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青院里如今可以说是高朋满座,身份稍微差一点的人,都只能在楼下大厅里面挤挤,裴宣跟裴爽两人身份都不算差,却是在二楼占据了一个包间,几个相熟的人见他们兄弟在这里,也干脆凑了过来。

纪倩心中暗自叫苦,她自幼颠沛流离,精于人情世故,若非遇上一个尚秀芳,以她的年龄与容貌,早就被人梳了头破了身,哪里还能有今日的风光。她与尚秀芳不同,尚秀芳乃是歌舞大家,背景也很是深厚,并不受世俗礼法的约束,若她不愿,便是皇帝也不能勉强她。可是她却是从小被拐卖了,本身便属于贱籍,她也没有跟尚秀芳那样,有将一生奉献给艺术的觉悟,她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只想要努力求生存,希望生活得更好的弱女子,因此,对她来说,最好的归宿便是委身于某位大家公子,当然,以她的身份,正妻是无望的,只能是侍妾一流,但是好歹也能依旧锦衣玉食,若是还能再有子女傍身,便已经是大幸了。

很显然,今日的事情却已经出乎纪倩的预料,后来来的人来头都太大了,她虽说对自己有点自信,却也知道,这些人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原本的打算算是泡汤了,不过,这些人也得罪不起,因此还是打起精神,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奈何这会儿大家都没心思观赏,毕竟,纪倩还没到尚秀芳那种只要一出场,便能够引动所有人的注意力的境界,因此,除了少部分人将注意力放在歌舞上,更多的人却是将注意力集中在琢磨几个门阀接下来是何动作上,毕竟,两大之间难为小,在局势还没明朗的情况下,谁家都不想这么早站队,可是问题是,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若是不表态的话,会不会将几家都得罪了呢!很多家世不显的人头都要大了,只恨自己腿贱,待在家里多好,怎么没事就跑出来了呢,结果这会儿就要面对这等窘境。

而如裴宣他们却已经派了人出去,务必要查清楚,李世民跑到东都的来意,要知道,哪怕杨广跟李渊是表兄弟,但是,杨广对陇西贵族以及门阀一向很是提防,李阀占了两个。若是双方利益相同,自然是强强联合,什么都好说,问题是,不管是杨广,还是李阀,心里都明白,双方的矛盾其实是不可调和的,杨广巴不得抓住李阀的把柄,好削弱李阀的实力呢,李世民又有那样的谶语流传在外,说不得杨广被刺激了,就想着将李世民杀了,李世民冒险过来,难道仅仅是为了拉拢几个年轻的小辈?定是有什么不可说的图谋。

第67章 吃瘪

李世民来东都名义上是代表唐国公给杨广拜贺的,但是,这种理由,除非是傻瓜,谁也不会相信,就算往年,跑过来拜贺的也是唐国公世子李建成,跟他一个次子有什么关系。不过,有人看到李世民身边带了几个身材高大的武士,修炼的却是佛门的功夫。

裴矩对李世民的来意同样很感兴趣,他在佛门待了很多年,但是对佛门不但没什么好感,反而很是不以为然,加上如今又知道跟碧秀心的那一场充满了阴谋与算计的爱情,他心里便很是腻味。

这些人都会武功,佛门的武功又天生跟魔门的相冲,裴矩也不能调遣魔门的高手,不过终究让他寻了个法子,找了个眼神好,看得懂唇语的人远远看着,竟是将一行人的来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李世民竟是为了杨公宝库来的,杨玄感已经死了,杨素这一脉男丁几乎死了个干干净净,但是,一直到杨玄感败亡,杨公宝库依旧没有被开启。杨公宝库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当年杨素几乎富可敌国,偏偏杨家抄家的时候,压根没查抄出什么东西,当年杨素收集的大量名刀名剑也不见了踪影,加上有人也说漏了嘴,杨公宝库的消息早就在小范围内秘密流传开来,只是究竟在什么地方,却是一直无人知道。

杨素杨玄感身边都有过出身慈航静斋的侍妾,他们家里也难免有些探子,李世民就是从他们那里得了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居然认定杨公宝库就在洛阳。理由很简单,杨素当年权势滔天的时候,曾经在北邙山选了吉地修建墓穴,那会儿动用的人力物力很是可观,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杨素有那个能耐瞒天过海,修建出一座宝库来。而北邙山在哪儿呢,可不就在洛阳城外吗?尤其后来杨玄感极力主张攻打洛阳,没准就是为了先开启宝库呢!因此,对比下来,杨公宝库在洛阳的可能性实在很高。

李阀若是安安稳稳做富家翁,自然是不缺钱的,可是若是想要起事造反,需要的钱财那可就多了去了,因此,在李世民得知了杨公宝库可能在洛阳之后,便禀报了李渊,跑到洛阳来查访了。李渊虽说心中有些愠怒,但是却知道,佛门既然想要给李世民这边加大筹码,自然是希望这个功劳落在李世民身上的,因此,尽快感觉不快,还是打发李世民出了门。

裴矩知道消息之后,却是眼睛一转,他对杨公宝库其实没多少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据说藏在里面的邪帝舍利,不过,既然有人愿意打头阵,他却是巴不得的,因此,竟是推波助澜起来。

很快,便有消息传了出来,说是杨公宝库就在洛阳,且即将现世,而这个消息却是一个不起眼的伙计不小心听李世民他们一伙人说起来的。裴矩出了手,李世民还没反应过来,流言已经在洛阳沸沸扬扬了。

裴宣这边听说之后,也是心中一动,他却是知道杨公宝库的下落的,不过能坑李世民一把,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联络了这边道门的人,也加入了推动流言的队伍中去。很快,流言便飞出了洛阳,几乎要天下皆知了。

这事道门玩得是熟极而流的,当初可不就是造了个谣,坑了裴矩一把,逼得他不得不大开杀戒,还搬了家嘛!

这回再来一次,道门的人更是汲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将谣言多次加工,弄得半真半假,就是能骗得你从半信半疑到深信不疑。

宝藏对于人们的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杨公宝库不是一般的宝藏,人家是为了谋反弄出来的,神兵利器,金银财宝,要什么有什么,别说一整座的宝藏,就是别人手底下漏点,也足够一般的人家一辈子好吃好喝了。因此,哪怕已经差不多到了过年的时候,依旧有无数的人日夜兼程赶来,虽说不能打上门去逼迫李世民说出宝库在什么位置,但是还是开始在洛阳到处乱窜,企图寻找出什么宝藏入口来。据说洛阳城里的平民都没事在家里敲敲打打,寄希望于自家屋子下面就是宝藏。

而漫天飞的谣言里面,很明显,消息的来源都指向了李世民,李世民是怎么知道的呢?哎呀,难道不知道,李世民跟佛门关系很好吗?宁道奇那样的人物,都亲自出马给他算命呢!再一说到慈航静斋出身的那几个侍妾,倒是让一众世家门阀悚然一惊,说实话,很多豪门世家身边都有慈航静斋的外门弟子或者是魔门的一些弟子,一般充当的都是诸如侍妾之类的角色,毕竟这些人因为本身的素质,还有修炼武功的关系,多半美貌动人,知情识趣,除了充当解语花,还能充当保镖之类的角色,因此,大家心知肚明的同时,对此甚至颇有些自傲。但是,杨公宝库这等机密的事情都让慈航静斋的弟子给打听出来了,自家的秘密是不是也叫人知道了?别看慈航静斋一个个传人出来,大家都恭恭敬敬叫一声仙子,但实际上,大多数人最看重的还是自己的利益。再美的美女,在涉及到自己的身家性命的时候,那就是红颜枯骨。因此,尽管这些家族不乐意得罪佛门魔门,却也将原本宠爱的这些侍妾排斥出了家族的核心。

