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异性装束的调 教师们,日常里绝对见不到的打扮,那种或中性或扭曲的美,极大的刺激了猎奇,所以虽然在调 教师的资质上是S&M略胜一筹,但是业绩却毫无疑问是洞开更好。

所以这次老板之所以忍耐着任宣的砸场没把白狐大爷抽出去,多少也有点跟洞开较劲的意思:你看你们家头牌都被蹬了,我们家头牌可挺下来了如此这般。

若素和洞开的老板不熟,但是和有着瞬花这样一个女性代号,实际上却是男性的调 教师是很不错的朋友。

若素进入这个圈子的时候才17岁,最开始在小俱乐部打混,机缘巧合,算是被瞬花救下一条性命,就一直被瞬花照顾、

至于他家老板么……嗯哼哼哼哼哼,不是没见过面,而是那次见面着实不怎么愉快。

十八岁那年,瞬花把她推荐到洞开,去面试的时候,他家老板才看了她一眼就立刻否了,“让她把胸养到B杯再来,你看她前面平的后面瘪的,我这儿不是洗衣房,不雇搓衣板。”

这句话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当年十八岁,精神还很不强大的安姑娘踉跄一步,从此与木瓜为伍,直接打造出了现在有料的75C。

总之,她记恨到现在。

似乎发现了角落里的若素,瞬花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就向她走来。

瞬花今天依旧是洞开一贯打扮员工的银座妈妈桑风格,上身赤 裸,只罩了一件雪白的麻质风衣,胸前打了乳 钉,极细的银针,缀着一枚在暗淡灯光中流光溢彩的碎钻,下边是硬料仿皮的长裤,左耳上一个鲜红的锦缎耳环,印着咒文一般诡秘图案,两个指节宽窄的红色锦缎重叠数片,一直垂到肩头——手里还一把骚包的鲜红象牙柄扇子,银蝶流苏坠子满满在扇柄下吊了一握。

真是任何时候看都非常惊人的品味啊……或许自己当初没被录取是件好事来着也说不定……

在瞬花面前若素一向是乖乖巧巧摆本分后辈姿态,给他让到身边,寒暄了几句,瞬花直接切入主题,“现在你是任宣的主人?”

“……啊,是的……”呃,任宣蹬掉过瞬花……若素在心里甩汗。

“哼,那小子象个妖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瞬花换了个话题,“你在他那里上班?”

若素没有立刻回答。

一般说来,圈子里约定俗成,客人和客人,客人和调 教师,调 教师和调 教师之间绝不深究干涉对方,因为毕竟是见不得光的行当,下了班之后,就彻底和俱乐部客人没了瓜葛。

但是她和瞬花又是不同的,只不过知道她底细的瞬花,要想知道她现在在干嘛,也需要调查一下。

她以一种疑惑,而非谨慎的眼神看着瞬花,对方看到她露出这种又天真又茫然的表情,忽然就笑出来。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瞬花眼神柔和。

“担心你而已,狐狸那混蛋吃人不吐骨头,不要把自己赔进去。”

若素漫漫应了一声,双手捧着苏打水,眯起一双秀丽的眼睛,微微向瞬花的方向靠近了些,刚好够靠在他肩头,被他顺理头发。

那一瞬间,洞开和S&M的顶级调 教师所处的世界被陡然分割开来。

那个世界柔润安详,但是拒绝一切的进入。

估摸着任宣快到家了,若素在瞬花脸颊上吻了吻,道别离开,她刚走,瞬花起身就向吧台走去。

他家老板进门的时候嫌弃酒吧做事太不华丽,客串酒保,一串漂亮至极的花式调酒把一群刚出道的小姑娘引得尖叫连连,看到自家爱将过来,一身苏格兰短裙的漂亮男人丢下调杯,走到他旁边,就近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会完小情人了?”老板大人一边调笑着,一边摸出来一只象牙杆子,翡翠嘴的烟袋,手里甩出一块系着绒布的火石,蹭一声打上,慢慢吐出一口烟来。

瞬花没说话,他只是靠在沙发上,按着自己的鼻梁,对方嗤笑出声,伸手抓住他的下颌搬过来,看向自己,“我说,你最好离安姑娘远远的。”

