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伯萧问林希:"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又问儿子舒隶:"她是你妹妹,你也救不了吗?"

林希和舒隶均保持沉默。

"你们不是最有名的心脏病大夫吗?你们救过那么多人,为什么救不了自己的亲人?"舒伯萧老泪纵横。

林希犹豫着:"倒是可以动手术试一下,但我已多年没有上过手术台,而且手术本身成功的比率就很低…"

舒伯萧不由分说一把拽住林希:"你是医生,只要有一线的希望就不能放弃是不是?"林希底气不足:"但我没把握,一旦失败…"

"说吧,你想要什么条件?"一声冷冷的质问。

众人寻声望去,那人背着手站在走廊尽头,孤傲挺立,犹如一株屹立千年的雪松。他显然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一动不动地望住林希,那眼神,即使不说话也仿佛挟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但他还是开口了,语调客气得近乎冰冷:"想要什么就开口,只要你肯动手术,我就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林希道:"这不是交易,叶董事。"

"你就当是交易吧。"

"我不会拿舒曼的命跟你交易。"

"你都拿灵魂跟魔鬼交易了,还怕拿舒曼的命交易吗?"

"拿灵魂跟魔鬼交易的是你吧,叶董事。"

"我们谁都不要说谁,半斤八两,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叶冠语说。他今天没穿西装,似乎是急急出门,没来得及换上,这倒使他多了份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潇洒闲适,还有几分不羁。他踱着步子走过来,走廊天花上刚好有灯光打在他肩头,温和的光圈中,显得他脸部轮廓格外锐利,神情里有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威严,逼得人无法直视。他倨傲地昂着头:"我只要舒曼活着,怎么着都可以,哪怕是把我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

明明是很动情的话,由他说出来,倒成了跟对手谈判一样。但他眼底泛起的潮意,无疑暴露了他深藏于心的痛楚,跟他冷漠的表情形成强烈反差,颇令人震撼。

舒隶怔住。

舒伯萧夫妇也难以置信。

林希恍惚着一笑,他不由得对这个男人刮目相看,不是因为他有多么不择手段,而是因为他可以如此坦然表露自己的感情,这也是林希唯一觉得自己不如他的地方。因为林希从骨子里就看不起他,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很多地方都相似,一样的疏离冷漠,一样的善于伪装,一样的心机重重,但林希觉得他身上始终脱不了翠荷街的贫贱味,只不过他拥有一颗魔鬼的心,具备了当魔鬼的一切资质,他才可以步步为营,成为林氏望而生畏的煞星。

但就是这样一个煞星,在商场披荆斩棘、置对手于死地时眼都不眨一下的魔鬼,居然会为一个女人低下自己高昂的头颅。

林希确实很意外。

他倒是实话实说:"你这么爱她,倒也难得,不过即便救活了她,她也不会属于你。"

叶冠语道:"爱一个人,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如果可以选择,我当然愿意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堆黄土一块墓碑,这跟得不得到她没有关系。这世间,也只有她能让我这般犯傻了…"

是啊,是很傻,他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傻。但是没有办法,当吕叔告诉他她住院的消息时,他原本以为死了心断了念,他会无动于衷,可是十几年的痴恋到底难以一朝忘却,他只觉心上被狠狠撕出一道口子,痛不可抑,他只能缴械投降。

爱就爱了。

甘愿为她投降。

他并没有觉得这是耻辱。

一旁的舒隶眼神复杂,他看了看叶冠语,又看了看林希,一直以为叶冠语和杜长风是死对头,不想他们才是真的死对头。如果不是因为妹妹舒曼,他会安安静静的当他的旁观者,但妹妹现在命悬一线,他做不到置身事外,哪怕是把自己交给魔鬼,他也要妹妹活下来。他迟疑着问林希:"能试试吗?"

林希还是犹豫。他在权衡,这个交易值得冒险吗?

一个早已被魔鬼占据灵魂的人。

也许只剩下交易了吧。

手术很成功。

叶冠语返还了林维生前12%的股权,退出了林氏董事会。

为一个女人,到手的江山都拱手相让。

大约也只有他做得到了。

只是这12%的股权并没有返还给林氏,而是直接划到了林希名下。这是私下交易的,舒家人并不知情。也许知道也装作不知道吧,舒曼毕竟是被林希救过来的,哪怕是暂时的,哪怕是被当做交易的筹码。女儿活着就是万幸,至于别人怎么交易,舒家管不着。

但是舒伯萧还是跟舒隶交代了句:"以后跟林希保持点距离,我们跟他不是一路人,今非昔比,舒家和林家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这句话真是意味深长。

