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这是第三次,梁玉给丰邑公主的信写得很直白,杜家记恨袁樵,是因为袁樵审过杜家。您对杜家做过什么事呢?

丰邑公主五雷轰顶:“那群死囚徒,他们敢!我看姓杜的就没有一个好人!”丰邑公主紧接着便命人备车,她要去找晋国大长公主当年审杜氏的案子,萧家也有份儿的!还有黄赞和纪申呢。怎么着?现在还想记仇啦?都去死吧!

老一辈小一辈的公主一碰头,丰邑公主将梁玉的信抖给晋国大长公主看。大长公主扫了两眼便骂了起来:“圣人还是太宽容了!有些个贱皮贱骨的,你对它越好,它越猖狂,养狗咬主人就是欠教训!走!进宫去!”

晋国大长公主带着丰邑公主,直入宫中求见桓琚。

出来拦住她们的是程祥,这个宦官越来越显出些沉稳的模样来。笑得也不像前两年那样夸张了,扯个温和的淡笑,程祥道:“两位公主,圣人正在发怒呢,现在可不是个好时候。”

丰邑公主问道:“圣人为的什么事发怒?”

晋国大长公主道:“我好像听说崔颖回来了,是为了楣州的事情吧?”

程祥默认了。

晋国大长公主道:“那正好,我也有楣州的事情要说!成安县公这个小畜牲!他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程祥低声道:“殿下,这里是两仪殿,请您克制,圣人正是为这件事情生气。”

晋国大长公主问道:“圣人知道了?知道什么了?成安县公公报私仇,是吗?”

程祥道:“是。”

晋国大长公主道:“唔,那倒不错。大娘啊,咱们先走吧。”桓琚这会儿发这个怒,不适合去触霉头。

桓晃虽然姓桓,与崔颖放在一起,桓琚选择崔颖。崔颖一路上没有干别的事情,他将郭宜的几个旧部也给随身携带到了京城,其中就包括李四。他不审问桓晃,也不问桓晃的随从。这并不妨碍他将桓晃的行军日程都捋了一遍,再与李四的供词一并上报。

桓琚阴恻恻地问道:“确切吗?”

“只有七分,若圣人许臣问讯县公……”

“许了!”

崔颖也不废话,出了两仪殿,又拿出审谋逆案的劲头来,先不问桓晃,而是让李四先听声音认人。逮住了与桓晃私语之人,再从此人突破。此人本以为被捉拿是要问个贻误战机,不想崔颖只是拿这个做个引子。

崔颖极有技巧地进行了诱供,他不自己出面,而是说动了裴喻。裴喻一脸的好人样,最适合做诱供的勾当,做出一副为人着想的样子,诱使这位忠仆找借口给桓晃脱罪。忠仆见来的不是崔颖,不疑有他,将杜氏供了出来:“大人明鉴,这是老夫人乱命,县公心里并不想这样做,并未遵行。郭宜走后,县公也是非常懊悔的。”

与此同时,晋国大长公主与丰邑公主终于见到了桓琚,见面便是哭诉:“圣人要我们死,一句话就是了,何必叫外人来作践我们,叫我们死得不明不白?我们宁愿见‘四凶’也不要死于暗箭之下。

桓琚心情正不好,口气了也不大好:“你们又怎么了?”

晋国大长公主道:“五郎,听说因为杜氏伏诛,咱们都被人记恨上了。”

丰邑公主哭道:“阿爹,他们先害袁樵,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杀了我,再接下来是司空,我怕接下来三郎与阿爹都不能幸免啊!”

晋国大长公主添油加醋:“一个襄助查案的他们都要他死,为此不惜逼反叛贼,拖百姓陪葬。这首告的、主审的,怕不要夷三族呀!成安县公这个小畜牲,他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吗?”

桓琚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此事应该是保密的。

丰邑公主道:“什么呀,也就您不知道了。您不知道吗?郭宜都死了。”

桓琚想起郭宜心口也疼了,催促道:“崔颖呢?他审出什么结果来了?”

崔颖在集齐了人证与口供之后才去见桓晃,桓晃此时知道自己已不能免,便问崔颖:“在楣州的时候,中丞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崔颖难得与犯人废话:“有区别吗?”

“我只想知道我做了多久的傻子!”