瞬花挑眉。

“第一,你是评分5的S,安姑娘也是评分5的S,宰了你们你们也当不了M,我保证你和她情投意合了也爬不上她的床。第二……”

他松手,放开瞬花,施施然靠回去,手里多少年的烟熏出熟黄的老白铜烟嘴上,一线淡淡的红色闪烁如星,“靠近她能死得多惨,不用我提醒吧?你要是忘了,就等着看任宣的下场好了。”

看着脸色骤变的瞬花,老板轻轻吐出一口烟,“不然你以为当年我为什么不收她入门。”

“难道不是因为她那时候胸太平么?”瞬花反击。

“啧啧,真是。”老板也不恼,手里烟袋划了个圈子,虚虚一点他胸口,“离她远点。月姬是个虚影,妄想捞月的人都会淹死的。”

瞬花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抱紧膝盖,对自己老板露出了一个从容微笑。

于是老板大人耸耸肩,不再说话。

第十一章

任宣加完班回家的时候,是中午时分。

家里静悄悄的,三条卧在最通风的客厅做狗皮状的狗,只有豌豆黄试图跳起来迎接他,还被糯米糕一巴掌拍在头上按回去。

看着糯米糕,累得不行的任宣硬是从鼻孔里挤出一声不屑的哼,结果那狗看都不看他一眼。

任宣冷哼变冷笑,走到厨房把垃圾袋拿出来,走到糯米糕面前,抓起狗食盆,把里面的狗粮一股脑倒光,袋口一扎,丢出房间。

让丫装大爷!

任宣满意的拍拍手,把窗帘拉上,脱光衣服,蹲回去本来打算看看三条狗没得狗粮可吃的囧样,哪知道他悠闲踱出去的时候,糯米糕看他一眼,慢条斯理的从客厅沙发底下拖出三根藏好的狗咬胶,分了月饼和豌豆黄一狗一根,继续淡定啃。

……你狠!任宣只觉得胸口这口气就好玄没喘上来。

很清楚真惹翻了糯米糕,死得惨的只有自己,任宣悻悻的回房,把自己摔向那张天蓝色的大床,慢慢吐出一口气。

陡然间,觉得非常安静。

糯米糕和月饼豌豆黄都是不爱叫的狗,这屋子里没了若素,就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寂寥。

一片深浅浓淡的蓝,呼吸的时候仿佛沉在海底,吐气的时候又像是浮在云端,却都是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这么多年,他都是独自一个人过来。

高中毕业,到了这个陌生城市,摸爬滚打,整整十四年,他在这里的人生即将和不在这里的人生平齐,但是,一直是一个人。

除了大学开学头一个月的那些室友,这是他第一次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

感觉很新鲜。

因为是同类,所以绝对不用担心被看破之类的事情,相处就自然从容,而那个女子从来不多话,一向都是安静的待在他身边,应和他偶尔的说话,声调柔和得可以抚慰人心。

就一个调 教者而言,她无疑无懈可击。

就是因为这样优秀的女性,所以,他才会格外讨厌吧?

偶尔静下心来想,任宣也觉得自己的讨厌没有道理可言。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讨厌安若素,想看她挫败痛苦。

她也一样啊,她想的是如何征服他。

唔……似乎,他应该制造一个让他看起来被她征服了的局面,这样,会比较有趣?

摸着下巴,他兴味盎然起来。

把空调调到最低,他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了一桶冰,又冰了新的进去,在浴缸里放了凉水,一桶冰刷拉一声倒下去,自己也跳了下去。

如此反复三四次,镜子里映出来的人呈现出青白的颜色,他哆嗦着回卧室,在空调的风口一站,感觉着身体上冰冷的水分被迅速吹干。

先是冷,然后是混乱,麻木了片刻之后,一股诡异的热流从身体里传递了上来。

再过一个小时左右,他就会开始发烧。

任宣如此判断,慢慢矮下身子,蜷缩在了被空调吹得冰冷的地板上。

他在意识消失前,按下了空调的停止键。

若素回到家,看到的就是昏倒在地板上,全身赤 裸发着高烧的任宣。

生病的任宣难缠得异乎寻常。

不肯吃药不肯吃东西,绝对不肯上医院,脾气执拗又撒娇,拖着若素不允许她走开。

若素被他拖得焦头烂额,好说歹说他也不听,气得甩手走人,却被他从后面一把拽住手,狠狠一口咬下去。

……这牙口说不定能和糯米糕较较劲了。看着手上汨汨冒血的牙印,若素心里一股火就慢慢涌上来,某种蛰伏在血液里的嗜血又暴虐的因子让她唇角不由得抽了一抽,但是低头一看那个咬了她一口就松口,委委屈屈蹲回棉被里蜷成一小团,只露出一点点银色发顶的家伙,那点慢慢上来的火就又慢慢下去了。

