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素也不挣扎,被他一起抓进浴室,看到他伸手去拧开花洒,才似笑非笑一勾唇角:“……你这是撒娇吗?”

“你的宠物在外面被毒蛇欺负了,你做主人的难道不要安慰?”坐在浴缸边缘,任宣丝毫不在意自己被淋得湿透,他单手撑着浴缸,抬头迎向花洒,享受一样眯起眼睛,轻轻笑道。

真是即任性又任性的宠物。

若素看他,双手环抱,问他,“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安慰?嗯?”

“啊,很简单,我想看若素的身体。”他笑吟吟的说,仿佛自己提出的是一个象要喝水一样再合理不过的要求,水流从脸庞滑过,宛若泪痕,又象雨水。

真是十分欠揍的要求。若素想。

任宣盯着她,继续重申自己的要求:“我要看若素的身体。”

难道宠物不知道妄然向主人提出的要求,是要视主人的心情愉快与否来判断的吗?

冷水放尽,热水的水气氤氲起来,爬上他的银发,她的眼镜,任宣的脸庞隐约模糊起来。

忽然就想起第一次看到他的那个下着大雨的日子,他也是这样,如同被雨水打湿的动物,却傲慢不肯低头,径直向前。

胸口涌上微妙的感情,若素皱眉,取下脸上的眼镜,随手丢向一边。

第二十四章

胸口涌上微妙的感情,若素皱眉,取下脸上的眼镜,随手丢向一边。

“你确定?”

她屈服。任宣愉快的笑起来,再度重申自己的要求:“我要看若素的身体。”他甚至孩子气的加重重复一遍:“身体!”

亏大了亏大了。她一边叹气,一边在心里抱怨,按住小狐狸洗好头和身体,丢进浴缸,然后,慢慢脱掉自己的衣服。

泡在浴缸里的任宣神采奕奕的扒在浴缸边上看她脱衣服。

她脱衣服的姿态异常流畅优雅,解开领口扣子的时候,微微仰着头,色素浅淡的头发披落满肩,线条美好的颈项有若天鹅的颈。

雪色衣衫和黑色长裙滑落在地,片刻之间,女子的姿态宛若初生的婴儿一般——

这是任宣第一次看到她的身体。

即便是现在这样热的天气,睡觉的时候她都穿着长衣长裤,此刻,展现在他面前的女 体,和她的主人那种日常淡定从容的感觉不同,是一种优美而近于华奢的美感。

因为白化病的缘故,她的肌肤异常白皙无瑕,便越发衬得肌肤上其他的颜色越发妖冶,她以一种相当大方的姿态站立在浴缸旁边,问他,要在前面还在后面?

任宣想一想,说前面,若素点头,面对面的坐在了他前方。

进入的方式很巧妙,没有碰到他,任宣多少有些遗憾的乍舌,说,你家浴缸真大。

若素微笑,嗯嗯,因为我喜欢和三只狗狗一起泡澡。于是任宣很感动,他觉得自己的地位终于上升到跟月饼差不多了,距离糯米糕,再努力努力就好。

“坐过来一点好吗?”任宣低声说,“我想碰你。”

这其实是非常淫 靡的一句话,但是由他说出来,就别有一种近于天真的无邪,若素想了想,慢慢点头,起身坐到了他的腿上,两个人的距离陡然缩近,呼吸咫尺可闻。

她肌肤细软紧绷,是少年女子所特有的触感,水流从紧贴的肌肤缝隙之间流过,微妙的骚动。

“……话说,你这算是安慰吗?”他忽然哼笑,双手捧上她的脸庞。

“……你想要我安慰吗?”若素靠近他,在极近的距离这么说道,柔和的声音爱抚着他被水气蒸熨得越发敏感的肌肤,几乎是诱惑。

任宣沉默,双手缓缓下滑,一寸寸抚摸过她的身躯——

他忽然哼笑了一声,“你不阻止?”

她微笑,“有阻止的必要吗?”