“不会比我们做傻子的时间长。”

桓晃痛哭失声:“我辜负了圣人呀!”事到如今,桓琚的态度很明显了,老实认罪,乖乖认虐,这事也就过去了,如果硬犟,桓琚发起怒来事情才不能善了。好在袁樵没有死,好在叛乱已平息唉,大约是要赋闲在家了。

桓晃认了自己一时鬼迷心窍,不能匡正母亲,将所有罪责一个人扛了。此时真是后悔没有早一点拒绝母亲,白填了郭宜一条性命。

崔颖冷冷地看着他,心道,你还有脸哭吗?那么多的人,可是连哭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了。

有了这样的供词,崔颖再提审桓晃的母亲杜氏。杜氏在家里等着儿子的消息,杨仕达被平定了,这不是杜氏所关心的。她只关心两件事:一、袁樵死没死;二、儿子怎么样了,立下功劳之后前程如何。

不意却等来了崔颖提审。杜氏大为光火:“刑不上大夫!”

真大夫崔颖都问了,何况一老妪?硬是将杜氏捉了来,将桓晃的供状拍到她的面前。杜氏越看越惊,惊怒交加:“这个逆子!!!”她气得将供状一套乱扯,且扯且骂:“居然出卖自己的母亲!”

她近来吃得少,力气不足,没能将供状扯碎便被崔颖命人将供词夺了回来。

崔颖冷冷地问道:“你是认了?”

杜氏将头一昂:“认又如何?我只恨贼人不死!恨逆子无勇无谋!”

崔颖低声嘱咐两句:“叫两个女监来看好她,不要让她死了。”他自己揣着供状去向桓琚交差。

桓琚这一回却很平静地说:“知道了,让兵部与大理依法拟来吧。”

这判得可不重啊,崔颖不大满意,脸更冷了。

桓琚慢悠悠地又加了一句:“办将军用国法,难道我还没有家法吗?他听姓杜的话,就不用姓桓了。程为一,宣宗正。”

崔颖的眼睛亮了一亮,桓琚摇摇头:“你还不去大理交了卷宗?”

崔颖轻快的步子显示出他心情不错,桓琚悠闲的样子也显得他似乎已经将对桓晃的失望放到了一边。

现任的宗正是万年县公,颤巍巍地到了两仪殿,便听到桓琚说:“桓晃负我,将他除籍吧。桓家要这种东西做什么?他父亲娶妻不贤,也丢我桓家的脸!”竟是要连桓晃死去的父亲一道除了宗籍。宗籍是一道护身符,桓晃的身份、地位皆此而来,一旦削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曾设法为高阳郡王求情的万年县公此时却一点反对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在桓琚摸着下巴说:“除了籍,他父亲的坟就不该是那个规模了。”万年县公才说:“圣人,这……不是谋逆大罪,就饶过死去的人吧。”

桓琚笑道:“你误会啦,不是要开棺戮尸。”几品的官,坟土堆多高、方圆多大面积,神道长不长、配的石像生是什么样的,都是有严格的等级的。除了宗籍,丁点儿品级没有,这些都不能用了。

万年县公想了想,说:“也罢,就这样吧。”

桓琚道:“是啦,咱们的家事。”

这个家事有点狠,自桓晃父亲起,后代悉数被削了宗籍。桓琚戏笑道:“你说,他们不姓桓了,叫他们姓什么好呢?姓杜怎么样?”

万年县公伏地谏道:“圣人,桓晃不足惜,圣人的名誉却是值得珍惜的。”

桓琚温和地道:“你不要怕,我说说罢了。快些办。”

万年县公迅速地辞出,脚下生风像个年轻人。桓琚笑笑,对程为一道:“坐得气闷,咱们出去走走吧。”

程为一道:“圣人想去哪里?”