被咬的是我的指头不是你的尾巴好吧?

心里转着这样的话,若素叹了口气,弯下身子,用力把他的脑袋挖出来,任宣紧闭着眼,眼皮动得很快,一张脸苍白着,只颧骨附近不正常的绯红着,一头一脸的汗。

伸手在他脖子上按了一下,颈上的动脉一跳跳的,体温高的吓人。

他唇边还有自己的一线鲜血。

任宣蜷缩在那里,微微发着抖,头发汗湿,平常那么漂亮又无所谓的男人,这个时候柔弱得像是一只被母亲抛弃的奶狗。

叹气,觉得自己真是拣流浪动物的命,若素起身端了粥,放在床上的小桌上,坐到他旁边,把他整个抱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胸前,又用棉被压实了,才耐心的一口一口喂他喝粥。

也许是意识已经半模糊了,刚才还打死不吃的混蛋狐狸这时候浑浑噩噩的张嘴,乖巧的吞下了食物。调羹偶尔会压到他的舌头,任宣也不睁眼,就是软软的哼一声,甩甩头抗议,那种日常无论如何绝对见不到的柔弱姿态,让若素想笑,却在笑出来的时候忍不住叹气。

喂完食物和药,若素去洗漱,刚抹了脸,就听到卧室里传出一声有气无力的暴喝:“安若素!”

顾不得一脸沫子,她飞奔进去,看到任宣勉强睁着眼睛,虚弱又凶狠的瞪她,若素心里忽然就柔软下来。

刚被她捡回来的糯米糕也是这样的眼神。

一靠近就瞪她,还呜呜的低低咆哮龇牙,但是她一旦离远一些,它又会异常愤怒的对她狂吠,那种希望人靠近,但是又因为恐惧被伤害而狂躁的身影,跟面前这银发的男子慢慢重叠。

而他确实是谁都驯服不了,所以谁都抛弃了的,流浪的炸毛狐狸。

若素摇摇头,笑起来,“还要干嘛?”

任宣迷迷糊糊的皱起眉,张了一下嘴,大概因为嗓子实在疼得厉害,说不出来话的关系,他眉毛更扭成一团,用力拍了拍身边,拍得软软的枕头蓬蓬的响,若素苦笑,认命的先把满脸的沫子都洗掉了,换好睡衣,钻到他厚实的棉被窝里。

哎,他发烧,她这个健康人也要在大夏天高温35度里不开空调陪着他裹棉被发汗。

全当桑拿减肥好了。

若素乐观的想,看着那头混账狐狸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抱住自己,把头朝胸口一埋,她颤抖了一下,忍耐住一脚想把他踹下去的冲动,慢慢试图把他从身上拉开,改成自己拥抱着他。她努力了好几次,每一次都在差点成功的时候。被他要么手一挥,要么脚一架,给全数否定。

最后迷迷糊糊的任宣大概实在被她搞的很烦,干脆一个翻身,彻底把她压在了下面,脑袋在她胸口上蹭了蹭,满意睡去。

而被男人的体温和气息完全覆盖的一瞬间,若素全身僵直——

非常恶心,然后,本能的想要抗拒。

她几乎要立刻挣扎:怎样也好,踢开,丢开,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倒床上,让他动弹部不得都好——

太恶心了,这种居于人下,被别人所控制,所覆盖的感觉,太恶心了!!