若素笑容从容,无懈可击,体温如常,而他也呼吸平稳,水面下的欲望安静蛰伏。

“……真无趣。”他抽回手,百无聊赖的转头,把下巴搁在浴缸边缘,样子是孩子气的委屈。

若素笑起来,伸手把他拖起来,让他调转方向,睡在自己怀里。

手指抚摸上他眼下黛黑,低声道:“这段时间,你绷得太紧了,任宣,你不是铁打的。”

“我一天睡足八小时。”他懒洋洋说。

她嗤笑,“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任宣沉默。

“如果自己做不到放松的话,我来帮你吧。”女子柔软的声音从他颈子后面软软飘来,指头分开爱 抚他的面孔。

她身上的薄荷香气本是凉的,但是被暖暖水气一蒸,合着他身上凉烟气味,陡然辛辣起来,却偏偏在一点余韵后,是异常柔软的一点温和浅香。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再度重复自己的问题,“……你在安慰我吗?”

这回若素给了他一个确切答案,“是的,我想安慰你。”

“为什么?”他追问,她却没有说,只是轻笑,整个身体从背后贴合过去,若即若离,碎落亲吻从他颈项延伸而下,指尖分开他的双唇,爱抚他的牙齿舌尖牙床咽喉,吞咽她手指的时候,和呕吐感一起涌上的,是极其微妙,一种被人抚摸着内脏一般的错觉,这种错觉蔓生的同时,异化的快感也徐徐占领了他的身体。

他感觉得到,刚才面对奢华美丽女体的时候毫无反应的欲望,此刻轻易的被撩拨了起来。

她的体温,也在徐徐升高。

怎么让对方快乐,产生欲望,他和她都很清楚。

接下来,各种小玩意被层出不穷的用到他身上,最后,倒在大床上,他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把他清理干净,自己斜靠上床头,任宣向旁边一翻,自动让出臂弯里她的位置,若素微微笑起来。是啊,为什么会给他看她的身体?她曾那么厌恶一切别人看到她的身体。

她没有告诉他。

月光清浅,房间里一层月白,有若什么浅浅的湖底。

若素看着他的睡脸,眼神慢慢柔和,然后小孩子一样伏在他的颈子边,轻轻的吻,在轻吻间,声音细不可闻。

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你。

很早之前就很喜欢你了。

她低低的说,清雅面庞上笑意清淡,却是满足的神色。

是的,她喜欢他,从一开始。

她和他不一样,无路可退,无处可逃——

说完,心满意足的窝回他怀里,闭上眼睛,过了片刻,渐渐安稳睡去。

蓝色月光里,呼吸渐渐绵长,过了不知多久,任宣慢慢睁开眼睛。

他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喜欢吗?她对他?

真可笑。

心里这么冷静的说着,眼神却是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软。

翻身,放开怀中的女子,他向侧面翻转,心里想法纷乱,到了后半夜才沉沉睡去,结果没过多久,他被噩梦惊醒,一看床头灯,才睡了二个多钟头。

总觉得……怀里空落落的少了什么。

向若素的方向转头看去,她也侧身而睡,背对着她,怀里是糯米糕,枕头上盘着豌豆黄,腿弯里是睡得酣甜的月饼。

他唇角微微抽搐:这是狗版吉祥三宝吗?

心里不知怎的就升起一股恙意,他用力一扯空调被,把月饼掀翻下去,月饼一向从善如流,毫不在意的从床另外一边爬上来,睡在了他的腿弯里。

任宣心满意足的从后面抱上若素的腰,正想如法炮制糯米糕的时候,萨摩耶姑娘安静抬头,淡定的对他呲了一下牙,他讪讪然的缩回爪子,容忍了他抱若素,若素抱狗的局面。

只有豌豆黄状况外,它一双睡意朦胧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就在枕头上慢慢爬动,移到了两个人之间的枕头上,也很心满意足的窝下继续睡。

怀里有了人体的温度,他觉得睡意立刻涌了上来。

在临睡前,他模模糊糊的想,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了,他们的契约,还剩下两个月。

不对,不是还剩下,是只有。

他睡意朦胧的纠正自己。

回到公司,任宣在周一的晨会上向所有主管道歉,说之前那段时间是他心浮气躁,为各位添了很多麻烦,而且自己也太过于注意东环的动向,导致了他无意识的刁难属下,还请大家原谅。

任宣在工作的时候就是个暴君,群臣们说实话战战兢兢习惯了,现在猛然看到他下了罪己诏,倒是主管们吓得一哆嗦,确定他没在说反话了之后,才奋起鼓掌。

任宣说,大家在接下来的工作中,要以他做反面教材,不能被对方的步调牵着走,要坚持公司定下的战略,走自己的路,让东环赔去吧!

他晨会总结最后一句话,极大的鼓舞振奋了人心:今晚丽晶的自助餐,他请客,全部门都去!

