒生!根本就是个没有家法管教的后生!”

冯紫英沉吟道:“敢问一句:贾雨村为何会与林家结下梁子?”

林如海无奈道:“这事原是我不好…”便将当日贾雨村挑逗舒玉,又被自己亲自捉获的事说了一遍,沈渭与冯紫英开始时还是不解,听到后来都大为吃惊,为林家抱不平。不说沈渭了,冯紫英不过与舒玉有一面之缘。却对林大小姐当日通身的大家闺秀气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爱护之心油然而生,立即对贾雨村此人是由衷地厌恶了。却不动声色地掩饰自己的感情,喝下一杯茶,灵台就在瞬间清明,霎时就闻到背后的袅袅女儿香。

冯紫英微微诧异,收敛了正经,摆出一副闲适姿态。又喊来书童阿泉低声嘱咐几句。再看向林如海,带着些许了然的笑意。林如海并不知晓舒玉就在帘后,只想着谈论二王相争之事,关系到朝廷的秘辛。便让沈渭出去避嫌。

冯紫英看沈渭出去了,便笑道:“沈家公子谈吐不凡,进退有礼。真是个不错的可塑之才!”

林如海叹息道:“只可惜他上无爹娘荫罩,下无兄弟扶持。沈尚书身前又不曾投靠了哪位王爷,渭儿自己又不想趋炎附势。将来要是到了官场之上,他少不了一番孤身奋斗了。所以我才让他跟随在左右,帮我收拾收拾盐务,也好磨练磨练。”

冯唐将军投靠了忠顺王爷,冯紫英却与义忠亲王交好。父子两个貌合神离的事情人尽皆知,然而。林如海如此影射家父与自己两面派,冯紫英居然笑回道:“如此甚好!也不负林老太太要沈公子结交王孙,用功读书的这一番心思了。”

林如海的老脸顿时有点红:巴结来巴结去,谁比谁更干净些!好在冯紫英不追究。只问了几句民情怎样,年岁怎样。这个王孙公子,虽然浑身富贵气息,但是谈吐不俗。若是反问几句实事,皆是对答如流。连探花郎林如海,都被他的谈吐与气度所折服。心中动了与冯家交好的念头。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一顶官员亲眷坐的小轿款款而至。

冯紫英瞥了帘子一眼,长揖道:“在下不知林家有女眷在此,冒昧进来,实在是唐突了。”林如海也看了看帘子,心领神会。更对冯紫英佩服之极。又想到母亲前月里说过,有心将舒玉说给冯紫英,现在才知道老太太的眼光之高妙!

林如海不禁问道:“冯公子是否有了妻室?”

冯紫英笑道:“尚未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