而林仕延见了林希,说不上是夸奖还是讽刺,也说得意味深长:"你果然是继承了林家的优良品质,不愧是姓林。"

很难得,他第一次将林希列入林家。但他没有说明,林希是继承了林家哪个人的优良品质,他不想说。什么都不想说。

历经数代的荣华显赫,终于在他这一代彻底走向没落。但他真的尽力了,悲剧的阴影太深重,他救赎不了自己,也救赎不了整个林氏家族。没落吧,没落吧,已经是这样了。那就这样吧。

林希完全不懂父亲心里想什么,彬彬有礼地笑道:"董事长过奖了,本来就属于我的,我当然会拿过来,至于通过什么手段,那就是我的问题了,与你无关,与林氏无关。"

他真的再也没有叫过他"父亲"。

林仕延悲极反笑:"你觉得你还可以拿到什么?"

林希面不改色心不跳:"你觉得我可以拿到什么?"

"大可以拿我的命去,我不在意。"林仕延恩断义绝。

林希上下打量父亲,又是一笑:"你的命有这么值钱吗?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以为是当年啊,不服老是不行的。纵然我什么都比不上你,什么都没有,但我年轻,这就是我的本钱,懂吗?"

林仕延怔怔地看着养育了三十年的儿子,只觉周身发冷,已经入夏,他却觉比隆冬还冷。

"早晚你会走到我这一步的。"他淡淡地说了句。

林希又说了什么,他没有听见,当做没有听见。一个人出了公司大厦,吩咐司机:"去二院。"

除了二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

林希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神情非常耐人寻味。他知道父亲是去看杜长风,他也知道父亲在预谋着什么,他还知道,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丢失了自己,寻不回来了,再也寻不回来了。而林仕延哪里知道,林希早早地就见过杜长风…

杜长风是在舒曼手术后的第六天结束鉴定回来的,虽然司法鉴定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但他总体还算配合,因为他是发自内心地希望这次鉴定能洗刷他背负了十七年的屈辱。至于鉴定的结果会给他以后带来什么后果,他懒得去想。一回来,他就直接去医院找舒曼,他趴在监护室的玻璃隔窗上,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舒曼,整日不眠不休。林希刚好过来查房,看到杜长风,安慰他:"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正在慢慢恢复呢。"

"谢谢你。"杜长风将头抵着玻璃窗,他知道是林希救了舒曼,虽然是兄弟,他还是第一次跟弟弟说谢谢。

林希拍拍他的肩膀:"我们是一家人,还说这么见外的话干什么。到我办公室来休息一下吧,这个样子你会撑不住的。"见杜长风不肯动,又说,"舒曼醒来后还要你照顾呢,你得养好精神。"

杜长风这才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舒曼,跟随林希去办公室。林希不仅在振亚大厦有自己的办公室,在仁爱医院也有办公室,甚至还有自己的实验室,他非常勤奋,虽然身居集团高职,但从未停止过科研,这也是他在仁爱医院乃至整个企业赢得尊重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他以一个个突破性科研成果证明他是凭借自身能力而爬到今天的位置,而不是仰仗董事长父亲。

"到这儿躺会儿,你看你,脸色这么不好。"林希要杜长风躺到沙发上。杜长风也确实疲惫了,歪倒在柔软的布沙发上,"我是很想睡,可是总也睡不着,鉴定那几天,我每晚都是睁眼到天亮。"

"哦?"林希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他们没虐待你吧?"

"那倒没有,对我还挺客气的,就是让我住在一个装满摄像头的房间里,把我当动物似的观察着,看我有没有反常的举止。"杜长风一说到炼狱般的那几天,神色灰暗到极点,"我跟他们说,我不是精神病人,我正常得很,他们不信,又是观察又是审…我惦记着舒曼,想出来,他们不肯…这帮禽兽,他们比我还不是人!"

林希说:"我知道,他们是想通过观察你的举止收集新的证据,以推翻你当年的病历,从而证明你是伪装的精神病人,这样就可以给你定罪了。因为在病历上他们找不到破绽,只能重新鉴定。"

杜长风无助地看着林希:"我的病历都是老头子弄的吧。"

"是,都是爸当年找人做的。包括你以治病为由去日本留学期间,你的治疗过程都有详细的记载,丝毫没有破绽。"

"这不是害我嘛!"杜长风捶着沙发,一脚踹在茶几上。

"哥,你不能这么说。当年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爸也是为了救你,否则你就被拉去打靶了。"

可是杜长风丝毫不领情:"你觉得我应该感激他吗?十多年了,我每天都在地狱里煎熬,明明杀了人,却苟且偷生;明明是个正常人,偏说我是疯子,让我这么多年抬不起头,一见到陌生人就恐惧,你觉得我会感激他吗?"