汹涌的流言让李世民一下子措手不及起来,杨广直接召见了他,饶是李世民百般解释,说是有人故意构陷,但是杨广哪里会相信这个,虽说不想跟李阀翻脸,但是还是狠狠敲打了李世民一番,甚至下旨申饬了李渊,命李世民在东都期间,乖乖闭门读书,李世民被迫住进了洛阳的唐国公府,被一群人以保护的名义监视了起来,连大门都出不了。

而杨广趁机命令禁军在洛阳实施戒严,并调动了不少高手,对进入洛阳的武林中人实施了严密的监视,稍有异动,便直接命令禁军包围,若是其束手就擒还好,若是想要反抗,便是万箭齐发,便是一流高手,也扛不住这等手段,能逃掉还好,逃不掉也只得束手就擒。偏偏杨广可不管什么武林规矩,没有哪个统治者喜欢手底下有一堆武力雄厚,还不受控制的角色,因此,一旦抓捕,第一件事就是直接点破丹田,废掉武功,便是一些横练高手,也被穿了琵琶骨,挑断了手筋脚筋,弄得一众武林中人噤若寒蝉,不敢动作,心里对杨广更是畏惧怨恨起来。不过,杨广的动作很有效,一时间,洛阳再次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

第68章 见面

杨广对杨素的宝藏也很感兴趣,但是问题是,李世民死活不承认自己是为了宝藏来的,以李世民的身份,杨广再残暴,也不能将他丢到大牢里来个刑讯逼供,杨广倒是想办法打了李世民身边两个随从的闷棍,但是这两人也硬气,直接咬舌自尽了,倒是让杨广对李家更是忌讳起来。

这个年显而易见没有过好,杨广一边琢磨着回头再教训一下高丽,一边为了宝藏的事情绞尽脑汁,他也是聪明人,很快就发现,李世民只怕也只知道宝藏在洛阳,却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确定了这一点之后,杨广长松了一口气。但是,按照常理来说,想要埋藏宝藏的话,无非就是建造地宫,这可就麻烦了,洛阳变成东都还是杨素死后的事情,杨素当年在北邙山修墓花了足有近二十年的时间,谁知道他到底是修建在什么地方了,总不见得是修在北邙山吧,要不然,杨玄感早就在包围洛阳的时候,将宝藏起出来了。可见还是在洛阳城里,于是,立马将当时督建洛阳城的一群官员给拎了出来,逼得他们几乎想要从城楼上跳下去。要知道,当初为了修建洛阳城,不知费了多大力气,好多坊市甚至至今还空旷着没住几个人呢,这么大地方,从哪儿找起啊!不过,苦逼归苦逼,跟现在的杨广是没有道理好讲的,他要你去找宝藏,你也只得过去,可怜他们连个不知道真假的藏宝图都没有,就带着人在洛阳城里翻找去了。

李世民这个时候已经灰头土脸地回了太原,第一次办大事就出师不利,很明显降低了他在李渊那里的评价,李建成还算矜持,但是一向跟他不是很对付的李元吉自然是对他冷嘲热讽,并且已经开始逐步蚕食原本属于李世民的势力。李渊四个嫡子,几乎没露过面的第四子不说,前三个论起来,都是人中龙凤,先天的智商情商,后天的教育,差不多都是一条起跑线上的,甚至,论起来,李建成作为嫡长子,更加受到李渊的重视,还要强上一些,奈何李世民却是被佛门选中的人。这么一来,李世民甚至隐隐比李建成还要强势一些,李元吉自然是最弱的一方,三兄弟之间差不多呈现了三国鼎立的情况。在李渊的默许下,李元吉自然与李建成结盟,共同对抗李世民。

李世民之所以急着去挖什么杨公宝库,完全也是被这两个兄弟给逼的。看好李阀的不只是佛门,这年头有个说法,那就是得关中者得天下,原著里面师妃暄之所以化名秦川,也是因为关中那就是帝王之基。四大门阀里面,李阀的希望是最大的,因此,魔门也早早开始对李阀下注。比如说长孙晟,早早也在李世民身上下了注,将自己的独生女儿嫁给了李世民,连同儿子长孙无忌如今也跟着李世民做事。只是,魔门太过现实,什么叫做人走茶凉,在魔门简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长孙晟过世之后,赵德言便继承了魔相宗宗主的位置,赵德言看好的却不是李阀,他直接将全宗搬到了草原上,做起了突厥的国师,混得风生水起。因此,李世民那边自然得不到魔门的什么助力了。

但是,魔门好几个宗派在李建成身上下了大力气,也有的干脆烧冷灶,找上了李元吉,佛门这会儿对李世民的支持是有的,但是属于那种隐性的支持,总不能派上一堆光头给李世民做事,因此,这会儿占上风的却是李建成。

李世民如今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除了佛祖和妖孽,谁也不是一出生就王八之气四放,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这么大的年纪,最是冲动的时候,李世民从小就接受了一种教育,就是,自己是做大事的人,哪怕人家不好明说,他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但是,他从小就觉得,自己才是李家理所当然的继承人,结果很显然,他老爹看重的不是他,他表现得再好也没用,他不是长子,礼法上先天就输了,若是李家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国公,那也就算了,还不如另起炉灶呢!偏偏,他后来知道了李家的志向,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因此,在得知了杨公宝库可能在洛阳之后,他立刻请缨,亲自带了几个人跑洛阳来了。如今原本的计划算是彻底破产,只怕杨广以后都要不许李家的人进入东都了。

张玉书这些日子也被拉了壮丁,带着禁军捉拿犯禁的武林中人,因为杨广的严厉打击,那些武林人士消停了许多,张玉书自然清闲了下来,寻了个空闲,跑过来找裴宣。

因为洛阳之前的混乱,杨广疑心也比较强,就算是亲朋好友之间,都不敢过多走动,因此,裴宣除了拜访了几个亲戚之外,多半时间还是留在自家的府里,裴矩似乎一腔父爱无处宣泄一般,竟是也留在府里,整日里跟裴宣联络感情,偏生他错过了裴宣几乎所有的成长期,很多时候差不多都是无话可说,裴矩竟是忘记了自己隐藏的身份一般,居然闲着没事,跟裴宣讨论起武功来。

裴宣已经无法对裴矩产生多少父子之情,不过裴矩既然乐意跟他说这些,他也就听着,裴矩不愧是奇才,裴宣修炼武功,多半是闭门造车,他师父张国修炼的其实还是长生术,在武功上指点不了裴宣太多,但是裴矩,却是集数家之长,哪怕如今心灵有了破绽,依旧还是宗师修为,他的一些感悟对裴宣有着不小的作用,裴宣却是不想要欠下人情,便也将自己修炼的一些心得,说给裴矩听,裴矩对裴宣的境界也颇为吃惊,不过,心中却是喟叹,与裴宣父子之间的裂痕算是无法弥补了。

张玉书过来的时候,裴矩正要离府,却正看见门房领了张玉书进来,神情很是和蔼:“原来是张贤侄,小儿在外,劳烦贤侄照顾了!”