“随便走走。”

桓琚说着随便,上了步辇却说:“去吏部。”

程为一眼睁睁看着桓琚到了吏部,和气地安抚了吏部的官员,甚至对文书也和颜悦色:“你们忙吧,我不过来走一走,不要让我耽误了你们的正事。”

皇帝背着手在吏部转圈,郎中们赶紧将尚书严礼给请了回来。严礼脚步匆匆,到了自己惯常坐的值房里,只见桓琚手提一支朱笔,一脸的轻松愉快,正在一些案卷上涂涂写写。看到严礼,桓琚笑道:“你来啦?忙你的去吧。”

严礼行了礼,来到桓琚身边,瞄一眼桓琚手上的文书,只见他打开的是近来的官员任免的名单。桓琚懂得用人,也懂得放松,小一小的官,他也不人人都亲自考查,只有中高级官员的任命他才会过问。是以袁樵可以跑到楣县做县令,他得等人都到任了才知道。

现在……

严礼震惊地道:“圣人!您不能这样!”

桓琚放下笔,打了个呵欠:“我怎样了?”

他将文书里有“杜”的名字都用朱笔涂了,摆明了“姓杜的我不用”的观点。

严礼道:“姓杜不是罪。”

桓琚正色道:“难道不姓杜的就没有本事了吗?这些,这些,都是你们备选的人,就是谁都可以嘛!我难道不能用这些不姓杜的人吗?”

当然能!

但是!

严礼气冲冲地跑到了政事堂,没好气地对黄赞道:“他将一份铨选的文书里‘杜绝舞弊’的‘杜绝’两个字都抹了!!!”

第105章 薄情寡义

大军尚未班师, 主将先被下狱, 政事堂也是脸上无光。黄赞找上萧司空, 商议这件事如何收尾。

萧司空的气势比起争立太子的时候变了太多, 他的白头变得更多、话变得更少,颇有些混日子的味道了。杜氏根深叶茂,虽连遭打击仍然是当今望族,自桓晃下狱、杜氏被抓萧司空的府上没少登门求情的人, 他一概将聋作哑。大长公主在耳朵边上念叨,他也没有主动向桓琚表示要加重对杜氏的惩罚。

黄赞一向不满萧司空大权独揽,在朝上总是尽力与萧司空为首的势力相争。此时却又希望萧司空能够再主动一点,不要让他一个人忙成陀螺。

黄赞带点暗示地说:“桓晃一案,政事堂也须有个主张, 圣人问起时才好奏对。”

叛乱已经平了,麻烦在萧司空这儿就算解决了,后续怎么处理萧司空就不想管,慢吞吞地道:“圣人不是已有安排了么?”

来得早不得来得巧,严礼走近政事堂就听到这一句,脱口便将桓琚才干的好事对两位执政讲了。黄赞眨了眨眼, 默默地看萧司空, 萧司空依旧是那副慢吞吞的模样:“哦。”

严礼顾不得礼貌, 大步走进来,对萧司空道:“司空怎么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这是大臣该有的样子吗?”

放在以前, 他不敢也不会这么对萧司空说话, 萧司空变了之后, 严礼的胆子也渐渐变大了一点。

萧司空反问道:“那我该是个什么样子呢?”

“事情要是传出去,圣人会被笑话的。”严礼加重了语气。

萧司空翻了翻眼皮,问道:“文书发出去了?”

“呃,还没有。”

萧司空打了个哈欠:“那不就行了?”

黄赞两根指头不停地敲着桌子:“那也要有个章程!”

萧司空叹了一口气:“年轻人,事缓则圆,稍安毋躁。”

严礼被气笑了:“这不像司空会说的话。”

萧司空反问道:“我该说什么样的话呢?你自己就不会生气吗?你能生气,圣人就不能生气了吗?”

严礼一噎,黄赞眼睛一亮,笑道:“严尚书,就让圣人生一回气吧。文书还没有发出去,不是吗?”

萧司空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再费心神,糊涂成桓晃这样的不多见,蠢成杜氏那样的更是罕见,他们咎由自取,政事堂为什么要再为他们费心?至于杜氏,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吃个教训也不是坏事。

依旧是慢吞吞的口气,萧司空道:“安抚楣州为要。”另一件大事则是由楣州事件反应出来的,地方上势力的膨胀,这就不止楣州一地,而是需要对全国进行审核、甄别,萧司空不会给黄赞、严礼把这一条也讲出来。

严礼叹了一口气:“司空以为我说的是什么?补任的文书都被圣人给涂了。楣州刺史殉国,县令也还缺着一个,再有一些官职也须填补。吏部连日忙碌,就为了此事。”

萧司空道:“就当这文书没有过,请圣人做决断吧。”

严礼无可奈何地问萧司空:“圣人发的这通脾气,咱们就不劝谏了吗?”