整个投资开发部山呼万岁,我主英明!!

四五十号人浩浩荡荡杀去了丽晶,包了个厅,一群人折腾得极其欢实。

任宣这人喜欢凑热闹,但是太热闹他就鄙视了,除了最开始他挨桌敬了一圈酒之后,就坐在主席没动弹,偶尔有过来敬酒的,都被他秘书和李静挡掉了。

喝酒这东西,去酒吧玩玩气氛喝喝也罢了,这种酒来碗干的他敬谢不敏。

倒是有人有心私报公仇,但是往他桌子前一凑,被他银色头发下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一看,就不由自主的软掉了。

所谓酒桌上最见人品,任宣赞同这个看法,乐得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看戏。

看着看着,他一双眼睛就眯起来,看到几个今年刚招进来的新鲜人围着若素打转,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得趣味横生,只觉得自己和若素的绯闻传得都直逼艳 照门了,怎么还有不识相的苍蝇啊。

不过看着若素淡定从容挥动苍蝇拍挨个拍死单相思的苍蝇们,他又觉得特别有趣。

恍惚就想起来,那个女子曾眉眼清淡,说:“我不喜欢的人便不会给他一点幻想。”

于是他笑起来,慢慢想着,还有二个月,二个月。

第二十五章

时序进入九月,任宣调整了战略,决定不和东环玩,他爱赔赔他的,ZS要按着已定的战略目标走。

九月在和东环的竞争中,连失二标,这算任宣接掌投资开发部以来最大的失败,不管他之前澳门保险公司的案子有多成功,这一连串十二个收购案的失败,即便加在一起的总金额都不到澳门案子一期投资的四分之一,但是也足够以量取胜了。

九月初的月度晨会上,任宣被董事会被召上去臭骂了一顿,当天中午,谢移特地从行政总裁室下来,叫他一起去吃饭,任宣得了若素一个同意的点头之后,和谢移散步一样,到对面的茶餐厅去吃午饭。

走吃钱被若素叮咛,要养胃,要喝粥,他点了粥品,看着谢移,满不在乎的一耸肩,“放心,董事会那帮老不死的一句话我都没听进去,我很专注的走神来着,不会向你要精神损失费的。”

谢移斜了他一眼,他无所谓继续耸肩,大口喝粥吃鱼卷,过了片刻,谢移才若有所思的轻轻敲了一下桌面,“这几桩案子,你都怎么看?”

“怎么看也不怎么看。”任宣耸肩,“都是要么赔钱,要么近于赔钱,我完全不知道东环脑子里在想什么。”他计算过,到目前为止,收购案以及后续重组拆分所需要的资金,需要至少四亿现金,这还不包括储备金,这笔现金流砸下去是不会有收益的,甚至于还要倒赔将近七百万港币,这样一个黑洞,东环到底还要打算制造多久?

谢移点的是一堆点心,他拈起一个蛋挞,难得的轻笑出来,“没事儿,董事会那堆老废物点心的废话不要理,你的做法是对的,没有必要因为他的步调而乱了自己的步调。”

“不过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咱们行内人清楚这是赔本赚吆喝,但是行外人可不这么想,现在金融危机,内地有很多企业都需要投资和收购,被东环抢了先机就糟糕了。”任宣拿叉子戳了一块谢移盘子里的椰汁凉糕,“我本来以为东环是要示威一下,但现在这么多个案子下来,东环的董事会居然没吭声,我怀疑他们下面还有招,而且,恐怕不是什么好招数。”东环现在的招数可算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但是,他要是能靠此拖倒ZS,那么他之前的损失就能一次性全部以几倍的利润赚回来。

这是古老的金融战术,但是无比有效。ZS短期可以回避,但是长期下去,ZS一定要应战,那么,判断支撑东环这个战术的现金流到底有多少,能支持这样的战术到何等地步;ZS什么时候切入这场金融竞争是最佳时机,都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不过这些事情该烦恼的是谢移和董事会,他不过是个高级打工仔,不操这个心。

听了他的话,谢移没说话,只是夹起一片炸得金黄的马蹄糕,慢慢嚼了,慢慢咽下去,才慢慢的笑了起来。

“这方面,我来判断,你只要记住,你目前的决定是正确的,就好了。”