张玉书顿时觉得受宠若惊,裴矩的才干,哪怕被人为贬低了,而且跟着杨广,也干过不少缺德事,但是实际上,在很多人眼里,裴矩着实还是个能臣,尤其他以一己之力,挑动了西域战乱,东西突厥分裂,让中原得以修生养息,在明眼人眼里,简直是国士无双,因此,张玉书对裴矩还是颇为钦佩的,这会儿得了裴矩这句话,竟是激动了一下,赶紧说道:“裴大人实在是折杀我了,是阿宣照顾我才是!”

裴矩却是仔细打量着张玉书,张玉书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常态,看着便是一副高大沉稳的模样,颇有些不卑不亢,眼神很是坚定,不过,仅仅是这样,并不足以让裴矩高看他一眼,因此只是含笑点了点头,说道:“贤侄既然是来找宣儿的,那老夫便不在这儿碍事了,宣儿就在他院子里,你过去吧!”

张玉书再次跟裴矩道了别,这才跟着下人往前走去,只觉得背后有两道目光投在自己身上,竟是觉得颇有些不自在。

而裴矩看着张玉书的背影,却是轻哼了一声,然后便转身离去。

第69章 理念

“怎么走得这么快?”裴宣见张玉书疾步走来,不由问道。

张玉书长呼了一口气:“唔,阿宣,裴大人给人的压力可真大!”

裴宣轻哼了一声:“你又不是他的手下,有什么好怕的!”

张玉书讪笑了一声,不过,他这会儿却是已经恢复了平常心,之前之所以觉得压力比较大,完全是裴矩用了魔门秘法刺激了张玉书的精神,张玉书武功不行,因此只是觉得裴矩极具威严,不由被震惊那么一下罢了,但是回过神来,心中不由起了好胜之心,他是要干大事的人,如何能在别人面前被慑服呢!

“圣上又要征讨辽东了,这次你去吗?”裴宣见张玉书似乎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便不再多说,而是问道。

张玉书摇了摇头:“只怕去不了了,江南那边动乱不休,那边的府兵郡兵弹压这些叛乱还不够,哪里还能抽调得出兵力来北上!阿宣你呢,难道还要伴架前往辽东?”

裴宣叹了口气,说道:“只怕确实需要,别看圣上对我父和叔父很是信任,但是圣上本性多疑,加上我又是出身楼管道,他自然放心不下,只有让我在他眼皮子底下为质,才能安心!”裴矩跟裴蕴都是文官,杨广这次并不打算带领他们上前线,却是想要命令皇长孙杨侗监国,让一众得力的臣子辅佐,只需要隔一段时间给杨广送公文就是了。杨广当年最是看重太子,但是太子早逝,杨广对别的儿子又不怎么看得上眼,眼看着自己不年轻了,自然需要培养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但是,他也担心下面的人将皇长孙给架空了,便要带着人家的子侄一起走,意思是,我把我孙子交给你们了,不过,你们儿孙在我手里,不许亏待了我孙子,要不然,你们儿孙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不得不说,再冷酷的人,心中总会留下一些温情,杨广这人再暴虐刻薄,但是对于萧皇后所出的几个子女都颇为宽容,萧皇后某种意义上与他是患难夫妻,哪怕杨广如今后宫里面美女如云,但是,对萧皇后一直非常尊重,因此,在两个嫡子都已经过世的情况下,杨广压根没有考虑小儿子赵王,却是对长子所出的几个孙子非常看重,他将杨侑留在长安,却将杨侗带在自己身边,如今又命他监国,无形间就确定了杨侗的储君身份。

听到这里,张玉书原本还打算请裴宣前往江南辅佐自己的念头只得打消了,说到征讨辽东,张玉书不由摇头道:“高丽不过弹丸小国,谁能想到,朝廷竟然久战不下呢!也不知道这次出征是何结果,若是依旧如前,朝廷只怕……”他不由叹息,当年先帝在的时候,中原何等繁华富庶,如今却是十室九空,哀鸿遍野。修建运河已经对大隋的民力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征讨高丽,却是让大隋真正伤了根基,如果这一次再失败,只怕大隋立刻就要全面崩溃。张玉书哪怕希望能够在将来继承这块广袤的土地,却不希望,大隋居然是败在一个卑鄙无耻的小国手上。

裴宣微微一笑:“前两次征讨高丽,尽管大隋为此付出了庞大的代价,但是难道高丽就好到哪里去了!高丽小国寡民,所有人加起来还比不上大隋出征的人数,前两次的战争,已经给高丽带来了极大的损失,无论是人口还是财富,就像是快要沉下去的骆驼,之所以没有崩溃,差的不过是一根稻草的重量罢了,大隋此次出征,除非率军的是个白痴,大军站在那里不动,任由高丽人砍杀,否则,高丽此次是必败无疑!”战争说白了,还是国力的较量,要不是头一次征讨,杨广犯了原则性的错误,高丽早就失败了,这才能够苟延残喘,只是这种带有侥幸的胜利根本不可能持续下去,高丽的失败早就是命中注定的。但是问题是,杨广的性格不改变的话,就算是大隋胜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证明杨广再一次的穷兵黩武罢了。

不过这种事情,裴宣也懒得说,性格决定命运,杨广这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裴宣可不觉得自己能够改变杨广的做法,事实上,中原自从汉朝之后,就一直都有这种毛病,对方一服软,说什么臣服,以后做藩属的话,然后便偃旗息鼓,一个个还要自吹自擂,都是教化的功劳。想到这里,裴宣便将自己的想法跟张玉书一说:“说句老实话,自从炎帝黄帝之后,中原疆土一直在扩大,但是,哪一寸国土不是血战而来,便是儒家的创始人孔子,也没能靠着教化,争取到半点土地!只有征服了敌人,才谈得上教化!却不是将敌人的一时低头,看做教化的胜利,民间尚且知道打蛇不死反成仇,何况国与国之间!”

张玉书也是点了点头,他接受的并不是那种比较正统的儒家教育,这年头儒家其实比较式微,佛道盛行,张玉书从小看的书,更多的还是先秦诸子百家的一些理论,他更偏向的是荀子的理论,比较实际,不比孔子那般泛泛而谈,说起治国来,全是大道理,却没有一点切实可行的策略,因此,张玉书实际上是法家的信徒,因此,对于这种外圣内王的做法很是看不过眼,按他的想法,那就是死掉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张玉书开始跟裴宣谈起未来的事情,张玉书如今甚至还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已经开始对未来如何执政有了一定的想法,这时候跟裴宣说得眉飞色舞,裴宣来自后世信息爆炸的年代,那会儿就算是中学生也能在论坛上谈谈什么自由民主之类的事情,加上看过的史书也不少,这会儿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两人竟是在很多地方都是不谋而合,张玉书听得心潮澎湃,更生知己之感,不由说道:“阿宣,他日我为人主,你做我的丞相可好?”

裴宣一愣,张玉书对他这般看重,他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他志不在此,因此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性子散漫惯了,平常做个幕僚谋士尚可,真要是参政,只怕没两天就烦了,你还是饶了我吧!”