萧司空笑道:“劝什么?误了国事了吗?”

“坏了风气……”

萧司空模仿着桓琚的口气说:“用杜氏就不坏风气了?”

严礼哑口无言,萧司空道:“好啦,忙你的去吧。桓晃的判罚也该下来了,不要多事。”

黄赞心道,【这可真不像萧司空啊!以往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必然冲锋在前,劝谏圣人,他可真是老了,失了锐气。】

萧司空淡淡地扫了黄赞与严礼一眼,又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参禅。熬到了时候,与黄赞等一起用饭,吃完饭在正事堂走上几百步,接着参禅。数到可以出宫回家的时候,慢吞吞地起身,也不乘马,坐车回家。

萧礼回家比萧司空要晚,拿到了崔颖提供的供词,再核实一遍,压着怒火回了家向父亲抱怨:“世上竟有如此糊涂的人!”

萧司空道:“能犯案被捉到的,第一是蠢,恶反而在其次。每个人都让你着急,你这个大理寺卿也就不要做了,免得气死。”

萧礼是为桓琚生气,桓琚对桓晃抱有怎样的期望大家都看在眼里。一件去了就能将功劳当土特产带回来的事情,硬是被桓晃办成了如今的模样。原因意是他要“孝”!还是对杜氏一个傻老婆子尽孝!

“他这般做,激怒了圣人,连圣人的名声都被败坏啦。”

萧司空道:“我年轻的时候,比你如今还想雕琢圣人的名声。”

萧礼哑然。

萧司空问道:“你打算怎么判罚呢?”

萧礼道:“儿以为,还是依法而办最好。”

“那就这样吧,你再想想,朝廷上接下来要做什么?”

萧礼道:“总不能是再清理杜氏吧?杜氏一族之前是跋扈了些,否则不能犯了众怒,这件事委实冤枉。”

萧司空骂道:“鼠目寸光!你就只看到杜氏吗?执政要看的是全国!”

萧礼低头想了一下,抬起头来时又带上了自信:“可是楣州?不不不,楣州已平,要派精干的官员去安抚,这是一定的。嗯……啊!楣州之事起因是杨仕达这样的地方豪强,楣州如此,其他的地方呢?”

萧司空背着手踱步,心里有点小得意:“不错,知道就好。你说说,接下来要怎么办?”

萧礼眉头微皱:“难在选人,更难在……圣人有些,咳咳,其实用‘四凶’的时候,圣人的本心也是好的。”

萧司空满意了:“那就去好好琢磨,去吧。”

萧礼缓施一礼,没有对萧司空讲,这几天他天天被大长公主念叨着要重判桓晃,但是他都没理。大长公主对长子比对幼子要客气得多,没有按倒一顿暴打,只是把他胳膊掐出了好几块青印。

本朝道行最高的一只老狐狸已将桓晃放到一边,大理寺与兵部也将判罚结果给出依律而办。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丝毫的问题,甚至桓琚也没有当朝表现出咬牙切齿。次日,萧礼给桓琚上了一道奏本,提出的就是地方豪强的问题,桓琚也将萧礼召入两仪殿,表兄弟俩一番长谈。

桓琚头脑清晰,思维敏捷,对萧礼道:“你能见微知著这很好,治大国如烹小鲜,须徐徐图之。”

【很有分寸嘛!】萧礼放心了,笑道:“臣将看到、想到的说出来,如何去办也还没有万全之策,全凭圣裁。”再看太子,也是神色如常。

萧礼更担心的是太子的反应,桓琚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做事很有分寸,太子正年轻,血气方刚的时候,很容易过激。

桓琚道:“世上能有什么万全之策?做事第一条就是不要求全责备,否则能将自己给气死!”小声太子讲解着为君之道,第一是不要苛责大臣,要求得太严了就容易逼得大臣们造假。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萧礼放心地告辞了,【桓晃随您怎么判,反正不会出格的。】

萧礼前脚走,桓琚后一句话就改了个腔调:“他是个谦和的人,脾气有些软,心是好心、道理也是好道理,做事也不能都听他的劝。”

桓嶷心里惦记着楣着的事情,顺势问道:“那楣州的事情,阿爹打算怎么处置呢?”