但是在手指碰到任宣肩膀的时候,那种隔着睡衣都能感觉到的高热,让她猛的警醒。

他是病人,不能这样对他。

胸前趴伏着的男人呼吸渐渐平顺,一直滚烫而不稳定的体温也随着他的入睡,而逐渐平稳下来。

若素抬着手臂挡着脸,尽量不让自己去感觉身体上的气息和重量,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恶心翻覆着胃。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她这么告诫自己,意识却完全不受控制的集中在身体上的男人身上。

即使遮挡着眼睛,隔着衣服,脑海里也能清楚的勾勒出他的身体姿态,他的触感,他的体温——

猛的偏侧过头,她干呕起来。

呕吐物的酸臭在雪白的地毯上蔓延开来,她脑子里只想着明天这一大块地毯都要拜托钟点工阿姨送去洗,真贵的一笔干洗费。

门口有狗低低的呼噜声,若素抬眼望去,看着糯米糕一双看着她的漆黑眼睛,明明确确的写着担心。她虚弱的笑了一下,摇摇头,示意它不要过来,看好豌豆黄,糯米糕定定看了她片刻,赶着豌豆黄向客厅去,若素闭了闭眼,却感觉到指尖有软软的湿润触感。

她睁开眼,一向懒洋洋能不动就不动的月饼正安详的看着她。

并不是糯米糕那样担心的眼神,而是温和的眼神。

“……我很好,没事儿。”她拍了拍月饼的头,月饼侧着头看了她片刻,又舔了舔她的指尖,避开地上的脏污,在她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安静的趴好。

在自己能感知的范围内有了熟悉生物的气息,若素觉得好过多了,胃里不断翻涌的感觉慢慢被压抑了下去。

胸前的男人忽然顿了顿,把她搂紧一点,模模糊糊皱着眉毛念了一个安字,她楞了楞,看着那张异常单纯的睡颜,看了一会儿,苦笑起来,用手背盖住自己的眼睛。

安若素,你可以再没用一点。

任宣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气息忽然就浓烈了起来,若素浑身又是一僵,刚刚压下去的浓烈呕吐感又浓烈了起来,她微一弯身,又要呕吐,忽然就感觉到属于男性的,骨节分明的指头,抚上了她的面颊。

“……安……”闭着眼睛的大狐狸喃喃自语,像是安抚她一样,抚摸她的面颊和颈子。

半昏迷半熟睡的人其实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道,要么摸得人痒,要么摸得人疼,并不舒服。

但是他一叠声含糊的唤着她:“安……安……安……”

呕吐感神妙的消失。

若素只觉得自己只应该对天长叹。

安若素,你真得很没用。

第十二章

任宣是在半夜被渴醒的。

醒的时候意识并不是很清醒,脑袋蹭了一圈,脑子里那根管理智的弦才接上。

身下的触感异常柔软,他慢慢低头,看到若素半蜷着身子,被他抱在怀里。

在他印象里,这个女人非常讨厌在非命令的情况下被他拥抱。

这个,算是他特意把自己搞到发烧之后的报酬吧,还在疼的嗓子笑不出声音,任宣只能扯扯唇角了事。

女人抗拒不了的,是生病的人,小孩,以及小动物。

会拣流浪狗回来养,还养的如此纯良,这个女子应该是具备相当母性的吧,现在证明,果然。

这一下,应该离她更近了吧。

微微笑着,他转头咳嗽了一声,被他压在身下的女子听到这一声,模模糊糊唔了一声,眼睛半睁不睁,就伸出手向他额头摸去,触手的温度让她眉目稍微舒展,唇角就隐约带了一点上弯的弧度出来。

“……”细长眼睛眯细,任宣任那双微凉手指抚摸过自己眉眼唇角,然后,抬手,啪的一声,打开。

窗外隐隐已经有了一线光亮,鸟叫的声音远远的敲击着玻璃,给人一种身处丛林的错觉。

他用力并不小,这一下清脆异常,在清晨的静谧里传的尤其辽源。

若素顿了顿:她实在太累,伺候了发烧的任宣整整一天,刚刚睡着,即便感觉到手上火辣辣的疼了一下,她还是没能醒来,只是嘟囔着一句什么,再度抬手,抚上任宣的面孔。

她掌心微凉,比这凌晨的空气还要凉和柔软。

醒来的时候身上非常干爽,不会觉得渴,胃部也没有空腹服药之后的烧灼感,床单和他昏迷之前的不一样,应该是已经换了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