张玉书见裴宣拒绝得并不算坚决,心中还是有些念想,琢磨着日后多说几次,裴宣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回头自然能够如愿以偿,因此便不再多说,继续跟裴宣商量起,自己过些日子前往九江,应该如何立足,如何扩张的问题。

第70章 艰难地修复

在跟张玉书谈论起治国之道的时候,想到原著里面,寇仲觉得自己出身贫苦,懂得老百姓的苦难就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好,裴宣就觉得很搞笑。朱元璋还是出身贫苦呢,结果他做什么了,搞出来的事情,折腾得后来的皇帝差点没穷死,被大臣给几乎架空了,当然,也不排除明朝的皇帝本身也多半很奇葩的原因。可见,懂得民生疾苦,不代表能够解决民生疾苦。

张玉书在那里跟裴宣讨论着将来的制度,裴宣毕竟是来自后世,便跟他说起内阁,三省六部,又说到大军区轮换制度,详细的东西他记不清楚,但是大致的还是记得一些的,虽说说得很是零碎,不过,却已经让张玉书听得心旌动摇。直到裴宣一时想不到应该说什么了,张玉书犹自意犹未尽。

张玉书没有在裴家待多长时间,哪怕他官职不显,但是一个武将,跟文官走得太近,于人于己都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在裴家用了一顿简单的午饭之后,便告辞离开了,他眼看着就要南下,接下来的事情还很多,哪怕九江就在龙虎山的势力范围内,他也不敢稍有疏忽大意,因此,这会儿还是得夹着尾巴做人,一天事情没定下来,一天就不能安心,因此,他从裴府出来之后,便琢磨着先去兵部将文书什么的先弄齐全了再说。

刚刚过了元宵节,张玉书便带着亲兵走马上任了,裴宣也就是在他走之前,跟裴爽一起请他吃了一顿践行酒,并且将从张果那里弄来的一些丹药塞给了他,只要不是当场就死了,这些丹药总能保住他这条命的。

而杨广却再一次准备誓师出征,说实话,折腾了这么多次,大家几乎没激情了,多半人的想法就是,早点打完早点算完,回头干自己的事情去。总而言之,这次的出征,完全是为了敷衍杨广,杨广毕竟威信尚存,大家也不好明着跟他对着干,只得阳奉阴违,私底下夹杂点私货也就是了。尤其,看如今杨广吝啬的样子,就算是打赢了高丽又如何,估摸着论功行赏也没什么指望,因此,比起前两次大家伙争着想要带兵建功立业的场景,这一次朝中的武将都有些心不在焉。

还在正月里面,花园里还带着一些残雪,因为院子里伺候的人都在忙着收拾东西,准备给裴宣出门的时候带上,裴宣懒得在院子里面添乱,干脆就在花园里面喝茶。

这茶还是从张果那里敲诈过来的,张果精于养生,便是自制的茶,也是用各种药草烘焙过的,对身体颇有好处,不过,每年得的也不多,除了裴宣之外,也没什么人能够从张果那里弄出一点来。

这样的好茶,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弄点开水就冲泡了,裴宣自然是专门取了之前收集的梅花上的落雪,又用松果做炭,用心烹煮,亭子里面茶香已然四溢开来。

“出征在即,我儿竟是有这般闲情逸致!”裴矩却是带了两个人进了花园,见裴宣端坐在亭中,口中不由笑道。

茶壶里的茶水已经沸腾开来,裴宣压根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只是提起茶壶,开始往不过牛眼大的杯中注入茶水,口中道:“父亲还请少待片刻,尝尝这茶如何?”

裴矩也不在意裴宣的无礼,对此他已经习惯了,便在裴宣对面坐下,毫不客气地端起小巧的茶杯,抿了一口,却是眼睛一亮:“果然是好茶!”花间派对这些一向很是讲究,以他的品味,尚且要叫一声好,可见此茶如何了。

裴矩端着茶杯,慢慢喝着,却见裴宣的脸色依旧平淡,心中不由气馁,他有心修复父子关系,偏偏无从下手,裴宣简直滑溜得跟鱼一样,裴矩本身也不是什么能放得下脸面的人,说不出什么有意讨好的话,只得旁敲侧击,但是,裴宣却是将一切分得清清楚楚,压根没有什么渴盼父子之间温情的意思,对他好,他受着,然后便想办法还回来,一定要让他觉得两不相欠才好,这让无论在江湖,还是在朝堂都混得如鱼得水的裴矩只觉得棘手无比。

杯子很小,不过两三口的样子,还是那种小口,裴宣见裴矩杯中茶水已尽,便提起茶壶续水,口中道:“父亲难道是专门喝我这杯茶的不成?”

裴矩放下杯子,温言道:“为父只是见你就要随驾前往辽东,担心你遇到危险!”

裴宣心中冷笑,嘴上却说道:“父亲不必担忧,父亲莫不是忘了,儿子已经去过一次了!”

人一旦在乎了,就容易进退失据,就像裴矩当初面对石青璇一样,近了,担心生出杀机来,远了,又怕女儿有危险,只得不远不近吊着,比起石青璇来,裴矩对裴宣的感情更是复杂。他并没有爱过崔玉荫,当初成婚也就是两姓联姻罢了,他那会儿正跟祝玉妍打得火热,对崔玉荫完全就是应付任务一样的,对裴宣也算不上有什么感情。

裴宣自然能感觉到这一点,因此,裴矩如今这般作态,只叫裴宣觉得反感,明明之前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如今自己都差不多已经是成年人了,又冒出来惺惺作态,算是什么意思呢!何况中间还隔着一个崔玉荫,这让裴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真正原谅裴矩,两人若是像以前一样,只是维持一个表面的关系,裴宣反而觉得自在,该给裴矩挖坑,定然毫不犹豫,偏偏,裴矩摆出一副怀柔,要和解的态度,这就让裴宣如鲠在喉了!

裴矩听裴宣这么一说,不由有些尴尬,只得说道:“上次因为杨玄感造反,因此无疾而终,这次看圣上的意思,却是一定要解决这事的!我知道你武功不错,但是,这次圣上是想要一劳永逸的,因此,难免高丽那边不狗急跳墙,只怕傅采林会亲自出手,届时,你跟在圣上身边,难免遇到危险!再说了,出门在外,你也得有个人帮忙打理一些琐事,总不能什么事都自己亲自动手!”

一边说着,裴矩一边将带来的两个人招呼过来,说道:“这两人手脚还算利落,也学过一点粗浅的武功,你便将他们带在身边,做个长随,平常洗衣叠被跑腿的事情,交给他们便是了!”