"哥…"

"哎呀不说了!"杜长风烦躁地摆摆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说,"你这有没有剃须刀,我这样子都成乞丐了,舒曼醒来怕要吓着。"

林希笑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电动剃须刀递给他:"要不要洗个澡,我这里有浴室,还有我的一些衣服,你要不将就将就?"

"也行,我都闻到臭味了。"杜长风一边剃须,一边闻了闻自己的身上,"难怪达尔文说要回去洗澡…"

韦明伦数日来往返于医院和学校,人也累得脱了形,关键是着急,杜长风被法院的人带走后,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偏偏舒曼又病发入院。每天他都要问林希无数遍,"舒曼会醒来吧?"

这会儿杜长风也问林希:"你确定舒曼会醒来吗?"

"哥,我是医生,我不会骗人。"林希望着杜长风只是笑。说着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两片药,"你晚上老睡不着,可以吃吃这个,对改善睡眠很有效果。但不是安眠药,这是我新研发的生物药剂,纯天然的。"

杜长风忙不迭地抓过药片,直接往口里塞,就着唾沫就吞下去了,"我就想找你要药呢,这么多天没睡个好觉,我都快疯了!"

林希的手僵在空气中,显然他没有料到杜长风会这么快就把药吃了,不由得有些发愣:"你不是最不爱吃药的吗?"

"唉,都熬了这么多天,就是毒药我也吃了。"

林希蹙起眉头,镜片后的目光深不可测:"哥,我给你毒药你也吃?"

"吃啊,干吗不吃。"杜长风剃完胡子,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漫不经心地说,"这世上有两个人的毒药我是非吃不可的,一个是舒曼的,一个是你的,因为你们一个是我最爱的人,一个是我最亲的人,我不吃谁吃?"

林希别过脸,背着手站到窗户前,声音清晰而遥远:"哥,如果我哪天给你毒药,一定是我比你先中毒,无药可医了才给你。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会给自己的兄弟下毒,你说呢?"

"是是是,你怎么比老头子还啰唆,浴室在哪?我要洗澡了!"杜长风根本听不进林希的话,在屋里转着圈子找浴室。

林希朝书柜旁边的一扇门指了指:"里面是间休息室,有浴室和洗手间,还有衣橱,你自己挑衣服吧…"

话还没说完,杜长风就晃悠着开门进去了。

林希怔怔地看着那扇门,阳光自窗外照进来,他的半边脸沐浴在阳光里,半边脸罩着阴影,就如他的灵魂,一半活在阳光下,一半活在地狱里。他失神地喃喃自语:"哥,我是被逼的…"

林仕延终于决定向检察院自首了,他将十七年前作伪证的事实经过以书面材料的形式递交给检察院,当然,递交之前还跟当时的见证人之一舒伯萧打电话通了气,出人意料,舒伯萧很支持他的举动,一句怨言也没有,只说:"这么多年了,我们大家没有一天轻松过,早该这样了…"

"可是,有可能连累到你,伯萧。"

"我没关系,反正也退休了,就是去坐牢也没什么,我给你做个伴。"舒伯萧居然还在电话里开起了玩笑。可是林仕延却一度哽咽,"伯萧,我好后悔啊…"舒伯萧没有看到他的人,也可以想象得到他一定是老泪纵横。

舒伯萧也是哽咽:"仕延,这个错误现在改正还来得及的,虽然迟了些,但终归我们还有机会改正。"

"我也是为了奇奇,我对不起那孩子。"

"我们都对不起他…"

第二天,离城所有的报纸都在头版登载了大慈善家林仕延先生为十几年前的旧案自首的消息,同时还刊载了林仕延的一份致公众的道歉信,不仅陈述了当年做伪证的事实经过,还向受害者叶冠青及其亲属致以最诚恳的歉意,为警示后人告慰亡者,林仕延表示如果叶冠青亲属同意,他将捐出一亿个人财产成立一个贫困学生助学基金会,该基金将以"叶冠青"的名字命名。

舆论一片哗然…

从早到晚,林氏振亚大厦的楼下聚集了大批的媒体记者和看热闹的市民,大厦保安不得不全员出动维持秩序,公司上下班的员工也成为媒体围追堵截的对象,好在公司上层下了封口令,没人敢在媒体面前透露有关林董事长的半个字,包括他现时的下落。紧接着,网络上的一番口水大战拉开序幕,质疑、抨击、唾骂、声讨的声音铺天盖地,当然也有一部分声音是对林仕延表示理解和支持,说虽然自首迟了些,但是好过永远缄默,人都会犯错,难能可贵的是时隔十七八年,当事人还能告知公众真相,没有非凡的勇气是做不到的,何况他还以受害者的名字成立基金会,一亿啊,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不亚于是天文数字…