敏锐的从他话里察觉出来一点微妙的味道,任宣有趣的眯起了银发下细长的眼睛。

他在进入ZS之前,就听到过关于ZS的传闻。

本城金融界的资深人士都说,ZS宛如迷雾之中的君主,君临这个城市。当你认为你已经掀起了重幕,看到这个金融巨人的真面目之时,你所看到的,却是又一层沉重帷幕。而这样的帷幕便一重重无限延伸,没有尽头。

和近三十年新兴的东环不同,ZS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清朝嘉庆年间,它的创始者就是中国第一家票号日升昌的大股东之一。在清末本城割让给英国的时候,ZS的创始人带着二十万两白银的本金到达本城,创建了ZS的前身:富华银行。在六十年前,ZS正式整合旗下所有企业,成立集团,因为创始人为朱姓,便取了朱氏的缩写ZS为集团命名。

不期然的想到那句比喻,任宣似乎察觉了什么,慢慢拖长了语调,应了一声,就快快乐乐的和谢移吃起了午饭。

临走前厚颜无耻的打包了几份点心回去,谢移一会儿还有并购案要和他讨论,就站在他办公室门口看他把点心按照个人喜欢的口味,散给秘书和助理。

他现在在总部的秘书四个人,助理两枚,这份下午茶是谢移请客,但是任宣只点了五份,其中一份紫米西米露却是他自己掏钱买的,谢移眯起一双凤眼,看他把西米露小心翼翼的碰给了其中一个助理。

他听说过关于任宣和这个助理的传闻。人人都说任宣和这个新助理关系颇不一般,不然就算是香港大学金融服务系的高才生,也没听说有什么特殊背景,怎么能一到公司就当副总助理的?

谢移本人倒是无所谓,他向来不管属下私生活方面的烂事儿,也从来不认为特权有什么不对——在某些时候,某些阶层不赋予某些特权的话,反而无法在公司构成中形成权威,而挑选几个养眼的助理,进而与助理玩个暧昧什么的,只要不搞出弄上法庭的事儿,或者搞的跟艳 照门一样,他都是十分不介意的。

那个新进的助理叫什么来着?屈指敲了敲额头,他想起来,对了,姓安,叫安若素。

以他的眼光看来,长得好可以,但是算不上特别漂亮,唯一和别人不一样的就是过于白皙的肌肤和淡色的发和眼眸。

也许有什么其他的过人之处吧,谢移在心里耸耸肩,淡淡想到。

只不过有一点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

谢移本身并不是对女人上心的人,准确来说,他是个持身端正到近乎清教徒的男人,以至于以他那样俊美的容貌,都从没发生过绯闻,连公司里热爱广播八卦的一干人等想制造八卦,都找不出疑似女主角,只能遗憾的制造断背山版。

看任宣带上门出来,两人也不等电梯,直接爬上去,走着走着楼梯,谢移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看过安若素,没什么意义的淡淡问了一句:“安助理是本城人吗?”

“啊,不是,是她母亲获得了居留权,十三岁的时候从内地迁过来的。”任宣想了想她的个人简历,淡淡说道。

谢移也不以为意,应了一声,就没再追问了。

到了总裁办公室,秘书去拿资料,谢移想起来又多问了一句,“她还在试用期吧,已经快四个月了,该转正了吧?她做的文件还满有模有样的。”

任宣楞了一下,随即暧昧一笑,摇摇银色的头发,“不……不用转正,她大概最多在ZS待半年。”

因为,再过两个月,就要让她离开了。

谢移却彻底误解了他的意思,误以为自己得力干将有把握再过两个月能拐到对方洗手做羹汤,便只轻轻一笑,拍拍他肩膀,“好好对待她吧。”

这一声里有莫名惆怅,任宣本想敷衍过去,但是一抬头,看到谢移一向清冷容颜里带了一线无法言说的暗淡,便忽然什么都说不上来了。

身材修长,容貌俊美的男人转头看向窗外,低低的道:“喜欢她的话,就好好对她。不要以为她一定不会离开你,发生什么都无怨无悔,不然后悔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啧啧,气氛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奇怪?

任宣抓头,含混答应一声,忽然脑海中就映出那个女子的身影。

眼睛和头发都色素浅淡,笑意从容,白色衬衫一直扣到下巴,裙子是黑色的,脚踝□。

他摇头,决定不去想她,全情投入工作。

九月的第一个周末,已经毕业的若素要去学校办一些手续,任宣没事,就后车厢塞上三只狗,和她一起去,下午多云,正好可以去好好让狗跑一跑。