第71章 三征

这两人一个叫林康,一个叫苏固,看起来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不过武功修为却也不差,虽说比不过如侯希白、绾绾这样的天之骄子,但是也已经有了二流的水准,在他们这个年龄,已经是难得可贵。这样的人放在魔门,将来也是门派中的中坚力量,如今却拿出来给裴宣做小厮,可以说实在是大材小用。

裴矩态度很是坚决,大有你要不答应,他们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不如死了算了的意思。裴宣虽说自理能力不错,不过,要是有人上赶着伺候,也没必要拒绝不是,因此最终还是收了下来。

不用看武功路数,裴宣就能看出来,这两人应该是补天阁出身,补天阁出来的人,哪怕隐匿气息的功夫再好,但是身上都会带着一种近乎晦涩的杀意,亏得裴宣不是那种非常敏感的人,否则感觉到这种哪怕不是针对自己的杀意,只怕第一件事就是一掌拍出去。

出征的日子很快就来临了,裴宣依旧被杨广带在身边,但是裴宣敏锐地发现,杨广身上的气机再变得衰弱,原本还是一个很是精神威严的中年人,如今却有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看起来也衰老了一些。

杨广如今已经有了怠政的迹象,脾气非常暴躁,对任何人都充满着怀疑,裴宣一直在他身边充当着一个布景板的角色,什么事都不插嘴,不过却在默默观察着杨广身边的人。

几次失败已经让杨广的威信大为下降,私底下,甚至一些低级的军官也会骂几声昏君之类的话,更别说上头的那些世家门阀出身的官员将领,他们嘴里说着“圣上”,“圣人”,眼睛里流露的却是轻视与鄙夷,觉得自己已经将皇帝拿捏在了自己的手心里面,没有他们,杨广那就是瞎子聋子,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杨广自然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坚忍的晋王了,他对付不了那些人,却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伺候的内侍宫娥身上,裴宣不止一次看到,一些小太监抬着伤痕累累的宫人离开龙辇,很多人压根等不到医士的救治,就一命呜呼,下面的宫人对杨广的恐惧和怨恨也在酝酿之中,裴宣琢磨着,若非杨广对宫廷的掌控能力比较高,自己也有点武功,身边也有护卫的高人,只怕他会和嘉靖一样,成为被宫人掐死的皇帝。

裴宣因为用了道门的心法,将自己的存在感弄得很低,而且他实实在在也不是这会儿的杨广能够随意迁怒的对象,因此日子过得还不错。林康和苏固两人虽说不服气自己居然落得要给别人做下人的地步,但是一来石之轩在魔门积威甚深,二来,他们也是被裴宣吓着了,以他们的眼光,很难看出裴宣身上是否有武功,裴宣已经走在了返璞归真的路上,看着不过就是个翩翩少年郎罢了,因此,对伺候裴宣这件事就显得有些敷衍了事。但是在进入辽东之后,有高丽死士袭营行刺,他们就看着裴宣轻描淡写地泼出去一杯水,然后几个高丽死士就生不如死地掉了下来,又哭又笑,涕泗横流,饶是他们在补天阁见识了不少诡异的手段,还是吓了一跳,居然生出了恻隐之心,给了那几个死士一个痛快。

然后,这两人立刻变得乖巧起来,对裴宣殷勤了不知多少,裴宣的态度却一如既往,也就是从来不表态,他们敷衍的时候他当做不知道,他们殷勤的时候,同样坦然受之,倒是让他们两个心惊胆战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前裴宣那门武功太邪门了,林康和苏固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道门的功夫,因此,很怀疑裴宣是魔门打入道门的暗子,而他们自己就是出身补天阁,魔门的手段却是知道的,生怕被裴宣记恨上了,以后落得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不管怎么样,这一次征讨高丽推进很顺利,高丽底子本来就很薄,尤其这边是苦寒之地,后世杂交水稻公布多少年了,韩国朝鲜人都不敢放开肚子吃,就说明这边的粮食产量如何了,因此这里根本养不活太多的人,而且人口身体素质相对也比较低,之前那两年,虽说大隋狼狈非常,但是高丽也差不多将里子都搭进去了,靠着刺杀什么的又不成,杨广身边带了不少高手,随行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叫杨广死在这里,因此,傅采林倒是亲自出了手,却被中原数十个高手拼着性命挡了下来,还让傅采林受了点伤,傅采林只有无奈退走,杨广倒是想要追杀,奈何傅采林那等武功,便是宁道奇当面,他一心要走的话,也是拦不下来的,因此只得发狠,等到攻下平壤,定要屠城。

谁知道,杨广说话居然跟放那个差不多,等到大军真的攻下了平壤,被高丽一干君臣成箩筐的马屁一拍,又送上了一堆身材曼妙,美丽动人的少女,一下子就把之前的打算忘了,乐呵呵地还封赏了高丽王,然后便打着仁者之师的名号,得意洋洋班师回朝了!几个武将还想要劝谏什么要斩草除根之类的话,却被杨广斥责了一番,总而言之,这次除了赚了个名义上的藩属国之外,什么好处也没捞到,倒是死伤了许多将士,杨广自在龙辇里面享受朝鲜美女的伺候,依旧半点不提封赏大军的事情,弄得一群原本还兴冲冲的人都心冷了。

杨广被一帮很有异域风情的美女弄得整日里沉迷其中,裴宣又不是起居郎,自然不会在边上听墙角,因此便坐到了自己的马车里面,乐得清闲。

比起来的时候的速度,这会儿大军返程速度很慢,这也让不少人找到了祸害的机会,高丽那边根本揩不了什么油水,杨广后来只记得封赏高丽王了,大军出来一趟,舍生忘死,结果却两手空空地回来了,谁也不指望杨广回朝之后还记得他们,因此,经常有小股部队跑出去,打劫附近的村落,隋朝大部分军队都没什么军纪的说法,很多隋军将领都是胡人,祖上就是靠打草谷过日子的,对此觉得理所当然,不让这些大兵去打劫别人,难道回去之后,自己掏钱打赏抚恤吗?简直是开玩笑!即便是一些比较正直一些的将领,对此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大家心里也对杨广有怨气,让他们发泄一下便是了,何况,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呢,带来的军粮已经不够了,后面的军粮还没送过来,总不能让下面的人饿着肚子,万一引起哗变,那岂不是自己也要倒霉。

裴宣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是那些人还算心里有数,只抢劫不杀人,裴宣自然也犯不着说破这事。这日,天色将晚,大军就地扎营,林康跟苏固自去找人准备晚饭的时候,裴爽穿着一身盔甲,窜进了裴宣的军帐。

裴爽本来就是在禁军中混的,如今也上了战场,还亲手杀了十几个人,算是立下了一些功劳,只是依旧还是低级的军官,因此,只能跟着下面的人一起吃大锅饭,他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那里咽得下那些粗劣的饭菜,因此,便常常跑到裴宣这里来蹭饭,虽说不符合军规,但是一来裴蕴跟裴矩都不是软柿子,二来出身大家族的底层军官多半都有这毛病,法不责众,自然不可能为此事追究,那样得罪的就是一大批人了,因此,裴爽得以经常跑过来。

这会儿裴爽跟裴宣打了声招呼,从小案上捞了一个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就灌了起来,然后直接用袖子一抹嘴,有些羡慕地说道:“阿宣,还是伯父疼爱你,瞧我爹给我准备的那个亲兵,就不如你身边那两个好使,什么都能干,还死脑筋!”

裴宣笑了笑:“这也是父亲暂借给我的,等回去了,我跟父亲问一下,转送给你好不好?”

裴爽直觉很是灵敏,听了犹豫了一下,很快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要了,这两人我不知怎么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我身边好使的人手也不少,只是这次却是不好带出来,回去之后就好了!”