"你怎么看?"欧阳昭将一叠报纸推到叶冠语的面前。

叶冠语根本睬都不睬,雕像似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坐在茶几前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只ZP打火机,机身泛着幽暗的金属银光,他"啪"的一下按燃打火机,那簇幽蓝的小火苗摇曳几下,又被他熄掉,再按燃,又熄掉…"我倒想知道你怎么看,欧阳大律师。"良久,他才说出这么一句。

欧阳昭挪了挪肥硕的身躯,端起最爱的咖啡,笑了笑:"那你是想听我作为律师的意见,还是我个人的意见呢?"

叶冠语抬眼看他,唇边漾起笑意:"愿闻其详。"

"好,我先说我作为律师的意见。"欧阳昭推推宽大的黑框眼镜,"很简单,也毋庸置疑,不放弃!费了这么多年的劲儿,不能因为林老头子的一个烟幕弹而半途而废,这在兵家是大忌。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深邃,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冠语,如果我作为个人,意见可能刚好相反,我想还是算了吧,都斗了这么多年,他们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我们何尝又不是心力交瘁,我们努力这么多年无非是讨回一个公道,现在公道回来了,林老头子自首就是还了我们一个公道。说实话,我不太明白你心里的想法,也不知道你还想要什么,而无论再怎么对林家穷追猛打,冠青都活不过来了,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虽然很残酷…林仕延这次不仅承认了做伪证的事实,还供出了自己的亲儿子,可谓是大义灭亲,你想想这个后果,他是公众人物,是名人,这次可算是身败名裂了。而且还可能面临牢狱之灾,包括他的儿子,一旦被定罪,可能会处以极刑…所以我想问你,冠语,你到底还想要什么,如果你真的把他们林氏整得破产,可能会有数千无辜的人失业啊…"

"你刚才说什么?林希会被处以极刑?"叶冠语敏感地捕捉到了最关键的字眼。欧阳昭点点头:"没错,如果定罪,他就必须承担刑事责任。"

"那杜长风呢?"

"他也一样,但顶多只是关个几年,林希就不一样了,故意杀人罪啊,他能洗得掉吗?"

叶冠语摇摇头:"他肯定不会承认,会狡辩,说是正当防卫,或者过失杀人。"

"当然,他不会束手就擒。"欧阳昭放下咖啡杯,扬扬眉说,"但是我有个重要证人,可以让他原形毕露。"

"哦?"叶冠语来了兴致。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嘛,我的调查有了重大突破,当年参与行凶的除了林家兄弟和舒家的长子舒隶,还有一些是他们的同学,出事后那些人大多被林家重金封了口,其中有个叫吴明的,不仅被重金封口,还被林仕延以资助其上大学为名遣到了外地,直到前两年才调回来。"

"为什么把他遣到外地?"

"因为当初只有他一个人拒绝做伪证,这个人算是有点良心,林仕延花了很多钱收买他的家人,让家人做他的工作,当时他也就十七八岁,大人说怎样他也就只好听命。林仕延担心他日后翻供,就以资助的名义让他去外地读大学了,他的家人当然求之不得。但是现在他的年纪不小了,我找他谈这件事的时候,他眼眶都红了,说这些年心里一直不好过…"

"这个人现在在哪?"

"就在离城东城区税务局工作,好像是当个什么小官。他是当年那件血案的直接目击人,他说他亲眼看到林希把刀捅进冠青的胸口,像发了疯似的,就是那一刀让冠青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畜生!"叶冠语夹着烟的手颤抖不已,一提到弟弟的惨死,他就无法控制情绪,那已然是他不可触碰的伤疤,一触及就鲜血淋漓。他扬起手,发着抖,一字一句,透着杀气:"不惜一切代价,给我稳住那个证人,一定要让他出庭作证,哪怕是倾家荡产,我也要那个畜生血债血偿!"

欧阳昭点头:"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办妥的,吴明已经答应作证,就看他到时候变不变卦了,因为一旦确定他出庭,难保林家不会背后运作。林仕延是不会了,他已经自首,我担心的是林希,他可比他老子狠毒百倍都不止。"

叶冠语眯起眼睛:"没错,他才是我真正要对付的人。"

"那杜长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