桓琚笑道:“我不是已经处置了吗?”他的怒气在将桓晃削去宗籍、跑到吏部一通瞎涂乱画之后也平息了不少。

桓嶷道:“这样就能震憾不法之徒了吗?”

桓琚道:“当然。”

桓嶷还不知道削宗籍的事情,只知道桓琚跑到吏部胡作非为去了,小声抱怨:“阿爹将凡带‘杜’字的名字都抹去了,恐怕是不行的。大理只依法而办,震慑的效力也不够的。”

桓琚冷笑道:“难道你爹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吗?把桓晃的宗籍削一削,看还有人敢学他的样子不!”

桓嶷脸上装得像个没事人,心里却非常的震憾:【原来还能这样干?!削宗籍可比涂了杜字要狠多了。将姓杜的名字都涂了,这也是“乱命”,削宗籍就不一样了……】

桓琚道:“你看明白了吗?学会了吗?凡事呀,能依法还是要依法的,否则乱了法统,还有你什么事?还有我什么事?”

“是,”桓琚恭恭敬敬地应了,问道,“那桓晃能放回家了吗?”

“当然!难道咱们还要养着他吗?牢饭也是饭!以后让他自己讨饭吃去吧!”桓琚气咻咻地说。

桓嶷小心地问:“那……三姨是不是能召回来了?楣州也太苦、太险了。”

桓琚摸摸下巴:“你自己问她,她恐怕是不会回来了。”

桓嶷瞪大了眼睛:“这是为什么呀?”

桓琚笑而不答。

桓嶷大着胆凑近了桓琚,扯着他的袖子小小地摇了两下:“阿爹告诉我嘛。”

桓琚眼睛嘴巴都张得圆圆的,生气也忘了,吃惊地问:“你这是在撒娇吗?”

“轰”桓嶷的脸变得通红,不摇桓琚的袖子了,手依旧没有放开:“算、算吧。”

桓琚道:“袁樵为她去楣州,她怎么会独自回来呢?也不宜独自回来。”

“那袁樵?”也算立功了吧?能不能回来了呢?

桓琚道:“楣州正需要能干、肯干的人,他还是留些时日吧。”

桓嶷还要再说话,程祥小步过来,在程为一耳朵边上说了一句什么,程为一凑上前来弯了腰。桓琚知道程为一有分寸,开口必有要事,止住了话头,问程为一:“何事?”

程为一道:“楚王求见。”

桓嶷知道,楚王说的是他的叔叔,桓琚的弟弟,心道:【他来做甚?】桓琚做太子的时候,兄弟们对他的威胁就不大。及至登基,老太尉虽然把持朝政,对桓琚还是大力维护的,将对桓琚有威胁的人也除了不少。到桓琚自己掌权,挟铲除权臣的威力,将众兄弟压得抬不起头来。

桓琚一朝,宗室比亲兄弟更得重用一些。楚王一朝猫着,他的新闻甚至比梁家还要少。对朝廷政事也极少发表什么意见,整天在家中赋闲。他这般识趣,桓琚也不亏待他,一应的供奉都是极好的,王府也给大个的。

“他来做什么?”桓琚也这样问。

程为一看了程祥一眼,程祥道:“回圣人,楚王是来请求与王妃离婚的。”

桓琚吃了一惊:“他们怎么了?”

“奴婢也不知道。”

“快宣!”

楚王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端正男子,眉宇间微带一点愁绪,步入两仪殿,投到桓琚坐下:“圣人,臣请离婚。”

桓琚将他扶起:“你多大的人了?怎么也说起孩子话来了?与王妃吵架了吗?你不是这样的人呀。”

楚王的脾气是没得讲的,与王妃的日子也过得下去,如胶似漆的说不上,相敬如宾还是凑合着能办到的,并不曾听说有什么了不得的矛盾。

楚王道:“臣不是说的孩子话,臣已上表。”

“那是为了什么呢?”

楚王道:“臣生来便姓桓,不想死后被削去宗籍呀!”

“哦!”桓嶷先想明白了,凑到桓琚耳朵边上说:“楚王妃是杜氏女。”

桓琚一点也不尴尬,大大方方地说:“又不是每个杜氏女都不好,你这样做是要伤了孩子的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