裴宣却是一笑,不再多说了,他之前的话未必不是真心,这两人毕竟是魔门的,忠于石之轩肯定要多过自己,他接下来的很多事情都是需要保密的,却是不能让自己的打算叫他们知道了,因此,便打算回去之后,就将他们还给裴矩,免得日后多事。

裴宣跟裴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那边林康跟苏固已经带着食盒回来了。军中军粮已经不多,也就是杨广还有几个级别比较高的将领那边还算能够保证供应,裴宣说是翰林学士,但是品级并不高,尤其杨广如今沉迷女色,又不会经常召裴宣伴驾,自然裴宣的那一份也就缩水了不少,裴宣也体谅他们不容易,只是领了些米面,林康跟苏固却是经常离开大营到附近打猎,他们武功较高,便是一些大型的猎物也容易弄到手,因此,常有收获,还能匀不少给别人,这会儿带来的便是一大盆菌菇炖野鸡,一盆兔肉,还有一盆蛇肉炖的汤,又烙了大块的面饼,比起顶头几个地位较高的将领,油水还要丰厚一点,裴爽吃得心满意足。

裴宣跟裴爽还在回朝的路上的时候,张玉书那边,已经在九江顺利完成了剿匪的工作,开始安抚百姓,征召官员,进入了正轨。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公司大规模招人,偏偏人事那边怀孕了,请了假,结果我们几个工作相对清闲的便被赶鸭子上架,累死人了!十一月争取日更,混个全勤!

第72章 回洛阳

九江本来就在龙虎山势力范围内,而且江西那边多山,哪怕九江靠近长江,交通相对比较方便,但是论起人口还有各方面的资源都欠缺了一些,而且这种地方,完全属于那种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因此,那边长白山那儿才出了一个“知世郎”王薄,这边就有不少人冒了出来,最出名的便是林士宏,不过他这会儿还不成气候,不过搞了个小帮派小打小闹,因为有着阴葵派的扶持,势力正在逐步扩大。

但是这会儿林士宏还没来得急发展壮大,就被张玉书抓住机会,直接当做软柿子给捏了,林士宏本身武功也算不上多强,有龙虎山的高手亲自出手,林士宏甚至没来得及逃跑,就被授首。而另一个悲剧的便是操师乞,这人也不是什么好来路,大业初年的时候,就借口防止兵匪侵扰,就在家乡开始练兵,而且对官府颇有敌意,一直就是官府追剿的对象,只不过他在当地很有威望,人也精明,一直以来,哪怕通缉令就挂在城门口,也一直活得逍遥自在。这次张玉书到任,召集郡兵剿匪,却被操师乞从中阻挠,张玉书可不管操师乞在当地有什么威望,一看郡兵好多不可靠,脸上不动声色,回头就写了一封信叫亲兵连夜送去龙虎山,没两天,就有人跑过来投军,有做文书的,也有做军官的,直接就被打入了郡兵里面,将下面人拿捏妥当,回头借着训练的名义,跑到外面剿匪,直接就将还在那里大发厥词,说是要张玉书赶紧滚蛋的操师乞等人一网打尽。

几次下来,大家都知道张玉书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好惹了,张玉书顺利将九江郡给掌握住了,然后还将自己的势力范围辐射到了鄱阳郡,然后他一边贴出安民告示,找了人开始重新登记户籍,一边又开始训练兵马,起码要在变故发生之前,先将江西这边搞定了。

张玉书如今正处在闷声发大财的阶段,最怕的就是引起上头的注意,因此,这会儿也不好公开招揽人才,只得先跟九江郡的上下官员打交道,这会儿虽说天下已经显出纷乱之象,但是除了公开打出反隋旗号的几支所谓义军,其他的势力还是属于那种游走在中间地带的,这些人既然没有公开反隋,但是又实力雄厚,朝廷对此一时半会儿也是收拾不下,因此,只得给他们一些名义上的官位,暂时置之不理,不过这样的人如今也少,杨广是何许人也,可不是什么喜欢妥协的人。

九江郡这边的情况并不算复杂,这年头文武之间也没用太多的隔阂,九江郡这边的郡守杨值不是什么不识时务的人,他是弘农杨氏出身,但是因为杨家出了个杨素杨玄感,哪怕只是诛杀了杨素这一支的族人,弘农杨氏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杨值原本在京中任职,结果此事一出,直接被丢了出来,扔到了九江这个比较混乱的地方。好在杨值也是个能臣,花了快一年的时间,总算坐稳了位置,不过什么剿匪之类的事情,他一向是不碰的,毕竟,他这样的身份,多做多错,还不如什么也不做,因此,除了处理郡中的政务之外,他直接将无为而治发挥到了极致,这才还算活得滋润。

不过要说他对杨广没有怨念,对大隋有多么忠诚,那是不可能的,要知道,因为杨广他们家当年投靠了鲜卑,跟鲜卑多有联姻,但是却一直试图入主弘农杨氏,毕竟弘农杨氏是有名的世家,在汉朝的时候,便也是四世三公,几百年来,在汉人当中有着强大的号召力,而杨坚这一支,虽说号称也是弘农杨氏的一支,但是也只是号称罢了,起码族谱里面没这个记载。对于世家而言,所谓家国天下,人家可没什么有国才有家之类的觉悟,在他们看来,家族才是根本,没有千年的皇朝,却可能有千年的世家,因此,对隋朝并没有什么忠诚之心,甚至对隋朝皇族还存在着戒备之意,他们并不想成为皇族的附庸,那样的话,给家族带来的只有灾难。杨素他们这一支原本还是杨家的嫡系呢,当年杨素入朝,又生出了篡位之心之后,杨家也没有动心,反而果断割断了两者之间的联系,也因为这个,杨玄感失败之后,杨广固然想要趁机株连杨氏,却找不到理由,最终只得贬谪了几个杨家出身的官员出气。

因此,这边张玉书表示了亲善之意之后,杨值也没用拒绝,却是在一边观望,这会儿的张玉书还不值得他投靠,偏偏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让他发现了张玉书跟天师道的人颇有关系,还听说了张玉书真正的身世,不免心中有了思量。杨值是个聪明人,见张玉书的架势,显然胸怀大志,一个前朝皇族的后裔的大志是什么呢,只怕就是天下了。他出身世家,自然知道大隋的建立是佛门一力支持。汉族世家对佛门把持中原神器一直颇为不满,这也是杨家一直不肯承认皇族是杨氏一支的原因,如今道门居然也开始插手,这就让杨值心中颇有些犹疑不定,他暂时不清楚,道门是不是想要充当如今佛门的角色。固然汉朝初期,黄老之术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治国的良策,但是如今早就不合时宜了。道门若是以将来被奉为国教的条件插手天下之争,岂不是又是一场是非?

这样想着,杨值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虽说对张玉书客气了不少,但是还是私底下通过自家的秘密渠道,写信给杨家,问问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打算,是否需要自己先投靠张玉书,以占据先机。世家生存之道向来如此,个人荣辱从不足惜,就像三国的时候,颍川荀家在各个诸侯处都有子弟效力一样,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才能保证不管胜利者是谁,最终家族都能生存下来,而很显然,张玉书的确有成事的条件。

张玉书如今需要的也是这个,他如今这点势力,也不能指望人家拖家带口举族来投,能这么做的顶多就是一地豪强,而非真正的大世家。因此,他如今稳打稳扎,毕竟这会儿天下形势还不明朗,趁着别人还没注意的时候,积攒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张玉书如今头疼的还是人才不足,想要扩张也是不能,因此,在将九江附近理顺之后,便写了一封信,叫人送到洛阳给裴宣,让裴宣看看能不能找几个人过来帮忙。

裴宣一直到十月份的时候才看到了这封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军一路上拖拖拉拉,花了比去的时候多一半的时间才回到了京城,杨广象征性地封赏了一些不得不赏的将领,然后便撒手不管,回到皇宫继续享乐去了。

而洛阳这段时间以来还算太平,杨侗本身就是个聪明人,虽说年纪还小,但是聪敏好学,性格也颇为温厚,能够虚心纳谏,倒是让许多隋朝的忠臣心中欢喜,对大隋的未来也有了信心,只不过,有识之士却是暗叹,若是圣上一直这般昏庸,独断专行,只怕不等杨侗上位,大隋就要二世而亡了,杨侗若是庸人,尚且能保住一命,偏偏他是个英明神武的,到时候,只怕连性命也不能保全,如此,也不知道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了。

裴矩在说起杨侗的时候,神情有些微妙。裴矩从来不是什么忠臣,他忠实的是自己,要不然,也不会一边将杨广拱上皇位,一边还救出了杨虚彦,将他培养成了补天阁的继承者,他看重的无非是自己的利益。杨侗跟他可没什么感情,也没什么利益关系,他上台,裴矩很难得到重用,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尤其杨侗年纪实在有点小。因此,哪怕明面上拥护杨广的决定,实际上,他对杨侗并不是很看好,不过他倒是建议裴爽可以跟杨侗亲近一些。毕竟裴爽本来就在禁军中任职,平常宿卫皇宫,年纪也不算大,更有机会与杨侗结交。

至于裴宣,裴矩却知道,裴宣性子其实相对散漫,也没用太多野心抱负,看他平常所为,求的无非就是长生得道,好在这年头,做个大宗师,即便比不上做皇帝,也比一般的高官威风多了,要不然草原上跟高丽都有大宗师,他们也没那么大的底气,跟中原死磕。

因此,裴矩根本不指望裴宣入朝为官,尤其,他也知道,他对裴宣的影响力很有限,根本不可能借着父亲的身份,逼迫裴宣做什么,真要那样做,仅有的一点情分也没了。之前张玉书送来的信直接送到了裴府,却是被裴矩接到了,这年头也没什么讲究隐私的说法,裴矩却也谨慎,找了个人,将信取了出来,看了一遍之后又放了回去,同样将火漆封好。对张玉书短时间内就在九江站稳了脚跟,并且稳步向外扩展也有些惊讶,心里对张玉书更是高看了两分,只是见张玉书信里面的意思是要裴宣过去帮忙,心里不免有些酸溜溜的,自己跟儿子如今还半生不熟呢,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居然跟儿子这么亲近了!哪怕知道这里面有道门的关系,裴矩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他却是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住在幽林小筑的石青璇了。

第73章 宋阀来访

裴宣的事情也很多,杨广那边暂时脱不开身,杨广自觉大胜高丽,实在是开疆扩土之功,他本就是好大喜功之人,便要裴宣写诗颂圣,裴宣怎么着也得糊弄一把,因此只是找了几个道门培养的一些寒门士子给张玉书送了过去,自个一直在长安一直待到第二年年初,才算是将事情收拾妥当了。

而此时,张玉书已经几乎在实际意义上控制了江西全境,并且正在向西边继续扩张,之所以这样也是有原因的,扬州那边毕竟是杨广的行宫,杨广原来甚至有过迁都江都的打算,在这个时候,往江都方向靠,实在是太显眼了,因此,还不如暂时先往西边去,占据原本的古荆州之地,若是能够趁机占据蜀中,那也是帝王之基,比起关中也差不了多少了。

张玉书这般动作,却是瞒不过天下的明眼人,但是杨广那边却是一直不知道,杨广如今愈加不得人心,身边的近臣因为种种原因,也有意报喜不报忧,因此张玉书得以快速发展。只是,他如今已经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比如说佛门。

道门的动作算不上非常隐秘,裴矩能查到张玉书背后是谁,佛门扎根中土数百年,如何查不出来,而道门如今已经在张玉书的治下开始扎根,不是各种道观,反而是册封土地城隍,还有山神水神,建立庙宇,然后道门派人在庙中做庙祝,一座庙不过占据五到十亩的土地,不过是寻常一户的田产,并不会影响到什么。

道门虽说不如佛门那般擅长蛊惑人心,但是道门当年最初兴起,靠的便是行医施药,施放符水,符水这玩意的效果有待商榷,但是道门在医药上确实有一套,孙思邈如今已经小有名气,他便是出身道门。道门最善于修生养性,而且他们弄出来的近乎免费的医疗手段,也很得当地信众的欢迎,竟是让当地的佛寺少了许多香火,偏偏这种事情本就是各凭手段,佛门虽说对张玉书已经生出了敌意,但是江西这边佛门势力本就不大,只得暂时按捺不动。

裴宣到达九江的时候已经是早春了,张玉书亲自带着人去了码头接他,这一年下来,他看起来已经有了一定的威仪,举手投足,自信非常,比起之前来,便是裴宣不怎么懂面相,也看得出来,张玉书是真的已经有了王者气象。

张玉书这次出来算起来也是微服出行,并没有大张旗鼓,因此这会儿两人穿着常服,骑着马慢悠悠地在街道上走过,裴宣看了看街道上的情况。诚然,九江这边的人口远远不如洛阳之类的大城市,但是,街道上还算整洁,并不显得杂乱无章,行走在路上的人,即便是行色匆匆,但是看他们的姿态,也知道他们对如今的生活还算满足,可见这里已经开始走上了正轨,不复从前的乱象。

张玉书如今虽说是实质上的九江乃至江西之主,但是名义上九江的郡守还是杨值,因此,张玉书并没有住在郡守府里面,反而是住在附近的一个府邸中,这个世界商业非常发达,因此商人的地位并不低下,没有过多的限制,张玉书住的地方便是这边原本一个富商的宅子,占地面积有个三四亩地,修建得很是精巧,张玉书住过来之前除了前院改成了议事厅之外,别的也没怎么改动,只是叫道门的人过来看了一下风水,调整了一下布局,也就搬进来了。

裴宣过来之后,张玉书下意识地没有给裴宣准备单独的住所,而是在自己的府邸里面划出了一个院落给了裴宣。

裴宣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就直接搬了进去。张玉书显然对裴宣的品味比较了解,院子收拾得很符合裴宣的心意,裴宣倒也不用再麻烦了。

裴宣到九江之后第二天,原本说是专门设宴给裴宣接风洗尘的张玉书不得不临时改变了计划,岭南宋家的船队到达了九江,而负责这个船队的是宋家的宋鲁与宋师道。

张玉书去年刚到九江不久,就已经跟宋阀有了些生意上的来往,宋阀虽说比较主要的经济来源是私盐买卖,但是别的走私活动也是参与的,张玉书剿灭了林士宏与操师乞之后,得了一笔还算丰厚的钱财,因为江西本地缺少粮食还有军械的缘故,找上头要显然不太可能,毕竟一来大隋朝廷的经济情况也不容乐观,这种事情还是得跟杨广报备的,杨广只怕不会同意,还得训斥一番,二来,就算朝廷那边下拨了钱款,但是瓦岗寨那边势力愈发膨胀,一路上也多有山匪乃至流民作乱,东西太太平平到江西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干脆也不费这个事了,只是象征性地写了文书向上头哭穷,说是缺粮缺兵器,武备工作不好展开。然后就直接联系了经常运送私盐经过九江这边的宋家,向他们购买粮食还有生铁,宋阀那边自然是答应了下来。张玉书很快便在江西建立了匠造营,专门打造各种兵器。因为采用了裴宣以前说过的流水作业,在批量制造长矛长枪箭支之类的东西上面,效率很是不错,但是长弓刀剑之类的,本就工序繁多,因此,产出并不算高,不过目前来说已经够用了。

听说这事之后,裴宣才想起来,趁着现在大家还在洛阳找什么杨公宝库,干脆先借着楼管道的力量,将杨公宝库取出来才行,那里面藏着的兵器盔甲还有钱财,起码足够张玉书用兵三五年了,三五年后,张玉书怎么着也能占据半壁江山了,到时候,有着一半中原的财力支撑,足以顺利北伐,统一中原。

不过,在这之前,裴宣还是得先把杨公宝库的具体情况给弄清楚才行,鲁妙子是个挺有职业道德的人,不过,如果借着杨家最后一个后人的名义,是不是能让鲁妙子将图纸交出来呢?裴宣心里不由琢磨起来。

私底下正想着这种近乎有些缺德的主意,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在张玉书向他引见宋师道的时候,裴宣依旧保持着很是完美的社交表情,含笑道:“原来是宋兄,当日一别,倒是数年未见了!如今看起来,宋兄风采更胜从前了!”

宋师道看到裴宣,心中不免有些百味杂成,当日他与裴宣几乎是不欢而散,他性情几乎软弱,某种意义上来讲,宋师道跟侯希白是一种类型的人,甚至还不如侯希白,自然对裴宣的一些理念很不赞同,他回去之后曾经将裴宣的一些话告诉了宋缺,宋缺对此却是很赞赏,然后对宋师道却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有个过分出色的老爹就是这点不好,宋师道就像是一些开国明君的太子一样,很是悲剧,他们都不像自己的老爹,没有那么英明神武,被衬托得有些无能,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悲哀,宋师道偏偏是宋缺的独子,这让宋缺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因此,对宋师道更是严厉。

如今裴宣已经名扬天下,宋师道还是与从前无异,甚至在江湖上的名声,也多半是因为是宋缺的儿子,很多人对他都有些轻视,如今再次见到裴宣,宋师道竟是生出了些许嫉妒之意,不过他本性宽厚温雅,很快这种情绪便直接消散了,脸上也是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不比裴公子,师道如今不过是给家里跑跑腿罢了,裴公子谪仙人之名却是天下皆知啊!”

张玉书在一边笑道:“原来宋公子与阿宣竟是旧识,这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宋鲁在一边也是笑眯眯地看着这几个人,之前宋家跟张玉书的交易是宋师道主持的,听说了张玉书如今的情况之后,宋家自然要提高对他的关注度,因此宋鲁这次便与宋师道一起来到了九江,打算看看张玉书是否值得宋家投资。

宋家看起来实力雄厚,实际上宋家偏居岭南,但是那边最多的还是少数民族,汉人数目并不多,真正打起来,宋家能提供的兵力其实很有限,哪怕他们因为公平交易,在那些少数民族眼里有着一定的威望,但是他们其实并不信任这些少数民族,因此,宋家其实无力真的入主中原,因此,他们能做的无非是寻找符合他们理念的投资对象,实现他们的政治理想,也就是驱逐胡人,重振汉统。

张玉书的崛起很显然在宋阀的意料之外,他们弄明白了张玉书的身份,然后再看看张玉书如今治政的情况,对张玉书有了还算不错的评价,因此,张玉书成为了候选人之一,但是也并非宋阀唯一的选择,宋阀家大业大,盟友其实挺多的,比如说蜀中独尊堡解家,那是宋阀的姻亲,解家起了那么个名字,自然是有野心的,因此若是解家起事,宋阀自然会全力支持解家。宋家如今对张玉书,其实还是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思,觉得张玉书是个人才,可以先扶持着,将来若是能够招揽,自然是自己这一方的有力臂助。

不过宋鲁这会儿已经觉得之前宋阀的打算有些一厢情愿了,张玉书看起来可不是什么乐意屈居人下的性子,还有谁能想到裴宣居然也跟在张玉书身边呢,裴宣代表的势力未必比宋家差到哪里去,再看看道门的动作,张玉书的确是潜龙在渊之势啊!将来不是宋家的盟友,便是宋家的敌人,心里更是踌躇

第74章 失落

张玉书这会儿的分量还不足,自然不会白目地要招揽宋家,何况,他如今的地盘离岭南还远着呢,这会儿一是宋家未必瞧得上他,二是宋家目标太大,这边一动,只怕就有人直接打上门来了,张玉书要的是闷声发大财,可不是跳出来的出头的椽子的。

因此,宴席上,张玉书压根不谈什么公事,就当是来了寻常的贵客一般招待,张玉书要说文采风流,那是没多少的,他对于这些真心没多少天赋,但是他见识广博,又颇有心胸气魄,言辞谈吐间也并不显得粗俗无礼,即便是宋鲁这样的老狐狸也得承认,张玉书是个挺有人格魅力的人。他见过不少少年俊杰,便是李阀那兄弟三个,他都是见过的。但是相比较而言,张玉书固然似乎少了点世家子弟温文尔雅的气度,但是,却也少了那世家培养出来的傲慢虚伪,他言辞固然不够雅致,但是这人也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即便是客气话,也听起来很是真心实意,让宋鲁更是高看了许多。做大事的人,讲究的不就是个厚黑嘛,脸皮厚,心肠黑,心肠黑还看不出来,张玉书如今看起来起码已经得了一个厚字。

宋家曾经也有过野心,但是宋师道却不是什么有多少野心的人,若是宋缺无能倒也罢了,宋家族人众多,光是嫡系的族人也有好几十个,偏偏宋缺一身武功惊天动地,很多人觉得他的武功不如宁道奇,其实是小瞧了他,宁道奇毕竟是道家,论起修身养性,延年益寿,宁道奇定是比宋缺强的,但是若真的打起来,宁道奇未必能占得了便宜,毕竟,宋缺自称天刀,却是名副其实,他在刀道上的修为称作是前无古人也不为过,至于是不是后无来者,那就不好说了。有宋缺镇着,哪怕他很少插手家族事务,在这个武力处于决定性因素的世界,谁也不敢开口说,那啥,宋师道不成器,干脆让我儿子做下一任族长吧!那是找抽呢!因此,面对这样的情况,宋家尽管依旧秉承着汉统为重的理念,但是对于争霸天下,真心有些底气不足。要不然,原著里面,他们干嘛要支持寇仲一个目光短浅的小混混呢,那不是因为实在没办法了吗?连亲家都反水了,自家人也不够争气,到了那个时候,已经是无从选择。

一顿饭过后,宋鲁与宋师道叔侄两人在下人的带领下去给他们安排好的院落休息,等到到了住处,宋鲁喝了杯水,然后问道:“师道,你瞧着张玉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